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到货了,可是今天不同往日,尤其是在这个时间段没有人能来帮她。惠子正在对这个极其简单的问题做深度思考,怎么把它运上二楼呢?

惠子也知道,没有电梯,将这个服装包裹从一楼运到二楼最简便快捷的办法,就是把它扛起来从楼梯上到二楼,平常业主们到货也都是这样往楼上运的。可是惠子身体柔弱,她就是竭尽全力也无法将这个包裹拿到第一阶楼梯上。

因为到了春夏之交季节更替的时候,所以近几天服装超市里顾客陡然增多。人们常说顾客是上帝,上帝到了,业主们都想取悦上帝,争相献媚,谁还能有时间去帮助这位连上帝都不愿意垂青的子民惠子?

以前惠子到货也有谁都没时间帮她往上扛的时候。有一次恰好她妈来找她,她让妈妈在楼下为她看管打开的包裹,她将服装分批运上楼去;另一次是她请朋友给她看一会儿包,她打车回家将妈妈接来,才将服装包裹打开往楼上运。

今天没人能抽出时间为她看包,她也不能丢下这个价值一万多元的包裹不管去接她妈。此时,惠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在家里装一部固定电话。妈妈不会用手机,如果有部固定电话就可以打电话叫妈妈打车来。如果在没有亲友照应的情况下打开包裹分批往二楼送服装,一旦被人乘机偷走了几件衣服一个月的辛劳就付之东流了,另外还得搭上房租。

惠子把她的亲友理了一遍,拿出手机给能给她帮忙的亲友打电话。她的亲友有的说出差在外地,有的说在岗位上出不来,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他们让她等到晚上他们下班再说。

惠子找出几个常给她拉东西的人力车名片,看看蹬三轮的谁能有时间,雇他们来把包裹给她扛上楼去。结果是有的人有活来不了,有的人嫌活少不愿意来。

正在惠子求助无门、心急如焚的时候,钟诚悄然来到商贸城大楼。

商贸城是本市最大的综合性商场,大楼里卖的东西包罗万象,家电、百货、服装、家具、布匹、灯具、食品什么都有。其中由许多服装店组成的服装超市是商贸城的大户,占据整个二楼,每天来商贸城购物的人川流不息。

钟诚从商贸城右边大门进去后接着往里走,准备从楼梯上二楼到自己的服装店去。无意间从来往行人的空隙中看见惠子拿着手机站在通往右后大厅的过道那里打电话,身前放着一个大包裹。

这并没引起钟诚的注意,服装超市的业主们卖货、进货、到货是正常的商业活动,配货站一直都是将业主们到的货送到商贸城一楼,惠子收到一个包裹再平常不过了。钟诚只是嘟囔了一句:她到货了。继续往前走。

可是,刚走了两步钟诚又退回来了。他问自己:惠子为什么不把包裹运上楼去?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是不是今天顾客太多人们抽不出时间给她帮忙她才在那里等着?随后钟诚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即使业主们没时间给她帮忙,她给亲戚、朋友打个电话,找一个人来也能把包裹给她扛上楼去,何必在这里站着,所有的人同时都抽不出时间帮她的概率太小了。惠子站在那里可能还有别的事,也许她正在等人。倒是没听说惠子有男朋友,可是,人家有男朋友还得专门告诉你一声吗?

钟诚抬脚向惠子那里走去,准备帮惠子把包扛上二楼。可他灵光一现忽然想到,若是恰好与她等的男友遇到一起,会被她男友误解为自己是在向惠子献殷勤,刚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了。钟诚行为很检点,始终认为自己的情况与别人不同,做事低调,处处谨慎。

钟诚认识惠子已经很长时间了,他知道惠子的性格有点儿急。过去他帮惠子扛包偶尔因故迟到时,惠子都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今天惠子在这里看守包裹的时间可能不短了,钟诚揣测,惠子心里一定在承受着痛苦的煎熬!

钟诚粗略地估算一下:如果惠子真是在等人,这么长时间人也早该到了,到现在人还没来可能就来不了啦,再等下去也是白白浪费时间。想到这里他哑然失笑,自己对自己说:既然她等的人来不了就不用担心会遇到谁,你就快点过去给她扛上楼吧。

惠子沮丧地坐在包裹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想:求不着人只好等亲戚来扛了。就在这个时候钟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把她吓了一跳。还没等惠子说什么钟诚扛起包裹就上楼了。

从楼梯上到二楼往里数第二家是钟诚的服装店,而对着楼梯的头一家就是惠子的店。钟诚将包裹扛到二楼往惠子店门口一放,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肩上卸下重负的惠子倍感轻松,高高兴兴地回到二楼。这时钟诚正与别人说话,看见惠子也没吱声,就像刚才他什么忙也没帮似的。

钟诚这样是有意回避。惠子是个贤淑、美貌的未婚姑娘,自己却是个离过婚的二手男人,过分接近惠子人们会曲解自己的意图。本来自己离婚是因为妻子有外遇,如果人们把无辜的惠子与自己扯在一起,事情的结果就会变味,惠子可能会无缘无故地遭到非议,自己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人言可畏呀!

可是,单纯的惠子没想那么多。从焦灼骤然变为轻松的愉悦还没过去,她对钟诚的妹妹玉殊说: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这么忙,如果不是钟哥来到商贸城,将包裹给我扛上来,我可能就得急死了,真得好好地谢谢钟哥。

玉殊听了惠子的话,眼睁睁地看着她就是不说话,看得惠子心里直发慌,就用手轻轻地推推玉殊,小声问她:你这是怎么啦?样子怪怪的。

玉殊说:我看着你在想我哥那么好,你就嫁给他吧!

惠子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用她那个小拳头杵了玉殊一下,说: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惠子对自己的事业很投入,可是她服装店的效益却平平。惠子知道钟诚经营得很好,一直想去向他请教,可是一想到这是商业秘密关乎到赚钱的大事,就不好意思张口了。

夏季已经到了尾声,服装商场的业主们又该进秋冬季节的服装了。钟诚的流动资金损失殆尽,他从经商的姐姐那里贷来十二万元用来进货,准备放手一搏。他满怀信心地自言自语,都说咸鱼不能翻身,可我是淡水鱼啊!

钟诚改变了过去只从单一货源地进货的方式,他找亲戚求朋友从北京、沈阳、呼和浩特、哈尔滨多个渠道购进适销对路的知名品牌秋冬季服装。

惠子也该进秋冬季的服装了,可是她的夏季服装有很大一部分没有销出去,资金被压住了无钱进货,急得她寝食难安。

惠子的服装店是她舅舅去年春节过后给她妈买下的。舅舅来看望姐姐,看到外甥女没工作,姐姐吃低保还得供儿子读大学,生活很困难。适逢商贸城里有人整体出兑服装店,就拿钱把它盘下来送给姐姐,让外甥女经营。由于惠子经商时间短没经验,效益一直不好,流动资金没积累多少。

以前,钟诚就知道惠子家里困难,现在又听说她无钱进货,就动了恻隐之心!他与小妹商量:像装潢、美化这样的项目暂时先不做,把省下来的钱再加上进货剩余资金借给惠子当货款,让她把秋冬季的服装购进来,你看这样行不?玉殊也像她哥哥那样善良,立刻举手赞成。钟诚对妹妹感叹地说,一个没有经商经验的姑娘独自支撑着这个商场,确实不容易啊!

惠子收到玉殊给她送来的三万块钱,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她对玉殊说:谁都愿意锦上添花,没人愿意雪中送炭,你们哥俩就是那种愿意雪中送炭的人,我得怎么感谢你们兄妹俩呢?

惠子又从亲戚们那里借来一些,终于把秋冬季的服装购进来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背着外债过日子的滋味也不好受,无论干什么都觉得头上压着点东西。她想:一定设法将自己的服装店经营好,早日把借人家的钱还上,也让自己活得轻松些。

呼伦贝尔大地的秋天来得早过程还短,秋天到了冬天也跟着来了。南方的人们还在举着遮阳伞享受夏日风光的时候,这里已经飘起了雪花。

钟诚根据自己的服装特点,决定调整今年秋冬的营销战略,他要以质量、价格优势赢得顾客,从而增加销售额。钟诚进的服装与其他商场的服装在品牌上有许多不同,他把价格定得高或低都不会引起其他业主的反感。

新的营销战略很快就看出效果了。他这里的服装品牌多、规格全、价格相对低廉,到他这里来买秋冬季服装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销售额显著增加,获得的利润超过以前许多。

惠子的营销战略还是照搬老套路没有什么新意,服装卖出去的少,钱也就赚得不多。惠子外面还有借款,实实在在地感到了压力,决心请钟诚给她指导指导,却始终没有与钟诚单独谈话的机会。

今天是星期六,下午四点多钟,顾客渐渐散去,钟诚的店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惠子壮着胆子来找钟诚,她说:钟哥,有件事我不明白想向你请教。咱俩店相邻,怎么到你这里买服装的人那么多,到我那里买的人却这么少呢?你给我指指,我哪里做得不好?

钟诚见惠子还没说话脸先红了,就知道她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开这个口的,就故意轻松地对惠子说:其实这也没什么神秘可言,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只要仔细地琢磨琢磨就知道其中的道理了。

他说,我们每天一上班就面对顾客,你就必须不断地分析顾客的心理才行。他们到商场买服装时,多数都是上楼后先到离楼梯最近的商场看看,看完之后他们都会想,到里面再走走,看看有没有更好更便宜的。看了一遍后,如果他们想买在我这儿看到的服装,多数人就会回来。因为我的服装知名品牌多、规格全、还有价格优势,经销这些品牌服装的人也少,即使别人那里也有我这几个品牌的衣服,规格也没有我的全。

如果他们想买在你那儿看到的服装,就不一定回来了。因为你与里面的商场都在H市的地下服装一条街批发的,里面商场的服装与你的服装风格相近,有的甚至是同一个规格、同一个牌号,价格也不比你的高,顾客就在当时所在的服装店买了,不再回到你这里了。

你的店只起到了服装的展示作用,买者却比里面的商场少得多。而这也正是前任业主将商场出兑给你的原因。

钟诚刚说到这里惠子就急了,她说,我的服装店也换不了地方,那可怎么办呀?

钟诚说,你不用换地方,只要改变经营策略就可以了。我建议你以处理积压服装的方式削价,把不被顾客看好的服装最好是不赔、少赔点都贱价卖出去。

说到这里钟诚停顿了一下看看惠子的反应又接着说,你再少筹集点资金与这些销售款加在一起,我帮你利用这笔货款从我进货的地方再进一批适销对路的冬季服装。新进的服装进货地点不同,大部分的品牌也不一样,你把价格定得低一点别的业主也不会认为你是在低价倾销抢别人的生意,顾客来时你再多注意一些服务细节,这样,买你服装的顾客就会慢慢地多起来。虽然卖一件衣服比以前少赚了,但是你卖的多了,许多件衣服的利润累计起来就看出赚钱了。秋末冬初的销售旺季已经过去,可春节前的销售旺季还没到呢!

钟诚问惠子:你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吗?

惠子说:我从没有听过像你这样精僻的分析,以前我只知道你的商场经营得好,哪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学问。你的话让我受益匪浅,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惠子当即决定,就按钟诚教给她的方法办。

新进的服装到货后,惠子请钟诚按他的定价标准给自己的服装定价,虽然比其他商场里的同类服装低了几个百分点,可惠子的服装从此具有了价格优势。

惠子风姿绰约、谈吐文雅、讲究诚信。她用甜润的声音真实地向顾客介绍新进服装的质量、特点、价格,她的商品和服务获得了顾客的青睐,销售额开始逐渐增加。惠子心里暗暗地感激钟诚,与钟诚的感情又上了几个台阶。

钟诚在市医院保卫科上班,服装商场是他的第二产业,他请妹妹玉殊在商场给他卖服装。每逢双休日他休息时,就叫妹妹在家干干家务,他一个人在店里营业。

午饭时,超市的业主们都买小商贩送到商场来的盒饭吃,可钟诚不买,他不信任小商贩的卫生保证。每逢他在商场卖货的日子妹妹都按时把午饭给他送来。今天是星期天,不知什么原因,中午已过玉殊还没来。

惠子为了节省支出,也从不在商场买盒饭,午饭不是自带就是妈妈给她送来。今天,惠子妈妈带来两份饭菜,她妈妈觉得,女儿常年在商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吃午饭,心里很是不忍。她把自己的饭菜带到女儿这里来是想与女儿一起吃,陪陪女儿。

惠子看看妈妈送来的饭菜,又回头往钟诚那边看看,给钟诚送午饭的玉殊还不见人影,心想,吃午饭的时间都快要过去了玉殊怎么还没来?钟哥不吃盒饭这我是知道的,可这里也没有别的饭菜呀?想到这里就小声地叫妈妈回家,妈妈的那一份饭菜留下自己吃,把自己的那份饭菜给钟诚送去。

她对钟诚说,玉殊从来都是到点就将午饭给你送到,今天到现在还没来估计是被事情拖住了。我妈妈给我送来了两份饭菜,我吃不了,这一份给你吧。做得不好,可我妈很讲究卫生的,你放心地吃吧。说完仰起脸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钟诚,唯恐钟诚不给她面子。

钟诚早就知道惠子妈妈做得一手好菜,每次惠子吃午饭,从楼梯口刮过来的风带着惠子饭菜的香味吹进他的鼻子里,他都会对惠子妈妈的厨艺赞叹一番。

惠子端庄秀气、美丽娴静,他很愿意与惠子发展感情,只是顾虑重重,不敢长时间与惠子独处。现在惠子满怀热情地给他送来了饭菜,他心里的高兴劲就别提了,痛痛快快地接过来,打开饭盒用鼻子嗅了嗅说:真香,夹起一块肉就放进嘴里。惠子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她那高兴的样子,不是她给钟诚送来可口的饭菜,倒更像钟诚将她偏爱的饮食送到了她跟前!

这一年过得真快,再过两个月就是春节了。得到国家补贴又获得大丰收的农民,开着车带着大把的人民币拉着家人来到城里,给老人、给妻子、给孩子、也给自己买过年的新衣服。

在上午十点至下午三点的黄金时间,服装超市里顾客盈门,业主们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每年这个时候,钟诚就用这一年加班存下的休息日换休,到商场来帮助妹妹卖货。

钟诚发现顾客之中四个穿戴如时、风流倜傥的年轻人有点儿另类。他们一会在这里看看,一会到那里瞧瞧,可就是没看见他们掏钱买过一件衣服,钟诚观察他们在附近几个服装店的活动已经很长时间了。

钟诚当兵时,是解放军陆军的特种兵,练成了一双鹰眼和擒拿格斗的硬功夫,商场周围发生的什么事情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

这几个年轻人慢慢地转到了惠子的商场,看见这里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姑娘卖货,认为有机可乘。便一字排开站在惠子开票的小桌前,叫惠子给他们拿衣服。看了这一件又要惠子给他们拿那一件,没完没了,惠子被折腾得头昏脑胀。其中一个人见时机已到,趁慧子转身去拿衣服时迅速地将一件高档羽绒服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抬腿就要走。

钟诚跳过去一把将他抓住,看着他的眼睛厉声问道:先生,你袋子里的衣服交钱了吗?

原来,钟诚发现这几个可疑人来到了惠子的店里,就提醒小妹注意看好自己的商品,自己则把精力用来监视那几个人,那青年刚往塑料袋里装羽绒服就被钟诚发现了。

那青年不知钟诚的厉害,不屑一顾地对钟诚说:当然交钱了,你管得着吗?

钟诚的手抓得更紧,神秘地笑笑又问他:你说,那件衣服多少钱?

小偷儿们事先也做了些准备,他们记下了许多服装的价格以备不时之需。那青年见钟诚抓得很紧挣脱不了,装作很不耐烦的样子说出了一个钱数,想快点脱身。

但是他们哪里知道,靠楼梯这两家服装店与里面的那些服装店有许多的不同。服装价格调低了几个百分点,大部分服装的品牌也不一样,那青年一说价格就等于向钟诚承认自己是个小偷,难怪钟诚笑得那么神秘。

在前面打掩护的那三个人听到钟诚的问话,知道自己的弟兄败露了,就要转过身来对付钟诚。钟诚一看不能失去战机,迅速地将他抓小偷的方式切换成自己的右手抓小偷的右肩猛然往自己跟前一拉,那小偷自动地转了半圈,钟诚在小偷膝盖后面只轻轻一点,这个小偷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三个同伙见钟诚已经动手,就一齐对钟诚开打。钟诚身材足足高出眼前这几个小偷大半个头,他迅速地伸出两只胳膊将在他一左一右的两个小偷的头搂住,用力向怀里一收,小偷哪里有挣脱的力气,两颗头颅剧烈地撞在一起,他们眼前立刻出现了一片繁星。晃晃悠悠地站都站不稳,哪还有能力还击。

地方狭小,跪在地上的那小偷想站也站不起来。离钟诚较远的那个小偷也被这两个小偷隔住,想打钟诚也打不着。但是他诡计多端,趁钟诚的胳膊还在那两个小偷的身后没有收回来,推开挡道的同伴弯着腰扑到钟诚身前,突然直起身子,用头猛地撞击钟诚的下颚,剧烈的疼痛使钟诚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晕倒,鲜血立刻从嘴里流出来。

钟诚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出身,这点伤痛怎能摧毁他的意志?他见几个人聚在一起无法施展功夫,便忍着剧痛跳过惠子开票的小桌随即转过身来将小桌用力向前一推,小桌飞起来砸在那个撞他下颚的小偷身上,钟诚趁他被砸懵的时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的太阳穴上重重地赏了两拳,因头颅互相撞击还在眩晕的那两位小偷钟诚也没有忘记照顾。

三个难兄难弟一齐倒在地上的那个弟兄身上。可他们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蠕动着身体还要站起来,钟诚搬过来惠子的小桌坐在上面喝道:谁敢站起来就把谁扔到楼下去!这一下镇住了他们,只好保持那不十分优雅的姿势一动不动。

过去业主们丢了东西,即使小偷就在对面看着自己,自己也认不出来,憋着一肚子的窝囊气没处撒。今天钟诚捉小偷一个现行,业主们看到在搏斗中被击倒的小偷们趴在地上的那副狼狈样十分解气,齐声要求严惩不贷!

钟诚嘴角上的鲜血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染红了他珍爱的蓝白花领带。惠子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她抛却了一切杂念,不再顾及什么人言可畏,从小包里掏出餐巾纸给钟诚轻轻地擦拭。惠子的关心如同给钟诚注射了一支止痛剂,疼痛立刻减轻了许多,他向惠子投过一个会心的微笑,接过她手里的餐巾纸,一边擦拭嘴角一边大声地问那几个小偷:说,那件高档羽绒服到底是买的还是偷的?

这几个人都是惯犯,这样的场面已经经历过几次。他们心里明白,落在这个文招武势样样精通的人手里想要脱身势比登天,不说实话只会招来更多的痛苦,那个偷羽绒服的小偷只好如实的答道:是偷的。

钟诚又问道:塑料袋里的另一件呢?

小偷答:也是偷的。

钟诚再问:偷谁家的?

那青年没有立刻回答,低着头往上翻着一双贼眼向四周看看,见没什么动静,才小声说:就是你里面的第三家。

抓住小偷现行,偷儿们往往被愤怒的受害者痛打一顿出气,这并不合法,却常常发生。小偷不敢立刻说出他偷盗商场的名字就是这个原因。

楼上的混乱惊动了楼下的保安,保安上楼来看住这四个小偷,打电话叫来警察将他们带走。

钟诚的机警挽回了惠子近千元的损失,惠子的心里热乎乎的,对钟诚的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再加上小河流水。心想,与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该多好,一辈子都不会被人欺侮,惠子刚想到这里,两朵红云便悄悄地飞到脸上。

腊八前两天钟诚和惠子下午都要到货。钟诚换休半天,叫妹妹借机在家处理家务,他也有时间将自己和惠子的包裹扛上楼来。

营业时间他们需要接待顾客,只有下班之后才有时间打开包裹。钟诚和惠子整理新到的服装花去了两个来小时,到他们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盛夏的晚上八点,高纬度的呼伦贝尔在晴好天气里可以看到太阳还挂在西边蔚蓝色的天空,离夕阳还早呢。而春节前的呼伦贝尔晚上八点,太阳早已收起它的光芒,从山后坡下去已好几个小时了。

惠子打开小窗向外一看,没有月亮的夜晚阴沉沉的漆黑一片,马路上行人稀少,街道两旁的路灯惨淡无光。北风呼啸着一阵紧似一阵地在大街上刮过,发出千奇百怪的叫声,她想起传说中驾驭着北风飞来的妖怪,心里顿生恐惧。

惠子住的那个明月小区一到晚上就没有多少行人,这几天路灯还坏了。惠子生性胆小,不敢在这个充满变数的黑夜里一个人回家,踌躇了一会,把已经锁上的卷帘门又打开,她决定今夜就住在店里不回家了。

今天,惠子要看看钟诚会不会主动送自己回家。惠子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姑娘,她认为,人家不主动送说明人家不在乎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向人家提出要求,只会落个难看。

钟诚谈过恋爱,知道惠子心里在想什么,他看了一眼在二楼那一头抽烟的打更人,一边换衣服一边对惠子说:多少英雄都拜倒在美女的石榴裙下,我不是英雄就更逃不出这个大格了。别着急,我换完鞋就送你回家。惠子对钟诚的恭维感到很惬意,赶紧又把卷帘门锁上。

他们一边走一边谈心,自从钟诚帮助惠子调整经营战略之后,惠子的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利润不断增加,终于摆脱了过去那种惨淡经营的局面,钟诚从小偷手里把高档羽绒服给她夺回来的事更让她心动不已。惠子说:钟哥,我真的很感谢你,明天我请你吃饭?

钟诚说:不用请也不用谢,我的风格虽不怎么高,可还是崇尚义薄云天的气概,帮助别人的同时也安慰了我自己,你不必在意。

钟诚为了显示他与惠子的亲近,又提起了那顿午饭,他说:你知道,我从来不吃小商贩卖的盒饭,那个星期天中午,若不是你给我送来饭菜我可真要饿肚子了,我还得感谢你呢!

惠子问钟诚:你的那身功夫都是在部队学的吗?一个人抓住四个小偷,没有点真本事是绝对办不到的。你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业主们也都赞扬你身手不凡呢!

他们谈完生意,又慢慢地说到了家庭,惠子说:钟哥,你家嫂子也是个好人,她要复婚你就让她回来吧,世上哪有不犯错误的人。

一提起他前妻钟诚就伤心。钟诚曾经有个幸福的家,可是后来妻子李珍受到利益的诱惑置夫妻之情于不顾傍上了别人。

情夫贪恋李珍貌美,送给李珍许多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李珍虽有一副华丽的皮囊智商却不高,幼稚地把情夫在她枕边的海誓山盟当成了爱情誓言,一心等人家娶她。她的情夫办好了春节前就去非洲的签证,走前给了她一笔钱。她情夫的本意是这笔钱作为结束关系的封口费,由于怕她纠缠没有把这笔钱上负载的真意告诉她。

李珍被做一个有钱人阔太太的梦想搅昏了头,一厢情愿地理解为人家要娶她,叫她用这笔钱装扮一下自己。春节过后民政局刚上班,就急急忙忙地与钟诚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是李珍的虚荣心害了她与钟诚的家,其实受到伤害最重的还是李珍自己。

钟诚对惠子说:从我与她相识那一天起就一直把她当作好人,结婚后把店里的一切都交给了她。她傍上了别人后就把我的流动资金和大部分销售货款悄悄地转移到她的秘密账户上,使我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她是因为人家把她甩了才又要与我复婚的,我怎么还能与她在一起生活!

你若是决定不与她复婚,就应该早点走出生活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不要总是那么畏首畏尾、无故自卑。惠子说完这句似批评又似哀怨的话突然感到今晚的北风分外寒冷,后悔没把大衣穿回来,将身体又向钟诚靠紧一点。

惠子的大胆接近让钟诚心里微微一震,再想想惠子这大半年来对自己的关心和刚才说的话,似有以身相许之意,这让钟诚热血沸腾,欣喜若狂。

每天下班惠子回家必走的这条马路柏油路面已经老化,被拉建筑材料的重型翻斗车反复碾轧,沥青路面许多地方被压坏,走在街道上不时就会遇到一个坑。

惠子和钟诚手上没有照明的东西,借着星光在黑蒙蒙的大街上慢慢行走,路面上有什么情况谁也无法看清,忽然,钟诚感到左脚落下去该踩到地面的时候没踩到地面,他当即喊了一声:我脚下是坑!同时停住脚步,右脚用力,将身子向后倾斜,最大限度地保持平衡拉回左脚。这一连串的动作说起来需要半分钟,可钟诚是在一刹那完成的。

听到警告时惠子的一只脚已经迈到这个坑的上面。她没有钟诚那能够躲避地雷的功夫,无法将脚收住,身子向前一倾就要摔倒。钟诚反应极快,立刻用手抓住了惠子的衣袖,可是她上衣扣子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即刻全被拉掉,棉上衣敞开了怀,胳膊就要从袖子里脱出来,身体失去了棉衣的承载快速地向下倒去。钟诚不敢松开右手,即刻用左手托住惠子的上身,两只手合拢抱住惠子向路边移动了一大步,离开了那块是非之地。

刚刚摆脱厄运的惠子惊魂未定。她敞着怀,头靠在钟诚的肩膀上,两手紧紧地搂住钟诚的腰,高高隆起的胸部紧紧地压在钟诚的胸前,不敢离开钟诚半步。

钟诚闻到了美女的发香,感觉到了美女的体温,惠子那凸凹不平、富有弹性的胸脯压得他怦然心动,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突然一下子抱紧惠子,低下头不顾一切地亲吻起来。

他们就这样亲吻着、拥抱着

惠子与钟诚从春季开始,接触日渐频繁,感情不断地升温。谁也没提出建立恋爱关系,那是他们心照不宣,两个人已经数次在关键时刻见过真情,他们的爱情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不需要再考验了。

突然有一天,钟诚和惠子向同事们宣布他们要结婚了。

钟诚与惠子婚后感情融洽、互敬互爱,有事在一起讨论,意见统一再办,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钟诚否绝了惠子把两个服装店合并的建议,他让惠子还经营她那个店,单独核算,挣的钱供弟弟读大学,剩余的钱叫惠子存起来,给弟弟买房、结婚用。

近些天钟诚忽然发现惠子经常望着什么东西出神,好像有啥心事。问她,她还说啥事都没有。

钟诚知道,惠子没有别的心事。她与自己结婚后家里就剩下妈妈孤单一人,惠子一定是惦记妈妈才若有所思。其实这件事钟诚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来得及做。

这天钟诚打车来到岳母家,他对岳母说: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过日子我实在不放心,你岁数大了,万一发生点紧急情况你跟前一个人都没有那怎么成。我早就想把你接到我们家,咱们一起过日子,因为实在太忙耽搁了,为这事,我妈批评我好几次,说我办事拖拉。今后,我们家也是你的家,没有什么事用你操心。你与我妈妈住在一起,你们两位老人说说话唠唠嗑,会免去许多寂寞。你这就跟我走吧,东西先不用拿,明天我和惠子来给你收拾。

惠子妈妈问钟诚:惠子咋没与你一起来?钟诚说:她得照顾店里呀!

惠子妈妈随钟诚到钟家一看,钟妈妈早就把她的床铺好了,惠子妈妈非常高兴。她想,床都铺好了,看样子钟妈妈是真的欢迎我。

晚上下班,惠子到家一看妈妈怎么来了?正在她惊讶之际,钟诚捂住她的嘴悄悄地把她拉到一边,把自己怎么想的、怎么做的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惠子正是担忧妈妈没人照顾才总是走神,这回把妈妈接来她就放心了,她突然抱住钟诚的脖子,到他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钟诚把事情安排就绪后一个人又动起了脑筋,他在想:怎样经营才能使服装店再上一个新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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