清末年间,天下大乱,多有村民流离失所,或饿死或冻死,也不乏有一些在外创出名堂之人,安家定居,桐水县的王员外十年前靠着诚实肯干在此打下一片基业,王员外此人热情豪迈,广结善缘,可谓是本地的大善人,就在七天前王员外一家十七口突然遭到灭门之灾,衙门派人严查此事,到现在仍无任何线索,令许多当地之人唏嘘不已,为之感到惋惜。

前天王员外老家人传来口信,希望能把王员外一家下葬在老家,所谓是落叶归根,经衙门审查下令同意此举,可此时正值六月天,王员外老家据此数百公里,如何能将尸体不腐运回,这可难坏了当差的李捕头。

次日,眼看尸体一点点开始发臭腐烂,李捕头愁容难展时,突然想起了本村的九叔,于是星夜赶回了清水镇,将此事原本告诉了九叔,九叔原名张灵凤,会的一些奇门法术,替人下葬点穴,问凶卜吉。现今他年龄五十几许,收的两个徒弟,大徒弟阿豪,二徒弟阿山。九叔听了李捕头的要求,知道此事紧急,便马上随李捕头赶到桐水县。

当九叔来到衙门的停尸房时,揭开白帐看到尸体时,只听他“咦”了一声,眉头紧蹙,暗自嘀咕了几句,便掐手算了算,转头小声的对阿豪说到:“你速回去准备纸,笔,墨,刀,剑。”当阿豪快要出的房门时,九叔又喊了一句:“记得也把糯米带上!”

李捕头觉得此事不对劲,张口问到:“九叔,难道有什么不对地方?”九叔看了看他,说到:“没有,我觉得事不疑迟,我们最好今天晚上就出发。”

李捕头又问到:“那我们此行要带多少人?王员外家里还有不少他留下的东西。”

九叔回答到:“人不用多,就我四个就行。”李捕头听后内心充满疑惑,心中想道光是那十七具尸体就叫人头痛,但他看到九叔那坚定的眼光,也不再多问。出了衙门,他与九叔约好今晚子时在此出发,他便匆匆回家准备。

今晚黑夜漆漆,如同黑墨柒染了一般伸手不见五指,李捕头按照和九叔的约定来到了义庄,白天他们已经约好,他已命人把尸体送到了这里方便晚上赶路,一阵冷风吹过,令他感到身上有点不自在,接着咒骂了一声,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晚到过义庄呢。

跨过义庄大门,他看到九叔和他的两个徒弟已经在那了,正前方却摆着一个供桌,五尺有高,上面摆放了很多东西,他只看到九叔左手持一八角铜铃,右手持一张沾有朱砂写字的黄符,口中念念有词,此时他的两个徒弟正向每具棺材上香,等他的俩个徒弟把香上完,九叔突然大喝一声,只见他手中的黄符无火自燃,眼看黄符就要烧尽时,九叔一把抄起案上的木剑,横空穿过黄符,李捕头惊讶的看到燃尽的黄符灰烬竟完整的挂在木剑上,没有分毫的散落,这时九叔又拿起另一张黄符,将灰烬包裹在其中叠好,放入铜铃之中,当他再去摇晃手中铜铃,那悦耳的铜铃好像让人多了份妖娆和迷惑,接着九叔端起一碗糯米,大喊一声:“借我仙法,驱鬼伏魔,疾!”碗中的糯米像是炸了锅,不断的向外纷纷跳出,只见躺在棺中的十七具尸体一下全都笔直站了起来,睁着双眼,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场面甚是骇人。

李捕头虽然事先听九叔告诉他赶尸的事,现在亲眼所见还是觉得头皮发麻,过了一会,凭借他当差多年的经验已没有刚才那么没害怕,走到九叔面前,声音发抖的问到:“他们这是,这是……诈……尸……”

九叔的二徒弟阿山不以为意的说到:“不是诈尸,是被我师傅变成了僵尸,要不然我们怎么赶路呢?不过李捕头你可要小心,说不准他们饿了,可是要吃人的。”

九叔训斥一声,道:“不得胡说。”转身又对李捕头说:“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李捕头惊颤的应了一声,驱赶着马车跟在后面,看着九叔和他的徒弟二人,一边抛洒冥纸,一边用手摇晃铜铃,好像在为那跟在他们后面那十七僵尸体引路,让人说不出的怪异与胆寒,心中不由想到为什么九叔早先告诉他要夜间赶路,如果白天叫百姓看到还不吓死人。

三天来,他们日出而息,日落而行。这日,他们来到一座山脚下,只见前方灌木丛生,荆棘难行,有的地方已经被遮天的大树挡的看不见阳光,九叔停下掐指算了算,满脸愁容,阿豪从来没见师傅如此过,便问到:“怎么了师傅?”九叔摇了摇头,说到:“我们不休息了,今天白天多赶些路,直接穿过这片树林再休息。”

阿山顿时满脸抱怨:“怎么了师傅?我们不是一直晚上赶路的吗?现在为什么要换成白天赶路,我都快要累死啦。”

九叔说到:“这一路上就你的抱怨最多,你看看你师哥从来都没说过累。”阿山嘻嘻一笑:“那是他不敢,其实他心里不知道多想说呢,我是替他说了出来。再说了,就算我们都不累。也要为李捕头着想呀。”

李捕头回身一笑,道:“我不累,这些年当差惯了,这点苦还是能吃的,我们还是赶路要紧!”阿山还再抱怨,只听到他师傅,哀叹一声,说:“好吧,那你自己留在这休息,我们继续赶路,我看这座山有点古怪,到了晚上不知道那些孤魂野鬼……”

阿山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说到:“其实我一点儿也不累,我刚才和大家开玩笑咧。”说罢人就大步向前走去,话说众人一路急行,待到正午,天空不知从哪突然飘来一团乌云,将阳光遮住,过的一会只见天空雷电交加,瓢泼大雨迎面落下,道路变得泥泞难行,众人正感到疑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义庄,只见义庄已经荒废多年,经久失修,处处以显得破败,阿山开口说到:“师傅,这有一处义庄,我们就在这里避雨吧。”九叔没有说话,哀叹一声随众人走了进去。

阿豪与阿山将僵尸停放在义庄里面一间屋子,然后用黄符贴在僵尸额头,只听阿山口中念叨到:“各位叔叔,老伯,大姐走了一天的路你们也累了,小辈给你们上柱香,吃完后早点休息,晚上可不要乱跑。”

天空的乌云越压越低,虽然没有入夜,但天色已经黑的有些可怕,风雨席卷着残破的门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众人将篝火烧的更旺了些也好取暖,阿山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向窗外望了望,觉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好像在那漆黑的夜雨中看着他,过会他又想这么大的风雨会不会把义庄吹倒,要是砸到他的头怎么办。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竟然睡着了,睡梦中他好像听到有一女子在唱歌,那声音婉转凄凉,忽近忽远,又好像不是在做梦。

突然他被一声巨响吵醒,他惺忪的张开双眼,看到刚才的大风把义庄的门吹倒了,一阵狂风吹进,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这时,他猛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看到空旷的义庄中只有他孤身一个人,顿时他心生惧意,张口大喊了几声师傅,四下寂静无声,只有窗外风雨和他心跳的声音。

阿山来到停放僵尸的屋子,看到里面的僵尸一个不少的站在哪,满脑子在想师傅他们去了哪,然后又被他一一否决,心中马上想到,这里荒郊野岭,会不会真的有孤魂野鬼,现在他心中有几许后悔,当初师傅让自己跟他多学些法术,他还笑阿豪太傻在那苦学,而自己总有很多理由去偷懒,他打定了主意,这次回去他一定跟师傅学些法术,正在他闷头懊恼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音,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大喊一句:“你回来了,师傅。”

却看到屋外空旷无人,在他以为自己听错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一个黑影极快向他逼近,他刚转过头来,就被那黑影一把扑到,阿山还没有惊喊出口就被那人捂住自己的嘴,轻声的在他耳边说到:“别动!”

阿山听她的声音知道她是个女子,但她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也遮了一块黑纱,看不到她的相貌,但从她的身上阿山闻到一阵幽幽的雅香,阿山自小是个孤儿,一直跟着师傅学艺,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子,此时被她这样压着,他只觉的心跳一阵加快,脸上有些发热,那女子好像感觉到了阿山的异样,眼神中闪过鄙视的目光,令阿山一下子打消了胡思乱想的想法,心中暗骂自己太没出息。

“屏住呼吸,来了!”女子对他说完有些发抖的看着前方漆黑的深夜,阿山一下子被她搞的摸不到头绪,看她紧张的样子阿山心中也有些害怕起来,静静的听着前面的动静,起初听到“嗒,嗒,嗒”的声音,以为是雨水打落地面的声音,可过了一会发现又不是,好像是另外一种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拖动铁链,而那铁链碰撞地面雨水的声音,听了一会,阿山觉得那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东西走近了,忽然天空响起一道闪电,一瞬间阿山看到前面的不远处,一对发黄的眸子,有如铜铃一般大小,模糊的黑影像一条站起来走路的巨蟒,浑圆的腰身上缠了很多像手一样的东西,当前方又陷于黑暗阿山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好像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开始渐渐地远了,这时阿山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浑身的冷汗,他从来也没有见到过如此怪异的事。

“啪”的一声,阿山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压在他身上的女子一个轻盈的翻身站了起来,清脆悦耳的声音说到:“我好心救你,你却趁机占我便宜。”

阿山也站了起来,只觉得脸红到了耳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那女子又说到:“你师傅张灵凤呢?”阿山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她如何认得师傅,听她的口气好像和师傅很熟悉的样子。女子看着他呆呆的望着自己,叹息一声:“看你长的斯文清秀,却是个傻小子。”

阿山干涩的说到:“我,我……”这时,那女子将脸上的黑纱揭去,露出她那艳丽容貌,肌肤晶莹如温玉,唇齿皓白,精致的五官,都如同画里画出来的一样,看她的年龄大约和自己相仿,这份气度和见识是自己不可比的。

女子好像早就知道阿山会被他的容貌所惊呆,继续问到:“八宝匣子你放在哪了?”阿山迷惑的看了看她,疑问到:“八宝匣子?什么八宝匣子?”女子盯着阿山的眼睛,过了一会发现他确实没有说谎,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回到他的话,转身向篝火走去。

她刚坐下,阿山就听到他“咛嘤”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险些跌倒,看她的样子好像受了什么重伤,阿山这才发现她左肩膀上有大量的血迹,只是她穿着黑色的夜行服很难被看出来,他走近过去,小心的问到:“姑娘,你受伤了?”女子冷哼一声:“我受伤和你有什么关系?”

阿山挠了挠头:“我这有疗伤药,我还懂得一些治病的方法,我可以帮你看。”只见女子脸色一怒,说到:“不用你这么好心,药给我就行。”阿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受伤的地方在肩膀处,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他心中又暗骂了一句自己笨,将疗伤药递给了她。

女子将药倒出一点,放在手上闻了闻,确信是疗伤药,接着转头对他冰冷的说到:“你出去。”阿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面的风雨,接着就走了出去,刚跨过门口就听到声音从背后传来:“如果你敢偷看,我就杀了你。”声音说的没有任何感情。

阿山在外面站了半柱香功夫,风雨淋的他浑身发冷,他竖耳听屋内没有半分动静,阿山疑惑想道“难道她治好了伤,已经走了?”想想他们素不相识,只是走也没给自己说声,内心不免有些失落,阿山边想边向屋内走,问到:“姑娘,你还在吗?我要进来了?”阿山走入屋内,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那女子已经昏倒在地,半裸着胳膊,药也散在了地上,阿山急忙走上前去,将她扶起,着急的问到:“姑娘,姑娘,你没事吧?”阿山看了看她那肩上醒目的伤口,知道她受伤很重,可能是在刚才上药的时候昏倒了,于是他赶忙用药敷在她的伤口上替他止血,然后用布帮她包起来,手上碰到她那温暖柔滑肌肤使得阿山一张脸红成了猴屁股。

这时,那女子好像被药的疼痛弄醒了,睁眼看到阿山就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还半裸胳膊,她猛的一起身想挣脱阿山的手,可自己体力不支一下子又倒在了阿山的怀抱,只见她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口中激动的骂道:“淫贼,淫贼,我要杀了你。”骂了一会,阿山见她眼圈一红竟然流出了眼泪。

这下他顿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为自己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渐渐地那女子又昏迷了过去,阿山赶忙将她的衣服穿好,发现她的额头烫的吓人,于是他又打水用布冷敷在她的额头上,就这样阿山一直忙活了半夜,那女子气息才渐转平稳,迷迷糊糊阿山坐在她的旁边,不知何时自己竟然睡着了。

待到天亮,外面天空已经放晴,阿山猛的站起来,大声说到:“姑娘,你听我解……”却发现哪还有她的人呢?他环视四周,看到李捕头正在诧异的看着自己。李捕头告诉阿山,昨天在他睡着的时候看见一只玉面狐狸抢走了王员外马车上遗产的一件宝物,看到自己睡的太死,他们三人就追了出去,可惜那玉面狐狸太过狡猾,现在他师傅和他师哥还在追那玉面狐狸,李捕头着急将尸体送回去的事,就先回来了,他师傅让李捕头告诉自己先随李捕头将尸体送去,他们追回宝物就会赶来。

赶尸的事,他的师傅已经设好了法术,阿山只要持着铜铃在前面带路就行,当他走出义庄时,想起来昨天晚上的那位姑娘,好像做梦一样,但他看到手上的血迹,想到自己还活着,心中竟有一丝的暖意。

就这样,阿山与李捕头上了路,这一路虽然辛苦,却出奇的顺利,翻过前面的一个高岗,不远处终于出现了一座村庄,李捕头对他说到这就是王员外的老家了,两人向村民问路,打听到了王员外老家人的住址,于是他们敲响了家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位老者,阿山感到这位老人浑身上下有一种怪异,但哪里怪异又说不上来,或许是他看到王员外一家十七口的尸体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吧。

收了报酬后,阿山就着急的往回赶,这一路上他一直以为师傅和师哥会出现,可到现在也没见到他们的人,心中想到或许他们直接回家了,也可能是因为师傅没有来,是想对他的一个锻炼吧。

眼前的景象渐渐地熟悉,又来到那个义庄,阿山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那位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下次见到她时一定问她,人海茫茫,再次相见是何等的难,或许她都已经把自己忘了。

唯一的不同,就是来的时候他们四人,先在就剩下他自己了,李捕头说他还有些事做,没有跟他一起回来,他抬头看了看正在当午的太阳,给自己壮了下胆,前面突然有阵刺眼的光芒绕了一下他的眼,在那杂草丛里竟有把明晃晃的刀,上面还带着血迹,忽然有句话闪进了他的脑海里,他记得李捕头曾经说过:“除非他死了,他才肯离开他的这把刀。”

天空依然晴朗,阿山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冲满了寒意。

相关推荐 RECOMM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