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家乡阳镇也许是整个中国来说也不为过打孩子似乎是一件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这是古老的但又非常实用的管教方法我从未考证第一次打孩子的家长姓甚名谁也没有兴趣去同情第一个被打的孩子我似乎还有一点怨恨怨恨那个小孩子为什么在他的父母打他时不会机灵的跑得远远的让他的父母的手掌落到他脸上身上时有莫名的快感而传染了整个中国了呢这也是我挨打的第一个原因了吧。

在阳镇若是仔仔细细地问小孩子们是否有过被打的经历大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孩子都会捂着脸痛苦地说

“我记得那次……”

话虽如是说但挨打的多数是男孩子原因是男孩子生性好动说服教育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往往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像我父亲这样的有过挨打传统的人更是懒得磨叽浪费唾沫了。镇上大多数人家都育的男孩便隔三差五都听得到王家或者是李家家长的呵斥和孩子强忍着哭泣的抽泣声。但凡有这样的现成例子我父亲就指着那家的门恶狠狠的杀鸡吓猴了

“若你也如此我打得比李皮匠疼的多。”

“……”

我自然挨的打不少或是折腾了门卫崔大爷的花鸟或是引着一群孩子做了孩子王与另一家孩子混战一场前者就骂骂咧咧后者被家长引着就哭哭啼啼地前去我父亲那里告状了。照例又是一顿揍但于我而言打的效果并不太明显大多都好了伤疤忘了疼便又要受一道伤疤了。

这日我正伏在镇尾农户孙二娘的菜地里偷她家的地瓜要去烤了吃看到邻人家的小孩我的小弟远儿向我跑来。

“磊哥儿快跑……跑远点……你父亲正寻你扬言要打死你哩……”他气喘吁吁的说。

“他原话怎么说”

“‘这龟儿子的若是被我拿住定要打死才能解气。’这样说的。”

“多谢了远儿这老家伙话说的狠我倒不信真把我打死了。跑得不算好汉待我瞧瞧先。”

我说完便把摘得的地瓜扔给远儿用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朝家的方向去。

还没到家见我父亲坐在院子里手里抓着我的作业本满脸气得通红。

“莫非远儿道的是真的”我心里有些虚但也壮壮胆子地去了。刚进入院子我的父亲看到了我便“噌”地站起来朝我走来手里还抓着揉成一块的作业本。

“龟儿子与我过来。”

“若我是龟儿子你岂不是龟”我心想就颤巍巍的略带笑容的走去。

“这写的什么你自己看。”

那本揉皱了的作业本向我飞来打到了我脸上我把它展开是一篇小诗当头是三个大字“父亲贼”

“这是老师让写赞美父亲的诗。……‘父亲赋’”

“你写的什么这个字念赋我生你养你倒成了贼么”

“这……一字双写。”

“读的什么瘟书像是头脑里少了根筋一样不开窍改日让你写一篇‘老师贼’送与你老师看你还狡辩否”

“既是‘瘟书’不读便是了侮辱人的不是好汉。”

父亲说不过我便捋起袖子要来打我我便和父亲于院子里打起来他打我逃。

“崽子再跑一下试试待我捉住定要把腿打断”

我回头看父亲气的发抖真心害怕少了两条腿便跑得更快。院子外的卖凉糕的麻子阿栗乞讨的叫花儿葛帮主便围着栏杆看阿栗还编着歌儿“世事无常见不鲜小子敢翻老子天”我顺手捡起块石子正打中阿栗的脸他于是骂道

“这小崽子真要翻天我若是你爹真要打死了你。是好汉的不要逃就是了。”

我便不再跑了指着他骂

“阿栗麻子不要脸骗了寡妇又骗钱。”

却忽视了身后怒气冲冲的父亲。便被一掌重重地打到地上去了。然后就是一顿揍我只是抵抗。周围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

“打的好否则他不知天高地厚。”阿栗骂着“上好的凉糕哥几个来一份”

“莫打了哥子孩子打坏了也是自己的。”一些老人劝道。

“看到没有我平时打你下过这样的手我要是像你蓝叔那样看你还敢翻天”杨寡妇指着她的儿子小O道。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的劝着不要打有的起着哄有的教育着孩子。父亲似乎觉得失了面子便打得更用力了。

“磊娃子向你爸认个错吧……蓝哥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大家伙儿劝劝……”“劝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看呀……你下次再犯错也是这个下场……”

几个叔叔把父亲拉开了阿栗见没有打了就不再起哄卖他的凉糕去了。父亲仍指着我骂几个老人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拍着我的背“磊娃子认个错他再怎么样终究是你爸爸。”我正想仰着头继续抗争但慑于父亲气得咬牙切齿只怕他真的将我打死了。便埋下头道“大丈夫能伸能屈今日是洒家错了父亲莫要生气了。”

我的父亲仍旧骂但缓和了不少我的屈服似乎让他很有面子他生气的不宁可说是得意的骂着骂给那些妇人看也骂给阿栗看我也就没有还嘴只是低头看地上的蚂蚁。

渐渐的我长大了在与父亲抗衡与挨打中我的父亲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或许是愿意给我一点尊严也就很少打了。但至今我看到有小孩子挨打就会想起那些每一次劝我放弃自己正确立场而向父亲的无理取闹低头妥协的人们与我而言那或许才是真正的比挨打还可怕的事。

相关推荐 RECOMM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