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城建科胡科长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城建科的内勤许水印看到这架势,吓得心里别别直跳,为啥?因为许水印手里有暗账,那就是胡科长私设的小金库。

胡科长被带走了一天,许水印的脑袋里也紧张地翻江倒海旋转了二十四小时,他把自己经手的每一笔大小账目在头脑里过了回电影之后,心也慢慢地宽松了下来。这个胡科长既精又贪,本来就他和许水印俩人知道的黑账,也想独吞,截留的钱从来就没分他许水印一个子儿;独吞也就罢了,偏他还想既做婊子又立牌坊,正人君子似地让许水印来管这笔账,每想吞下一笔钱,就正儿八经地拿五花八门的餐饮、食宿等发票来充账,装模作样地在发票的背面注上招待了谁谁,一副大公无私的嘴脸。这些许水印也忍下了,怎么着人家也是公鸡头上的一块肉大小是个官呀!可恶的是,胡科长竟要许水印一同来承担私设小金库的风险,他们的钱存在用许水印的身份证开立的借记卡上,密码还用许水印家的电话号码,卡却锁在胡科长的保险柜里,每次提款,胡科长把银行卡递给许水印,叫他到银行去办,还大度地笑道:我这人呀,从来不经手现金。许水印回来,胡科长立即又把卡锁进柜子里。

自己吃肉,还不让别人喝汤。以前许水印不知在背地里咒骂过姓胡的多少回,可是现在,他却要打心底庆幸自己遇上了这么个刁钻刻薄的上司了。自己充其量只是个给科长保管发票的小跑腿的,没贪也没机会贪,大不了算我一个知情不报的罪罢了。

许水印的心刚刚宽松了一会,忽又格地收紧了,因为他无意中触到了西装口袋里一张硬硬的卡片,这就是那张小金库的银行卡。许水印记得,前天上午一到班,胡科长就把一撂明珠饭店的发票和这张卡推到他面前,让他去银行拿钱,可是许水印还没走出大门,检察院的人就来了。银行卡上还有十二万元,现在这笔钱就揣在他许水印的兜里。以前,许水印不敢打这张卡上钱的主意,因为胡科长还威风八面地管着他呢。眼下却不同了,胡科长生死未卜,外人又不知道这笔账,许水印想:胡科长犯事之前,好像已经听了些风声,不过他自恃老谋深算,并没怎么上心,只是特地向他交待,小金库的事只有你知我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俩人一定要守口如瓶,打死了也不能向外人说。现在胡科长正是要命的时候,谅他也不敢交待小金库。既然这样,我何不把它

有了这个想法,许水印再也坐不住了,没到下班时间他就溜回家。妻子尤琪正在厨房里忙碌,一阵阵菜香飘进客厅,许水印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憋不住,冲进厨房把妻子拉出来,把银行卡的事和自己的打算告诉她。尤琪听完,吓了一跳,赶忙劝道:你别胡来,本来你的错不大,这一伸手,你就跟胡科长一样是贪污罪了。妻子的话像一盆兜头凉水,浇得许水印很不高兴,他说:胡科长难道不怕小金库暴露出来让他罪加一等?他不说,还有谁会知道这张卡?不管他胡科长怎么交待,我们可千万不能趟进这浑水里呀。妻子仍然试图劝阻许水印。

许水印见没法跟妻子意见一致,不满地一甩袖子,扭身钻进了卧室。他躺在床上想:再等两天,如果风平浪静,说明胡科长没有说出小金库,自己就悄悄地把那张卡上的钱转到自己的存折上;这么多天检察院不放人,胡科长一时半会就是出不来了,即使将来出来,他也没了职位,时过境迁,到时他也许不计较这些了。

过了两天,胡科长没有出来,也没有人来查问小金库的事。许水印想:看来胡科长是在其它事情上犯的案,小金库真如胡科长自己所料,只有你知我知。许水印很激动,这天中午,他瞒着妻子,揣上卡到银行,他打算分期从柜台和取款机把十二万块钱取出来。他把卡插进自动取款机,机器却提示密码错误。许水印很诧异,连着又输入两次密码,却仍是密码错误。许水印生怕卡被锁住,不敢再试,悻悻地离开银行。

这是怎么回事?密码不是家里的电话号码吗?许水印对这串数字烂熟于心,一直用得顺顺当当,现在怎么不对了呢?许水印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妻子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蔫巴样,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没事吧?许水印不想说话,他一屁股摔到沙发里,抱脑袋想心事。觉得这八成是胡科长搞的鬼。这张卡只有他们两个人经手,也许他姓胡的那天已经预感到自己要出事,就急着把卡转移到自己手里,可是又怕钱被我贪污,就事前偷偷地去取款机上把密码改了。许水印越想越坚信这个猜测可信,他恼火地一拳砸在茶几上,怒道:他妈的,这个贪得无厌的老狐狸,活该进地狱!妻子被吓了一跳,问明原因后,安慰他别太在意这事,劝他不要去打这个烫手山芋的主意,还是赶紧找个机会把卡放到胡科长的保险柜里。许水印狠狠地瞪妻子一眼,恨她不跟自己一条心,他想挂失这张卡,可是这么做他又怕胡科长出来后报复他。胡科长既然已经防着他了,说明这人就不会轻易放过这笔财。胡科长毕竟还是个有点势力的角色,他许水印斗不过他呀。

正在这心烦意乱,咚咚咚有人敲门,尤琪打开门,见外面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中年女子。那人朝尤琪点点头,径直跨进门,返身又把门关上。许水印一看,惊讶地立起身子,来人竟是胡科长的老婆简萍。

简萍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对许水印道:小许,我家老胡出事了,正要钱为他打点。我知道你保管着老胡的小金库,老胡昨天托人传话给我,那张卡现在在你手上,把它给我吧。许水印愣愣地站着,心里道:果然是姓胡的做的手脚,到死都不让肥水流入外人田!

许水印恨得牙根痒痒的,他犹豫着,不甘心就这么把十二万拱手送出。妻子尤琪见状,悄悄地一捅他的后背,附着他的耳根压着嗓子道:这钱来路不正,再说你现在又取不出来,既然有人上门讨要,我们不如顺势把这个定时炸弹扔给她。许水印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只好听了妻子的话,很不情愿地交出了那张卡。

简萍匆匆地消失在楼梯口。许水印长叹一口气,感慨自己没有发财的命,到手的钱却不敢要。妻子怨他鬼迷心窍,竟然想动这种钱的主意。

晚上,许水印还跟妻子为卡的事拌嘴,忽然接到简萍的电话。简萍竟然是来问他银行卡的密码。许水印呆了有一分钟,脑袋里一时转不过弯来,结巴道:密码?不是被胡科长改了吗?他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简萍一听,不乐意了,她的声音明显变粗了:老胡进去才几天,你就干起过河拆桥的事?小许,做人可不能这样呀。你在说谁?许水印急了:到底是谁改的密码?这事我还正要找你家老胡问个明白呢,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嗯?

尤琪见许水印气得脸红脖子粗,生怕他一怒之下摔了电话,忙上前抢过他的手机,一边向那边的简萍解释,一边把许水印推到阳台上。也不知道尤琪跟简萍说了些什么,简萍没再来追问密码的事。

这事过去没两天,检察院的人突然过来找许水印问话,话题直奔小金库的事。原来胡科长终于熬不住了,一五一十地交待出了私设的小金库。许水印这时很坦然,他如实地向办案人员交待事实情况,并把账薄和胡科长历年来积累在他这里的所有发票捧了出来。至于那张卡,他也交待得很清楚,自己只是个取钱、交钱的二传手,这些都有银行记录、每笔发票金额佐证。检察院的人叫许水印把那张银行卡拿出来,胡科长交待这卡现在就在他的手上。许水印的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听了妻子的话,庆幸自己不知道那个新密码,要不现在自己可惨了!他告诉办案人员,银行卡在胡科长的妻子那里。检察院的人很意外,立马派人分头到银行和胡科长的家。在简萍那里,办案人员得到的只是一张空卡,后来,检察院从几个银行的监控录像中看到,简萍分几次取走了卡里的现金。

原来,简萍来找许水印要卡并不是因为胡科长传话给她,她很早就知道丈夫单位小金库的事,胡科长平时跟她说悄悄话时把内幕情况都在她面前抖落过。而且还神气地吹嘘自己这事做得天衣无缝,即使小金库犯案,自己也留有后路,账全在许水印手里,卡用的也是他的名,我这么做就是要找一个挡枪子儿的。到时候,我只需要把上面的钱取光,把卡还给许水印,自己既脱了干系又没有损失。简萍记住了老公这番自以为是的话。胡科长被带进检察院之后,简萍估计他逃不过这一劫,就盘算着把那张卡搞到手。大前天傍晚,她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丈夫的办公室,用胡科长放在家里的另一把钥匙打开保险柜,却怎么也找不到银行卡,她估计卡在许水印的身上,于是就去许水印的家讨要了。

在这起案子里,许水印没有什么大错,最后只在单位里受了个处分。可事情过去了,许水印对密码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既然胡科长并没有传话出来,那么简萍后来是怎么知道新密码的呢?妻子尤琪见他抓耳挠腮的苦样儿,话里有话地道:那张卡的背面有一串铅笔写的数字,你没发现吗?我看到了,估计那就是新密码吧。而且我还看出了那串数字就是检察院举报电话的号码。看来,她是没有识得这密码的深意,要不,她可能就不会去取那里的钱了。

许水印惊讶地盯着妻子,好一会,才疑惑地问:是你,告诉她密码了?忽然,许水印明白了一切:密码是你改的?哎呀,老婆你可救了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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