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二和王三瘸子正拉着，从外面走来一位警察说：“你们是不是盲流？跟我到警察局一趟！”于二一看下得慌了手脚。
二人不得不跟着警察走去，来到人多处，王三瘸子忽然钻到人群中去了。等警察发觉时，他一跑得无影无踪。于二来到警察局，警长问他：“你是哪里人？”于二战战惊惊地说“山东泰安。”警长说：“来这里干什么？”于二说：“家里待不下去了，出来找个活干。”警长说：“这么好的社会，只要好好劳动就有饭吃，你这是盲目流动，还是回去吧！”于二难为情地说：“我手无分文，回不去了。”警长对警察说：“到火车站给他买张票，打发他回家。”
警察领着于二来到火车站，看了看角落里只剩下他的铺盖，就背着上了火车。于二在车上哭了起来，哭得是那样的伤心，钱倒没混着，反一氓流的名声被打发回家。他想轻生，想起家中的老母，还是苟延残喘下去吧。
来到家乡时，天正好中午，他不敢见乡亲的面，只好等到天黑，才妙妙巧巧地回到家中。母亲见自己儿子回来了，煞是高兴，问这问那，于二一言不发。老人知道儿子在外面受了委屈，说道：“哪里也不如家乡好，以后就在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哪里也不要去了。”
素绢听说于二回来了，赶紧跑去看他。见他头发老长，像是魔鬼一般，浑身脏得要命。说道：“换下衣服来吧？”于二不好意思。素绢说：“好兄弟，快脱下来洗一洗，看穿成什么样子了？嫂子不嫌你脏。”于二无可奈何地到里间换了下来。素绢接过来一看，那衣服又腥又臭，上面趴满了虱子，一个挨着一个。素绢叹了口气说：“怎么搞成这样？”于是烧水去烫，烫了两遍才把虱子除净。
于二不敢出门，在家憋了半月。这期间，他姐姐经常来探望他，素绢也不断去开道他：“人有三胜三败，花有重谢重开，你还没到交好运的时候，不能泄气。要鼓起勇气，排除万难，奋勇向前，曙光就在前面。这是做人的根本。”无论怎么开导，于二就是不开化，整天低着头，像是掉了魂魄一样。
半年后，于二骨瘦如柴。素绢心生怜悯之心，经常给他送吃食，他很感激：“嫂子，以后不要管我了，你家里也不宽裕。”素绢说：“我的生活比你好些，这是理所应当的。”于二说：“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是最关心我的人了。死后我要变牛变马侍奉你。”素绢说：“不能这样讲，你好了嫂子比什么都高兴。”
于二母亲看素绢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心里非常感动。她对街坊邻居讲：“像素娟这样心地善良的人，真是少有！”人们都说：“素绢的确不错，心里装着人们。为人好，能吃苦耐劳，事事为群众着想，像这样的人，世上实在少见。你家老二，要不是素绢关心，说不定早去见阎王爷了。”
于二母亲死了后，他的生活越来越困难，自己不会做饭，饿了就煮地瓜干和玉米粒来充饥。婶子大娘都可怜他，有的给他送煎饼，有的为她送馒头。当然，素绢也不例外。于二想：尽管大家帮助他，何年何月是个头，不如自己想办法了。有一天，他狠了狠心，提着袋子偷偷到外村讨饭去了。还算不错，第一天要了一袋子，第二天又要了一袋子。这两袋子足够他吃十多天。吃完后他又去要，有的好心人家，去了就打发一个煎饼或是一个馒头；有的人家不行，只给半个煎饼；有的舍不得给，说什么“再去赶个门吧！我今天还没做饭。”谁家的狗厉害他都知道了，就这样混了三四年。大队知道他生活困难，每年都有照顾。
素绢听到于二讨饭的消息，心里非常难过，他三番五次教育他。于二含着泪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总比在家饿着强吧。”素绢说：“我资助你钱，做个小本生意吧？”于二说：“我是做生意的那个料吗？不把我赔进去才怪呢！”素绢说：“试试吧，要饭不是长法，丢人现眼的。”于二说：“顾不上这些了。”素绢生气地说：“你再这样执拗，我就不管你了！”于二只好勉强地说：“那就试试吧！”
想来想去，于二选择了贩卖葱这生意，低价批发，平价出卖。每天能挣三元五元的，倒还可以，能保住平时生活。素绢见了他说：“怎么样？这比讨饭强吧！”于二嘿嘿一笑：“嫂子真有办法！”以后他对素绢越来越敬重了。
听说素绢不在了，他能不哀痛吗？最关心他的人走了，以后指望谁呀？自己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不如跟着她去了，痛苦到极点。
于二在素绢灵棚里哭了多时，回家去就呜呼哀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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