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厂发展成建陶厂办公室还是原来的一排土木结构平房只是十几年前栽种的香樟已成参天大树。汤厂长进出感到穷酸便在香樟林中砌了七八张水泥桌围着香樟林和办公室砌了琉璃顶红砖围墙开了满月门油漆了办公室门窗。
今天是春节后上班第一天。还没完全脱胎换骨的他与住家没在厂里的同事一样吃过午饭往办公室打盹。踱进满月门他听到一声鬼精乖“唂咕咕喔——”的叫。“不吉利”他对自己说。但见香樟林中的水泥桌引来的打牌、喝茶、聊天的人气仍踌躇满志往办公室走。
咦张丙华怎从总务科出来她是供销科副科长只是因她S形的身材标准的胸脯、屁股两翘很多人喜欢欣赏才提拔她在供销科任副科长负责销售攻关。可她今天背着手拿着正啃食的馒头晃着身倒像个警察。
他不做声放慢脚步悄悄跟在她身后。见她又进了统计科、财务科都只呆了一会儿就出来最后竟进了自己和经营、生产三个厂长的厂长室。
他在窗外偷看见她逐一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查找什么很想大喝一声“找啥子”想想视若无睹走进办室坐在自己的藤椅上将双足搭在办公桌上打了个哈欠打盹。
“厂长”张丙华见厂长并没对自己多心多疑灵机一动柔情说“午睡把鞋袜脱了才舒服。”
“用不着吧。”汤厂长不得不说话了。
张丙华不等得汤厂长点头一边帮他脱了鞋袜用手指逐一轻重适度地搓8个脚丫一边低声问“厂长长官都喜欢捏捏下属的脸蛋以示痛爱。我的脸好不好看白不白你可以摸可以亲。我享受。”
汤厂长说“我不摸不亲。”却也乐得一边欣赏张丙华毛衣下一对饱满乳峰的美妙曲线一边享受搓脚丫的舒服。心想以后厂长各有各的办公室我就叫这张丙华当我的秘书。
张丙华自认搓得差不多时间问“还舒服吧”
汤厂长说“舒服。差不多了。”
张丙华说“厂长舒舒服服睡一觉。”帮厂长穿上袜子抓起给厂长搓脚丫顺手放在办公桌上的馒头往嘴里塞“我走了。”
汤厂长问“你不说你有什么需求我会满足。”
张丙华嘴里衔着馒头没能说话。
汤厂长打盹醒来见自己没穿鞋只穿袜的双脚还搭在办公桌上经营厂长、生产厂长、办公室主任已到在办公室说“不好意思捏捏脚趾搓搓脚丫真舒服这一打盹就过了头。通知财务科长、供销科长一块儿来谋划谋划厂里大事。”看看手表改说“噢明天吧明天上午10点。”
为了开这个厂务会汤厂长叫老婆酥了半斤黄豆煮了一刀农家腊肉又在进厂的路上打了2斤高粱酒。刚摆在办公桌上经营厂长、生产厂长、财务科长、供销科长就嘻嘻哈哈同时跨进了办公室。他瞧见办公室外香樟林中许多人来回踱步张丙华也在水泥桌间S形游走。这时唤她进来搓搓脚丫子多好但厂务会上搓脚丫子实在又不成体统也就算了。那她又为啥像个警察背着手S游走啊多少人都在关心厂子的发展动态她也是吧。
“咳咳”汤厂长把眼光收回说“别老看外面开会了。大家坐好集中精力。说来都皂孽开会也没个像样的会议室只能在这因陋就简。招待大家的也只有家里带来的油酥黄豆和这切成薄片的农家腊肉。不过这样的小酌好大家随意聊聊。我先抛砖引玉大家都晓得早些年‘管卡压’在破旧立新中被造了反可近些年又来个鞭打快牛——我厂是工人阶级当家的企业企业所得却要上交40%外国资本家来赚中国人钱的企业资本家所得才交25%。要改变我厂的面貌、提高职工的福利待遇怎样才能找米下锅大家说大家谈各抒己见。喝酒喝酒喝点豆豆酒。”他站起来将军用水壶打的烧酒倒满两个茶盅放在办公桌两端。
这个厂务会喝起豆豆酒果然话把子就多了起来。生产厂长说“喝起这寒酸的豆豆酒就想到什么都在涨价。去年鸡蛋才1块多钱10个今年就2块8。”经营厂长说“什么都值钱了。我老婆5块钱给娃儿买了双花胶鞋坐在我身后衣架子上。回家才发现她包里的花胶鞋掉了一只大哭一阵跑转去找了一二十里路——只5块钱啊仅仅为5块钱跑一二十里路。”
生产科长、财务科长关心问“找到没有”
“书归正传书归正传。”汤厂长说“为开这个厂务会我老婆用白矾将黄豆泡了1晚吃在嘴里又酥又泡……”猛意识到自己也跑了题书归正传说“供销科长谈谈怎样的办法才能增加企业收入”
供销科长说“怎样的办法都没有。每年80万㎡墙地砖我都是卖出去了的总不能猪鼻孔插的大葱就当象牙卖。”
“财务科长”汤厂长问“你说说猪鼻孔插的大葱不能当象牙卖啥子法子才能多有钱用”
“法子吗是有的。”专为企业大事策划的经营厂长接过话头说“这是点小事本不该我策划。也说点吧报废倒掉的等外品、残次品墙地砖也可卖钱。卖给那些门前门后、花园小径需铺路的。嘿我看了用等外品、残次品墙地砖铺的路还很艺术很好看。等外品、残次品墙地砖卖的钱专列一本账属我厂自己收入自己开支。反正是要报废倒掉的就不花生产成本也不缴40%的所得税。”
财务科长说“这法子好这法子好。”
生产厂长说“我也赞成。检验时我也可把部分三级品放在另列账本的等外品中——当然供销科卖的时候仍要卖三级品的价。反正这另列的账本都开支于职工福利。”
汤厂长认为今天的会开得很成功说“我没白招待诸位喝豆豆酒这不就解决了职工眼下许多问题。在座诸位都知道我厂自引进墙地砖生产线后职工的工资有了保障并成了咱江阳市纳税大户。但审计局、税务局对我厂去年通报批评这样不能列入成本那样不能列入成本还说我厂的业务招待费也超过销售收入的千分之三还要在企业所得中增加25%的调节税。就没看见我们吃的是什么几颗黄豆喝的是什么白干。现在有办法了经营厂长要把这一摊子管好。”他还想说的是供销科副科长张丙华销售攻关招待客户也需要钱昨天给自己搓脚丫时问她“你有什么需求”她没说今天自己也不便说。
最后又讨论谁管理开支汤厂长说“当然该经营厂长管。”
经营厂长说“汤厂长是法人厂长汤厂长管。”
经讨论一致决议供销科长管卖也管钱、做好收支账簿汤厂长、经营厂长批条开支上1万元的开支由经营厂长签经办人法人汤厂长签批使用。
汤厂长又见张丙华仍背着手在香樟林S游走。说“你们看她背着手踱步姿态像不像个警察散会。”
这张丙华为啥总爱香樟林踱步汤厂长既然说她像个警察厂里职工也只当她是警察巡视其实她也十分关注厂子的发展知道只有围在厂长们身边自己才有残羹剩饭。昨天她习惯巡视时被汤厂长“捉住”本想的是厂长如把自己当小偷女人嘛本钱有可反复使用的身子厂长要给他就是。谁知厂长是女人滋味已尝够还是自己的色相不合汤厂长的口味给他搓脚丫子主动表迏了意愿也没能俘虏汤厂长。她只怪是冬天又只1个半小时的午休不便宽衣解带才没成其好事。今儿见几个头头有吃有喝开黑会偷听一阵没听出个所以然转而下决心找机会狠狠报复几个头头。在将近二年的时间里见厂里的路灯从500W换成了1000W的一系列变化猜想头头们绝不只干公益事私设了小金库必有瞒产私分。她听说人民代表大会是最高权力机构便向市人大写了举报信为了“属实”特别添加了自己也分得了4000元。心里说“你汤厂长把我包养了供我吃穿我本可不举报你的。”真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将近两年来等外品、残次品墙地砖卖的钱列另册厂子有了变化职工们统一安装了闭路电视小孩上学、没住厂里的职工有了交通车职工们不但落实了月奖还破天荒发了200元年终奖。汤厂长在他的社交圈也有了面子往常别人奚落他的“农民厂长夹夹虫。”再也听不到了。
在平静的生产生活中厂长办公室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办公室主任接过电话对生产厂长说“市里公安局叫你去一下。”
第二天上班大家都关心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参加国民党的生产厂长怎么会惹上公安局
总算见生产厂长按时上班了都问他“娃儿犯事了”
生产厂长说“不是娃儿犯事。公安局问我残砖块的事。张丙华向人大举报人大责成公安局调查说我厂私卖残砖块头头们都分了脏她自己也分了4000块钱。”
经营厂长说“卖残砖块的钱都为职工福利开支了呀。哪有分钱的事她怎么抓屎涂自己的脸”
下了班经营厂长回到他离厂30公里的家。幸好厂里有了交通车早晨6点半送孩子到距厂子5公里的纳渓县城上学7点半接职工进厂上班傍晚6点送职工回家接孩子返厂。他虽然能乘厂子的交通车能到纳溪县城但还得转乘市里公交车。一天时间也就紧紧凑凑。
他住的院子没安装天然气两口子又在一个厂上班生火做饭洗碗、帚地、抹屋一切搞好已是晚9点后。两口子都不喜欢走街串户老婆坐下看电视他在卧室看书。
“嘭嘭嘭嘭嘭——”有人拍门。
“谁”经营厂长问。
没人开腔仍是“嘭嘭嘭嘭嘭”
这拍门声是哪位他两口子10来年没邀请任何人来家玩过奇怪的亊儿还得开门才能清楚。他放下手中书起身开门
是三男一女年龄都在30岁上下。一个戴眼镜自称姓欧的亮出一张类似什么证明之类的东西。
经营厂长瞥了一眼是搜查证只能热情迎接“怄请坐。”
四个公安査遍屋子没有电视剧上见到的小日本那样翻箱倒柜认真负责一样没查着。欧眼镜问“钱呢”
经营厂长对问题不明的试卷不知如何回答。
经营厂长老婆答说“你问的今天领的工资他的150我的130合计280。你看看。”从荷包摸出钱“我还没捡。”
“没问你这个。”欧眼镜说“还有值钱的没有”
“有有有。”经营厂长老婆说“两个戒指值钱。”从床头柜拿出一个红色丝绒小包取出两个分别为4、5克和7、8克的金戒指表白说“是他与外商香港谈判时从铜锣湾买回来的。人民币6角可换港币1元大约500港币可买1只。两个女儿都大了为她俩出嫁准备你不能拿走。”
女公安看看手表说“下夜1点了还要去搜查他的办公室。”
欧眼镜对经营厂长老婆说“给你老公一点钱。”
经营厂长老婆听公安说拿钱给老公只能遵章守纪。
经营厂长收下老婆的100块钱就被公安带走了。公安的面包车停在大佛岩下公路上爬小水井石梯他想公安能找到自己僻静的家究竟是谁带的路厂子唯一给国民党当过特务的陈德甫都找不到自己家的。
到了厂子公安命令经营厂长用钥匙开了办公室又是一番搜查仍没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再叫经营厂长上了面包车在他左右各坐了一个公安文明押送。1个多小时到了公安大院只听得一阵手搓麻将的声响。他总算是个明白人知道绝不是请我来打麻将的。
公安这才打开一间屋子告诉他决定对你监视居住。
第二天早晨一名公安给他开了门上弹子锁带他到大院对门面馆吃面。他也懂事给公安也叫了一碗。
回到公安大院侦讯科欧眼镜和昨晚一道到他家搜查的女公安早已在等他。
欧眼镜展展放在桌面的讯问记录宣读首页“法律面前……必须如实回答……”几十字的铅印誓言问道“听清楚没有”
经营厂长故作姿态右手举过头顶答说“听清楚了。明白。”心中却想这八股文怎没一句是约束你们的
女公安可不管经营厂长的心理活动如实记录一问一答。
问“知道我们请你来干啥吗”
答“残砖块的事吧。”
问“卖残砖块的钱怎么分的据反映厂长、大头头分万万元科长、小头头分千千元职员、工人分百百元”
答“这是诱供。不回答。”
问“哪是谁在分赃”
答“纠正一个字不是分‘赃’是分配。由我——经营厂长嘛还有汤厂长——法人厂长嘛。”
问“分到哪些地方”
答“‘分’到哪些地方措辞不准确应‘用在哪些地方’”
问“那你就说说‘用在哪些地方’”
答“这个这个嘛供销人员出差一天10元——国家只允许财务列入企业生产成本视市内出差或市外出差才0.8元或1.2元只能喝瓶矿泉水别说还得买包香烟——介绍信。”
问“还用于其他哪些地方”
答“退休工人一年一度的返厂团聚厂里职工宿舍每家每户安装闭路电视厂里无住房的发给现金100元——早前都是职工用工厂电缆铝心做魚尾天线给小孩上学、职工上班买了辆交通车引进的墙地砖生产线过了保修期请外藉专家来厂检修得付4000美元/月工资。两位公安特别要告诉你们上了1万元以上的支出经营厂长审核后还得企业法人汤厂长签批。”
问“有无经营厂长审核同意后法人厂长不签批的。”
答“有。厂办室主任曾提买辆轿车法人汤厂长不同意就没买成还有江北经济开发区成立出售土地才5万元1亩汤厂长带我去预订说买30亩建个分厂我写了立项报告稍后他打消了建分厂的念头也没弄成。”
问答到这里欧眼镜、女公安打开废报纸包裹的一些单单片片查看点头。经营厂长难得不偷看单单片片中好些张是厂子便笺写的其中一张就是厂办室主任提请买轿车经营厂长审核签字后又提请法人汤厂长签批汤厂长没批留中的报告。
最后欧眼镜把讯问笔录推给经营厂长说“看看记录没问题就签上‘以上记录无误’盖上拇指印。”
经营厂长签了字按了拇指印欧眼镜、女公安久久审视废报纸包的单单片片和“以上记录无误”。
回到禁闭室的经营厂长也在想公安手中的单单片片是些什么内容呢又是哪来的呢肯定有生产厂长说的张丙华的举报和人大责成公安调查的文件还有公安收集的证言证词但那张办室主任提请买轿车而自己又签过“确实公事繁多同意购置”的简明报告是自己亲手呈交汤厂长的怎么会在公安手中汤厂长不是说过“残砖块卖钱仅限内部知道不得泄露”吗他怎么能当叛徒、卖客呢
想不通公安带他出去吃午饭他竟花2块钱炒了一份肉丝喝了2两白干麻醉。
第二天打开弹子锁带他吃面的不是到他家搜查的专案组成员。他问陌生的公安“关我的专案组公安哪去了”
“哪会成立那么多专案组”陌生公安说“关你的人又到你们厂去了。”
“没那么多专案组”经营厂长说“你碰见欧公安带个信给他对我的案子抓紧办。我想回家挨着老婆睡在你们的钢丝床上睡觉太冷了。”
陌生公安说“你以为你一点事都没得想得美还想回家挨着老婆睡”
“我没事。”经营厂长说“我偷拿了国家一分钱把我一枪毙了算了。省得你们花管理成本。”
陌生公安不愿同经营厂长多谈但也没忘记中午晚上带他出去吃饭也没管他喝酒。
晚上10点过钟无聊的经营厂长听得传进禁闭室好几声鬼精乖猫头鹰的叫声“唂咕咕喔——唂咕咕喔——”
这鬼精乖的叫声天然几分凄惨。经营厂长偶尔在厂子香樟林听见过使他联想到外号警察的张丙华。
真奇怪叫声怎么会游移最后停在禁闭室牛肋巴窗外“唂咕咕喔——唂咕咕喔——”
经营厂长靠近牛肋巴窗见月光下一个黑影高矮个头真就像张丙华是她在学鬼精乖叫。他轻轻喊“丙华丙华。”
黒影向他走来低声问“叫我”
经营厂长问她“你怎么在这”
“汤厂长带我来的。他到楼上打麻将去了。”张丙华说“你吃亏没有公安打你没有”摸出两张钱丢进牛肋巴窗“汤厂长给你的”。
“厂长”张丙华这一声叫的是牛肋巴窗内的经营厂长说“你比汤厂长相貌英俊。”
经营厂长觉得此时评论相貌时间、地点皆不适当没再理采她。
张丙华凑近牛肋巴窗招招手悄悄说“汤厂长说赌公安嫖法院又赌又嫖检察院公检法没一个好人。你一定要挺住不要当叛徒。汤厂长已去麻将桌上去为你想办法。另外汤厂长开放多了要建座北苑山庒供公检法吃住疗养把有实权的人都团结在周围。”然后给经营厂长一个飞吻消失在夜幕中。
听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经营厂长一夜无眠他在想汤厂长开放到啥程度张丙华是他的绞绞了
天亮到家搜查的公安带他去吃了面就直接把他送到侦讯科。
欧眼镜、女公安完成了了应有程序说“经营厂长该总结了吧。”女公安就摆开讯问记录开始了一问一答。
问“你们一共私设了多少另列账本的小金库”
答“大约150多万。”
问“都是你签批支出的”
答“我说过是我和汤厂长签批支出。上了1万元的支出由我审核先签汤厂长终审签批才能支出。”
问“据你所说和我们查证你签批支出不足50万但你们的小金库几乎没有余额。作何解释”
答“我说过的买江北开发区土地30亩150万。”
女公安生气了插问“怎么丢三忘四不能自圆其说你在前不是说汤厂长打消了买30亩土地念头”
答“那就只能到江北开发区看看究竟买没买”
欧眼镜说“你回你的禁闭室去。我们再研究研究。”
经营厂长回到禁闭室大约半个小时欧眼镜打开弹子锁说“到江北开发区。”
面包车到了江北开发区经查原建陶厂预订的30亩土地转让给北苑山庄已付款购买经手人张丙华。
这这这张丙华是汤厂长什么人又为何经手替汤厂长购买30亩土地经营厂长能为汤厂长把1个只230万固定资产、职工231人的红砖厂出谋划策发展为大二型企业的建陶厂对眼下的事却无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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