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生活在被父亲虐待阴影下的张一染得了绝症。此时,从来没有给予过她爱的父亲却带着私生女来“索要”她的光明,她给了吗——
我的出生给母亲带来了不幸
1973年2月3日,张一染降生在一个不富裕的人家。母亲张叶在家做饭洗衣,父亲刘铁则在工地做工人。张一染并不知道,她带给这个家庭的并不是幸福和快乐,而是无休止的战争。
“吃那么多干吗?你一个女娃!去!上一边去!”说着,刘铁一巴掌打在张一染幼小的身体上,当时的她只有3岁大。母亲马上跑过来阻拦:“你打我,你打我吧。别打孩子啊。”刘铁见张叶过来阻拦,更是气愤:“养了你们两个赔钱货!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们都给我滚!滚!”
1976年3月2日,张叶的月经拖了两个多月,经检查再次怀孕。这个时候的她认为自己的灰暗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因为刘铁的性情大变,在得知张叶怀孕后就再没打过她。但不幸的是3月27日晚8点左右,张叶流产了,而且流产将导致她再不能怀孕。
1977年6月17日,刘铁因张叶不能再次怀孕而离家出走。
1984年7月14日傍晚,刘铁抱着一个4岁的女童一脸无所谓地出现在了张叶和张一染面前。
“她是你的妹妹!你最好对她好点!”刘铁对着张一染怒吼道。 张一染根本不看刘铁,刘铁很生气,挥手又是一巴掌:“叫她妹妹!”张叶哭着对张一染说:“一染,你快叫妹妹吧,妈求你了。”张一染倔强地不让自己哭,看着母亲这样为了自己而请求,终于,艰难地轻声地脱口而出:“妹妹。”
小女孩儿叫刘佳,在刘铁离开家外出打工不久,便认识了给工人做饭的刘齐,不久,两个人同居了。一年后,生了个女孩儿,名叫刘佳,与以往不同的是,刘铁没有因是一个女孩儿的降生而大发雷霆,反之,百般呵护。先前刘铁与刘齐恩爱有加,后来又是因为日子的清苦。刘齐跟着一个包工头跑了,刘铁一个人照顾女儿,最后,他想起在家中的受气包张叶。
一次,刘铁给了张一染五毛钱让她和妹妹买冰棍,刘佳竟然一把将钱抢下来,“我去买!”说着跑了出去,好半天,手里拿着一根已经快要化没的冰棍出现在张一染和刘铁的面前。“我的冰棍呢。”张一染见刘佳吃得很开心,生气地上前质问。“我在路上吃掉了。”刘佳朝刘铁调皮地笑了下,继续舔着冰棍。“那你把这个给我!”张一染上前想抢下来,不料刘佳已经哭着喊着“爸爸,她打我!爸爸!爸爸!”刘铁见状又对张一染施了一顿拳脚。
1984年12月27日,张叶劝着刘佳换干净衣服,可她就是不肯,刚好在刘铁回来时刘佳便大哭着喊:“爸爸,她打我!爸爸她打我!”刘铁一把将张叶推倒在地踹了几脚,抱着刘佳夺门而去,而这一走,就再没回来。
找到我 就是要把我的光明带走
1989年,母亲张叶因结肠癌去世。16岁的张一染处理完母亲的后事便开始外出打工,她的生活艰苦但是却很快乐。
后来,她在家里开了一个小卖部。
2007年9月3日,不幸,又在她的身上发生。近一年来张一染一直觉得腰痛,有时还便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理来到医院做了检查,结果犹如晴天霹雳,直肠癌晚期,可以做手术,只是,即便是做了手术也挺不了几年。张一染只是让医生简单开了些药,止痛。
这晚,张一染肚子腹水难受得要命决定提早关门休息,不料刚关门就听见有人在敲门。面色苍白的她探出头一看,是已经头发花白的刘铁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刘铁没有了那些年的锐气,只见他拉着那个女人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一染,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妈,我是来向你认错的。”说着哭了起来。
张一染挣扎着皱着眉头想关上门,她不想在自己即将离开人世时还要受到曾经虐待过她的人的骚扰。刘铁见她要关门,马上站起来去拉。“你们走吧,你是刘佳?我不想见到你们!走!”张一染用尽力气去推,结果,晕倒在地。
2007年11月4日,刘铁在张一染的病床前忙前忙后,刘佳则是坐在一角落里一言不发,眼睛一眨不眨。“你别忙活了,我说过了,你曾经种下的那些恶果,只能等老天睁眼!”张一染愤怒地拔掉输液针头,翻身下床。
刘铁拉着刘佳跪在张一染面前,“一染,以前都是爸的不对,你可以恨我,我可以在你剩下的日子里照顾你……”
“你怎么知道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你来到底想做什么?不会是来分我的财产的吧?”张一染踢掉刘铁搭在她膝盖上的手。
“对,对不起,一染,你听我说,我听说你得了癌症,所以想照顾你。”刘铁颤颤巍巍地拉着刘佳的手,“一染,你的妹妹,刘佳,得了眼病,你看看能不能在你死后把你的眼角膜捐给妹妹,她是你的妹妹啊。一染,我不是人,你怎么怨我都好,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可是,你走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张一染一脚将刘铁踢倒,站起身。
“原来是为了我的眼角膜而来为我忙前忙后来找我的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啊!”
刘铁踉跄起身夺门而逃,留下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刘佳。张一染刚要举起手打刘佳,但是看到那张与自己如此像的脸,放下手来将床上的枕头和被子扔在地上。
“你应该打我的!小时候我对你那么不好!对不起。”刘佳说着流下了眼泪。
张一染愣了几秒,随后恢复平静。“呵呵,别在我这装可怜!”
刘佳什么都没说,擦掉眼泪缓缓站起身伸出手摸到了张一染的肩,又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床,轻轻示意张一染坐下来,她又从容地蹲在地上去摸被子和针头,由于眼睛看不见而碰到了头。张一染看到她疼痛的表情忍不住想抬起手给她揉,只是,又将其放下。刘佳抱着被子和枕头慢慢摸到床头将针头放好,示意张一染躺下,又轻轻为她盖上被子。鬼使神差的,张一染竟然如此听话。做完这些后,刘佳什么也没说便扶着墙走了出去。
自那以后,刘佳再没出现,只有刘铁天天过来给张一染送饭。对于父亲的举动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让她牵肠挂肚的竟然是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就刁难过她的刘佳。她想到那天刘佳流下的眼泪,刘佳让自己躺在床上,捡起针头和被子时的费力,她碰到的头不知道有没有淤青……
原谅,只因想让自己延续生的希望
2009年1月1日元旦,刘铁依旧来给她送饭。“刘佳怎么一直都不见?”刘铁说:“一染,她出门不方便,什么也不能帮你做,我一直想和你说,能不能让刘佳回咱们老房子去住?我和刘佳现在是租房子,每个月我去工地挣的那些钱全都交房费了,我……”没等刘铁说完,张一染就气愤地喊道:“那是我和我妈住的地方,不是咱们的房子!”说着,将左手托着的那碗粥砸到地上。
刘铁吓得一哆嗦。含着眼泪猫着腰去擦泼了一地的粥。哽咽地说:“这可是刘佳为你熬的啊,为了这粥手都烫出了好几个水泡。”
张一染呆呆地看着刘铁擦完地走掉,两行眼泪流了下来,眼前全部都是刘佳在厨房为自己熬粥烫到手的疼痛的表情,她在心疼。“可是,他们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眼角膜啊,如果他们真的是要关心我才不会等到现在她病了才来找我的。”张一染看着地上粥泼了的痕迹,陷入沉思。
2009年1月3日,刘铁给张一染送饭的预定时间超过了一个多小时。张一染很担心时不时地探头看着门口:“是不是他在工地出事了?还是刘佳她……呸呸呸,不会的。”不一会,刘佳气喘吁吁推开房门,手里拎着保温瓶。“你怎么来了?他呢?”张一染吃惊地看着她缓缓走向自己。
“爸今天不能来,工地忙不开,早上四点多就上工了。对不起,我看不见路,所以来慢了点。”刘佳的脸色苍白,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张一染看着她熟练地蹲下摸到床下的盆子,歉意地笑了笑。“爸告诉我的,每天都告诉我他为你做了些什么,所以,我就知道盆子放在床下。”说完,往门外走去。张一染看到刘佳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你的脚怎么了?”
听到姐姐的询问,刘佳惊讶地停顿了下。“没,没事,只是没看清路崴了下。”说着努力忍着痛继续往前走。但是张一染却清晰地看到角落处红色的液体已经渗出棉鞋。“你的脚流血了!快坐下来休息,护士,护士!”
“我没事的姐,真的,就是一辆摩托车没看到我,我也没看到它,碰了一下,别叫护士,我坐下来待会就好了。”刘佳原地坐下,她已经疼得不能动了。她听到姐姐张一染的哭声,原来她是这么渴望亲情啊。
这天,她们进行了人生的第一次交谈。
“你的眼睛是怎么看不见的?”张一染轻声问。
“三年前我结婚了,生了个女孩儿,丈夫是爸给我在工地上介绍的,我在一家白灰场做工,不小心白灰进入眼睛正好烧到两处眼角膜,从此以后就看不见了。见我什么也不能干,丈夫带着孩子和我提出离婚离开了我。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命运是轮回的,小时候作下的孽,中年还了回来……”刘佳讲着讲着,便失声痛哭。
张一染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沉思着,一句话没有说。
2009年5月11日,张一染决定将自己的眼角膜捐给妹妹刘佳,并且将自己开的小卖部也给她作为以后的营生,将剩下的钱给她让她交给医院做眼角膜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