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红灯笼

今年的冬天要比去年寒冷,由于连日降雪,人踩车轧,地面变得滑溜而坚硬,粟小雪不得不放慢速度,骑着自行车往家赶。

这时,粟小雪一抬头,看到了一串串明亮的红灯笼,挂在路灯与路灯之间,煞是好看。坐在后车架上的女儿雯雯高喊着:“妈妈,红灯笼,红灯笼,好像一串大糖葫芦呀!”粟小雪就笑开了,说:“你个小馋猫,还挺会比喻的呀!”

刚到苑新小区拐弯处,一辆红色宝来轿车从里面驶了出来,险些和粟小雪的自行车迎面撞上。好在车速慢,宝来车停了一下,猛地拐了出去。粟小雪差点儿摔倒,随口骂道:“贱货!有车就了不起啊?”

就在刚才,她看清了开车人是个女的,有一张白得像死人一样的面孔,嘴唇上的胭脂鲜红如血。不过,让她心里一颤的不是险些撞车,而是开车人的那双眼睛,似乎含着深深的仇怨……开车的女人就住在粟小雪家的隔壁,是今年夏天刚搬来的,听说是独身女人。她平时穿着打扮很洋气,尤其进入冬季后,貂皮大衣几乎每天都不重样。

“妈妈,走呀!咋不回家呢?”雯雯的喊声让她回过神来。

粟小雪到车棚把自行车存放好,拉着雯雯走上楼梯时,雯雯说:“妈,给我也买个红灯笼吧,都要过年了。”

粟小雪说:“行行,回家找你爸要,让他买去。”

雯雯“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结婚七年,雯雯六岁,买玩具的任务几乎都是交给老公丁晓冬完成,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以来,粟小雪给雯雯买的玩具,她总是不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可这小丫头总把她给买的塑料玩具从四楼往下扔,落在水泥路上摔个粉碎。她一边扔还一边嚷嚷:“砸死你,砸死你!坏蛋!”粟小雪就忙不迭地跑到窗户边去看,好在每次楼下都无人经过。她就狠狠地朝雯雯屁股上拍巴掌,雯雯就大哭。后来,她再也不想给雯雯买玩具了。丁晓冬倒是乐于此事,给雯雯买的都是布娃娃,即便她往楼下扔,也不会砸伤人。

进屋见丁晓冬还没回来,粟小雪就去厨房忙着做晚餐。不一会儿,就听雯雯在卧室里大喊:“红灯笼!红灯笼!妈妈快来看红灯笼!”

粟小雪没好气地回道:“咱家哪有红灯笼?没时间搭理你!”

雯雯又喊道:“咱家有,咱家有,妈妈快来看啊!”

粟小雪这才走出了厨房。雯雯正用小手拍着卧室通往前阳台的玻璃门,阳台里的晾衣架上真的挂着一只红灯笼。早晨上班时还没有呢,一定是丁晓冬买回来的。这个当爹的,还真懂孩子的心思呢。

“妈妈,我要摸红灯笼!”雯雯打不开门,继续用小手拍打玻璃。粟小雪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扭动了把手,抱着女儿来到阳台上。这只红灯笼上画了四只可爱的小老虎。

“妈妈,那里还有一个呢。”雯雯突然推开红灯笼,用小手向隔壁阳台指了指。

粟小雪向那边看去,只见那边果真也挂着一只红灯笼,小老虎的眼睛正在向这边张望着,大小款式和自己家的一模一样!

粟小雪心里又骂了一句:“贱货!有能耐你买只比俺家大的呀!真没劲儿。”她正要带雯雯回屋,那个女人出现在了阳台上,穿着一件珊瑚绒睡袍,长发披肩,鹅蛋脸还是那样雪白,嘴唇仍是那样通红,一双冰冷的眼睛直视过来。一瞬间,那女人突然咧嘴一笑,摘下红灯笼,转身回屋里去了。

不对啊!这女人不是开车出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了她家的阳台上?粟小雪下意识地向楼下停车场看去,停车位上赫然停着那辆红色宝来车。粟小雪有些莫名其妙。

粟小雪正在摆餐具的时候,电话铃响了,雯雯把电话接了起来。

“爸爸、爸爸,我看到咱家的大红灯笼啦!”粟小雪听见雯雯兴奋地对着电话嚷嚷。她接过雯雯手里的电话,丁晓冬说下班时接到了晚上跟踪采访的任务,可能要在采访车里将就一宿了。粟小雪说了几句叮嘱的话,就拉着雯雯吃饭去了。

晚饭后,雯雯吵着要看红灯笼亮着的样子,粟小雪便去阳台打开了开关。就在粟小雪转身去拉阳台门的瞬间,发现隔壁的阳台也亮了起来,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红灯笼挂了起来。粟小雪骂了一句:“没事儿闲的,瞎折腾个啥?人家开灯笼你也跟着开,有病!”

雯雯写完作业就去睡了,粟小雪坐在孩子的床头发呆。

五年前,孩子满一周岁,粟小雪放弃了幼师的工作,在市内最大的商城买了个铺面,开了一家梦蝶化妆品店,专门经营国内几家知名品牌的化妆品,小生意还算红火,每年的盈利也有三万五万,后来还雇了店员叫小梅,长得很水灵,特招人喜欢。

粟小雪嫁给丁晓冬的时候,看中的是丁晓冬的三分才气和七分帅气,现在想想,觉得那时候很幼稚,嫁个经常不着家的穷记者,家里还得靠她这个女人打拼赚钱。粟小雪叹了口气,越想越闹心。

她关上雯雯的房门,到书房打开电脑上了QQ。粟小雪一一点开给她留言的好友对话框,大多数都是老顾客咨询化妆品的质量和功效的。为了巩固客源,她一一作了回复。粟小雪最后一个回复的是她的同学林霄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粟小雪和林霄月是小学同学,毕业后十几年都没有联系,三年前林霄月带着老公来买化妆品,临走时,粟小雪给了林霄月一张名片,林霄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问:“你是不是在新城小学毕业的?你好好看看我,猜猜我是谁?”端详了好半天,粟小雪终于叫出了林霄月的名字。从那以后,林霄月有事没事就来粟小雪这里转转,也带来了很多顾客。粟小雪更不会亏待她,哪个厂家有优惠她都给林霄月留一份。

转眼到了腊月,店里的生意忙得不行,丁晓冬更是没完没了地忙,有时粟小雪给他打电话,他都不多说半句,彻夜不归的日子也多了起来。

粟小雪每天到阳台上去开红灯笼,久而久之,发现了一件怪事:只要丁晓冬晚上在家,隔壁的红灯笼就被摘下去:而丁晓冬不在家里时,隔壁的红灯笼就会挂出来。更奇怪的是,每次她家的红灯笼刚刚点亮,隔壁的红灯笼也亮起来。这让粟小雪感到疑惑不解。

带血的奖杯

星期六下午,粟小雪交代了小梅几句就回了家,刚进门就听见雯雯在窗户那边狠狠地叫喊:“砸死你,砸死你,砸死你……”粟小雪心里一惊,这孩子不会又往楼下扔玩具吧?砸到人可就糟了!

她急忙冲到了趴在窗户上的雯雯身边,喊道:“我的小祖宗,你又往楼下扔什么啦?砸着人没有啊?”

“妈妈,奖杯,奖杯,我砸到了,我砸到了!”雯雯一下子扑到粟小雪的怀里,样子很兴奋。粟小雪的脑袋“嗡”的一下大了,急忙探出身子往楼下张望。“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去,快去沙发上坐着别动,妈妈去楼下看看,什么被你砸到了?”粟小雪说着就往楼下跑。

粟小雪站在路上,四处看了看,万幸的是,附近十几米内没有发现受伤的人。她舒了一口气。当她蹲下去捡起奖杯,擦去沾在上面的灰土时,整个人僵住了,全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冲——奖杯的底座上有血,还没有干的鲜红血迹!

这孩子真的砸到人了?

粟小雪回过神来,又迅速环视一下四周,便死死地抓着奖杯拼命往楼上跑去,一进门就冲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女儿大叫:“你给我过来!”

“妈妈,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雯雯吓坏了。

“你这个死丫头,今天我不打你,你就不长记性!叫你乱扔东西!”粟小雪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丁晓冬进了门,见到母女俩的阵势,便说:“这么小的孩子,能犯多大错误啊?”说着,他走过来抱起了哭得抽抽搭搭的雯雯。

“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你走开,讨厌你!”雯雯抽噎着,使劲推着丁晓冬。

“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丁晓冬嘟囔了一句,任由雯雯扑到了粟小雪的怀里。粟小雪看着女儿哭红的眼睛,心不由得软了。兴许是困了,累了,雯雯很快趴在粟小雪怀里睡着了。

晚上,粟小雪向丁晓冬讲了下午发生的事,丁晓冬也觉得蹊跷:要是砸到了人,为什么没人找上门来理论呢?要是没砸到人,那奖杯上的血迹又是哪儿来的呢?琢磨来琢磨去,两口子决定把家里的小板凳收起来,再也不让雯雯爬窗户了。

第二天,林霄月到粟小雪的店里来闲逛,见粟小雪气色不好,便打趣起她来:“咋了,你前几天说丁晓冬经常夜不归宿,是不是担心他在外面找小三啦?瞧瞧你那花容,怎么都失色啦?男人还会喜欢你才怪呢。”

“别胡扯了,要是那样,我倒还真不怕啦,大不了让他卷铺盖走人。没有他,我和雯雯照样过好日子,我闹心的是我家雯雯的事儿。”栗小雪仍然心有余悸。

粟小雪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林霄月沉思片刻,说:“我听说,你家雯雯小时候就怪怪的,不会是有通灵眼吧,能看到我们大人看不到的东西?要不我们找个算卦的或者大仙给看看……”

林霄月走后,粟小雪到幼儿园提前把孩子接了出来。她不敢骑上自行车,怕自己走神,就推着车走。存放好车子,走到自家门前的时候,一路没说话的雯雯突然大喊起来:“灯笼!红灯笼!”粟小雪心里一颤,因为她看到了隔壁门上用透明胶粘着一只精巧的塑料红灯笼,灯笼上还带了个木棍,便于小孩子用手提着玩耍。

“妈妈,我想要,给我摘下来呗。”雯雯仰头看着红灯笼说。

“要什么要啊?是你的吗?快跟我进屋!”粟小雪打开门就把雯雯拖进了屋子。雯雯撇撇嘴,想哭,没敢哭。雯雯很乖巧,去自己房间拿出书本,也不知道在画什么。

下午一点多钟,粟小雪躺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会儿,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来电话的是丁晓冬,丁晓冬埋怨她:“给你打手机也不接,打到店子里问小梅才知道你回家了。”他说有个临时采访任务,此刻已经到达宛城市,今晚不回家了,要她照顾好孩子……

没等丁晓冬把话说完,粟小雪就不耐烦了:“别磨叽了!我还不知道照顾孩子?”然后挂了电话。这时,林霄月打来了电话。

“想干吗?”粟小雪没好气地问。

“雪,你在家吗?”林霄月的语气很严肃。

“在家,当然在家!我还能去哪儿啊?”

“你老公在家吗?”

“我老公?不在,咋了?”

“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他说去宛城市采访了……”粟小雪心想这老同学咋还关心起别人的老公来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叫你就放心了?”粟小雪觉得她话里有话。

“算了,我还是跟你说了吧,反正现在也没事了,那绝对不是你老公。”

“别磨叽,快说吧。”

“我今天下午从你店里出来,开车路过松林街银杏花宾馆,我看到你老公……不是,我看到一个长得和你老公极像的人,跟一个穿黑色貂皮大衣的女人到宾馆里去了,那男的进门的时候,还回头向我这边瞧了一眼,虽然戴着墨镜,但那脸庞、身材就跟你老公太像了!雪,你在听吗?”林霄月停顿了一下。

粟小雪拿手机的手在腮边颤抖,勉强“嗯”了一声。难道丁晓冬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丁晓冬每次外出归来时,那种疲惫的神情刹邢间浮现在她眼前。

“我看他们进宾馆后,一直不见出来,就给你打电话。谁都晓得银杏花宾馆是个什么地方,很多男女偷情都去那里的……”

“他们进去多久了?”

“我看看表,进去一个多小时了!我想等他们出来后,再仔细看看那个男的。既然你老公出差,那是我看错了,我走了。”

“别,你别走!霄月,你一定要给我看住宾馆的门,我马上就到!”

粟小雪突然有一种直觉,丁晓冬在撒谎!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进女儿的房间一瞧,孩子已经睡着了。粟小雪咬了咬牙,到了门前,又定住了。她想起刚才林霄月说,那个女人穿的是黑貂皮大衣……

她快步走回卧室,要到阳台上去看隔壁的红灯笼是否挂起。因为,丁晓冬在家的时候,隔壁的红灯笼是不会挂起的。她走到阳台上,向隔壁看去……

谁给女儿盖被子

隔壁的阳台上,赫然挂着大红灯笼!

粟小雪踉跄着奔出了阳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好鞋子的,更忘记是怎样锁门的,她冲上街道,拦了一辆出租车。

不一会儿,出租车停在了银杏花宾馆门前,粟小雪跳下车就想往里闯,听到林霄月在身后喊她,才转过身走过去。林霄月从车窗里探出脑袋说:“你老公不是出差了吗?”见粟小雪没搭理,又说,“你就这样进去,去哪里找你的老公啊?你知道这里有多少房间吗?打草惊蛇不说,还会让保安把你给轰出来!快上车,咱们来个守株待兔。”

粟小雪仰头看了看银杏花宾馆,犹豫了一下,就过去开了车门坐在后座上。

“如果你还想跟他过下去,我们立马走人,我开车拉你去夜星辰夜总会,帮你找个小白脸,一夜风流后,第二天忘记所有事情,继续和你老公过日子。如果不想跟他过下去了,我们就等,等他们出来,我们一起把这对狗男女挠成个万朵桃花开!”林霄月郑重其事地说道。但粟小雪仿佛什么也听不见,茫然地望着车窗外。

突然,那个穿黑色貂皮大衣的女人独自出了宾馆大门。粟小雪想下车去追,却被林霄月一把给按住了,说:“捉贼捉赃,抓奸捉双啊!我们就是要等,看看像你老公的人什么时候出来,让你亲自辨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是他!”

粟小雪点点头。不久,一辆红色宝来车挡住了她们观察宾馆大门的视线,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一个戴墨镜的高个子男人从宾馆大门内闪了出来,快速钻进宝来车里。宝来车向前疾驰而去。

“是不是你老公丁晓冬啊?”林霄月推了一下发愣的粟小雪。

“快追!是他们!”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粟小雪还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个男人,他跟自己同床共枕多年,怎么会认错呢?

正是下班的时间,车多路窄,林霄月一边开车一边说:“他们的车跟我们的车隔着六个车位呢,我是新手,不敢开快,你帮我瞄着点儿,看准他们的去向。”到一个十字路口,她们却遇到了红灯,眼看宝来车过了路口,林霄月真恨不得飞过前面的三辆车,可她只能用拳头砸方向盘。

一分钟过后,林霄月开过了十字路口,那辆宝来车早就不知去向了。

“小雪,咋办?这么多路口,我们往哪条路追啊?”林霄月急得汗都下来了。

“还追个屁呀,把车停路边吧,我打个电话。”粟小雪反倒冷静了下来。她拨通了丁晓冬的手机,故作镇静地问道:“你在哪儿呢?”

“呵呵,老婆大人,你这电话还真及时,我刚到宛城市晨报社的招待所。今晚在这儿住一宿,明天采访结束后,晚上就能到家,放心吧。”电话那边很安静,声音也没有异样,更没有听到闹市的嘈杂声。

“要好好保重身体,注意休息哦!”放下电话,粟小雪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她忽然想到了在报社上班的表弟孙瑜。

“我们去报社找孙瑜。”

“孙瑜?好的,好的。”林霄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到了报社楼下,粟小雪给表弟打了电话:“我是你雪姐,你在办公室吗?我在报社的楼下,有急事找你,你快下来一趟。”

“姐,咋了?啥事儿把你急成这样啊?”听粟小雪语气不对劲,孙瑜急忙跑了下来。他看到这两个神情各异的女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在宛城晨报那边有认识的朋友吗?你姐夫说去宛城采访,可我刚才在银杏花宾馆门口看见他和一个女人从里面出来,不知道开车跑哪儿去了。这可是关系到你姐一辈子的事,你一定要查清楚!”

粟小雪在家里是独女,从小就和这个与自己同岁的表弟相处得特别好。她和丁晓冬的结合,孙瑜从中也没少撮合。

“不会吧!长得像的人多的是,是不是你眼花了?”不知为什么,孙瑜舒了一口气。

“快说能不能帮忙查,你要帮不了,我就亲自到宛城去一趟。”粟小雪的眼睛都红了。

“别急啊,我这就帮你查。”孙瑜开始拨打手机,一边按手机一边说,“宛城晨报的记者周正是我的好朋友。”话音未落,电话就通了,孙瑜冲手机喊,“周老师,找你有急事,我姐夫丁晓冬啊,你认识的,今天到你们宛城采访去了,可他的手机打不通!你能去你们招待所帮我找一下他吗?找到了,让他给我回个话。”

接着,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大约过了一刻钟,孙瑜的电话响了,粟小雪听见孙瑜说:“姐夫啊,周正这小子办事还真利索!呵呵,没啥大事儿,记者部林主任说你电话占线没打通,让我通知你,请你采访完快点回来,这边有新任务!”

放下电话,孙瑜笑道:“你刚才说姐夫跟一个女人从宾馆出来,宛城市距离我们县城两百多公里,就是坐飞机也没那么快呀!那个人绝对不是姐夫!你别疑神疑鬼啦,想过好日子,夫妻间要相互信任不是?再说,我姐夫也不是那样的人啊。”孙瑜说着就上楼去了。

“都怨我!”林霄月边发动车边说,“是我看花了眼,惹了祸。走,我送你回家!”

粟小雪没有吱声,心想:跟女邻居去银杏花宾馆约会的神秘男人是谁呢?难道世间真的有身材、长相如此像的人吗?忽然,她想到了独自在家的雯雯。

北方冬日的天黑得早,粟小雪回到家,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亮了。粟小雪在取钥匙开门的瞬间,又看到了隔壁那只红灯笼。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把那红灯笼撕下来,再跺上几脚。

她进了门,直奔到女儿的房问,见女儿正坐在小床卜.发呆,忙问:“饿了吧,宝贝?妈妈这就给你做饭去。”

雯雯说:“妈,刚才我听到开门的声音了,进来的是准呀?”

“傻孩子,是妈妈呀!妈妈有事情出去了,刚回来呀。”

“不对呀,你不是早回来了吗?还给我盖被子呢。”

“我给你盖被子?”粟小雪这才注意到小床上放着小被子。她匆忙出门的时候,不曾给雯雯盖被子啊!而且,自家的屋门钥匙只有夫妻俩才有!她惊恐地环视着雯雯的房间,生怕突然蹦出一个人来。

房间很安静,东西摆放有序,没有被翻动的迹象。粟小雪轻轻地把孩子放回到小床上,找到了一把绿色的小剪子,紧张兮兮地到客厅、书房以及主卧室里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到底是谁给雯雯盖上了被子?

那边,孙瑜一回到办公室,就皱着眉头吸烟。让他闹心的是,林霄月居然来了。自从那次在银杏花宾馆被扫黄的警察逮个正着后,他就再也没有跟这个女人联系过。当时警察说了,虽然你俩不是嫖客和妓女的关系,但也是道德败坏,乱搞男女关系,要通知单位来领人。多亏姐夫丁晓冬及时赶到,丁晓冬是多年的跑外记者,关系熟,很快就帮他摆平了。要不然,他肯定名誉扫地,甚至妻离子散!

与林霄月的相识,是表姐粟小雪介绍的,当时孙瑜并没有太在意。哪知这女人后来到报社找他来了,说是帮她老公的公司谈广告。一来二去,两人开始悄悄约会,成了情人关系。

今天,林霄月跟着表姐一起来找他,把他吓了个够呛,以为事情败露了,哪知是姐夫丁晓冬的事情。孙瑜坐在老板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林霄月会不会再找过来呢?到了下班时间,他的手机响了。

孙瑜打的赶到了粟小雪住的小区。站在表姐家的楼下,看四楼的窗子没有灯光,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表姐为啥不拨打110,反而给他打电话。稍加犹豫,他还是冲进了楼里。

“咚咚……”孙瑜的敲门声很大,也是给他自己壮胆。

“砰”的一声,门打开了,粟小雪抱着孩子冲了出来,一下子躲在了孙瑜的身后。“里面,里面,你去看看里面,每个屋子的里面!”她的声音颤抖着。

“我们报警吧!”孙瑜犹豫着。

“小瑜,不要,千万不要报警……”粟小雪近乎哀求道。

孙瑜不再多想,一个箭步冲到了客厅的中央。屋子里很黑,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又返回到门前按开了灯。立时,客厅里一片明亮。

“姐姐,进来吧,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进来吧。”孙瑜轻声呼唤粟小雪。

“真的吗?真的吗?”粟小雪还在迟疑。

“真的,我连大衣柜、灶台柜、窗帘后都搜查过了,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粟小雪这才抱着雯雯进了屋,看到孙瑜正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他问道:“姐,到底是咋回事?”

“你也知道,我……我一个下午都没在家,这孩子在自己房间睡觉,就说我曾经回来过,还给她盖过被子,你说,我们家的钥匙就你姐夫和我有,这不是有人进来吗?”粟小雪还是紧张兮兮的,不时地四处乱瞄。

“姐,我带你再仔细检查一次。”

孙瑜带着粟小雪又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她才稍稍把心放下些。

送走了孙瑜,粟小雪把每个房间的灯都打开了,包括厨房的灯也都摁亮了,又起身去阳台摁开了红灯笼的电灯开关。大红灯笼代表的是吉祥和喜庆,在她的心里,今晚的红灯笼还可以避邪。

这时,她猛一抬头,看到隔壁的大红灯笼亮起来了。

不速之客

粟小雪直直地盯着隔壁的那只大红灯笼,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一直咬到痛得受不了,才扭身回了卧室。她一头栽倒在床上,脑海里总是闪现着从银杏花宾馆里出来的那个男人的影子,那分明就是自己的老公啊!可是,表弟又怎会帮着外人来欺骗自己呢?

粟小雪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抓起水杯灌下了一大杯凉开水,然后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睡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她感觉身体正慢慢地倒向沙发扶手,双腿正被人托起来,放到了沙发上。是女儿雯雯?她怎么有这样大的力气呢?她努力睁了睁眼皮,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她发现了那个穿黑色貂皮大衣的女人!粟小雪张了张嘴,想说:“你是怎么到我家的?你有钥匙吗?你是鬼吗?”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女人不见了,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想,这一定是在做梦。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听到雯雯说话的声音:“好漂亮的红灯笼呀,你是妈妈的朋友吗?你不恨我吗?我拿东西砸你,是因为你亲我爸爸,我爸爸只有我妈妈可以亲,你不许亲……”

雯雯在和谁说话?粟小雪努力睁开眼睛,又看到了那个穿黑色貂皮大衣的女人。此刻,那女人正牵着雯雯向外走,女儿的手里赫然提着挂在隔壁门上的那只红灯笼。

雯雯回头看着自己,呼唤着:“妈妈,你也来呀!”

粟小雪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浑身上下绵软无力。她想哭,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来,胸口憋得难受,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粟小雪终于清醒过来。她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墙壁上的石英钟显示,现在是早晨八点多。这一觉怎么睡得这样沉?粟小雪勉强站了起来,晃了几下才站稳。

“雯雯,起床了。”她叫了几声,没有听到雯雯回答。雯雯以前不是这样的,每次听见她喊,就马上会答应的。粟小雪一个激灵,想起了昨晚那个可怕的噩梦,难道那不是做梦?

粟小雪踉跄着冲进了女儿的房间,那张小床上真的没有雯雯!她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定了定神,粟小雪看到桌上和地板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几张画纸。她看着那些画,眼睛越瞪越大。其中一张画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楼下亲吻:另外一张画的是一个奖杯,砸向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

粟小雪的眼泪刷地涌出了眼眶,接着她发现有张纸上写着:“你个贱人!要想找到你的女儿,就马上来银杏花宾馆5楼5501号房间,你不会忘记这个房间吧?你敢报警的话,想想你的女儿!你个杀人犯!”

粟小雪手里的纸瞬间滑落下去,整个人瘫倒在地板上。“天哪,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她嘴里不住地叨咕着。作孽早晚会有报应的,报应来就来吧,日日夜夜的精神折磨也受够了!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呀!粟小雪号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她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连屋门都忘了关上。

粟小雪冲到楼下,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银花杏宾馆而去。

报社值班室里,孙瑜几乎一夜未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凌晨5点多,孙瑜拨通了丁晓冬的电话。

“啥事?”丁晓冬接通电话就问。

孙瑜听到丁晓冬在电话那边还在打哈欠,火气更大了:“你个混蛋!你倒睡得蛮舒坦的啊!还有美女作伴,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姐姐的感受吗?损不损啊你丁晓冬!怎么大白天明目张胆地带女人去银杏花宾馆开房?要不是我昨天下午帮你连蒙带哄地遮掩过去,我姐姐就到里面抓现行了!”

当时,孙瑜在车里接打的那两次电话都是假的,他胡乱摁几个键就开始乱侃,随后接到所谓的宛城报社周正的电话,只是他快速设置的闹铃而已。他一夜无眠,就是深感对不起表姐。

“我……你姐姐昨天知道我……看到我了?”电话那头,丁晓冬的声音显得极为紧张。

“你现在在哪儿?我想当面和你谈谈。”孙瑜觉得有必要跟姐夫深谈一次。

孙瑜下了出租车,仰头看了看银杏花宾馆大厦,心想:丁晓冬这小子发什么洋财了?这可是城里唯一一家四星级宾馆啊!住一宿里面的房间,花费都快赶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了。

丁晓冬接到孙瑜电话的时候,正一个人在宾馆的大床上昏睡,放下电话,他的脑子立刻清醒过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叫醒身边的梁静珊,让她赶紧避一避。他向旁边扫了一眼,没有人,喊了两声,也没有听到她的回音。丁晓冬下了床,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她,拨打她的手机,显示手机关机了。

丁晓冬记得昨天下午和梁静珊喝了点红酒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梁静珊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心想,走了更好,免得孙瑜看到了闹心。

孙瑜推开宾馆一楼1011房间的门时,丁晓冬已经穿戴整齐了。

“丁晓冬,你个混蛋,今天我他妈揍扁了你……”孙瑜握紧拳头,气呼呼地冲上前,“咚”地照着丁晓冬的胸口就是一拳。可是,当他再一次举起拳头时,却迎上了丁晓冬复杂的眼神,那眼神有忧郁、有无奈、有懊恼,更多的是无助。

“唉!”孙瑜重重地叹了口气,慢慢地把拳头放下了,一屁股坐在床上。

丁晓冬揉了揉胸口,点燃一支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却不言语。

“你怎么解释?你对得起我姐吗?当初看你小于是人才,我才帮你追她的,你娶她的时候是怎么跟我发誓保证的?想不到你……”孙瑜的火气又来了。

丁晓冬沉默不语,微微地摇了摇头。

“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爷们儿?事情都到这份儿卜了,你还跟我玩什么深沉?你在这里鬼混,想过后果吗?就是不想怎样向我表姐交代,也该想想雯雯吧?晓冬,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为了啥呀?”任孙瑜连珠炮似地发问,丁晓冬低着头就是一言不发。

“晓冬,抛开我叫了你七年姐夫不说,念在咱哥们多年的情分上,如果你答应就此和那女的断了,我保证帮你把这次的事儿圆下来,不让我姐和孩子知道,就当没有发生过这档子事儿,你们一家三口继续好好过日子,行不?”孙瑜抓着丁晓冬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诚恳,语气近乎哀求。

丁晓冬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孙瑜心里一颤,突然想到了林霄月。

“好好,姐夫,我明白你笑的含义。行行,我是混账王八蛋还不行吗?今儿个就咱俩,咱哥们掏心窝子好好唠唠。”

丁晓冬的眼睛亮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晓冬你知道吗?自从上次在这里被你领回去,我的肠子都悔青了。每次想起那件事儿我都浑身发冷,觉得对不起我媳妇,在孩子面前抬不起头来。男女之间,新鲜劲儿过了都是一样。我媳妇是爱唠叨,也不够漂亮,可她对我那是实心实意的好。我在单位工作忙,家都是她一个人照料,不管多难,她都一个人扛着。没有她的支持,我啥也干不成!”孙瑜说得极为诚恳。

丁晓冬终于开口了:“孙瑜,你说的这些我懂。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呢?你知道我以前对小雪有多珍惜吗?可是,有些事真的会把人逼成畜生啊!”

孙瑜愣了。难道他还有什么隐情?

“孙瑜,你还记得半年前商贸局副局长乔景致裸死在银杏花宾馆的那个案件吗?”

“乔景致裸死的案件?怎么了?”孙瑜感到奇怪,丁晓冬为什么这个时候提起那个轰动全市的桃色新闻?当时全城都在议论,有很多老百姓杜撰的版本。

“当时咱报社记者部林主任要我跟踪采访。案发当天,通过宾馆的录像,我看到乔景致是带着一个女人来的,当时两人都戴了口罩,那女人穿了一件带帽子的衣服,捂得挺严实。可是,也就十几分钟时间,那女人独自匆匆离去。服务员下午2点准时去请客人离开,因为当时他们订的是钟点房。服务员开门发现乔景致赤身裸体地死在床上,当时就报了警。法医鉴定说死于心脏病突发。公安局和媒体都在找那个女人,可是一直没有找到。”

丁晓冬继续说:“七月初的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说有这个案件的内幕消息,要求和我见一面。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谁知道,那一次见面,让我彻底跌入了深渊。”

“我们是在飞翔咖啡屋见面的,那个女人叫梁静珊!”丁晓冬一字一顿地说。

“梁静珊?”

“是的,她就是乔景致的老婆!”

“乔景致的老婆?是不是很漂亮啊?”孙瑜冷笑了一声。

“是的,我承认,她很漂亮,很有风韵。可是,你了解我,我是那样的人吗?”丁晓冬看了看孙瑜,继续说道,“她第一次跟我见面,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她和乔景致的恋爱经历,他们是大学同学,两个人如何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结了婚后又是怎样恩恩爱爱。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谈话内容。”

“那还有第二次?”孙瑜心想,这些和我姐有何关系呢?

“何止第二次,这个女人从那天开始就三天两头约我出去,有一天,她终于向我和盘托出事情的真相。那天,她带了手提电脑来。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姐姐,就是与乔景致偷情的那个女人!”丁晓冬说着,双手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面部开始扭曲。

“什么?你说什么?你胡说!那个……那个女人怎会是我姐姐?”孙瑜惊得目瞪口呆。

“是的,我也不相信。梁静珊跟我说,是你姐姐害死了她老公,我和她吵翻了。她说着就打开手提电脑,给我看了小雪与乔景致的QQ聊天记录。你姐姐的QQ号我是知道的。好在梁静珊向公安机关隐瞒了她老公有上网聊天的习惯,要不然……”

“她说什么你都相信?她凭什么诬陷我姐姐,聊天记录是可以伪造的!”

“你以为我相信吗?兄弟,聊天记录里还有你和我的很多事情呢!”丁晓冬从床头拿起了记者专用包,从夹层里取出一沓A4打印纸,上面是一行行QQ聊天记录,“这些记录我不敢放在家里,也不能放在单位里,更不能烧掉,只能放在我身边。”

孙瑜一把夺过那沓纸,一页页地翻看起来,手不停地抖动。

一见钟情

出租车飞快地向银杏花宾馆驶去,很多痛苦的回忆在粟小雪的脑海里翻腾着,一幅幅让她不敢回想的画面重又出现在眼前。

2009年正月二十六是梁静珊的生日,为了讨老婆欢心,乔景致决定亲自去化妆品商店买一套化妆品回来,给老婆一个惊喜。正月二十五那天上午,乔景致处理完公务,就来到梦蝶化妆品店。

乔景致来到粟小雪的专柜前,粟小雪正茌电脑前聊QQ。乔景致看了一会儿柜台里的化妆品,本想敲敲柜台叫粟小雪拿出来看看,结果发现这个女人十分美貌:鹅蛋脸,柳叶眉,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粉唇淡雅迷人,长发挽了一个髻松散地盘在脑后。乔景致心想,这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没有经过刻意的妆扮,可那模样儿说不出的清新俏丽。他鬼使神差地掏出笔,在手心记下了粟小雪的QQ号。

粟小雪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猛一抬头,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英俊男人站在柜台前。她急忙站起来,礼貌地问:“先生,是给夫人买礼物吧?”

乔景致点点头,粟小雪开始介绍产品。乔景致也不问价格,只要是粟小雪介绍的,统统打包付账。那一次,乔景致花了四千多元钱买了两箱化妆品,出手阔绰得让粟小雪咂舌。就在粟小雪开发票的时候,乔景致的手机响了,司机忙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说了句:“乔局长,我先给您放车上去吧。”

粟小雪心里暗想,难怪这气宇轩昂的男人出手不凡,原来是局长呢!

乔景致站在化妆品柜台前打完电话才离去,刚走出去两步,突然返回来对粟小雪说:“不好意思,恕我冒昧,我刚才悄悄记了你的QQ号。”

粟小雪“哦”了一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一颗心怦怦乱跳,脸也红了。既英俊潇洒,又有身份的男人,曾经是她幻想的白马王子啊!

第二天,粟小雪刚上QQ,小喇叭就闪个不停,原来是一个叫“苍鹰”的人加她为好友。除了认识的人,粟小雪是不会随便加好友的。正当她准备关掉时,发现备注处写了一行字:“梦蝶,爱心美丽天使。”粟小雪心想,知道自己店名的一定是熟人,便加了好友。

“你好!”对方发来了问候。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我们昨天见过面的,你猜猜?”

“难道你是我们商店门口修鞋的那位老大爷?”粟小雪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其实,她已经猜出对方是谁了。

“哈,小鬼,终于被你想起来了,幸福啊!”乔景致不禁笑了。

“幸福什么呀,你都成老大爷了。”粟小雪也开心地笑了。

“谢谢你的介绍,我夫人很喜欢你店里的产品,夸我的眼光不错!真得谢谢你呢!”

“既然是这样,以后还请多照顾小店生意啊!”

“为了感谢你,我想请你喝咖啡。”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粟小雪就在商店门前看到了独自驾着黑色奥迪车的乔景致。乔景致很严肃地说:“做生意的都讲究诚信.我说了要请你喝咖啡的。”粟小雪真的上了他的车。

从那以后,两个人每天都在QQ上聊一会儿,时间久了,就有了很深的了解。粟小雪知道乔景致是商贸局副局长,正是他们业务对口的官方,就不免有点儿想入非非。这样的男人才是理想的结婚对象啊!

“你知道吗,除了我老婆,我没有过别的女人。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该找个情人呢?”有一次,乔景致在QQ上说。

“怎么?你和夫人的关系处得不好吗?”粟小雪很尴尬。

“也不是,只是这两年我觉得生活变得死气沉沉的,一点儿激情也没有,甚至有时候和老婆接吻都没感觉。”

“你这样不对哦,为人夫是要负责任的,除非你老婆不守妇道!”

“我老婆刁蛮任性,又很自私,她要是像你一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该有多好。你不知道,面对她,我真的好累,我早就厌倦了。”

“不会吧?你们还都很年轻呀!”粟小雪有些不信。

“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不如,你做我的情人吧?”乔景致试探着。

“不要,我们就这样多好呀。”粟小雪心里一热,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要我怎样做,你才答应?”

“你半年不碰老婆,我就考虑!”粟小雪想开开玩笑,对方却发过来两个字:“好的。”

一个多月后,气候逐渐转暖,春天就要到了。一天,乔景致突然提出去郊游,问粟小雪可否赏脸同游。粟小雪犹豫了一下,后来还是答应了。那天,乔景致亲自驾车到化妆品商店附近等粟小雪。

两人去了五十公里外的西江口,牵手在杨树林里散了一会儿步。走到树林深处,乔景致一把将粟小雪揽在怀里,粟小雪听见乔景致的心跳得很快。当乔景致低头吻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而是热烈地回应着他。

之后,两人经常在网络上情意绵绵地聊天,去咖啡厅和郊外的约会也频繁起来。有一次约会时,乔景致突然抱住了粟小雪玲珑有致的身体,粟小雪想挣脱出来,却是越挣越紧。

“明天中午,我们去宾馆开房吧,去我们市里最豪华的宾馆,我要给你公主般的待遇和享受。”乔景致喘着粗气说。

“不要,我们不能那样……”粟小雪很矛盾,她始终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一是怕自己受伤害,二是不想对不起丁晓冬,三是怕事情败露以后没法面对孩子。

乔景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已经有半年没有碰我老婆了!”

赤裸死亡

那晚,丁晓冬外出采访,一夜未归,粟小雪竟也彻夜未眠。她的脑海里闪现着丁晓冬和乔景致的影子,不免一阵激动一阵哀叹,有一种又想哭又想笑的感觉。

第二天,粟小雪早早就开始梳洗打扮,在送雯雯去幼儿园后,就给小梅打了电话,说自己去进货,下午回来。然后,她去商场选了一件银灰色连帽衫,返回家里穿戴好,又蒙了个能遮住整张脸的大口罩,才悄悄溜进了等在小区外不远处的白色捷达车里。乔景致也戴了个大口罩,今天没敢开自己的车,借了朋友的车来。他已经订好了银杏花宾馆5楼5501号房间。

一进屋,反锁上门,乔景致三下五除二地先把自己脱了个精光,他是那样的急迫,那样的冲动,一下子就将粟小雪死死地抱住了。除了自己的老公,粟小雪还是第一次看到别的成熟男人的裸体,她羞红了脸,立刻闭上眼睛,感觉天旋地转。她只听到乔景致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那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遥远……

忽然,她觉得乔景致的双手在缓慢地松开,身子僵硬。她发现不对劲,急忙睁开眼睛,只见乔景致脸色煞白,身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粟小雪忙把他的身体放在床上,用毛巾帮他擦干,可是,刚刚擦掉一层汗,又冒出一层汗。

“120……120……”乔景致的嘴唇在翕动,粟小雪听懂了乔景致的意思,可是,真的要给急救中心打电话吗?如果打了,这件事岂不是泄露出去了,她以后怎么做人?

短短几分钟时间,乔景致人事不省,呼吸也没有了。

粟小雪死死地抱住脑袋,盯着乔景致的身体愣了几秒钟,猛地转身,夺路而逃。

银杏花宾馆一楼1011房间,孙瑜终于停止了翻看。

“这个女人拿这些东西来找你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让你出轨吗?”孙瑜恨恨地将那沓纸摔在了地板上。

“是的,她要我和她一起出轨!”丁晓冬面无表情,淡淡地说。

“我就知道她找你来,是要报复我姐!”

“不对,是我在拯救我们的家,我们的婚姻!”丁晓冬怒吼起来。

“什么?你还理直气壮啊?”孙瑜急了。

“你知道吗?这个女人说,如果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马上向外公布这些聊天记录!全城的人都在议论那个从宾馆消失的神秘女人,公安局、互联网,还有很多媒体都在寻找那个女人!难道让我的家庭都成为人世间的笑柄吗?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丁晓冬痛苦地摇了摇头。

“那你也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啊!”

“不会永远这样的,今天,我就可以摆脱那个女人了。因为,梁静珊跟我提的两个条件是:一、做她半年的情人,必须随叫随到:二、半年内不准碰自己的老婆。她为了方便,还把我们家隔壁的房子给买去,让人家小两口连夜搬家!这疯女人时刻都在监视我!今天是半年期限的最后一天!我终于要解脱了!”丁晓冬仿佛卸下一副很重的担子。

“这女人真的太可怕了!今天真的是最后一天?”孙瑜有些怀疑。

“是最后一天,我一直算着呢。昨天我跟她摊牌了,说今天以后就各走各的路,互不相识,她也很痛快地答应了。”

孙瑜舒了一口气,说:“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好了。我表姐做了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应该。昨天她还疯疯癫癫地把我叫去,说你家里进去人了,有人给还在睡觉的雯雯盖过被子。对了,你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回家了吗?”

“下午四点左右?没有啊,我到现在都没有回家啊!”

“那你的钥匙呢?”

“我的钥匙?”丁晓冬一愣,忙去翻装钥匙的口袋,那里空空如也。

“梁静珊呢?”两个人同时惊呼。

“快,我们快回家!”丁晓冬冲出门去。

家里的门敞开着,听不到一点儿动静,丁晓冬用脚踹了几下隔壁的屋门,也没有回应。这时,孙瑜已经冲进屋子里去了。

“不好了,要出大事了!你看这张纸条。”

丁晓冬读完孙瑜递过来的纸条,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粟小雪像游魂一样走出了电梯门,径直走向5501号房间。5501这个房间,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进去,但她又必须进去。

“咚咚”,她轻叩房门。

“进来吧。”有女人说话。

门开了,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她看到临街的玻璃窗被拉开了一扇,那个穿黑色貂皮大衣的女人正抱着她的女儿雯雯,斜靠在床边。雯雯的小胳膊伸到了窗户外面,只要那女人稍一用力,雯雯就会掉到楼下去。

雯雯正张望着楼下的风景,听到开门声,就回过头来挥着小手:“妈妈,快来看呀!下面好多好多车啊!”

粟小雪想冲过去夺回孩子,但她马上收住了脚步,因为那女人做了一个把孩子扔下去的动作。“不!”粟小雪发出了一声凄惨的惊呼。

“哇……”雯雯吓得大哭起来。

“你是谁?你到底想怎样?”粟小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乔景致没有跟你提过梁静珊这个名字吗?你个贱女人!”

“梁静珊?”粟小雪惊呆了。乔景致提过这个不生孩子的女人。

“没有你,我的景致就不会死掉;没有你,我们就不会半年分床。不然,我们早就有孩子了!你是坏女人,让我的景致什么都没有穿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记得阳台上的红灯笼吗?那是我让你老公挂上去的,我每挂一次红灯笼,就会跟你老公做一次爱……就在你的隔壁,那感觉真的好好哦,你老公半年没有碰你,你感觉好吗?”

“你给我闭嘴!”粟小雪羞愤交加,双手捂住了耳朵。

这时,两个男人悄悄出现在粟小雪的身后,静观事态,没有轻举妄动。

“你的女儿真的好可爱,只是做你的女儿真的很可惜呢。”

“你到底想怎样?只要你放了我女儿,我什么都听你的!”泪水模糊了粟小雪的眼睛。

“脱衣服!全部脱光!”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骇人。

“什么?你说什么?”粟小雪倒退了半步。

“全部脱光,然后打开那扇窗子跳下去,我就放了你的孩子!”

粟小雪无力地坐在地上痛哭起来。这时,梁静珊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因为她看到了站在粟小雪身后的丁晓冬。

“你怎么来了?我是给你喝了安眠药的呀。”半年以来,有时候梁静珊恍惚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乔景致。而在她清醒的时候,她看到丁晓冬,就更思念乔景致,同时无比憎恨勾引老公的女人!

“爸爸,爸爸……”雯雯在哭喊。

“静珊,我求你了,放了我的女儿吧。孩子是无辜的……”丁晓冬不知道说什么好。

“丁晓冬,你女儿是多么懂事的孩子呀,虽然她看到我在楼下亲吻你,就拿东西砸我,还把我的手划破了,我也没有怪她呀。昨天下午我还给她盖被子呢。我是想让她去死!”梁静珊用带伤的那只手指了指粟小雪。

粟小雪匍匐在那里,哭得更伤心了。

“静珊,事情都过去了,我们都是受害者,就不能向前看吗?我们都错了,就没有改正的机会了吗?你就不能再给我妻子一次机会吗?”

“不能!她怎么就没给乔景致一次生的机会呢?法医说,如果她当时拨打120,乔景致是有救回来的可能的!脱衣服!今天你必须跳下去!必须死!裸死!”梁静珊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地尖叫。

粟小雪抬起头,跟女儿的目光对上了。她缓慢地爬了起来,把手伸向衣扣,一个个解开。“不要,小雪,不要……”丁晓冬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但千错万错,毕竟是相濡以沫七年的妻子啊。

粟小雪茫然无助地看着丁晓冬。

“看什么看?脱完就跳,磨蹭什么?”梁静珊仍在凄厉地号叫。

粟小雪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小雪,你等一下好吗?你再看看孩子……”丁晓冬说不下去了,转头又对梁静珊说,“静珊,我求你了,让她再看看孩子,她都要跳下去了,就给她五分钟时间吧。”

梁静珊冷笑道:“多看一眼就是多一次折磨,看吧,我都等半年了,还差这三五分钟?”

粟小雪突然明白什么似的,恶狠狠地看了一眼丁晓冬,就扑向玻璃窗,却被丁晓冬死死抱住了。这时,丁晓冬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惊,居然把手松开了。刹那间,粟小雪冲到玻璃窗前,飞身跳了下去……

恍惚间,丁晓冬看到一个东西向自己飞来,他本能地用手去接,接到的是大哭的雯雯。他抱紧孩子,发现梁静珊也不见了。

又见大红灯笼

孙瑜在和丁晓冬赶到5501号房间的时候,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孙瑜告诉丁晓冬,这个女人肯定精神不正常,要尽可能拖住她,争取时间。然后,孙瑜报了警,并在楼下抓紧布设安全气囊。

等一切安排妥当,孙瑜带着警察赶到楼上,粟小雪就在这时跳了下去。

粟小雪落在安全气囊上,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由于惊吓过度昏了过去。梁静珊也落在了安全气囊上,她十分清醒,立刻就被警察带走了。她进警车的瞬间,突然转头冲着站在宾馆门口的丁晓冬笑了笑,那笑容有些怪异。丁晓冬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市医院的一张床上,躺着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粟小雪。

粟小雪仿佛站在一个长长的走廊入口,那走廊很深很深,深得望不到尽头。这样阴森恐怖,难道是通往地狱的路吗?忽然,她听见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呼唤她,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却又似乎很遥远:“小雪,你是来找我的吗?我一直在等你……你来呀……来呀……”粟小雪循声望去,在走廊的那端,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乔景致,是你吗?”粟小雪一步步向着黑影走去,“我来了,乔景致,我来赎罪,把欠你的都还给你……”可是,她越是逼近,远处的影子就越模糊。

“你才知道后悔吗?这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不要再见到你,你走……”

突然,前方暗了下来,粟小雪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景致,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

粟小雪无助地在黑暗中摸索,突然,前方一束刺眼的光直射过来,她奔到前面,发现是一扇小窗户。她感觉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抬了起来,抛到了窗子外面。粟小雪的身子就那样一直下坠……下坠……

此时,病房外抱着雯雯徘徊的丁晓冬,听到粟小雪“啊”的一声大叫,急忙冲了进去。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雯雯挣脱丁晓冬的怀抱,哭着扑向粟小雪。

听到雯雯的哭声,粟小雪知道,她还活着。可她不愿睁开眼睛,她没有勇气去面对未来的生活,更没有颜面去面对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簌簌流下。

在粟小雪昏迷的那段时间,丁晓冬想了好多。他回想和粟小雪相识时的心动,想起热恋时的甜蜜,想起婚后三口之家的温馨。后来,他又想,粟小雪的出轨,他是有责任的。这几年,他陪她的时间太少了,本来工作就很忙,他还经常出去应酬,常常是半夜三更才回家。想到这些,丁晓冬发誓今后要好好照顾粟小雪,尽最大的努力给她幸福。

雯雯特别乖巧,一会儿摸摸妈妈的手,一会儿亲亲妈妈的脸。粟小雪再也忍不住,抱着雯雯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孙瑜带了好多吃的来看表姐,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手捧鲜花的林霄月。两人对了一眼,就如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三天后,粟小雪出院。丁晓冬左手拉着雯雯,右手拉着粟小雪,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望着母女俩说:“走,咱们回家!”小区的路两旁、各家各户的阳台上,都挂着鲜艳夺目的大红灯笼,象征着家庭和睦、吉祥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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