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友灿在高尔夫球场结识了把他送下地狱的丁宁,并轻易就答应了丁宁的非法要求

丁宁主动结交李友灿是从2000年年初开始的。

当时李友灿是河北省外贸厅副厅长兼省机电办主任,丁宁的身份是北京森华创业汽车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一个是主管汽车进口配额的政府官员,一个是经销汽车的私营企业老板,他们之间的一拍即合并没有值得吃惊的地方。

李友灿很有现代情趣,是个高尔夫球迷,这在河北省机电办,甚至省外贸厅几乎是尽人皆知。一位原机电办的工作人员回忆说,李友灿后来打高尔夫球都打疯了,基本上每星期都要去玩,单位里有时两三天都找不着他。李厅长轿车的后备箱里随时都放着球鞋、球帽、球杆,他还时不时拿出来向别人炫耀。李友灿打球经常去石家庄、涿州、北京的一些高尔夫球场,正是在球场上他结识了最终把他送下地狱的丁宁。

2000年年初,李友灿在北京的某个高尔夫球场打球,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同在球场打球的丁宁。已在商海打拼多年且为人精明的丁宁,得知这个相貌平平、皮肤发黑的中年人是河北省机电办主任时,眼睛不禁一亮:要是能和这个男人拉上关系,自己的财源还不是滚滚而来吗?有了目的,一贯对外地人不甚感冒的丁宁,对李友灿变得热情起来,并竭力和李友灿套近乎。

打完了球,丁宁主动邀请李友灿到北京的一家高级涉外饭店就餐。这对于初次与丁宁相识的李友灿来说,实在不好意思,便百般推托。怎奈丁宁紧紧抓住他不肯放手,再加上朋友从旁猛敲边鼓,李友灿还是无可奈何地坐到了饭店里。由此,丁宁的热情、好客、精明给李友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其后,丁宁与李友灿也多有联系,不过是拉拉家常,说说你我,两人都没有往深里说什么,或许丁宁认为火候还不到。

2001年4月,丁宁再次打电话给李友灿,邀请他到北京打高尔夫球,爱玩的李友灿爽快地答应了。这次丁宁邀请李友灿到北京打高尔夫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要利用李友灿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取一些进口汽车配额。

进口配额制是非关税壁垒中数量限制手段的一种。进口国单方或者事先与出口国磋商后,规定某些商品在一定期间(一个季度、半年或一年)内进口的最高数量或金额,在规定限额内允许进口,超过限额则不准进口,或虽不完全禁止进口,但要征收较高关税或罚金。进口配额是国家通过对进口的直接数量管制,改善国际收支、保护国内竞争工业及实行贸易歧视政策的重要手段。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我国自2005年1月1日起,取消汽车产品进口配额管理,并继续降低汽车进口关税。作为汽车销售企业能谋取到进口汽车配额,其利润空间更为广阔。

李友灿去北京是在一个周末,正是春末夏初,鲜花盛开的京城到处洋溢着生机。在京郊的一个高尔夫球场里,丁宁尽地主之谊,陪李友灿尽情地玩、尽情地耍,也算有点身份的丁宁甚至替代了李厅长的球童,为李厅长忙前跑后。趁着李友灿兴致勃勃,丁宁不失时机地向他提出能不能想法给森华公司搞些汽车配额,并承诺事成之后决不会忘记李厅长的关照。

李友灿当然知道丁宁不忘关照的含义,但他还不想失去作为一个厅长的尊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会想着这件事。再也不说什么。

丁宁心里虽然没有底,不过也不好再问下去。

其实,李友灿嘴上对丁宁不冷不热,心里已经盘算了利害关系。在他看来,当上副厅长,自己的政治仕途基本上已走到尽头,因为凭着现在的年龄、资历、学历、背景,他已经很难再往上高升,既然仕途上已经如此,何不利用手中的职权为自己谋取可观的利益呢?况且儿子就要送到国外留学,眼下急需钱。捞钱的事儿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别人是不会发现的。但是,丁宁的森华公司注册在北京,根本不属于河北省的管辖范围,要想把河北省进口汽车的配额转给在北京的森华公司,还需要在河北境内找一家企业做跳板,还要找一个可靠的哥们儿做中间人。

经过仔细谋划,李友灿把目光投向了河北汽车贸易总公司。

回到石家庄后,李友灿很快给河北汽车贸易总公司总调度室副主任朱冀蕾打电话,要他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这些年,由于业务上的关系,李友灿和朱冀蕾私交很好,因此,由朱冀蕾来承办这件事是最合适最安全的。朱冀蕾来到李友灿的办公室,李友灿直言不讳地对朱冀蕾说:北京森华公司总经理丁宁,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想要些进口汽车配额。你用你们公司的名义向机电办申请汽车配额,我批了以后,你再转给他。

朱冀蕾知道转让进口汽车配额不仅违反规定,而且一旦暴露就是违法犯罪。李友灿见朱冀蕾有些犹豫,便开导说:我让你这样做,对你们公司和你个人都有利嘛,公司不少挣钱,你个人也不白辛苦,公司和个人双赢,有什么不好?这事儿只要你我不说,外边谁能知道?

河北汽贸公司是河北省获得汽车配额最多的企业之一,面对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李友灿,朱冀蕾哪敢冒犯,再加上李友灿有钱大家赚的暗示,朱冀蕾被拉下了水。

2001年8月,朱冀蕾以河北汽贸公司及下属企业的名义向省机电办申请进口汽车配额69个。李友灿很快批准,电话通知了北京的丁宁。正愁无米下锅的丁宁欣喜若狂,没想到李友灿这样讲哥们义气,便按照李友灿的要求,答应给朱冀蕾20万元辛苦费,给有关企业30万元利润。

不久,这69个汽车配额便由朱冀蕾转给了森华公司。丁宁不忘李友灿的嘱咐,马上付给朱冀蕾20万元,付给有关企业所谓的利润30万元。随后,李友灿应丁宁之邀再次来到北京。在招待好李友灿吃喝玩乐的同时,丁宁不忘感激李友灿的关照,拿出300万元酬谢李友灿。李友灿客气地推脱了一番,然后按着他说的,极不情愿地收下了。

李友灿的笔头子轻轻一动,就给森华公司带来了丰厚的财源,他自己也得到了巨额回报。初次交易,双方四家可谓皆大欢喜,此后,丁宁常常邀请李友灿到北京吃喝玩乐。在极短的时间里,两人便成了莫逆之交。

李友灿为了把巨额现金从北京运回石家庄,决定弄一辆专车专门用来运输贿款

2001年11月,在一次尽兴玩乐之后,丁宁再次请李友灿给他搞一些进口汽车配额,并要求数量最好能多一点。此时的李友灿已经尝到权钱交易的甜头和快乐,现在丁宁又把捞钱的机会主动送上了门,他当然不会错过大好时机。不过,他给丁宁的回答仍然是模棱两可。

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李友灿回到石家庄却马上操办起来,他又把朱冀蕾找来,让他再以公司的名义申请进口汽车配额130个,由他批准后转给森华公司。朱冀蕾上次从丁宁那里得到了20万元的好处费,已经尝到甜头,他知道这次对方也肯定不会亏待自己,便满口应承下来。

朱冀蕾走后,李友灿又打电话给唐山冀东机电设备公司副总经理贺立新。唐山冀东机电设备公司也是经营汽车销售的一家企业,与省机电办有着密切的往来,副总经理贺立新和李友灿私交也很好。李友灿把丁宁的困难处境讲了一番,然后告诉贺立新,以冀东公司的名义申请进口汽车配额130个,由他批准后转给丁宁,支援丁宁一下。贺立新不敢不从,只好照办。

没过几天,朱冀蕾和贺立新申请进口汽车配额的报告便报送上来。李友灿也不含糊,很快批准他们的申请。这260个进口汽车配额手续办妥后迅速转给了北京森华公司。

丁宁接到这260个进口汽车配额激动不已,自己就要成为新富翁了。没想到李友灿办事效率这么高,为了牢牢拴住李友灿这棵摇钱树,他特意准备了875万元巨款回报李友灿。

几天后,李友灿亲自开车来到北京领取丁总发给他的酬金。百元面额的巨款装了八个旅行包(后来办案人员说,每个旅行包长约60厘米、高约20厘米、宽约20厘米),丁宁亲手将这些旅行包放进李厅长驾车的后备箱里。钱太多了,后备箱根本放不下,剩下的钱干脆扔到车厢的后排座上。如此多的钱装在汽车里,李友灿竟然若无其事地到楼上去参加一个应酬,直到很晚才回来把放着巨额现金的车开走。

当然,这次朱冀蕾也没有白忙活,事后,从丁宁处拿到返还给公司的524万元,个人捞到25万元私利。

第二笔交易刚刚做过几个月,2002年4月初,丁宁又一次请李友灿给弄一些进口汽车配额。李友灿像上次一样,让朱冀蕾以下属企业的名义申请进口汽车配额180个、让贺立新以唐山冀东机电设备公司的名义申请进口汽车配额25个。进口汽车配额到位后,丁宁付给朱冀蕾酬劳费50万元,而李友灿得到的酬金高达1018万元。

李友灿每次受贿都是只要现金,如此巨额的现金如何从北京运回石家庄?这事曾让他十分放心不下,用公车运输躲不过司机的眼睛,找私车次数多了怕发生意外。千思百想之后,他决定尽快弄一辆专车专门用来运输贿款。

李友灿找到唐山冀东机电设备公司副总经理贺立新,说经常去北京办事,带司机活动也不方便,想借一辆车用用。贺立新当然不敢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在请示公司主要领导后,慷慨地将价值21万元的银灰色高尔夫轿车借给了李厅长。

4月中旬的一天,李友灿电话通知丁宁,要他准备好那笔钱。因为已经是周末,丁宁只能准备出852万元,他把这些钱装到和上次一样的8个旅行包内。下午5点左右,李友灿亲自驾车来到北京森华公司将现金取走,并嘱咐丁宁尽快将剩余的166万准备出来,明天下午他还来取。丁宁连连致歉,表示明天一定把钱凑齐。如果说前两次交易李友灿是受贿的话,那么这次则是赤裸裸地索取贿赂了。第二天,李友灿又开着车来到北京,将剩余的166万元运走。

如此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巨额报酬,导致后来李友灿受贿、索贿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对于权钱交易,李友灿有一句名言:你让我弄两提包白纸我不会,让我弄两提包钱那很容易!

2002年8月,李友灿通过朱冀蕾第四次为丁宁提供进口汽车配额225个,事后受贿人民币890万元;2003年4月,李友灿第五次指使朱冀蕾为丁宁申请进口汽车配额480个、又从批给唐山冀东机电设备公司的进口汽车配额中向贺立新索要10个转给丁宁。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李友灿从丁宁处受贿数额高达1640万元。

在与丁宁1年零9个月中的5次权钱交易中,李友灿先后为丁宁提供进口汽车配额1249个,从中收取丁宁的贿赂高达4723万元,这一数字相当于河北省一个中等县的全年财政总收入。

由于钞票太多,对李友灿来讲,运输和存放都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拉到家里体积太大,一次次长途运输那么多的钱万一暴露了怎么办?为了解决这一难题,李友灿想出一个最保险的办法:他特意在北京鹏润家园花38万元买下一套不太显眼的房子,不是为了居住,而是为了存钱。后来每次从丁宁那里拿到钱,李友灿都拉到这套房子里,一部分存入银行,一部分兑换成美元,或者是汇给在国外读书的孩子。

因为怕露富,李友灿对

自己靠养猪过活的姐姐不但

没给分文,甚至连礼物都没买

案发后,李友灿在供述中说:我的蜕变是从接触进口汽车配额以后开始的,特别是当上副厅长以后,接触的人多是一些出手大方的有钱人和做生意的老板们,我的心里产生了严重的不平衡,便开始通过配额得钱,越做越大,直到后来一车一车地拉钱,完全丧失了人性,不想再有任何进步。

1952年出生的李友灿也曾有过金光闪闪的历史,不然,他也不会当上副厅长。

他原籍河南省淮阳县,出身于一个贫寒的农民家庭。3岁的时候,他父母就相继去世。李友灿是跟着姐姐长大的,姐弟俩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因为太穷,他们常常不能维持基本的温饱。十几岁的李友灿甚至穿不上鞋子,贫穷使他经常受别人的嘲笑和欺负。艰难的童年生活在李友灿的记忆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养成了自尊而又敏感的性格。出人头地,发家致富,成了他苦苦追寻的人生目标。

因此,青年时代的李友灶做事认真刻苦,为人严格自律,而生活也给了他丰厚的回报。1970年,他中学没毕业就入伍参军,并很快入党提干。1979年,他随部队奉命赴南疆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在战场上,他和战友们冒着枪林弹雨,置生死于度外,为保卫祖国的神圣边疆立下了战功。战事结束后,他随部队回到内地,作为战斗功臣,他被保送到军校进行培训,并凭着自己的业绩和对国防事业的奉献,一步一个脚印,不到30岁就走上了正团职领导岗位。

1987年年底,35岁的李友灿转业到河北省计划经济委员会工作,从一名军人转型为政府官员,他仍然保持了在部队时工作敬业、办事干练的作风,在领导眼里、在同事的心目中是一个很不错的同志,一年以后,就被提拔为计委办公室副主任。

李友灿调任河北省计委工作时,商品经济的大潮已经扑面而来,很有经济头脑的李友灿充分发挥自己的商业天赋,时不时总能发上一把。

有一次单位组织去南韩考察,上街购物时同行的人买这买那,每人手里都是一堆杂货。惟独他把省下来的钱提了一包领带回来。当时这种领带在韩国折合人民币每条7元,在石家庄的批发市场则可以卖到28元。李友灿买的这3000条领带回国后转手就净赚了6万元。另外,他还通过关系让自己的妻子为中国航空公司代卖机票,收入当然也很丰厚。

1997年他被任命为河北省招商局局长,1998年9月被提拔为河北省机电产品进出口办公室主任,开始主持机电办的全面工作。河北省机电办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专门负责审批全省进出口汽车的配额。作为握有审批大权的省机电办主任,李友灿很清楚手中权力的分量。刚到省机电办时,出于政治上还想进步的考虑,他对自己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他行事低调,很少跟企业界的人来往,也很少干在外面请朋友吃饭开发票让公家报销之类的小事。他还有多次拒贿、退贿的记录。

从前接触过李友灿的人说,他肯下功夫钻研业务,总有让大家心服口服的新思路。他对下属的工作要求严格,一丝不苟,那些应付、糊弄工作的人,会受到他声色俱厉的批评。那几年李友灿分管的工作也有声有色,多次受到河北省政府的表扬。

一年半以后,即2000年3月,他又被提升为河北省外贸厅副厅长,仍然兼着省机电办主任一职。

当上副厅长以后的李友灿,随着职位的升迁和权力的增大,开始整天周旋于官场和汽贸商界大老板之间,每天迎来送往,奔波于酒楼和娱乐场所之间,是厅里面公认的大忙人。

李友灿的一个同事说,可能是由于贫穷出身的阴影深埋在心里,李友灿非常爱表现自己,最初还很收敛,后来就比较放肆了。比如开会太晚大家聚餐,有同事给家里打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了,他却说我只有回家吃饭时才给家里打电话,显得他应酬很多。

李友灿虽然表面为人憨厚,不善言语,但他特别贪玩,对保龄球、高尔夫球样样精通,几天不玩上一局,就手痒痒得坐立不安。石家庄玩腻了,他就上北京、下廊坊,哪里有好玩的地方,他就往哪里跑。

然而,李友灿在收受了丁宁的巨额贿赂后,又变得谨慎、低调起来,处处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廉洁清正的干部。

因为怕露富,他从不给亲戚朋友钱物,包括一手抚养他长大、依然生活贫寒的亲姐姐。在他出事前一年多的时间里,因为心里有鬼,他只回过一次老家,看望靠为部队辛苦养猪过活的姐姐,不但分文没给她,而且连礼物都没给她买。案发后,李友灿回想起此事不禁掉下眼泪:为了保护自己,对我那么好的人,我都不管了,我不是人

随着受贿的钱越堆越多,这些钱不但背在他的身上,也压在他的心里,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他很害怕会酒后失言说出自己的罪恶,所以他除了打打高尔夫球,不敢抽烟不敢喝酒,不敢有高消费的挥霍行为。案发后他曾经交代过:我整天提心吊胆的,连说梦话都怕暴露。

他尤其害怕别人说他不廉洁,当他的司机评职称的时候,请求李厅长给他说说话,他严词拒绝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管,我不能给你开后门!这样做就是为了向人们标榜自己是廉洁的,是干净的。

李友灿为了封住所在单

位同事们的嘴巴,不惜采取恶

劣手段把整个班子都拉下水

李友灿知道自己受贿如此巨额,一旦败露后果不可挽回,为了掩盖罪行保住性命,他不得不狠心给自己制定了雷打不动的四原则:一是不能从河北的企业拿钱。他认为只有这样做,自己从北京拿钱才不容易被发现,就是万一被发现也可以推脱耍赖,不承认是贪污受贿:二是与发生关系的人绝对单线联系,不能留下别的证人。他特意叮嘱丁宁,要注意保密,汽车配额的事只能由他们两个人单线联系,钱只能在双方手里传递,不能经过外人:三是完全现金交易。李友灿坚持收受贿赂只接受现金,不管多大数额,他都坚持只用现金交易,因为这样做就没有账目可以查询,就不会留下证据。每次进京与丁宁接头,他都不使用原来的手机,而是用IC卡打公用电话,不留下任何痕迹;四是绝对不用自己的身份证存钱。他搜集了很多亲戚的身份证去存钱,还用了许多假身份证,但从没有使用过自己的身份证。

在李友灿为自己精心打造的安全网络里,还有他认为很重要的一个方面,那就是要封住所在单位同事们的嘴巴,不让他们出去说自己的坏话。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惜采取恶劣的手段把整个班子都拉下水。他公开煽动机电办工作人员:你们别犯傻,该赚点钱时别不赚。

为了拉他们下水,李友灿特意让朱冀蕾从丁宁给河北汽贸的钱中拿出一部分,以朱冀蕾的名义给省机电办的两名副主任行贿,每人20万元。让李友灿感到特别可怕的是,这两名副主任都拒绝接受赃款。急得李友灿不得不反复耐心开导,终于把他们也拉下了泥潭。

李友灿曾多次授意机电办一名工作人员寻找申报配额的单位,那人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一直拖着不动。李友灿十分恼火,便寻找机会给此人小鞋穿,搁置给他提职的建议。无奈之下,这名工作人员只好听命于他。

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烂掉一个班子。河北省机电办除李友灿被查处外,一名科长畏罪自杀,一名副主任因涉嫌受贿被立案,另一名副主任因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一名工作人员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机电办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因为进口汽车配额受贿案件,分别受到了程度不同的处罚。

看到李友灿为政不廉,一些富有正义感的人,纷纷向省里有关领导机关反映检举省机电办存在的问题。

2003年8月,河北省纪委根据群众的举报,组织人员开始对省机电办的经济问题进行调查。也就是在这个月,省外贸厅和省贸易办合并成立了河北省商务厅,鉴于群众对省机电办有关人员经济问题的反映举报,作为原外贸厅副厅长的李友灿这次暂时没有安排进入商务厅的领导班子。

也是在这个月里,机电办一名科长突然自杀了。消息传开,一时人心浮动,社会上纷纷风传机电办出事了。

此时李友灿慌了神儿,从种种迹象看,李友灿知道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他深知受贿4700多万元一旦东窗事发,对他意味着什么。

为逃避法律制裁,他白天黑夜考虑的结果就是:只有外逃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逃跑之前,他趁调查人员还没有触及他的问题,悄悄销毁了经他审批的进口汽车配额的所有资料。然后悄悄跑到北京,将在北京鹏润家园买的一套房子里存放的现金倒腾出来。这一切都做完后,他连妻子也不敢告诉一声,便化名张建国,高价办理了一张假身份证,通过一家旅行社,以到俄罗斯旅游为名,很快出逃到俄罗斯。

掌握进出口审批大权的工作人员相继自杀、失踪省委领导决定立即立案查处

2003年8月14口,机电办工作人员去单位上班,却没有像平时那样见到李友灿。过了几天,李友灿仍然没有上班。

情况迅速反映到河北省委有关领导那里。

掌握进出口审批大权的工作人员相继自杀、失踪这些不正常事件的背后必然隐藏着重大经济问题。省委领导果断作出决策:立即立案查处,必须限期破案,严惩腐败1

9月1日,由省纪委牵头,省公安厅、省检察院、省安全厅等部门组成的专案组,对李友灿展开全面调查。

省公安厅具体负责对李友灿的抓捕,并组成了由副厅长曹爱平任组长、刑侦局长魏晋虎任副组长、刑侦局刑侦处副处长王建礼任一线指挥的专案组。李友灿涉嫌经济犯罪外逃的情况被迅速上报到公安部,公安部随即向全国发出B级通缉令,重金悬赏能为抓捕李友灿提供线索的举报人。

随后,专案组从省公安厅、石家庄市、廊坊市等地抽调精干警力百余名,对李友灿的家庭、社会关系、存款以及房产、车辆等情况展开全面深入调查,并将李友灿的照片与近期出境人员照片资料、首都机场有关国际航班的登机人员资料及安检通道的录像资料等进行比对辨认。

其时,专案组并不知道李友灿已经逃往俄罗斯。

由于李友灿经常出入北京,这里成为侦查员寻找李友灿的首选地。而要在偌大的北京城寻找一个人,真比大海捞针还难!几十名民警连续奔波了一个星期,有关李友灿踪迹的线索一点都没得到。

9月7日,刑警蔡金龙与同事来到位于北京西二环与南二环交叉口的鹏润家园,随手翻起了售楼册。突然,在2000年的售房底账上,意外发现一个名字:李易!根据省公安厅提供的资料,李易是李友灿的儿子!登记显示,2000年8月,持李易身份证的人,用38万元购买了鹏润家园文苑A座504室一室一厅的住房。

蔡金龙心里一阵狂跳,但对李友灿是否还藏匿在这里并没有底。经多方走访物业管理人员,得知504室住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皮肤较黑,但人挺客气。民警拿出李友灿的照片请多名知情人辨认,确定那个中年男人就是李友灿无疑。

民警们整整蹲守了三天三夜,但文苑A座504室的窗口始终没有亮起过灯光,大门口和停车场也没有嫌疑人出现。

9月13日,民警们进入文苑A座504室。这套一室一厅的住宅,装修极其豪华,保险柜门敞开着,保险柜前的地毯上,扔着许多撕断的银行用来捆扎纸币的纸条,还有100多张50元面额的人民币,散落在保险柜的柜里柜外。民警们小心翼翼地推开卫生间的门,发现毛巾架上的毛巾已经干透;盥洗台上的香皂也干燥得出现了裂口..

这一切表明,李友灿不在北京,已经离开多日!

专案组几经分析案情,果断决定,通过调查与李友灿关系密切的人员,寻找追踪李友灿的突破口。

这时,一个名叫张旭旺的人进入警方的视线,他既是李友灿的河南籍老乡,又是李友灿服役时的战友,平时关系密切。9月17日,专案组将张旭旺传唤到专案组办案地点。对李友灿出逃前的一些具体活动情况,张旭旺作了交代:8月17日至18日,李友灿带领张旭旺在北京秘密活动,给了他3个手机号码,告诉他说:如果以后你听说我出事了,就打这几个电话,告诉他们我出事了,别的什么也不要说。张旭旺还交代,8月19日清晨6时许,他看见一个人从住处将李友灿接走,以后再也没有见到李友灿。

专案组对张旭旺交代的3个北京手机号码进行调查,结果查实,3个手机号码里有两个都是丁宁的。进一步调查发现,丁宁已于9月15日离境前往新西兰,手机已经停机。

让办案人员感到庆幸的是,张旭旺交代的另一部手机号码,目前仍在北京使用。通过调查,使用这部手机的竟是丁宁的司机刘腾龙。

9月23日晚10时许,正在唱歌的刘腾龙看见包厢的隔音门无声地打开了,几名民警突然站在他面前。经审讯,刘腾龙交代,8月上旬的一天,他开车拉着丁宁接过李友灿,其间曾在北京的一家路边照相馆,为李友灿拍摄过办理护照用的照片,李友灿和丁宁还商.量过出国的事情。2003年8月19日晨6时许,刘腾龙开车拉着丁宁到李友灿的住处,接上李友灿并将其送至燕莎友谊商城附近,后李友灿去向不明。

专案组通过大量排查,又一个与李友灿关系密切的人浮出水面。此人叫唐光辉,原籍湖南,在北京做过汽车贸易生意。办案人员发现,8月19日清晨,唐光辉在北京燕莎友谊商城门前,与李友灿有过接触。就在专案组准备紧追唐光辉顺藤摸瓜时,却发现他已于2003年9月10日乘机离境。

线索中断,追捕工作又陷僵局。

专案组成员于是调整思路,他们回过头来,从已经认为断线的关系密切人身上再辟新线索。为此,专案组一方面对唐光辉在北京的关系人逐一进行访问,另一方面将李友灿在北京使用IC卡的具体位置逐一调查定位。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李友灿IC卡打出的9个电话全部落实的时候,他们发现有4次打电话的地点都在朝阳区小关北里惠新西街的罗马花园附近。

在罗马花园地下停车场,专案组了解到唐光辉曾租用过一个车位。通过车位找住户,办案人员摸清,唐光辉曾在罗马花园小区D座租过房子,租期从2002年10月23日到2003年10月22日,但实际在此居住的是唐光辉的朋友王精良。进一步调查证实:王精良于2003年9月10日与唐光辉同机离境,转道韩国汉城,已飞往澳洲。

就在大家几近绝望的时候,一个十分意外的机会,他们从一名清洁工那里打听到了王精良家在朝阳区凤凰城的新地址,并得知王精良日前刚刚回国!

事不宜迟。专案民警迅速蹲守凤凰城。11月24口晚10时许,一辆米色宝马745型汽车从小区大门口开了进来,从车上下来一个身高1.85米左右、健壮的中年男子,敏捷地向楼门口走去。

蹲守人员马上跟随中年男子进了公寓前厅。待电梯门彻底关上,民警突然发问:你是王精良吗?

是,干什么啊?王精良有些诧异。

我们是河北省公安厅的刑事警察,你涉嫌包庇罪,请随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王精良乖乖地随着民警钻进了楼下停放着的汽车。

历经近10天的顽抗后,12月3日,王精良终于交代了李友灿的行踪。

2003年8月,经王精良介绍,李友灿认识了在俄罗斯相当有实力的李双领。8月20日,在李双领的帮助下,李友灿以张建国的假身份办理了赴俄罗斯的旅游护照,后在李双领、王精良、唐光辉的陪同下,从东宁口岸离境到达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当时李友灿说:我在单位有点事,事不大,但他们老整我,我想在外边多呆些日子。

王精良与唐光辉帮着李双领安排好李友灿的住处后返回国内。回到北京后不久,唐光辉听说河北省机电办多名领导接受审查并有人自杀等一些相关案情,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赶紧张罗着帮王精良找房搬家。2003年9月10日,两人乘机转道韩国汉城,飞往澳大利亚。

从一个高官到逃亡者的落差,使李友灿迅速崩溃了,他曾经三次试图自杀

获知李友灿已逃往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尽快缉捕李友灿成了专案组的首要任务,省公安厅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特别行动小组。

2004年3月16日,省委领导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李双领,进而摸清李友灿在俄罗斯的确切藏身地点,将其带回国内绳之以法,以警示所有的腐败分子!

特别行动小组从2004年3月22日开始,在李双领的原籍和北京的居住地开展工作。经过认真细致的调查访问,终于摸清了李双领家庭住址等基本情况,并得知近期有人在北京见到过李双领。4月6日下午6时许,正在北京煤炭医院治病的李双领刚走到医院大门口,就被特别行动小组控制。经过连夜审问,李双领供述了帮助李友灿出逃俄罗斯的全部过程,交代了李友灿在俄罗斯的具体藏匿地点,并表示愿意协助特别行动小组尽快将李友灿从国外带回,争取戴罪立功。

其实藏在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小城的李友灿日子也不好过。由于李双领经常不在身边,又没有合法的居住身份,担心被俄罗斯警方发现,他窝在租住的房子里闭门不出,甚至连日常用品都是叫人送货上门。与世隔绝的生活,从一个高官到逃亡者的落差,都使李友灿感到绝望,他迅速崩溃了,曾经三次试图自杀。第一次他将皮包的背带绑在暖气管子上,想上吊自杀,可背带断了:第二次他换用自己的腰带,而且特意找了一条宽腰带,但命运似乎和他开玩笑,宽腰带居然也断掉了;第三次,他想用随身携带的药物自杀。他有心脏病,身上带有速效救心丸,一次吞下了一瓶速效救心丸,结果没有任何反应。三次自杀未遂,李友灿只好继续在这种生不如死的状态下煎熬。

为及时掌握李友灿的各种信息,根据特别行动小组意见,李双领安排在哈巴罗夫斯克的朋友,对李友灿的住所进行秘密监视,并始终与李友灿保持着电话联系。

4月7日下午2时许,李双领在俄罗斯的朋友给他打来电话,说李友灿正联系找人理发,可能有要走的意思。为了弄清李友灿的情况,特别行动小组的办案人员让李双领给李友灿打电话联系。通话中,李友灿说,他在圣彼得堡的朋友,已经买好了4月8日从莫斯科至哈巴罗夫斯克的机票,准备4月9日将他接走。

得知这一紧急消息,河北省委领导指示,事不宣迟,马上派人火速赶赴东北出境,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李友灿带回国内。

4月7日晚7时10分,曹爱平、魏晋虎带领王建礼、校书忠、韩培耀,押着李双领,从北京直飞哈尔滨。子夜,特别行动小组抵达哈尔滨,迅速与黑龙江警方研究制订了抓捕方案:一是立即将简要案情通报中国驻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总领事馆,通过他们照会俄方在机场布控。二是曹爱平留在哈尔滨坐镇指挥,协调关系;魏晋虎带领特别行动小组其他3名成员,与黑龙江省公安厅国际刑警联络处的3名同志加上李双领共8人,进入俄罗斯。三是到达哈巴罗夫斯克后,特别行动小组兵分3路,一路带李双领迅速找到李友灿藏匿的具体位置进行蹲守;-路前往中国驻哈巴罗夫斯克总领事馆联系,通过他们取得俄罗斯警方的支持,由俄警方按照预定方案实施抓捕;一路在哈巴罗夫斯克机场蹲守,防止李友灿脱逃。

4月8日上午,特别行动小组紧张地办理护照和一应相关手续,由于当天没有航班,决定搭乘4月9日12时40分的飞机,前往哈巴罗夫斯克。

就在4月8日定下航班的同时,特别行动小组了解到:4月9日从哈巴罗夫斯克飞往圣彼得堡的飞机,是俄罗斯当地时间下午4时05分起飞,而特别行动小组搭乘的飞机,则要在下午4时40分才能在哈巴罗夫斯克机场降落。这样算来,如果原来得到的情报属实,那么李友灿将在特别行动小组抵达前35分钟,离开哈巴罗夫斯克!

为了防止李友灿乘预定的班机逃脱,特别行动小组一直让李双领与在俄罗斯监视李友灿住所的朋友保持着联系,以便随时掌握李友灿的动向,并嘱咐那边一旦发现李友灿逃跑,要设法将其拖住。

4月9日上午,特别行动小组一行已经通过安检进入了机场候机区。就在航班起飞前的40分钟,哈巴罗夫斯克方面反馈过来新的情况:从李友灿藏匿的楼上下来4个人,神色慌张,其中有3个人向机场方向走了,有没有李友灿不得而知!

情况十万火急,魏晋虎当即决定,让李双领的朋友一定要追上这3个人,想方设法拖延他们的时间;另一方面,请曹爱平协调黑龙江省公安厅,将李友灿的照片立即传至中国驻哈巴罗夫斯克总领事馆,通过他们请求俄罗斯警方按照片扣留李友灿。

在特别行动小组所乘航班起飞前10分钟,李双领的朋友打来电话,说俄罗斯移民局以使用假护照的名义,已将那3个人成功扣留。

不一会儿,李友灿给李双领打来电话,说自己在哈巴罗夫斯克机场被扣留,让李双领赶快设法救他,并告诉李双领,他所持护照上的名字叫葛树仁,吉林人。

在飞机起飞前一分钟,魏晋虎指令李双领通知他的朋友:葛树仁就是李友灿,告诉俄罗斯移民局,千万不能将此人放走!

当特别行动小组到达哈巴罗夫斯克机场时,已近当地下午5时。魏晋虎一行赶紧委托中国驻哈巴罗夫斯克总领事馆的同志,拿着李友灿的照片去进行辨认。经辨认,领事馆工作人员确定葛树仁就是李友灿无疑,然后由领事馆正式通知俄方,将李友灿扣留。

此时的李友灿再次选择了自杀。他利用上厕所的机会,把几十粒硝酸甘油全部吞进去,然后撞向厕所里的陶瓷便器尖锐的侧棱,连撞了两次,撞得头破血流,血肉模糊的他欲第三次撞击时,俄方警察冲了进来。

李友灿没有死。血流满面的他,被俄方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头部被缝合37针,侥幸留下一条性命。

然而,在李友灿的移交问题上,中俄双方产生了分歧,俄方以种种理由拒绝将李友灿交给我方。根据国际惯例,李友灿使用假护照,俄方应立即将其遣返或驱逐出境。另外,根据黑龙江省公安厅与俄罗斯远东地区安全机关签署的合作协议,俄方应将李友灿移交我方处理。

4月14日,特别行动小组邀请哈巴罗夫斯克安全局副局长扎伊尔内、处长霍加科夫及翻译萨沙,就李友灿的移交问题进行了再次协商。按照黑龙江省公安厅与俄罗斯远东地区安全机关签署的加强合作会议纪要的有关内容,我方代表有理、有力、有节地据理力争,哈巴罗夫斯克安全局最后同意,将李友灿移交给中国,但具体什么时间移交未定,并提出,由中方提出申请,请俄方检察机关正式履行扣留李友灿的手续。

特别行动小组知道,按照国际惯例,目前俄方没有权力扣留李友灿,而一旦中方正式提出了申请,俄方就有了合法扣留李友灿的资格。到那时,什么时间移交、甚至移交不移交,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对方的手里。历时7个多月的追捕,岂能功亏一篑!特别行动小组的工作人员在俄日夜奔波操劳,一方面详细研究一套套可行性方案,一方面全力展开外交斡旋。

紧急磋商和斡旋终于有了结果,4月16日,俄方终于同意,2004年4月19日将李友灿移交给中国。

4月19日上午,一辆旧式军用吉普车载着李友灿,驶进了哈巴罗夫斯克机场。在特别行动小组抵达俄罗斯11天之后,俄方与我方在机场办理了李友灿的移交手续。

随后,特别行动小组在采取了特别防护措施后,将李友灿顺利带上了返程的飞机。

李友灿被执行死刑,但是这个事件暴露出的问题和体制性漏洞却发人深省

河北省委将查办李友灿经济犯罪的任务交给河北省人民检察院之后,他们很快调集精兵强将全力投入对李友灿一案的侦查。2003年12月6日,李友灿以涉嫌受贿罪被检察机关依法批准逮捕。为彻底查清李友灿的犯罪事实,省检察机关的办案人员,根据他被冻结的赃款情况和有关人员的交代,与到国外定居的森华公司总经理丁宁进行了接触。李友灿案发后,丁宁移居国外,一是为了规避河北省办案机关对李友灿案件的侦查;二是为了保全自己,怕自己因经济上的问题而受到惩处。当他得知河北省委对他问题的处理原则后,内心受到很大震撼。再三权衡利弊,丁宁终于向专案组表示,愿意积极配合司法机关的工作,讲清同李友灿之间的经济往来情况。2004年3月9口专案组派员乘机飞抵丁宁所定居的新西兰,在此之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里,丁宁向办案人员详细供述了李友灿通过河北汽车贸易总公司和唐山冀东机电设备公司审批进口汽车配额,再将配额转给他使用,从中收受巨额贿赂的犯罪事实,并出具了相关的证据。

2004年7月6日,衡水市人民检察院根据河北省人民检察院指定管辖,就李友灿涉嫌受贿一案向衡水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检察机关指控李友灿在2001年8月至2003年4月间,利用担任河北省外贸厅副厅长兼河北省机电办主任职务之便,利用其掌管河北省汽车进口配额审批分配的职权,为北京森华公司总经理丁宁提供进口汽车配额1249个,从中收受丁宁给予的人民币4723万元。此外,他还索要唐山冀东机电设备公司价值21万元的高尔夫轿车一辆,受贿总额达4744万元。

2004年8月26日,衡水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公开审理李友灿特大受贿案。法庭经审理认为:李友灿身为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共计人民币4744万余元,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且受贿数额特别巨大,犯罪情节特别严重。

2004年9月10日,衡水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一审依法判处李友灿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李友灿不服一审判决,上诉到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

2004年10月12日,李友灿由衡水转至保定接受二审,关押地也随之由沧州转至清苑。从二审开庭、宣判直至执行死刑,李友灿在清苑县看守所度过了561个日日夜夜。

由于李友灿患有心脏病、高血压和糖尿病,每天需注射胰岛素。他被关押的当天,看守所里就添置了一台崭新的专门盛放胰岛素的冰箱。针对李友灿身体较差的状况,看守所每周到县医院请一名医生对其进行一次全面体检。李友灿一到看守所,就被安排到一个人数较少、犯罪情节轻微的监室,以便让其情绪更加稳定。第一顿饭后,李友灿觉得不是滋味,便对看守民警说:我这病吃馒头无异于自杀,我爱吃素食,多给我加些菜,少些面食。从此,这个靠卖配额发家的贪官便享受了比其他犯人多一份的蔬菜配额。为了防止李友灿自杀,从他转到清苑县看守所之日起,直至2005年农历正月十五,看守所明确4个民警一班,一班两个小时,轮流贴身看守。特别是春节前后的20多天,由于警力严重不足,不得不向周边各县借调看守警力。为了稳定李友灿的情绪,看守所民警在不影响监管的前提下,尽量满足他的要求,除了让在押人员陪他打扑克、看电视之外,还将自己及家人的烟盒攒起来给他用来糊汽车做象棋子,给他用硬纸板编鸟笼,允许他养了只八哥解闷

2004年11月29日,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在保定市对李友灿受贿案公开宣判,依法裁定驳回李友灿的上诉,维持衡水市中级人民法院于9月10日作出的一审判决。按照法律规定,此裁定须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

2005年4月26日,对于李友灿来说,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因为他的生命已走到尽头。

早晨8点钟,看管他的民警刚刚办完交接班,清苑县看守所指导员张天宏带着两名武警走进李友灿的监室,这时李友灿正和其他人玩着扑克,他并没有觉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家属来看你了,省法院的领导也来了,可能今天要对你宣布,收拾一下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张天宏发现李友灿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

8时30分,李友灿被带到亲属会见室,见到妻子和远道从河南老家赶来的侄子,他更加清楚即将发生的事。

隔着钢化玻璃墙,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面色平静地安慰妻子,交代家事和自己的后事:你要感谢共产党,让我多活了两三年,并且以这种方式死去!还有,我走后,你要当心自己的身体

会见后,李友灿回到监舍,脱下身上的休闲装,换上亲人为他带来的一套藏青色西服和黑色的皮鞋,穿戴整齐后在看守人员的带领下来到院子里,负责李友灿案一审的衡水市法院法官,庄严地向他宣读了最高人民法院的死刑核准裁定。随后,李友灿在死刑核准裁定上签字,按下了手印。整个过程中李友灿显得似乎很平静,但本来黧黑的面色透着死灰。

上午9时30分,李友灿被注射执行了死刑。

李友灿当过兵、服过役,为捍卫祖国尊严、领土完整做出过贡献。转业到地方后,也曾为国家建设做了大量工作。但是,在新形势下,李友灿贪欲恶性膨胀,把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当作牟取私利的工具,虽然职务不断提升,但思想不断滑坡,宗旨观念淡化了,个人私欲膨胀了,放松了对世界观的改造,背弃了共产主义理想信念。他自己开着高级轿车,时常在高尔夫球场一类的高消费场所消遣,他把儿子送到加拿大读书,用巨资购买高档别墅大肆挥霍,在腐化堕落的泥潭中不能自拔。就这样,在金钱、物欲的种种诱惑下,李友灿从一个农民的儿子,从一名党的领导干部,一步步地走向犯罪的深渊,成为严重腐败的典型。

李友灿一年多就能捞到4700多万元的好处,其一枝笔掌握全省配额申报的巨大权力也是他能得手的主要原因,体制性漏洞发人深思。由于经营进口车,特别是进口轿车有很大的利润空间,获得进口车配额就意味着得到一次商机,某些职能部门个人收受好处费,进行权钱交易的腐败现象才会时有发生。

事后有人指出,李友灿所造成的个人悲剧,不是他一个人的悲剧。权力,成为李友灿敛财的工具,使他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可是,谁给他的权力,权力又缘何能够寻租,却不能不令人回味。

拜金主义思想作祟是李友灿走上极端的又一个原因。

据说,李友灿对受贿的钱很少挥霍,只不过偶尔到藏钱的房子,把那些现金一摞摞铺在地上,静静地欣赏。他自己也无法说清当时是怎样的一个心理状态,只是觉得我满足了,我现在终于有钱了。这种对金钱的崇拜简直到了极致。

当有记者问李友灿,究竟什么原因让他这么贪婪时,李友灿的回答让人吃惊:就是挣了钱以后做些大事。如果我身体好一点儿,官场上再顺利一点儿,可能这个诱惑我会挡住,因为我有奋斗目标。后来我的身体有病,组织上不可能再重用我,就想趁还在位子上捞点儿。

李友灿让人吃惊之处在于他贪钱的原因是由于升官不成、升官无望,进而把对组织的怨气转嫁到金钱上。这样的理念不同于升官发财式的旧贪官理念,而是新时期新形势下的要挟组织式的新贪官理念,这是一种当前贪官犯罪的新动向,值得关注和警惕。

相关推荐 RECOMM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