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阴中学。

敲响第四节下课钟同学们拥出教室64级3班阵汉阳、安德林叫声“阿米尔冲。”带头100米跑拥进一幢小青瓦土木结构能摆100张四方桌的学生食堂。

8个同学到齐陈汉阳喊声“一二起。”八个同学伸出不等指头。陈汉阳数了总数从自己起顺时针数数数完落在哪个同学那个同学负责分饭。

那年头住校生都吃桌席。伙食团早在各张四方桌上摆好了按中学生定量用搪瓷盆蒸的盆盆饭和一个8寸搪瓷盘盛的菜肴。

负责分饭的陈汉阳用筷子将盆盆饭划成8份、再将菜肴分成8份又是数指头……

从同学们拥进食堂虽程序复杂却已熟能生巧到吃饭完毕不到10分钟。当今我参观学校吃饭都凭饭菜票各打各的是社会的进步还是倒退管不了那么多。那时也有客观原因住校生不少人有贴补伙食的助学金分甲、乙、丙我是丙级4元因月小月大只交伙食费2元或2元2角。星期天不在学校吃饭还退给你2角和1斤粮票。

吃过午饭还有1个半钟头上课陈汉阳、安德林在寝室门口用楠竹篾块削叉子。他俩的爸都是交通机械厂的工人他俩一段时间用厚铁皮做瓢儿一段时间用楠竹篾块削叉子。这都是西餐才用得着的玩意儿他俩想象着丰盛的西餐吧马克思是西方人描绘的共产主义也许有各取所需的牛油加面包。

我指着寝室石堡坎下一大片土地说“安德林、陈汉阳想象吃西餐还不如扯个萝卜吃凉办。”

安德林、陈汉阳说“你也是想象那是教师食堂种的叫浙大长一个就有五六斤。扯一个哪不是偷”

我说“老师都还在吃饭。不会有老师看见。”

“老师还在吃饭”安徳林、陈汉阳问。

“yes”我说“老师口粮27斤除国家供给的口粮搭配40%包谷粉、灰面外学校又给他们设法供给计划粮外自费的高粱粑、糠粑……所以老师们吃饭要细嚼慢咽。我们也可计划外自给自足扯个浙大长吃不算偷。”今天我和我老婆1个月才合吃10斤大米那偏偏没粮食吃的“灾荒年”每天1斤口粮还饥饿得肚皮贴着背脊骨。

“哪怎么吃呢”安徳林、陈汉阳听我说得在理问。

我说“洗净切成条、切成丝都行闲麻烦就切成块放点盐巴抄转就吃了。萝卜皮都不用削。”

“哪去找盐巴”安徳林、陈汉阳又问我。

我说“好些女同学都带有炒熟的盐巴来学校有肌饿感时用牙签蘸蘸放嘴里吮吮将肌饿压迫回去。我去找女同学要至多让她参加聚餐浙大长。”

“yes。”安德林、陈汉阳说“我俩去扯萝卜你去找女同学要盐巴。”

此时我仨忽见好些个老师、同学又往教师食堂走有的还在小跑。

奇了怪老师可说有吃不完的自费粗粮同学呢想必是老师带着喜欢的学生去享受剩余的特殊。我仨也跑向教师食堂。

进了教师食堂一眼看见校医刁三包在条长凳拼成的“床”上翻来覆去打滚。刁三包40来岁同学到医务室拿药无论头痛发烧都只给阿司匹林三包因此得名。

听得有教师说“今天打牙祭吃的豌豆炖猪蹄就痛成这样子没口福。”

听得一声喊“药药来了。”一个教师跑来将手中的药放在临近刁三包的饭桌上气急败坏地说“我把医务室把所有治疼痛的药都拿来了问问刁老师该服啥子药我去拿开水。”

我一看好家伙去痛片、头痛粉、胃蛋白酶……好几大瓶好几大盒让刁三包选择服用。

刁三包挣扎抬头看药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语无伦次“不不不不去去去去医医医医……”

我也不懂该服什么药只记得我有次肚皮痛时刁医生说“勇敢点就不怎么痛了。来找医生是对的就要相信医生。”于是我弯下腰对继续睡在条凳上叫痛的刁医生说“勇敢点就不怎么痛了。”又问“需要找医生吗”

刁医生挣扎点点头说“我我就是医生。”又说“我我想到川南医院。”声音洪亮清楚。

我想医生是治不了自己病的要不医生不成了永远不死的神仙回头对众围着关心的师生说“刁医生要进医院。”

总务主任这才安排教师食堂的两个炊事员轮流背着刁三包送去了川南医院。可是下午课上完听全校师生都在说“刁三包胃穿孔死在医院了。”

此事校长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做了深刻检讨“全校师生员工和全校同学我再次向人民的卫士我校的校医刁传世老师表示沉痛的哀悼向刁传世老师的家属表示深深的致歉。望刁传世同志一路走好……”

我在想“致歉”是对的师生死于非命都是校长未尽全心全责“一路走好”无论如何讲不通刁医生死都死了还能朝哪里走

校长接下说“这期间我一直在反省国家给教师的27斤/月和学生的1斤/日口粮确实欠缺刁传世同志才营养不够、枯瘦如柴、胃壁如纸吞下的几颗豌豆才能像子弹射穿胃壁夺去了性命。今后我校一定要全力抓好师生和员工的营养。有幸的是在我国科学家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培植出小球藻。小球藻磨的面粉比灰面更白更嫩营养是普通灰面的99倍。”

校长的讲话仿佛使被阴雾霾笼罩的师生看到了阳光心情轻松起来。

就在师生们关注校长的许诺与兑现中调来了新校医周茂萍。校长还叫他兼职小球藻培植办公室主任。

周茂萍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他拔掉了老师们种的浙大长请来工人打了三个10×3×1米的小球藻培养水泥池。他动员上劳动课挑水的学生每人多挑1挑倒入小球藻培养水泥池那时还没自来水厂吃用水靠学生劳动课到长江去挑。

我没意见所有的同学都没意见因为了吃到比灰面馒头更白更嫩更细且营养更多99倍的小球藻馒头。

可惜的是万事齐备后他下菌种那天我没能见到。

一周后我问周校医“池水里怎没长出苗苗来”

周校医反问我“你捡过菌子吗”

我说“捡过。”

周校医说“那就好。菌类植物都是哪天早晨你还在睡梦中就长出来了。”

以后我想到要观察到小球藻的生态只能密切注意周校医的一举一动。

好个周校医又在男厕所放了两个便桶叫男同学今后不再“小便入坑”而要“小便入桶”为小球藻积肥。我也很乐意。

我进学校都是每周一清晨5点。今天过了沱江大桥又穿过江阳东、中、西路跳跳蹦蹦进了寝室将爸妈给我一周的换洗衣服扔在床上就往外跑。

安德林、陈汉阳叫住我问“慌慌张张干啥子”

我说“小便夹了1个钟头到厕所撒尿。”

安德林、陈汉阳说“跳下堡砍撒到小球藻池里不就得了。”

我说“不雅观。我夹了1个多钟头就为我校的小球藻积肥别落个受批评。再说小便要陈腐后肥效才好周校医说的。”瞥了一眼堡砍下的三个小球藻培养池朝厕所跑去。

安德林、陈汉阳也随后跟来对我说“我俩都学你为小球藻积肥。”

我仨解了小便回寝室途中专门绕道小球藻池仔细观察小球藻动态。照周校医所说至少也应该看到小球藻萌芽最理想的是能看到像浮萍一样的植物那怕针尖大点点也好。可是我们三双1。5的眼睛针尖大点点的植物都没见到看到的是三池绿阴阴仿佛蒙上一层薄膜的死水蘸了点点闻尿臭尝了尝微咸。“哇——”我仨不约而同都呕了。

难免我仨不议论。安德林、陈汉阳说“新来的校医是墨索里尼——骗子”

我说“周校医说‘菌类植物都是哪天早晨你还在睡梦中就长出来了。’我想也是就像蘑菇当天长成得当天采摘你不采摘它就枯萎化苗了。可能周校医也辛苦每天天不明就采摘储存或磨成了面粉。”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安德林、陈汉阳说。

等待中吃小球藻的日子终于来了。各班班主任分别对各班做了思想工作“人没有营养不行营养过剩也不行会患消化不良症。”

中午陈汉阳叫着“阿米尔冲”同学们冲进食堂四方桌只摆了半搪瓷盆饭另摆了一个搪瓷盆盆盛的是热气腾腾的小球藻培养液——绿阴阴的尿水。

各班班主又任到学生食堂巡视、宣传、鼓励吃小球藻。我班班主任拿起我分菜的可装半斤开水的小搪瓷盅盅说“1小盅盅小球藻最少可抵5个馒头。”然后示范在搪瓷盆里舀了一盅。陈汉阳、安德烈和其他同学也舀了一盅都把眼睛盯着班主任。班主任将小球藻喝了其他同学也喝了也许在班主任们的示范下全体住校同学都在喝小球藻。

没等得划指头吃饭“哇——”满食堂都是呕吐声、满饭桌“杯盘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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