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村里有一座贞节牌坊。文革时,被村里的一帮革命小将拆掉了。贞节坊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却还留下了一些支离破碎的关于它的传说。

传说中,村里不知哪一朝出了个状元,这个状元出身寒门,而且还是个遗腹子。

状元的母亲李氏,十七岁结婚。婚后不到半年,丈夫就身染重病,撇下身怀六甲的娇妻撒手人寰。李氏生下这个没爹的孩子后,就立志守节,决心把儿子培养成材。她含辛茹苦地供儿子读书,儿子十八岁时,进京赶考,一举夺魁中了头名状元。皇帝了解到新科状元的身世后,非常赞许李氏的贞操,赐给李氏贞节女的称号,并封为诰命夫人。御赐在状元的故里建造贞节牌坊一座,以训示后人弘奖李氏。皇帝给了状元一年的假期,在家省亲祭祖,督造贞节牌坊,待贞节坊建成后,再进京复旨。

这天,是贞节牌坊落成的日子,所在地州府、县衙的官员们都备了厚礼前来祝贺。四乡八镇的百姓也都敲着锣鼓,放着鞭炮赶来看热闹。平时在家足不出户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由家长、族长们安排,前来长长见识,学学贞节女的情操,指望着本门本族也能出一两个贞节女好为门楣增辉。

贞节坊落成的时辰,是特地选定的良辰吉日,因此在这天的午时三刻,贞节坊必须完工。如果不能按时完工,就意味着贞节女有假。不仅犯下了欺君之罪,贞节女一家还要满门抄斩,就连建筑工匠也要受株连。为了保证贞节坊能按时完工,工匠们预先就将贞节坊安装好了,只留下顶部一块刻有圣旨二字的石匾,在完工之前装上去,之后就可以举行落成庆典了。为防万一,已时刚过,就有两个工匠左摆右弄,打算将这块刻有圣旨二字的石匾就位,可摆弄了几次,石匾就是不肯就位。

此时,贞节女李氏正站在自家的窗前,看着门前广场上巍然而立、光耀门庭的贞节牌坊,心中百感交集。她想,自从丈夫没了以后,自己年纪轻轻就立志守节,领着儿子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如今,儿子终于中了状元,皇上又封了自己为诰命夫人,苦日子总算熬出头了。

午时三刻将近。状元公站在贞节坊下面,仰面向上观看那两个工匠忙活,只见两个工匠急得满头大汗,圣旨就是不就位,他心急如焚。上面的工匠对状元说:状元公,这圣旨不就位,必定是有缘故啊,快去问问你娘吧。

工匠的话,引起围观的人群发出一片嘘唏之声。状元公既感到羞愧难当,又吓得魂不附体。他想,万一娘有过一差二错的出墙之事,这不是犯下了满门抄斩的欺君之罪吗?

状元公像个醉汉似的,步履踉跄地回到家中,声泪俱下地朝他娘面前一跪说:母亲,如果有什么事就对儿子说吧。这贞节牌坊要是有什么隐情,不能按时完工,这可是死罪呀。

娘知道儿子话中的含意,长叹了一声对儿子说:自从你父亲去世之后,我家就陷入了贫穷。娘带着你过着衣不能御寒、食不够饱腹的苦日子,这你都是亲身经历过的。但尽管穷苦难熬,为娘却行为端正,从没做过有辱门庭的事。咱娘儿俩生活上的艰辛你知道,为娘精神上的痛苦又能对谁诉说呢?我只能把苦深深地埋在心底一个人默默地忍受。今天我儿既然来问,娘对你说说也无妨。在你出生还未满周岁时,你外公、外婆怕我受苦,多次劝我改嫁,我都没依。你男父不学正道,欠了赌债,因此你外公三番五次逼我,要将我卖给人家为妾,我都宁死不从。为娘只有一件难以说出口的事。那是你三岁那年冬天,一天下午,我见房顶上有两只麻雀在亲嘴,为娘触景生情,有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我想,鸟雀尚能成双成对,恩恩爱爱地寻欢作乐,我一个大活人,却只能像只孤雁,独守空房,与孤独寂寞相伴一生。这些都是为娘藏在心中十多年,没对任何人说过的事。头顶上三尺有神灵,娘的为人,上苍定能为我作证。

这时,贞节坊上出现奇迹了。李氏的话音刚落,两个工匠忙了老半天都没就位的圣旨,鬼使神差地就位了。顿时,锣鼓声、鞭炮声、欢呼声响成一片。状元公破涕为笑,双手握住娘的手说:娘为儿受苦受累了,今后我一定好好孝敬娘。不过,我要说句不该我说的话,立志守节的妇道之人,是不能有非分之想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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