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瘦鬼是什么鬼属于哪种类型的鬼之所以想到这个题目是因为我老家常用“肝痨瘦鬼”来形容一个人的不堪后经科学验证“肝痨”其实就是肺结核至于瘦鬼是什么尚无定论。
诸位其实人心的贪欲、邪恶远比鬼怪更甚纵有恶鬼也由恶人所变也请诸位不要再用“肝痨瘦鬼”来亵渎鬼怪的纯朴和善良。
一、瘦鬼洞
我出生于西南山区某地离村庄两三里的地方有一个洞叫瘦鬼洞听着名字就很邪乎但印象中的瘦鬼洞并不那么恐怖尤其是一线夕阳斜照在洞口周围曾被火烧得通红的岩石上竟散发出让人迷恋的温馨。
瘦鬼洞位于的悬崖下端离地不高有曲折但平坦的山路直达洞口。洞口下面是足球场大小的一块谷地四面环山一条山涧溪水连接谷外。从山上往下看溪水连接谷地宛如一只胖胖的蝌蚪拖着尾巴在缓缓游动。
汛期来临谷地的消水洞一下子消化不了那么多水形成一个小湖水汪汪的一大片煞是壮观偶尔还会有孩子像鱼儿一样在里面嬉水。
雨季过后谷地里面的草便疯狂的生长。山间谷地空气湿润温度适中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一片成了山里孩子的乐园。
每到傍晚放牛拾柴打草的孩子就会聚焦在这里观看吃饱的公牛打架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没有公牛打架的时候。孩子们把山里的乐趣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跳蝇、丢沙包、打刁杆、斗鸡不是城里人的斗鸡把自己的一只脚提起来游戏者用提起来的膝盖相互碰撞双脚先着地者认输……
至于瘦鬼洞为什么会被火烧过寿大爷告诉我是张道士放火烧的。
二、张道士
张道士没有传说中的张天师那么大的法力但也上过几天茅山学了点皮毛以为人驱邪除魔为职业。他不像传统的道士穿道袍拿拂尘摇铃铛还妻妾成群子女众多。
张道士喜欢捉弄人。
一次村民们在插秧的时候突然跑出一条大鱼。众人皆去捉鱼把插好的秧苗踩得乱七八糟终于在一个角落抓住了鱼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草鞋。看着村民们狼狈的样子张道士在田埂上笑得东倒西歪村民们才知道中了他的障眼法。
张道士年老后眼睛不好。
一年春天正是百花齐放时一个女孩子从远处的山上走过来“人面桃花交映红”美得让人不禁遐想。有人和张道士打赌“如果你能施法让那个女孩子把衣服脱了我肩上的这袋米就是你的啦。”张道士微微一笑施展了法术。
女孩子边走边把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了抱在手上直到一丝不挂慢慢向张道士走来边走边说“爹你为什么要这样。爹你为什么要这样……”一直走到张道士面前他才看清楚自己捉弄的是自己最小的女儿打赌的人早已放下米逃之夭夭。
据说张道士从那以后烧掉了所有的书籍发誓从此不再施法。
三、老瘦公
老瘦公一家是瘦鬼洞的原始住户他们不是人是一种被叫做“瘦鬼”的鬼怪。凡人看不见他们但能听见洞里面说话、干活的声音。除了身份是鬼怪生活起居和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老瘦公”是村民对当家瘦鬼的尊称同时把他老伴叫做“老瘦婆”。因为人鬼殊途老瘦公一家不能和凡人来往但是对村民却非常和蔼。
老瘦公家在瘦鬼洞下面的小岩洞里面养了好多头耕牛村民们在农耕时节耕牛供应不上的时候便会抬头对着洞口喊“老瘦公老瘦婆我借你家牛梨几天……”洞里面立即传出回声“牛在岩洞里面你自己去牵记得给我喂饱再梨……”
在偏僻的山里面人鬼之间就这样和谐相处了不知多少年直到张道士出现。
张道士是来借牛的。
他来的时候是春天拿一个装鸡的笼子顶在头上对着洞口喊“老瘦公老瘦婆我叫眼睛多多借你家牛去梨几天……”
老瘦公家把牛借给了张道士他把所有牛全部牵走了不过他不是拿去耕地而是牵到集市上卖了卖了卖了
时间过了好久老瘦公家天天朝洞外喊“眼睛多多快把我家牛还回来我家的地还没有梨……”
转眼冬天到了张道士上街赶集尽管他把鸡笼摘了还是被幻化成人形的老瘦公一家认出来了便把他捉到瘦鬼洞。
瘦鬼洞里面摆着一口灌满菜油烧得翻滚的大铁锅柴火的光照得洞里面亮堂堂的张道士看不见人只听有好多声音在说“这个人太可恶了把他下油锅炸了吃”。
绝望的张道士观察了一下瘦鬼洞除了看不见人里面一切生活设施应有尽有洞道的两壁堆满了玉米草垛玉米草垛玉米草垛仅容一个人进出洞口的门紧闭着。突然一滴岩浆水滴在张道士头上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的大脑里面冒了出来。
他仰起头、张开嘴含了满满一口岩浆水用舌头在嘴里面画起符咒再过去把水喷向烧得翻滚的油锅油立即燃烧起来并点燃了洞里面的玉米草垛……
张道士趁乱打开洞门并从外面把门锁上洞里面除了柴草剧烈燃烧的爆炸声还有老瘦公一家的哭喊声、求救声……
寿大爷讲到这里的时候眼中噙满泪水。我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把这个恶人绑住让他那么轻易就逃脱了。”
寿大爷告诉我人和鬼一样生菜油要熬制过才能吃那天就是在熬制一年的菜油。说要把张道士炸了吃那是吓唬他一下给他留个教训又不是真要炸他怎么会想到把他绑起来呢
其实我还想告诉寿大爷用那么旺盛的柴火把大铁锅里面的菜油烧得滚烫喷点水就会立即溅出并燃烧起来与张道士是否用舌头画符咒没有关系。
四、寿大爷
寿大爷家和我家只隔一根土坎我家在上他家在下。
据村里面的人讲寿大爷家是村里面很早的住户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居住了多少年后面来的人家已经由一家发展到几十上百家了只有老寿家还是单门独户。
老寿家世世代代都不和村里面的人来往女儿如何外嫁儿子如何外娶无人知晓。那怕他家离我家那么近也没有什么交情一年很难见到他家一个人通常是封门闭户但是里面分明是住有人的。
我见到寿大爷和寿大奶就因为一个字馋。他家后面有一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核桃树秋天到的时候微风一吹成熟了核桃砸得他家后园噼噼啪啪的响我居然鬼使神差的翻到他家院子里面去了。
估计是听到响动寿大爷推门出来了。他已经很苍老了皮肤差到了极点脸上手上全是因皲裂产生的角质层头戴一顶大斗笠身披一件大蓑衣他躲着阳光眯着眼艰难地看我。
我们都被对方吓着了看着我竹框里面的核桃他明白了一切悠悠问到“捡核桃”“嗯”“你家大人呢”“没在家”“吃饭没有”“没有”“肚子饿了”“嗯”“老瘦婆给这娃儿拿点吃的。”“老瘦公让他进来吧我怕阳光。”
老瘦公、老瘦婆、怕阳光我似乎在什么时候听人说过对了应该是大人讲的故事。但我还是很好奇的钻到他家里面去了。
要换在现在城市里面陌生人家不能去陌生人打招呼不能回应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但我们那时候不兴这一套。
家里面除了很阴暗和普通农户家没有什么区别寿大奶和寿大爷一样的着装但看不清楚她的脸。他们话都不多只是一再叮嘱我不要对外面说我来过。
他家的菜饭也和普通农家一样不好比较好吃多年后我仍然念念不忘。
此后只要大人不在家我的肚子饿了我都会去蹭饭他们也一直乐呵呵的招待着。
最后一次见到寿大爷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他本来幸福的看着我吃东西却突然伤感的对我说“娃儿你以后再来就见不到我们了。”“嗯”我似懂非懂“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瘦鬼洞和张道士的故事吗”“记得”我一下子来了兴趣希望他再给我讲一个。“老寿家就是瘦鬼洞被烧时逃出来的唯一瘦鬼”“啊”我吃在嘴里的饭吐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恐惧只有吃惊。
“鬼也和人一样需要正常劳作。但我们只有九月十三重阳过三天之后到次年三月三日之前方可白天化作人形出去把剩余的物品卖掉换成自己需要的东西其余时间白天呆在洞府晚上出去劳作如果这段时间之外不小心被阳光晒到就会全身开裂直到化作白烟。”他给我指了指身上皲裂的地方“这个就是经常给你开门不小心晒着的。”
“我们世世代代与人各行其道直到张道士出现。”
“张道士一把火烧掉了瘦鬼洞的气脉导致我瘦鬼家族无法壮大。我们逃出来后无处立足只好就近此地白天躲起来晚上砍些竹木学人搭建房屋好在当时人烟稀少并无人注意我们是人是鬼。气脉不旺一代代下来运势耗尽后已无法再寻洞府就在此地苟且偷生遇凡人就躲开。”
“到我这代瘦鬼气数已尽我和老瘦婆即将灰飞烟灭以后你再来就没有人再给你做吃的了……”
好多年过去了老寿家的老屋也随着风吹雨打慢慢跨掉、湮灭现在只剩下一块长满杂木的土地。那遗存下来若隐若现的基石似乎在倾诉着这里曾经的心酸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