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楚不要我了

老楚其实并不老,也就二十八岁多一点,在公司里,同事们都叫他老楚,所以我也叫他老楚。

从前和老楚在一起时,我并没有刻意地去讨他喜欢,甚至没有刻意为他打扮过一次。和他在一起时我很放松,穿着牛仔裤,细格子衬衫,梳着短头发。和他牵着手一起去逛街,我嘴里含着棒棒糖,手里擎着一支雪糕,说起话来叽叽喳喳,走起路来蹦蹦跳跳,老楚总是用宽容和喜爱的目光在远处注视着我,偶尔也会用他的大手在我的短发上爱怜地揉一下。我总觉得,老楚对我好到有些纵容。

突然听老楚说要和我分手,我心中有些不舒服,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小声问道:为什么?

老楚平淡地说:其实你并没有什么不好,是我配不上你。

听老楚这样说,起初我还以为他跟我开玩笑,就说:那我们在一起,好吗?我摇着他的胳膊问: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被我问急了,老楚才说:你还是一个孩子呢。

我撅起嘴:我不小了,我都二十五岁了。

老楚嗫嚅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

其实我什么都明白,老楚就是嫌我没有女人味。

老楚是我们的部门经理,星期一早晨,到了办公室,我就写了一封辞职信,签上名字,送到老楚的办公室。

老楚目光虚弱地看着我说:何必呢?

我倔犟地说: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劝我了。

走出老楚的办公室,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到了街上,看见一辆公共汽车过来,我就跳上去,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在车上来来回回地坐了好几趟。下了车,我沿着海边走,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了北大桥,这是我跟老楚谈恋爱时常来的地方。

谁要自杀啊

和老楚在一起,我不知道有没有爱,我们在一起很开心,也没有吵过架。老楚说分手,我的心也并不是很疼,可我的确是被老楚甩了,我失恋了,我的爱情没了。

深秋的海边,游人稀少。我把脚上穿的靴子脱下来提在手里,在沙滩上一点一点往水里走,海水很快没过了我的小腿,冰凉冰凉,一下子使我清醒了许多。我就那样站在水里眺望远处,从前老楚总是陪着我这样疯,可是今天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向我扑过来,我没有防备,便被他扑倒在水里,可惜我身上穿的牛仔裤,驼色毛衣,被海水打湿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很难受。男孩子一般的短发,一缕一缕粘在额上,顺着发梢往下滴水。

我回身看了一眼扑倒我的那个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大约比老楚的年龄要大一些,他现在正躺在海水里,样子和我一样狼狈。

我气呼呼地说:你神经啊?!好好的把我弄成这样?

他不气,从水里站起来,好脾气地说:好好的,何必呢?

我气急:什么、什么呀?

他一脸疑惑地说:你不是要自杀吗?

我生气:谁要自杀?你说明白些,我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先是失恋,现在你又害我自杀未遂,传出去多丢人?

他不好意思地说:误会,误会。

我得理不饶人,仍然气嘟嘟地说:什么误会?我现在这样子,怎么见人?

要不然,你到我车上暖暖吧!他试探地问。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么不早说,哥们儿,害得我冻了这么半天。

他吓得直往后退,一边说:你怎么这么野蛮呀?怪不得你失恋,哪有男孩子敢要你?

我泄气,一下子沉默下来。他的话毫不留情地击中我的要害,我说:那么多话?还不把车里的暖气打开,想冻死我吗?

弹尽粮绝的日子

从辞职到现在,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想起来竟有些后悔,上次不该那么冲动,要辞职也该是老楚,怎么会是我?

眼瞅着弹尽粮绝,还等着饿死不成?我权衡半天,终于屈尊去应聘中山路上一家大酒店的迎宾小姐。我想好了,先干半年,积下点碎银子再换别的工作。我在心中恨恨地想:我堂堂一个白领,竟落魄至此,都是老楚害的,看他将来能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比我好,我就咽下这口气。

上班第一天,我就站在酒店大堂门口,微笑着向每一位顾客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一天下来,我的嘴笑得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脸上的肌肉酸痛酸痛。我揉着脸蛋,爬到床上,一觉睡到天亮,一宿竟连梦也没有一个。

一个星期以后,我逐渐地适应了这份工作。有一天,我站在那儿见没有什么客人,便东张西望,看着过往的行人。忽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天在海边把我扑倒在水里的男人,可是我忘记了他叫什么名字。他把车泊到停车位上,朝门口走来。我兴奋地冲他摆手,从我来到这里,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熟人和朋友了。

他看到我,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上班啊。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季雪,你叫什么名字?来吃饭吗?

他拍着脑袋想了一下说:你叫我鸿吧!

好了,不跟你聊了,叫领班看见,要扣我薪水了,总共那么几个大毛,别被她扣光了。

鸿的眼睛里有了笑意,我不知道是哪句话让他感到好笑。点头说:回见。

他一走,跟我一起做迎宾小姐的娜娜问我: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说:偶然。

你认识他,还用在这里当迎宾小姐?她疑惑地问。

我惊奇道: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我不明白,认识他怎么就不用当迎宾小姐?

再问娜娜,娜娜不肯说,也就算了。

鸿要我以身相许

当迎宾小姐,总会遇到那么一些轻薄的男人。有一天我当班,一个秃了顶的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喝醉了酒歪歪扭扭地走到我跟前,动手动脚地说:小姐,出台吗?

我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一边凉快去。他仍旧纠缠不休,伸手要摸我的脸蛋,我一巴掌打过去,男人白胖的脸上清晰地留下几个指印。他恼羞成怒,笨拙地伸手过来要打我。

这时正巧鸿走过来,我说:哥们儿,还不赶快出手相救?不然我没命了。

鸿厉声喊道:保安都哪里去了?那人醉了,还不赶快拦住他?其实很多人都在这儿看热闹,我得罪了上帝,看我怎么收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看到鸿,我像看到了亲人似的,我跑到他的面前,眼泪滚滚而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泪眼婆娑地拱到鸿的怀里,鸿就那样抱着我,站在酒店的大堂中央,许多双员工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住我们。

那件事之后,鸿带我去街摊吃饭,偶然遇到了酒店里的员工,那个员工径直走到我和鸿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说:吴总,真想不到,你会到这儿来吃饭。

鸿开玩笑说:你来得我就来不得吗?以后,在酒店里叫我吴总,在外面叫我子鸿就行。我清楚地听到,他让员工叫他子鸿,却要我叫他鸿,我心中刹时充满了喜悦。

鸿,想不到你这么坏,刻意隐瞒我,让我在人前丢丑。我第一次看到鸿那么开朗地笑了:我不是刻意隐瞒你,只是没有适当的机会告诉你。现在我告诉你了,以后不要不理我啊!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敢不理你,你救了我两次,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没想好怎么报答你呢!

他嬉皮笑脸地说:那你就以身相许吧!我收留你了。

我扭过身去,佯装生气。

狭路相逢点燃心中的酸楚

鸿就这样走进了我的生命,成了我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我再次辞掉了工作,做鸿的下属,我怕鸿会感到别扭,我自己也想和他平等。我找了另外一份工作,在中山路上的一家外贸公司做职员,薪水也还好,最重要的是,这家公司离鸿的酒店很近,有时候我们相约一起吃午餐。星期天,在鸿工作不忙的时候,他陪我去游泳,甚至陪我逛街,帮我提着东西,看起来像一个跟班。

那天鸿过生日,晚上下班后我刻意打扮了一番,并且破天荒穿了一条中性色的裙子和毛衣,留得半长的头发做了离子烫,往镜子面前一站,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我常想,如果那时我留了长发,偶尔穿穿裙子,老楚会不会离开我呢?

我陪鸿在解放路上一家四川风味的火锅店吃火锅,鸿见到我时,惊讶得眼睛都掉到了我的身上,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包装成功了。谁知鸿说了一句话,噎得我半天回不过气来。他说:季雪,你怎么打扮成这样?还是你吗?

我大窘,脸红得像块红布,忙忙地问:这样子不好看吗?

鸿笑了,贴心贴肺的样子:也不是不好看,只是穿成这样,要做出淑女的样子,吃饭要小口,走路要小步,笑不露齿,你能做到吗?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做不到。可是我以为你会喜欢。

傻孩子,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欢,我喜欢你从前无拘无束,本真的样子。鸿很认真的样子。

我释然,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到辣子辣得我喉咙痛。转头之间,我忽然看见老楚和一个女人也在吃火锅,我对鸿说:我遇到了一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鸿点头。

老楚看到我,很意外的样子,他欣喜地说:季雪,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我赌气:很好,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好,倒是你,清瘦了许多,好像更有精神了。

老楚岔开话题说:你一个人来这里?

没有,那是我男朋友。我顺手一指鸿,有些得意。

老楚说:你去陪他吧,看人家等急了,我也要走了。我望着老楚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竟然莫名地酸楚。

从见过老楚,好几天我的心中都不能平静。从前和老楚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重又回到了眼前,和老楚在一起,我从来没有感到爱,我只是觉得开心、自由,老楚宠我的感觉使我很快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从我跟鸿在一起,从他第一次把我扑倒在海里,我就喜欢鸿。鸿给我的爱是那种恋人之间的爱,那种感觉常常会使人心跳、窒息。

过了两天,忽然接到跟老楚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打来的电话,她说想跟我聊聊。

我忙说:在电话里能说吗?我不想跟她纠缠不清。

她迟疑了一下说:明天我们在国际酒店的咖啡厅见吧。

第二天见到那个女人时,她开门见山地说:我是老楚的姐姐,叫楚云,刚从澳洲回来看他的。

我不置可否,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良久,她说,你去看看老楚吧。

我不语,一张纸巾在我手里,已经被揉得皱成一团。

她说,老楚很想念你。

我冷笑,当初是他义无反顾地要离开我,这会子又想我?

楚云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儿,补充道,当初他是不得已。

揭穿谎言,我泪流满面

跟着楚云去了老楚的狗窝,以前常去那个地方,可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心境。

推开门,我就呆住了,老楚的狗窝里,到处挂满了从前我和老楚一起出去玩时拍下的照片,老楚坐在我从前去他那里时常坐的椅子上,呆呆地出神。

老楚看着我和楚云一起进来,他先是惊喜,继而恼怒地盯着楚云,嘴里挤出两个字:多事。

楚云并不和他计较,忙着招呼我,去给我倒茶。我冷笑着直视老楚的眼睛,讥讽道:听说你想我?呵呵,干吗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反正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老楚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跄着几乎站立不稳,一只拐杖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刹时划伤了我的心。老楚冷漠地说:你请便。

楚云忙忙地跑进来扶住他,被他一把甩开了。楚云咬住嘴唇,眼泪慢慢从脸上滑落:何苦呢?朝也想,晚也想,好不容易见了面,却吵成这样?

我奔过去,跪在老楚的脚下,慢慢地把他的裤脚撸上去,左腿膝关节以下的一段假肢展露无遗,刺目的伤痛把我击昏了,我定定地看着老楚。

老楚颓然倒在椅子上,却无从解释,倒是楚云在旁边说着什么,我只模糊地听清了一句,好像和一年前的一次体检有关。我本不想在老楚面前流眼泪,可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流出来。老楚紧紧地抱住我,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眼泪滴到了我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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