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都城相伴的河流都到哪里去了?

昆明湖,城市另类水源地的样本

北京究竟有多少可用的水资源?

官厅,“大脸盆”装一小杯水

“大调水”的时空限制

泥河湾的奥秘与永定河文明的诞生

与都城相伴的河流

当我开始这一节写作时,北京正在落雨。

暗夜的雨声是宁静的。雨打在窗外草地和树叶上,沙沙地响。

雨水在街面上肆意地横流,汽车驰过,扬起的水翼溅了一身。回到小区,砖铺的路面上有连片积水。——在城市里,雨水不是汇入河流,而是潜入下水道后不见了。

从感觉上说,这几年降雨有所增加,而缺水反而严重了。

大雨过后,我想到永定河边看看。一路上兴奋不已,像去看望久别归来的朋友,重温昔日的风情。令人失望的是,天边燃烧着火一般的晚霞。永定河依然荒滩漠漠,草色紫红,没有一点儿水色,岸边衰败不堪。我默默地伫立着,怅然若失,不忍细看。——雨水都到哪里去了?用老家的农谚说,如雨打鸭背,怎么河里没有一点儿过水的痕迹?

一场或几场大雨,几次浮尘或几番沙尘暴,对于北京、华北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不管是大雨如注,还是阴雨连绵。北京依然缺水,有说降水连年减少,也有说今年仍是雨水偏少的年份。但气象部门的数字又不尽相同。——把缺水的原因归于气候的变化,降水少,这是很好的说辞。

确实,现代的北京足够亮丽,但缺少鲜活;有太多太宽的道路,缺少碧水盈满的河流湖泊。在世界各大国的首都中,北京大约是唯一没有常年河流穿城而过的城市。

巴黎有宽阔的塞纳河,两岸汇聚了法国最美的建筑和风情;俄罗斯首都有秀色盈窗的莫斯科河;华盛顿的纪念性建筑多分布在绿草如茵的河边;泰晤士河上船只浮动往返、令游人断魂的蓝桥不仅仅是一部老旧电影的故事。

如果不了解北京的河流水系,我们对北京城市地理的认识只有一半。——可是,仅仅几十年,河流的记忆对北京市民来说已经遥远。

伤心城中碧水,难觅御河柳树。无论是昆明湖,还是什刹海、北海、中南海、莲花池,都属于历史。那是古代官员规划师与水利专家的杰作,把古河道和沼泽“包容”到城内,疏浚成河流湖泊,建成运河码头景区。

——但在北京的湖泊中有一处例外,即奥林匹克森林公园中的人工湖,那是在庄稼地上开挖出来的一泓浅水。

2008年8月8日炎热的夜晚,奥运会开幕式的焰火在“鸟巢”上空纷纷绽放,一行“大脚印”沿北京的中轴线,在天幕上自南向北走来。奥运村附近,北京最年轻的“湖泊”水面上五彩缤纷。据说,为修建奥林匹克公园,划出了北京约一个乡的大片农田。除建设鸟巢、水立方等体育场馆外,还开挖出新的沼泽湖泊。

这使我想起了2006年夏天,来到西班牙的港口城市巴塞罗那,和国家文物局的专家一起,考察世界各国的文化遗产保护。

巴塞罗那是世界创意建筑的中心,奥运体育中心是一座有70多年历史的老体育场,建在一座小山上。老旧体育场显然不适合现代大型体育赛事的需要,如果拆除重建,需要很多投入,而且会改变山上原有的景观。讲解员自豪地强调,他们是利用旧体育场,采取了深挖的办法,增加观众席位,这不仅节省了开支,还保持了建筑物与周边自然环境的和谐。敬意是由衷的,没有人笑西班牙人寒酸。站在山上眺望,巴塞罗那市区的楼房街道在山下铺展开来,洒满阳光的地中海波光粼粼,气象万千——我忽然觉得在被称为世界建筑博物馆的巴塞罗那,奥林匹克显示出它的初衷和超群之处。

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里的人工湖,呈游龙蜿蜒状,清澈的浅水中有绿草摇动。小树齐刷刷的,还没长高成林,石铺的路面宽阔,烈日暴晒,毫无遮挡,热浪烤灼,参观者挥汗如雨。在“森林”公园里,我来到一家奥运赞助商白色小屋的“楼顶公园”,有流水、碧草、树木和竹丛。他们告诉我,绿化房顶真不容易。这些竹子是从江西运来的,头年种的没一根成活,现在看到的是“第二茬”竹林了。而奥运会结束后,这些都还要拆毁。

奥林匹克公园里小屋的楼顶,是遥看“鸟巢”与“水立方”的好地方,可这里维持水面和绿化成本很高啊。

两年前,圆明园湖底修防渗工程的争论,引起了全国的关注。反对者认为这完全改变了湖泊的自然生态,把它变成了一个“塑料盆”。坚持硬化湖底,铺防渗膜的“硬道理”是,不铺设防渗膜,圆明园的水面将会干涸。

北京西北海淀中关村圆明园一带,曾经湖沼河网密布——这也是海淀这个地名的本义。晚明时期袁中道记述这一带的景色:“西直门北十余里,地名海淀,李戚婉园在焉。亭台楼阁,直入云霄。奇花异草,怪石美箭俱备。引玉泉流水入清渠,可数里,泛大楼船其中,宛似江南。”“至西苑……见西湖之水,澄湛晶莹,新蔳翠色,冷冷照人,宛似江南。”(袁中道《游居杮录》)游记中所说的西湖,大概是指现在的颐和园、圆明园一带。能“泛大楼船”,可见引水的河渠相当宽阔。

地下水位高,湖水丰盈的海淀,现在却有干湖之虑。而在“高地”上开挖出来的这个北京最年轻的湖泊,最让人担心的依旧是水源问题——据说现在用的是净化后再利用的中水,这自然是好,100元的门票可以维持,但从长远看呢?

从环境和生态方面,北京闻名世界的,大抵是沙尘暴、大气污染和严重缺水——都与水有关。

环京津地区缺草少树,还有蒙古高原的沙碛与荒漠化扩展,导致沙尘暴频发。冬季,北方落雪降水多少,决定了春天沙尘暴频次与强度。入夏,草长地绿,沙起尘扬的日子就少了。——尽管奥运会期间,有几个外国运动员,戴着拉碾毛驴式的黑口罩,下飞机后招摇地走过海关,以吸引聚集在候机厅里的媒体记者的注意。——但黑口罩总得摘下,嘴脸总要露出。说实在,北京空气经过几年治理,工业和民用煤烟减少,汽车尾气排放标准提高,况且还有汽车按牌照尾号分单双号上路,空气质量好转确是事实。

北京灰蒙蒙的天空,虽说与污染、汽车尾气、扬尘有关,但其显现多半还是受地理环境影响,形成阴霾天气。不好治的是空气中的扬尘,总有一些时日,地燥风劲,黄尘弥天。

有些话题二十年前媒体与有关人士热议过,比如缺水和迁都。但现在不再谈迁都,说得最多的,恐怕已是“南水北调”了。

保北京供水,是修建这一工程最重要的理由。然而,为北京供水只是规划调水量中很小一部分,即不足规划年调水量的十分之一。要让生活在汉江上的船夫,居住在秦岭大巴山中的人民,牺牲发展工业的机会,保证北京供水的安全——报纸上以《北京一杯水,移民几滴泪》为标题,报道丹江口水库与沿线民众,为大调水工程离别家园的艰辛,读起来令人心情沉重。以保首都供水的名义搞的大工程,让北京与这些调水工程毁誉与共,其实有些冤枉。

昆明湖、北海、什刹海和中南海,北京为数不多的湖面尚有碧波。平常拧开水龙头,并无断水之虑。——但这不能掩盖北京严重缺水,北京人均水资源量只有国际公认人均水资源占有量下限的一半。

一再被专家们引证,反复说到的国际“公认”的人均1000立方米水资源占有量,对中国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从土地到矿产森林,哪一种资源对13亿人口来说是丰盈富足的?!

不管农村还是城市,人口十分密集,如果都照“人均”标准衡量拥有水资源,上海、广州等沿海沿江城市也是严重缺水。如果按世界平均数“配置”水量,一亿人口的广东省将在滔天洪浪之中,河南全省将变成黄泛区一般的沼泽湿地。——如果有这样的水资源供应量,你敢要么?

昆明湖与西湖:城市的另类水源地的样本

颐和园昆明湖是北京最美的地方,山色湖光,画船游艇,叠阁长廊,烟树风荷,都使人流连。

但很少有人知道,昆明湖曾是北京的水源地,是一座人工修建的“水库”——不在高峡横断云雨,不建高坝阻拦河水,而是察源就势,砌堰修堤,蓄水引流。水利设施达到了人、水、地和谐,自然风景与人工园林相映。

历史上昆明湖与现今的高坝大库不甚类通,因此有研究的必要。

北京西北群山连绵,是华北和蒙古高原的第一阶梯。明清时期,北京城市水源主要来自西北的玉泉山和西山。昆明湖一带,是天然积水的低洼地。西北郊区的清水,沿长河、高梁河进入城区。长河是北京的一条重要古河道,几百年来成为北京供水的主要河流。

昆明湖原有的水面不大,湖水不深,由附近玉泉山和万寿山的诸泉汇集而成,也是通惠河的源头。

山溪、泉水的水量虽然比较稳定,但总体上偏少。玉泉山的甘泉,又专供皇室用水,在上游被大量截留,京西广种水稻,农业用水量大,与大运河相连的通惠河就显得水量不足,影响船只航运。

现在的昆明湖不是突兀地出现的。

北京西郊山水形胜,帝后和达官显贵经常出游。乾隆皇帝一心想在昆明湖一带建造一座皇家园林。即使普天下都是“王土”,作为自家财产的拥有者,有些事情也有所顾忌。从国家治理的角度观察,如修建园林这类事,要消耗国库大量银两,易招大臣与百姓的非议。图虚名和讲享受的“双赢”,其实是颇难选择的——乾隆两全其美的办法是,彻底整治北京西北面的水系,挖深和扩大昆明湖,作为蓄水库,调节水量,为京城供水。同时在边上修建园林,既保养水源,又成为休闲游乐的好地方。

昆明湖处于玉泉山和万寿山脚,地势西高东低,像一只放斜了的大盆,因而蓄水很浅。盛世时光的滋养浸润,即使像皇帝这样的独裁者,也得有点“科学和民主”精神。“皇家工程”实施前,乾隆皇帝请了一些学养丰富的官员专家调查论证,作规划设计。他们的主要方法是,把“水盆”端平挖深,即疏浚昆明湖,使水面扩大三分之二,蓄水量增加数倍。用挖出来的泥土,把湖东岸填高,筑起约2米高的堤坝,使湖东的海拔高程由48米升到50余米。多余的泥土,加高万寿山,增加景观。

湖东堤建成拦水坝后,水面大大高出堤外的稻田,可自流灌溉。同时,在湖堤东北修建了一座水闸,叫二龙闸,有专人看管。根据湖面高度和来水情况,调节昆明湖的蓄水量。

清风湖水,游人如织。在水和人之间,仿佛只有时间。昆明湖历史上曾有的功能,人们已经记不清了,但我们有必要重提。作为一座平原水库,昆明湖兼有蓄泄西山洪水、保护北京城不受洪水威胁的基本功能;并利用湖床高水位的地形,修挖昆明湖和东北清河之间的水渠。如遇暴雨天气,来水量大,昆明湖可开启闸门,向清河泄洪。这样,洪水可通过清河绕过北京城区,直接流入北运河、海河,泄洪入海。

写这一节的时候,我再次去了颐和园和昆明湖。暮春四月,莺飞草长,杂花生树。我在长堤上徘徊沉思,登上了万寿山,望流云疾驶。从高处俯瞰这个明镜似的湖泊,眼前豁然开朗。我想,中国古代,即使科技落后,这样多功能的城市水库或者水利工程也应该不止一处。

与北京昆明湖相仿,兼有城市供水、灌溉、济运、水产和风景游览等综合效益的城市水库,杭州西湖应该算一个,而且历史更为悠久,至今生机勃勃,让人徘徊流连。

——用不着感叹“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白堤和苏堤,已经见证了什么是真正的政绩工程和民心工程,什么是可持续发展和利用。时间如流水,白居易和苏东坡们已经足够幸运——这已与政府官员、专家、诗人或者文人无关了。

杭州西湖,又名钱塘湖,原是古海湾淤积形成的泻湖。

杭州城建在杭州湾北面淤积而成的陆地上,地下水味咸苦,不宜饮用。若遇钱塘江高潮位,雨水排不出去,杭州城内积水成灾,有的街巷院落水深及膝。

唐代宗(公元763—779年)时,刺史李泌在杭州城内开挖六井,引西湖淡水入井,供居民饮用,这些水井大概是蓄水池。唐穆宗长庆四年(公元824年),刺史白居易主持修湖筑堤,建水闸,修渠道、管道和溢洪道,增加了西湖的蓄水量,完善了供水和防洪工程,形成了人工水库。以江南运河为灌溉干渠,与下游一些湖泊水闸联合使用,灌溉钱塘(今杭州市)、盐官(今海宁县)一带土地千余顷,并制定了严密的水资源管理制度。

五代和北宋,杭州太守们对西湖进行了多次整治,其中以苏轼主持的治理最为著名。这次治理,扩大了西湖综合利用的效益,改善了对运河的供水。除西湖水源外,还利用沉沙的办法处理钱塘江水作为运河的补充水源。水上交通发达,苏轼经常乘船去衙门办公。

南宋时期,杭州成为都城。城区人口已超过50万,居民用水仍取于西湖,有专门沉沙与净化水的设施。当时城内河渠,既作为运河的输水线路,又是京杭运河向城内的延伸。元代以后,西湖多次修治,其中以明代杨孟瑛主持的一次成效最为显著。

由于泥沙淤积,陆地继续向大海推进,杭州城的地下水质逐渐淡化,西湖向城内供水作用逐渐减小。20世纪80年代,引钱塘江水作为西湖和城内河道水源,湖面又有所扩大。

西湖秀丽的风光、园林建筑和人文景观,使杭州成为举世闻名的风景旅游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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