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个的伟岸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显得异常的高大。
他是一名抗日老将军曾经因攻克了一座日军碉堡而名声大噪如今功成身退。他没有忘记早已长眠于此的战友总是隔三差五的前来祭拜。
这里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每次来到这里他的心情都久久不能平静。他多么希望在这里能和战友再好好唠一唠。
就在这时他看见不远处有一满头白发老头他佝偻的身躯黑不溜秋腰里还别着一长烟杆此刻正在路边的水沟里洗脚。将军很是好奇就走了过去打了声招呼就和老头唠了起来。
“你知道吗三十年前就在这里有个鬼子的碉堡我在这里和鬼子狠狠地干了一场干掉18鬼子和30个伪军。还在碉堡里缴获了各类枪支弹药。”将军自豪的说。
“你是个英雄当年要不是你这些吸我们中国人血的鬼子还要祸害我们老百姓。也不会有我的今天你是我的恩人也是老百姓的恩人。”黑老头说着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将军见黑老头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又如此崇拜和感激自己心情别提有多高兴了。
“唉为了这一战我们死了不少人啊。你看这里埋葬着我的战友我今天就是来看望他们啊。”将军动情的说着。
黑老头眼望着那些高低起伏的小山包一言不发。
“你啊不会懂我们军人的柔情我们军人都铮铮铁骨都是不怕死的。”
“当兵的不怕死我这辈子就佩服当兵的我遗憾的就是没能当兵亲手砍鬼子为乡亲们报仇雪恨。”黑老头开了口脸上写满了遗憾。
“当年鬼子在附近扫荡害死了好多乡亲幸亏你跑得快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命了。我们军人就不一样全身就是胆量人人都有和鬼子拼命的勇气。”将军轻轻的拍了怕黑老头的膝盖说。
“我不跑不行要不然就捡不了这贱命。”黑老头回道。
将军听着嘴上漏过一丝笑意。
“正好我今天有时间你跟我讲讲当时你是怎么跑掉的。”
黑老头见将军这么感兴趣也就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边抽着旱烟边就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那年我和老娘正埋头在自家地理收庄家没想到突然遇到几个戴大盖帽还扛枪的人那些人二话不说就把我抓了捆了起来。当时老娘见我要被抓走就死死的抱住一个大盖帽的腿谁知被大盖帽一脚踢昏了从此再没有醒来。这是我逃回来后才知道的。
我被蒙住双眼后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后来才知道自己被抓来是为鬼子修造工事。这里所有埋头苦干的人都是被伪军和鬼子从附近村屯里抓来的这些人当中有男有女男的主要挖战壕、砌碉堡楼老点女人去挑土搬石头年轻的女人都叫去洗衣服和煮饭。
在那里乡亲们每天都会没日没夜的干活没有人能够走这个完全和外界隔绝的地方。我还打听到在这里只要做得好就可以得到鬼子的赏赐等到回家的时候鬼子还给十个饷银作盘缠。逃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早前已经有十几人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要反抗要斗争要自由乡亲们就是缺了这些进步的思想和精神。”将军突然说出了一句话。
有饷银可以回家这句话这大大点燃了我心中的希望于是我整天都拼命的干活。每天别人还没起床自己就先起床脏的累的都抢着干我只是梦想着能早点离开这里。可半年过去了碉堡楼也快封顶了鬼子还是没有放人的迹象这让我心里难受极了。
那里每天都有数不完的呵斥声音和哭喊声音挨打挨骂挨皮鞭是家常便饭很多时候还会从厨房里传来女人惊恐的哭叫声音。看见女人被欺负刚开始大家都群情激奋都裹紧了拳头要冲进去但两个冲进去的年轻后生被鬼子抓住挂在碉堡楼上三天三夜后就再也没人敢轻举妄动了慢慢的也不把这当一回事了。
“懦弱懦弱逆来顺受就是我们中国人的一个通病人人都贪生怕死人人都宁愿做羔羊。”将军再开口但是黑老头并没理会也没有接他的话。
我们好希望当兵的能打过来把我们都解救出去但是盼星星盼月亮都没盼来啊。黑老头的脸上写满了伤感和失落。将军的脸拉了下来。
有一天夜里我躺在牛棚里的干草堆上睡觉但被蚊子咬得实在是睡不了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找来一堆干草点着再抓一把湿漉漉的废枯枝丢到火堆上顿时一股浓烟升起轰隆隆的蚊子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消失了。
正在我为自己的聪明暗自高兴谁知两鬼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叽里呱啦一堆话但是我一句话也听不懂只能像个木桩一样站着任凭两个鬼子把巴掌一个接一个的扇在自己的脸上直到昏死过去。
我被打后躺了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是那厨房里女人偷偷的给我留了半碗米粥啊不然我早就断气了。之后我就被派去挖茅坑了。
一晃又一个月过去了修筑的工事终于完工了想到就可以带着盘缠回家了我心里也高兴极了。当时我都打算好了得了饷银就买一对猪仔回家也给母亲买些好种子回去。
“你们啊就是小农思想没有斗争的精神敌人一个糖衣炮弹就能把你们收买。”将军又插话道。但是黑老头还是没有回应将军。
后来乡亲们之间已经有消息传出再过几天鬼子就放大家回家了。于是有人兴高采烈的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着随时离开。兴奋让我也失眠了。
就在那天半夜鬼子突然召集了大伙要集合说要发饷银了让我们趁早走。大伙一听高兴坏了都往碉堡前的院子里冲。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感觉不对劲就拼命的拦在了门口要大家千万不要出去。大伙一见是我这个平时低声下气为鬼子卖命把鬼子当爹娘的人阻挡大门都气愤不已。雨点大小的拳头打在了我的身上脸上。那痛真是在心里啊。
我见拦不住知道太迟了于是就拼命的往牛棚里跑我知道即使要死也要把这个牛棚烧个精光。于是趁着鬼子对付乡亲们的时候我就把牛棚点燃了。那火啊烧得好旺啊
当第二天温暖的晨曦普照大地的时候鬼子的碉堡楼前已经被打扫干静了平时挖好的好几条战壕几个地洞已经被填平了。这里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不敢真刀真枪的和鬼子干我他妈的不是个爷们。”黑老头说着眼里含着老泪。下巴处露出了两道咬痕。
“你你你你不会就是当年那个跟我报告鬼子碉堡消息的老乡吧将军激动了起来。“当年正是有一个老乡来报告我们才合围了这个碉堡。”但黑老头并没有接将军的话。
“我家就在附近我已经几次见你来这里祭拜了我觉得在那里见过你眼熟我才和你聊要是换别人我从来不说这些丢人的事。”黑老头轻轻的的说着。
“原来就是你怪不得你这么眼熟我找了你好多年了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你是个英雄你应该向政府报告你的抗日经历。”将军紧紧的握住了黑老头的手他开始为刚才自己的言行感到无地自容。
黑老头却没有回答将军的任何问题。
“我没杀死一个鬼子我也没有救得乡亲们我不是英雄。
“即使乡亲们不集合领饷银他们也走不出碉堡楼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了。你和我一样是抗日英雄。”将军安慰的说。
“当时我的部队接到你报告后的第五天就派一个突击团围住了这个碉堡楼经过几天几夜的战斗很轻松的就拔掉了鬼子的这个秘密据点。”
“战后我实地看了碉堡后发现这里很坚固鬼子的枪和子弹也很充足当时我就想按理这么坚固的工事加上这么完善的装备应该是块硬骨头为什么偏偏不经打呢但当我看到鬼子和伪军的尸体脸色蜡黄再看看鬼子空空的仓库才恍然大悟现在看来烧粮食的人就是你。”
黑老头没有回话。
“鬼子确实是因粮食短缺才失去了战斗力要不然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拿下。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当年你为什么能把鬼子的粮食都一颗不剩的烧了呢后来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黑老头拿着烟枪往鞋子敲了敲道“当年我在牛棚点火驱蚊子被鬼子痛打他们差点把我打死牛棚楼上没藏重要东西鬼子会往死里打我吗也怪他们为了不让粮食引人注目偏偏藏牛棚上了。”将军听着眼里露出敬佩的的眼神。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能逃出来的密道难道你有飞檐走壁的功夫”
“哼鬼子叫我在一个已经是露天茅厕的地方挖茅坑他们嫌脏都不愿靠近我就偷偷在侧面挖了条密道每天挖了几米我当时就想着有朝一日逃出去没想到后来真就派上用场了。”
看着黑老头说的就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蒋军开始从心底敬佩起来。
“据我了解当年鬼子在附近村里一同抓了五十多人去秘密修筑工事后来只有三个人逃脱了还有两个你知道他们吗”
“喏还有两个在那。她俩一个叫梅子一个叫翠花。”将军顺着黑老头手指一看只见两个头发花白穿着俭朴的农妇挤在一辆破破烂烂的牛车上从她们提着的祭品一看就知道也是来这里祭奠的。
“他们也和你一个村的”
“她们俩人比我命苦跟我逃出来后我送她们回家梅子家里都没人了都被鬼子杀光了。翠花的丈夫也是一同被抓走的也死了家里的两个老人也在那年饿死了作孽啊。两人无亲无故就都跟了我。她俩被鬼子糟蹋了落下一身的病缺不了我”黑老头面无表情的说。
将军沉默了那双曾经握着枪指挥部队英勇杀敌的手微微的颤抖起来。自己打了一辈子战不管是面对敌人还是同志从来没这么没有底气过。
你们三人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呢要知道鬼子守卫多森严啊。蒋军放缓了语气小声的问着。
那天我在牛棚里点火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机枪扫射的声音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我知道鬼子终于下手了。但我顾不了这些用颤抖着的手引燃了牛棚里的所有干草后就拼命的往茅厕跑。
但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哭喊声我冒死折了回去。她们给过我一碗粥啊是我的恩人我不能不管。当我踢开房门的时候只见两个姑娘被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我拿起菜刀切断绳子一手拉一个就往茅厕跑。
将军听完终于向黑老头竖起来大拇道你是个真正的英雄。
“那你当时怎么知道鬼子要杀人灭口呢就单凭烟囱没有冒烟吗”此时此刻将军的脸上写满了崇拜。
“来这里以后我就发现鬼子的这个碉堡楼不仅仅挖了明道还挖了很多暗道。我就知道这个碉堡楼不简单。你想啊鬼子也不傻那么多人知道了这秘密还会再放我们回家吗
“就在那天夜里我发现情况越发不对我见鬼子前天午饭后给咱做饭的厨房烟囱就没有再冒过烟要知道往时为了准备第二天的窝窝头厨房头天中午都开始准备了。这说明第二天鬼子都不再准备我们吃的了。我把这个情况跟乡亲们说了但没有人理我。”
鬼子建这碉堡我出工出力我是助纣为虐我手上沾着乡亲们的血啊。你还叫我是英雄这不是数落我嘛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如果这样想那我更应该感到愧疚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及时来解救乡亲们。”此刻将军就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
“这碉堡楼你们炸得好但是你们任务没完成。碉堡楼下的地道你们没清。”
“什么底下还有地道我们当时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蒋军一惊。
“下面的地道像是蜘蛛网一样多有明道也有密道幸亏你们没进去里面有不少机关暗器呢。每条密道我都爬过你看那碉堡楼对面的小山丘底下就有一条地道通向碉堡低下。”黑老头说完就指着碉堡对面的小山丘。
听完黑老头的话将军大吃一惊一股冷汗从后背冒出要知道当年围攻碉堡的时候自己的指挥部就是设在小山丘下的啊。鬼子当时只要是有一人从地道爬出来丢一颗手榴弹自己也就完蛋了部队也就完蛋了。
将军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点什么。他全身颤抖起来语气变得哽咽。这是我这辈子打过的最大败战我一直忽略了真正的战斗英雄。
猛地将军站了起来挺起早已佝偻的身躯向黑老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夕阳下两个老头一个军礼还有那拉长了影子活生生就像两尊雕塑是那么的威武雄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