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断迷案府衙惊魂

传书讯义士拜京

开封府前展昭带住了坐骑皱眉看了看府衙前两扇厚重的大门不住地叹气。包大人致仕了新上任的开封府府尹会扭转当前的局面吗

展昭仰天看去温暖的太阳已经跃上中天春天的空气果然清新宜人。但是开封府的侍卫与捕头心头却萦绕着阵阵阴霾挥之不去。

去岁冬日洪太后凤体违和她的妹妹洪芳专程从柳州进京前来探望。洪太后、洪芳本是原柳州总兵洪遇的女儿洪遇是三朝老臣深得太宗、真宗、当今皇上的赏识与信任。洪遇有两女儿姐姐名叫洪秀嫁予了真宗皇上妹妹洪芳嫁给了大学士虞言文。这姐妹二人长得极是相似如若不细看一番定难分得清楚。

洪芳来京不久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竟然接二连三地在皇宫里发生了。先是服侍洪太后多年的六个宫女合伙盗窃洪太后寝宫的金银玉器后被人举报查实被洪太后赐死。元宵节那日午时两个当值的太监竟然在洪太后寝宫中纵火企图加害洪太后。

凶兆即由此开始近三个月来东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接连不断地神秘死去。一位得宠的皇子清早兴致勃勃地去西山打猎怎奈坠入布满尖刀的陷阱中当下毙命。半月前新任兵部尚书张纹元吃饱喝足乘兴去逛青楼与烟花女子耳鬓厮磨之际竟然死在了两个青楼女子手中。

凶案频频发生皇上或是受了惊吓经常抱恙隔三岔五地罢朝。包拯卸职第三日皇上干脆托病不朝按说皇上龙体抱恙国事荒殆太子理应掌国发号施令。可是洪太后却以孙儿年幼为由顾不得凤体老迈主动要求垂帘听政替皇上打理朝政。

那日早朝文武大臣奏报凶杀案的办案进展后洪太后怒火冲天对着满朝文武连声责骂。

满朝文武都被洪太后骂得噤若寒蝉。洪太后凤颜怒对开封府府尹直指李天应道“卿已上任十余日了为何凶徒仍是如此猖獗此举教皇家颜面何存更为可恨的是哀家每一次临朝问询你似早已备好推搪之辞。全力断案徒托空言城内盘查几成习套。事过之后暗杀如故恐怖如故尔等敷衍搪塞如故欺瞒朝廷如故。李天应呀你何止办事不力实乃尸位素餐误国误民啊”

李天应跪在朝堂之上如筛糠大气儿不敢出磕头如捣蒜唯唯诺诺口中反复重复着“微臣一定尽快断案”几个字眼。

洪太后怒气并未消减黑丧着声音道“李天应如再不能限期断案你自辞其咎吧”

散朝回来李天应当即升堂将展昭、卢方、徐庆、蒋平以及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一干捕快骂了个狗血淋头。

卢方本是个老实人却也难敌李天应的污秽言语当下开言请辞。徐庆、蒋平见状也纷纷嚷着请辞。这本是卢方等人商议的威吓之策孰料李天应偏不就范直接将三人开缺。开封府衙的一众差役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展昭索性也以身体抱恙、不能外出办差为由请求告假。李天应依着葫芦画瓢依旧照准。

事情发展得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之外那日清晨点卯李天应厉言厉色地责骂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言其消极怠工玩忽职守当下开缺四人。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面面相觑鱼贯而去。

那日李天应开缺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的捕头职务扔下满堂目瞪口呆的衙役们起身去了屏风后面喝茶。

正在众人发怔之时罗师爷罗尔保从屏风后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他一撩袖袍坐在了李天应的位子上扫视着堂下的三班衙役道“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皆是开封府的故吏颇有建树罗某早有耳闻佩服之至。然而包大人辞官之后这四人竟似丢了魂儿似的办案拖沓李大人开缺他们自是为了以免他日四人懒散办差与凶徒交手之时因大意丢了身家性命。李大人断没有另起炉灶的心思全是为尔等考虑。希望诸位各司其职尽早破获连环凶杀案。一则给李大人长长脸面二则为诸位的锦绣前程添砖加瓦。”

开封府大堂鸦雀无声堂下的衙役们愣在一旁不知所措。

罗尔保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李大人开缺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也是万般无奈尽得武侯挥泪斩马谡之悲心中之苦楚少为人知。如有人借机报冰公事义愤填膺也可尽早请辞。若是消极怠工玩忽职守那就休怪李大人铁面无私、秉公处理了。”说罢罗尔保起身离案拂袖去了屏风后面。

却说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被开缺之后李天应便快马文书知会各州府张贴招募启事。短短几日揭榜者如云李天应亲任主考招募了两百多名捕快。除此之外李天应额外招募了四名捕头齐河、谷浪、韩伟、周诚。这四个人在江湖上背负无数命案血迹昭昭j李天应倒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一连递上了赦免和补缺的奏折洪太后很快也降旨赦免了齐河等四人一并赐予他们带刀护卫之职官从六品。

东京城遥遥在望。

白玉堂驻足在前他仍然骑着追随了他多年的白马歇息一番之后他下意识地轻策马腹马儿就心领神会地奔驰起来。

往事历历在目包大人致仕前飞鸽传书邀其奔赴东京暗中调查连环血案。包大人在信中说以他一介草民身份办起案来定是少些约束也不会打草惊蛇。白玉堂昔日大闹东京之时幸得包大人从旁调解才躲过一劫因而白玉堂自是对包大人敬爱有加甚至是无所不从。此番包大人密令其昔日的捕快范月婷与白玉堂一并前来办案。二人本是同路而行然而奔赴东京途中范月婷因有事耽搁不能与白玉堂同时抵达东京便嘱托白玉堂给其兄长范月明捎去家书聊表相思之情。

白玉堂在城门前下了马经过守城士兵的严格盘查牵马进了城。可是他因凶案的事情心事重重一走神儿竟然走进了距离城门百米开外的羊肉巷他想起前日里师妹范月婷的交代索性直奔范月明的宅邸。

按照范月婷的指引白玉堂在一户雕栏玉砌、颇有江南特色的大宅门前停下他把马拴在街前的柳树干上便登上石阶轻轻叩门。

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子迎出门外她低眉顺目款款施了一礼再打量了白玉堂一眼细声问道“大侠您……”

白玉堂拱手笑道“鄙人白玉堂来拜访范月明师兄。”

丫环疑问道“师兄……白先生与我家老爷是……”

白玉堂点头道“正是。若是范师兄忙烦请将信交给他就是白某这就告辞。”说罢便解开行囊取出一封信。

丫环忙说“白先生还是您亲手交给老爷吧。”

白玉堂随丫环跨进门来他坐在客厅里四下打量客厅很宽敞三面墙上都挂着一些名人字画中堂挂着一副对联读书传家久耕田承业长。白玉堂暗笑一个商道中人却标榜读书种田此中意味怕是言不由衷。

半晌一个中年男子匆匆走进客厅他身着蓝花绸缎长衫白净脸身材颀长瘦弱气宇间却有几分轩昂。他拱手微笑道“不知白师弟大驾光临师兄有失远迎望勿挂怀。”

白玉堂忙起身拱手施礼道“不敢师弟白玉堂见过月明师兄。”

二人相对而坐。

范月明笑道“君从故乡来应说故乡事。听家佣说玉堂弟捎来一封家书。’

白玉堂点头微笑道“本来月婷师妹与我一道结伴进京因家中有事急需打理须得盘桓几日再到京城。师妹先让我捎一封书信给师兄。”说着白玉堂便将范月婷的信从怀里取出起身递给范月明。

范月明起身接了打开看过讪笑道“小妹多是惦记我这个哥哥。这才数月不见她心里就有些放心不下有劳玉堂师弟特意前来送信了。”

白玉堂忙摆手道“不客气。”

范月明苦笑道“舍妹生性顽皮也是野泼惯了还望玉堂师弟多多引导。二老谢世得早她自小缺乏管教为人处事总有纰缪我真是为她操心。”

白玉堂爽快地笑道“师兄客气了师妹冰雪聪明落落大方至于武功谋略更胜我一筹玉堂还要她多多指点才是。”

范月明客气了几句白玉堂看出范月明有些心不在焉便起身道“师兄既然你事务繁忙玉堂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望。”

范月明有些尴尬地笑道“玉堂师弟呀师兄近日委实事务繁忙朝中的王大人、李尚书都邀我商谈买卖八贤王昨日下了帖子邀我今日一同吃酒怕也是买卖上的事情我真是推托不得。这样你不妨多在东京住上几日待我忙过了这几单买卖定与你把酒言欢你看如何”

白玉堂看着范月明脸上淡然笑道“师兄不必挂记你忙你的玉堂此行只想能把师妹的书信带到就是。”说罢起身告辞。

白玉堂走了几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范宅的大门已经紧闭。多年未与师兄相见他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不祥预感二人言谈之时范月明那种居高临下的口气教他一时难以适应。都说树大招风范师兄的买卖做得如此之大定会遭人垂涎再者官商本不易与为何师兄与京城的官员如此亲密难道他不怕京城的权贵因分赃不均而刁难于他吗白玉堂兀自苦笑一番攀龙附凤本是人之常情只是常常被商贾们做得过分了些。他深知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探查连环血案因而也难以分身去为师兄范月明的事情操心。他只能暗自期盼多年未曾谋面的范师兄在他断案期间万莫惹出一些乱子。

第二回

回魂酒偶悉命案

开封府初试牛刀

白玉堂从范月明那里出来便牵马去了柳林客栈。他一路走到客栈门前却感觉身后有人蹑足潜踪、如影随形他猛回头寻看却未见人影。

在街道上闲逛时他听人说起新任开封府府尹大刀阔斧地改革的事情——辞去旧将招安流氓土匪。白玉堂与开封府的捕快卢方三人本是结义兄弟白玉堂本想先去见见卢方三人抚慰下兄弟们但细细想了想又改了主意他决定先去展昭那里探探口风因为按照包大人的交代展昭可能是东京城内自己为数不多的可以信任之人。

展昭的宅院相距开封府衙不到一里路白玉堂一阵快步便到了宅院门前。白玉堂连忙上前轻叩门环一个佣人模样的老汉迎将出来躬身问道“请问先生您是……”

白玉堂拱手笑道“烦请老丈通报一声白玉堂拜见展大人。”

老汉微笑点头道“原来是白五爷到了您请进院稍候老朽这就去通报。”

白玉堂淡然一笑进了院子等候。他四下打量院子里还是初到东京的模样几株枣树一架葡萄一切都不曾改变。此时正值春上枣叶郁郁葱葱长得甚是茂盛非常爽目。白玉堂四下闲看远远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玉堂呀你果然是神出鬼没呀怎么说来就来了啊。”

两年不见兄弟二人自是一番嘘寒问暖。二人亲亲热热地携手揽腕进了客厅。展昭先沏了茶再让家佣去街中的饭庄备足了酒菜。

展昭一边给白玉堂斟酒一边笑道“玉堂呀你逍遥世外本风流不羁不问官场中事却如何来到这是非之地”

白玉堂却哈哈大笑他挥挥手道“展兄暂不提这个了喝酒。”他又仰头饮尽了一杯酒转移了话题“展兄呀且说说这件连环凶杀案吧。我的结义兄弟们因此被开缺如今你也寄身草木不问官场这教包大人如何放心啊你们本在包大人的辖制下戮力造福开封百姓这连环凶杀案端的令人发指你们如今却不闻不问开封府早已是人心惶惶想当年我也受过包大人的恩惠如今他老人家被迫致仕并邀我前来东京暗中调查因此我白某人定要为此分担一些”

展昭长叹一声道“玉堂你的心思我多少是知道一些的。我等捕快以维护东京万全为己任自是希望能够挺身而出揪出幕后凶徒。连环凶杀案轰动一时东京城里已是路人皆知想必你早已知道个中玄机。”

白玉堂摇头道“以讹传讹者居多我还得听展兄这个名噪一时的大捕快给我仔细说说呢”

展昭饮了一杯酒便详细讲了连环凶杀案的情况。

白玉堂听得心惊饶是他处变不惊也失语道“我还以为江湖上的传言多是添油加醋既是如此凶杀案确实比我想的还要骇人听闻啊”

展昭摇头叹道“最为可恨的是案件尚未侦破李天应却又自断臂膀。”

白玉堂正欲宽言安慰一下展昭又似想起了什么端起酒杯欲饮又猛地放下酒杯皱眉道“展兄呀我想取一份连环凶杀案中所有遇害者的名录你能帮我弄到吗”

展昭疑问道“你要名单作甚”

白玉堂淡然笑道“我只是想借来看看仔细推敲一番说不定能寻出一些蛛丝马迹还望展兄成全。”

展昭讥笑道“杀人名单经开封府、禁军、刑部、大理寺逐次研究仍没有找出任何线索难不成玉堂弟早已非吴下阿蒙你初出茅庐办起案来当真是有模有样啊”

白玉堂却不再笑只道“展兄啊我想这被害人之间或有什么联系或是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我相信凶手绝不是胡乱杀人的失心疯凶徒肯定是有计划地密谋了所有凶杀事件。”

展昭点头道“玉堂弟说得对。以展某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凶手绝不会是失心疯。”

白玉堂与展昭喝到很晚不知不觉便喝得多了待到第二日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白玉堂洗漱之后便到街中他想先找一家饭铺吃点儿东西然后再去“柳林客栈”取回自己的行囊与坐骑。他刚刚走了几步却发现街上的情形十分不对劲。大街上禁军士兵与开封府的捕快们正在快速地集结他们似在走街串巷地搜寻着什么。白玉堂从一个慌张奔跑的路人口中得知大富商范月明被人杀害了。

白玉堂大惊失色他暗想怎能如此凑巧昨日还与范师兄谈笑风生今日他便遭逢不测呢白玉堂脑中冒出许多想法区区一个籍籍无名的富商怎么会牵涉到被害者多是朝中权贵的连环凶杀案中呢然而当务之急他必须得赶到范府一探究竟毕竟他是在暗中调查许多事情抢占先机是尤为重要的。

白玉堂急匆匆赶到了羊肉巷果然见到范月明家门前已经挂起了白灯笼。他走进院子见一口红木棺材停放在院中。几个和尚正围着棺材打坐手捻佛珠念经超度亡魂。白玉堂缓步上前打量着那口棺材想起昨日与范月明见面的情景耳边似还能依稀听到范月明有些夸张的笑声他不禁黯然神伤。

白玉堂见到昨日迎他进门的丫环在一旁哭泣忙上前轻声问“范师兄何时去世的”

那个丫环看了看白玉堂叹了口气哽咽道“昨日白先生走后老爷便去赴宴了。若是平日老爷午时吃了酒申时必定回府歇息可是昨日却一直没有回府。今日清晨衙役来传话城外巡逻的禁军在野地里发现了老爷的尸首……”

白玉堂看了看那棺材皱眉问道“为何就这样匆忙人殓了官府验尸了吗官府可曾给出任何说法总不能让师兄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下葬吧”

丫环道“开封府李天应大人一早就来过了他说已经在开封府验过尸了还告诉我等说死者为大不能无故拖延尸体要尽早入殓至于案情开封府自会处理。”

白玉堂听得心里有些难受他虽然多年未与师兄范月明碰上一面不喜欢范月明身上那种攀龙附凤的商贾气味可是他毕竟是范月婷的哥哥更是自己的授艺师兄。他叹息了一声烧了几张招魂纸便向丫环讨要了一件孝衣说要为范师兄守灵。

丫环合掌皱眉道“白先生的心意奴婢替老爷领了。只是老爷生前是寺院的寄名弟子佛门弟子死后做法事时不宜俗人在场。白先生……”

白玉堂听得明白随即作揖告退。

白玉堂走出范宅但见街坊四邻都在探头探脑地窥看却并无一个前来吊孝的。白玉堂犹豫了半晌不知所措他本不愿与官府打交道可眼下范月明遇害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前去开封府探知情况。他必须弄清楚师兄的遇害是否与东京城近日的连环血案有联系如若是他必须及早做打算如若不是他只能凭空祭拜一番而后淡然地转入到连环凶杀案的侦破中。

径直来到开封府衙白玉堂向衙役道明来意语气尽是中肯待到他被召见时远远看见李天应高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之下白玉堂忙躬身施礼道“草民白玉堂见过李大人。”他直面李天应心里却微微一动此人的目光似是有些熟悉他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半会儿教他也想不起来了。

李天应淡淡一笑呼衙役端过茶来白玉堂接过茶盏连声致谢。

李天应笑道“久闻白义士大名如雷贯耳。不知今日来开封府何事尚需李某效力”

白玉堂拱手道“白某唐突打搅开封府并无他求只想凭着自己的一身正气为师兄范月明讨个说法。”

李天应点了点头皱眉道“白义士范氏一案十分蹊跷勘查现场许多细节不甚明了案件尚在侦破之中至于详细的办案细节涉及本府机密恕李某无可奉告。”

白玉堂皱眉问道“既是如此为何仓促之间便验尸装殓、盖棺定论呢”

李天应叹道“白义士必定有所耳闻连环凶杀案已经使得东京城内人心惶惶。若是范宅停尸不殓岂不是更加招致市井坊间胡乱猜测。本府也是迫不得已情急之间为死者考虑只好匆匆入殓如你所言仓促之举确是有些对不住范先生了。”

白玉堂不以为意朗声问道“敢问大人此案可是与连环凶杀案并案侦查吗”

李天应淡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此事……本官公事繁忙无暇兼顾所有事宜皆有当值捕快处理。”

白玉堂看得出李天应完全是在敷衍无奈自己人微言轻李天应自是不会坦言相告若想还师兄公道还得自己亲自调查查证。如此这般打算白玉堂便起身拱手告辞。

第三回

寻门路宰相引线

堵众口贤壬舌辩

白玉堂暗中调查范月明的案子好几日了可并无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他只知范月明与许多官场人物有着密切联系。或许正是这种不必要的来往才使范月明魂断他乡经他多日以来的查证范月明那日对自己所言并非吹嘘他与八贤王确有来往。有人曾多次见到范月明陪着八贤王出入东京各大酒楼。

这个线索让白玉堂很是心悚。东京城内富商纷杂为何独独范月明能够与八贤王攀上亲密的交情为何偏偏是自己与范月明碰面后范月明便惨遭毒手东京城内鱼龙混杂看来包大人的提醒不无道理。或许自己的张扬举动已经招致幕后凶徒的疯狂报复范月明的惨死便是为自己鸣钟示警。念及此白玉堂顿感肩上的负担之重。既然范月明那日曾多次提及到八贤王或许范月明自知大限将近便有意无意地将最有可能杀害他的凶手告知了自己。白玉堂此刻也是别无他法凶案扑朔迷离他却又不知如何下手只得去碰碰运气。

白玉堂决定从八贤王着手可是他与朝中威望正隆的八贤王并无交往若贸然拜望难免显得孟浪突兀万一八贤王正是杀害范月明的凶手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他觉得必须找人引见一番思来想去他觉得故宰相王春必能帮他穿针引线。

当年大闹开封府之后白玉堂曾与包拯一道拜谒过王春。在白玉堂的印象中王春是一个正派耿直的官僚有此一段相遇想必王春对白玉堂仍有印象因此白玉堂决定先拜访王春假手王春投石问路。

一阵奔波之后白玉堂在王春的府前下了马经门童引路他顺利地来到了王春的府邸。

身材高大的王春正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茶见白玉堂拢身过来王春忙起身相迎。王春笑道“白义士自上次大闹东京相识你我二人真是一别如雨啊”

白玉堂拱手笑道“光阴似箭白某上次与大人见面还是五年前。五年过去了王大人依然是精神抖擞雄风不减当年啊”

王春手捻胡须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玉堂摇头笑道“白义士谬奖了老夫确实老了。白义士端的好记性。那年老夫尚在吏部担任侍郎时逢包大人嘱托我给你安排一个四品护卫的差事白义士知悉内情后断然拒绝。如此高风亮节教人佩服啊”

白玉堂突然转过身去摇头道“白某只是个江湖闲客怎能在朝中滥竽充数忝列富门。”

壬春叹道“白义士相比之下你确是个磊落的性情而今朝中一些文武到处经营门路乱钻乱攀全然不顾礼义廉耻了。”

白玉堂见话题扯得远了便笑道“近闻东京城内连环凶杀案众人谈虎色变大人出入要小心些了。”

王春嘲讽地笑道“这帮杀手似是头上生眼尽杀那些贪赃枉法之人。老夫清风出袖身无长物断不会被盯上的。”

白玉堂问道“王大人白某有一事不解这连环凶杀案如何竟破不了白菜还有一疑断案总是需要一些时日的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皇上都容不下克俭奉公的包大人我曾多次在开封府协助办案有些案子包大人也曾一度陷入困境可那时皇上也从没有迁怒怪罪于包大人呀。”

“此事说来话长……”王春捋着胡须似有难盲之隐。

白玉堂笑道“王大人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白某今日来拜访只想打听一个人。”

“谁”

“我师兄范月明。”

“你是说前几日被杀的那个富商”

“正是。”

王春摇摇头道“老夫对此人并不了解他曾派人给老夫送过礼物老夫不愿予人口实便都拒收了。”

白玉堂皱眉道“这就奇怪了白某那日与范师兄相会范师兄私下里告诉白某说他与大人是朋友交情很深呢。”

王春讪笑道“白义士此种商人老夫见得多了张口闭口都说结交了朝中权贵。其实这些都是商贾们狐假虎威、借势壮胆的言语。信不得信不得”

白玉堂道“那么容白某斗胆相问一句八贤王可与我范师兄有来往”

王春摇头道“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八贤王的声誉……老夫自然不能信口胡诌。老夫料想此等卑鄙人物八贤王断不会与其交往。不过……王爷却是个大而化之之人有教无类的事情也常常做得标新立异出人意料。”

白玉堂道“王大人白某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还望王大人成全。”

王春大声笑道“白义士但请讲来老夫能力所及必当倾力襄助。不过如今老夫已经致政便是在野之人了风光不再有些事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

白玉堂见状索性不再掖着藏着高声道“白某并无不情之请白某只想拜访一下八贤王希望王大人能够代为引见。”

王春笑道“此事好办只是老夫听说八贤王这些日子告病。你若不急切再缓几日如何”

白玉堂拱手笑道“王大人古道热肠玉堂先谢过了就此告辞。”

夜已深了白玉堂在街中拣了一条小巷走了几步便看到了一家名为“青云客栈”的牌匾他决意今夜在此打尖了。唤来小二捎来茶水后白玉堂谨慎地关好门窗从怀中取出前日里展昭交给他的那份死者名单在灯下细细审读起来。

白玉堂仔细读过两遍却找不到死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他眉头微微锁起虽然他不曾看出这份名单中的死者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是他终究还是有所发现这被害者或官或商都是声名显赫之人。到底他们得罪了何人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位高权重的八贤王是否真是杀害师兄范月明的真凶从王春的只言片语间他根本难以发掘任何可用的线索。他隐隐觉得他与八贤王的较量或许刚刚开始。

八贤王脸色红润精神赳赳端坐在太师椅上教人丝毫看不出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在故宰相王春的引见下白玉堂自是见到了这位盛名在外的八贤王。

白玉堂拱手笑道“王爷风光无限令人仰视白某恭祝王爷金安。”

八贤王摆手笑道“白义士不要赞誉本王了倒是你呀后生可畏。”

王春见状也忙插话道“王爷位列三公地位尊贵白义士以一当百勇猛有余。”

白玉堂忙摆手道“白某知道自家的斤两王爷错爱了。王爷有所不知白某在江湖上行走久了全无礼数若是冒昧前来言语唐突唯恐惊了王驾兹事体大矣今日同邀王大人代为引见还望王爷海涵。”

王春也笑道“白义士想得周到。”

八贤王道“白义士不碍不碍。你能光临本王府邸本王甚是高兴。你且说说你找本王所为何事只管直言道来。”

白玉堂便扯回了话题问道“此香前来王府打扰白某恳请王爷告知有关我师兄范月明的一些事情朝野传闻范师兄与王爷相熟得很范师兄死得太过突然玉堂希望王爷能多告知一些师兄生前的事迹玉堂与师兄手足之谊希望能为师兄尽些薄力不知王爷能否满足白某的不情之请。”

八贤王摇头笑了道“范月明嘛本是一介商贾。商贾好利天经地义。他与本王亲近无非是想通过本王与朝廷多做些买卖罢了至于你所言尚未达成的心愿本王闻所未闻。他突然遇害却是让本王也心惊沮丧如此一个熟谙人情世故的商贾惨遭毒手本王猜想或是其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什么人吧”

王春在一旁附和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商道中因利结仇之事再也寻常不过只是下这般黑手却是令人悚然。”说罢便摇头叹息起来。

八贤王皱眉道“本王曾派人去开封府打听开封府府尹李天应也与本王说凶徒多半是范月明买卖上的仇家。”

白玉堂见八贤王几句说辞便将祸事推得一千二净不由得暗叹其高明然而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他也无可奈何只得虚与委蛇道“至于是否是商贾之间因利相搏还只是推测然而市井却传闻王爷是师兄范月明的依靠白某斗胆相问不知王爷对此有何说法。”

八贤王摆手笑道“人言不足恤信不得。攀附之心商贾皆有之。他若说出些狐假虎威的豪言来也在情理之中。”

白玉堂冷笑了一声道“关于范师兄确如王爷所言或许范师兄真是死于仇家之手王爷师出无名自然无法为师兄讨回公道。可白某倒是听说开封府李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是辞退了多谋善断的公孙策先生再逼得卢方、徐庆、蒋平三人请辞还将王朝、马汉几人开缺了案子未破先竟顾换人自断臂膀。此举岂不是为渊驱鱼为丛驱雀么纵是如此或许李大人慧眼识珠自有一番断案技巧可连环凶杀案至今仍然悬而未决非但如此范师兄的商贾仇杀案竞也没有一丝进展试问王爷身为朝廷栋梁怎能坐视不理”

王春在一旁讥笑道“朝中传言开封府招募了许多精锐听说开封府衙已是人才济济。要老夫看尽是些鱼目混珠、滥竽充数、混吃朝廷俸银之人。

八贤王哼了一声道“若论混吃朝廷俸银李天应首当其冲。”

王春看到八贤王气愤急忙转移了话题呵呵笑道“若有白义士这等深明大义之人为朝廷效力实乃开封府的荣幸啊。”

白玉堂急忙摆手道“白某性情急躁若充任官差难免出乖露丑于朝廷颜面有失。昔日包大人与王大人曾热心提携白某不敢从命道理也是如此。包大人在任时政治清明老少皆颂不也无奈致仕还乡了嘛官场是非白菜一介粗人自是应付不来”

或许是猜透了白玉堂的心思八贤王淡然笑道“白义士你或许已经知晓包拯已经告老回乡了。”

白玉堂叹道“有道是江湖催人老朝中看还乡。包大人为官几十年夙兴夜寐着实也该歇歇了。只是他此番请辞事发突兀令人颇多猜疑。或许白某不该掺和敢问王爷包大人请辞当真与连环凶杀案侦破无果有关吗”

王春在一旁急忙插话道“白义士呀此事干系重大你确不该问。”

八贤王摆摆手道“王春呀白义士身在江湖局外之人。此事对他讲讲也并无大碍。”说罢他喝了口茶继续道“白义士你果真洞悉了事情的要害包拯请辞与断案不利自然有关。东京为首善之区本该海晏河清可光天化日之下竟发生连环凶杀案皇上发雷霆之怒多次训斥开封府及大理寺督促其早日破案可是开封府办差却毫无进展捕快衙役们看似戮力办差却一概不见成效皇上能不气恼吗白义士自古侯门深似海战战兢兢履薄冰。你在江湖逍遥快活却不知这朝中昨日河东今日河西的奥妙变化呀。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此道来包拯办案不力自觉愧对圣上请辞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白玉堂点头道“王爷说得深刻。”

八贤王喝了口茶皱眉叹道“当朝洪太后贪恋权柄。近年来对皇上颇多微词皇上雄风正盛怎甘被人执掌以此对太后也是颇多不敬。这些江湖上偶有传闻想必你也听到了一些议论。朝中一些自诩聪明之人便学做墙头之草以至于一向刚直不阿的包大人竟也随波逐流渐渐疏远皇上亲近太后了。”

白玉堂摇头道“王爷恕白某斗胆冒犯此事确不可信包大人为官清正夙夜在公为人刚正不阿朝野皆知。以包大人的作派断不会为晋身邀宠而亲近太后。”

八贤王点头道“白义士说得在理起初本王也不相信但是今岁元宵节有人向皇上举报言太后微服移驾于街中的一家酒楼里秘密召见包拯。皇上起初不肯相信着本王陪同一道微服出宫前去探个虚实谁知圣山在酒楼中看到太后正与包拯在密谈着什么。”

白玉堂惊讶道“当真或是圣上与王爷看错了呢”

八贤王叹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本王与圣上透过门帘亲眼目睹圣上与我都听得声声入耳真真切切呀”

白玉堂彻底怔了他不曾想到自己一向敬爱有加的包大人暗地里却是如此作为。既然如此包大人为何假意邀请他前来东京办案呢然而他终觉得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八贤王却很难教人信服。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八贤王为何与范师兄有些不可告人的过往呢单凭此一点便足以质疑其所有言论。

白玉堂呆了一会儿便问道“敢问王爷是哪家酒楼”

王春插话道“白义士你就不要再问了。”

八贤王皱眉道“似乎是一家……卖羊头肉的酒家。”

王春怒道“白义士适可而止此事涉及当朝权贵的声誉不可再问”

八贤王却自顾叹道“可怜包拯清正一生却做下如此谄媚之事教黎民寒心啊”说罢兀自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一旁的王春不住地咳嗽八贤王仿佛醒悟过来便摆手苦笑道“白义士王春适才所言甚是此事本王确不该对你提及。饶是本王一时感慨念你是可造之材希望你为国分忧一时也情难自禁只顾一吐为快。此事仅你一人知便可休要再传扬出去可知流言杀人于无形的道理啊”

白玉堂急忙点头道“王爷但请放心白某虽然口无遮拦惯了却也深知因言获罪的教训。如此紧要的言语白某必定是要守口如瓶的。”说到这里却看到王春向他使了个眼色便起身道“王爷贵体初愈白某冒昧打搅甚是不安改日再来登门拜望王爷保重白某今日便先告辞了。”

第四回

狭路逢手足相搏

鸿门宴佳人露迹

白玉堂从八贤王的府上告辞出来似乎只走出来个皮相心思却仍然留在了八贤王王府。刚刚八贤王言之凿凿包大人与洪太后暗中来往他必须得亲自前往寻找一下那个专卖羊头肉的酒楼。适才他本想细问几句却被王春屡屡打断自知不便再问了。

他一口气转了两条街终究没有见到这种名称的酒楼便怏怏地打马转身欲回客栈歇息了。

再转过一条街就到了竹苑街白玉堂迎面看到了一家酒楼他心中一喜兀自笑了。饶是他自顾心疑烦乱却是忘记了这家酒楼他对眼前的这家“挂羊头酒楼”甚是熟悉。八贤王说的莫不是这家酒楼

白玉堂在“挂羊头酒楼”吃过两次一次是与二哥韩彰一次是他自己孤身前来。这家酒楼的“捣蒜羊头肉”做得精致可口。白玉堂曾经感慨偌大的东京城除去一些走街串巷卖羊头肉的流动小贩竟只是这一家酒楼专做羊头肉。韩彰却笑他这种吃法是以偏概全了。其实口味因人而异你或许认定这一家可口别的食客未必如此否则那么多家的羊肉馆子岂不是要关张了嘛。

白玉堂把坐骑拴在酒楼外的一棵柳树上刚要进酒楼却看到李天应正从这家酒楼出来。两个差役紧随其后。

白玉堂本想躲闪可是李天应却发现了他李天应热情地向白玉堂打招呼道“白义士想不到你我二人竟又在此处重逢了啊”

白玉堂也拱手笑道“白某见过李大人。”白玉堂有些诧异李天应笑容可掬非常热情与那日在开封府见面时竟是前后判若两人。

李天应笑道“白义士也来这酒楼吃饭这家‘挂羊头酒楼’的字号别出心裁味道也不错。”

白玉堂玩笑道“‘挂羊头酒楼’多是卖狗肉。”

李天应怔了一下便点头笑道“白义士说得是这家酒楼的狗肉味道的确不错。你若有心情一试寻个日子我请你吃一回。”说完李天应带着衙役们扬长而去。

白玉堂在酒楼内细细探寻了一番并无收获当日酒楼的老板早已抱病身亡他已无法从中问出端倪细想片刻他觉得只能再次折回到范宅重新寻找线索。

白玉堂在暮色中翻墙而过站在了范宅的院子里。他四下打量院子里空荡荡的佣人们早已经散了。

白玉堂在院子里仔细查看似乎发现了些什么于是他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白玉堂在黑暗中计算了一下范宅的面积忽然他听到东边一间房中有些细碎的声响白玉堂当下屏了呼吸待细听时那声响却又消失了。

白玉堂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一脚踏进去忽听到有细微的风声作响他突然闪身两只飞镖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他再凝神细听屋中传来了刀剑相搏的声响。白玉堂心念一动一纵身跳到了院子里。

只听一声诧异的呼喊之后刀剑相搏的声响登时停止了。院子里又死一般地沉寂了。

白玉堂取出囊中的火石燃着了再纵身进了屋子借着光亮去看屋内竟是空空如也他微微笑了。

白玉堂走了出去熄灭了火石端坐在院中的青石案上。他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伸手捡了摸了摸觉得似曾相识便十分懊恼地揣在了怀里。

春意阑珊的季节夜晚仍然有些凉意。

微微的夜风悄无声息地在院中掠过。

白玉堂淡然笑道“二哥呀你不想见我吗咱们有两年不曾见面了吧”

无人回答。

白玉堂慨叹一声欠身站起带着有些苍凉的语调道“二哥呀……岂不闻春虽多愁路是各路啊”

黑暗中两人依旧沉默无语或许这样的相遇场景太过惨烈良久才听到一声涩涩的声音“……五弟啊你本是闲云野鹤的性格何必卷入这一场争斗。”

白玉堂皱眉道“身在江湖或是人为或是天定谁又能左右自己呢二哥何必助纣为虐呢昔日情谊大哥全然不顾尽为一些蝇头小利刺杀弟弟啊”

屋中的人悠然长叹了一声迈着有些迟疑的脚步缓缓走了出来。白玉堂转身去看心中登时一热颤颤地喊了一声“我的二哥呀你何必如此啊”

黑衣人果然是韩彰。他奉命前来暗杀白玉堂谁知正要得手时却被意外飞来的飞镖替白玉堂挡了致命一击。

韩彰站在院中已是泪流满面他感慨地喊了一声道“我的五弟呀……二哥是猪油蒙了心怎能对五弟痛下杀手呢你放心今日之后二哥断不会再与你刀剑相搏。只是东京并非你久留之地各路杀手已经整装待命只待进一步的命令便会毫不留情地对你刀斧相加啊一向断案如神的包大人已经远离这是非之地为何你却执迷不悟执意前来送死呢”

白玉堂飞身而过默默作别韩彰独自一人呆在小院中不住地感叹。

却说白玉堂回到客栈天光已经微微发亮。他和衣躺下一夜未眠困意似潮水般涌上来了。他似乎刚刚打了一个盹儿便感觉有人敲门他快步去开门但见展昭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展昭笑道“玉堂呀昨夜你去了哪里我正整夜地寻你呢我料你必会去往范府待我前去之时听范府的佣人讲你已离去可是如此”

白玉堂苦笑了一声道“在范府中黑暗之中竞有人向我偷袭若不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玉堂此刻怕早已魂归地府了”

展昭惊讶道“何人暗中偷袭”

白玉堂摇头道“此人已经逃脱了我还未来得及认清其相貌但看得出此人轻功极好。”

展昭疑问道“何人暗中相助”

白玉堂摇头道“委实不知。”

展昭却在一旁乐呵呵地憨笑。

白玉堂疑道“展兄为何发笑”

展昭嘲讽道“玉堂呀你在江湖闯荡多年各路杀手你如数家珍你难道果真看不出黑衣人的来历吗如此搪塞之言或是有何不可言明之事”

白玉堂笑道“此事一会儿再说我已饿得不行了。”说罢白玉堂唤来店家一锭银子撂在桌上嘱咐他去备下丰盛的酒菜。店家接过银子欢喜地去了。

白玉堂哂然一笑问展昭“展兄你光顾范宅可曾发现任何异样”

展昭皱眉摇头道“我没有查出什么可用的线索我仅知这几夜去范宅的不止我们几人。”

白玉堂嘿嘿冷笑道“展兄呀何止我们几个我想开封府的捕快们也是在那里寻找什么。”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腰牌递给展昭。

白玉堂皱眉道“我最初绝对没有想到此案却与太后有关。我最先怀疑李天应与王春以我的初步调查综合在罗尔保藏身之处的发现原以为他二人应该是凶杀案的直接操纵者。然而众多大臣的死亡李天应与王春却似乎不是直接的受益者他二人一个因凶杀案罢官一个已经致仕盲目地断定他二人是幕后的主使自然于理不通。再者‘后党’成员接连被害太后理应有所作为然而从所调查的情况分析当朝太后权柄在握怎会对自己的‘后党’成员疏于保护呢以太后的能力保护一些‘后党’分子自是力所能及的可是‘后党’成员几乎被屠戮殆尽。若说一个两个‘后党’成员因意外身亡太后可能不会引起重视然而‘后党’成员如此大规模地死亡太后却没有一点儿办法。如此推想当朝的洪太后近来表现便是异乎寻常了。然而纵使我有天大的胆子也断不敢贸然怀疑太后。而后我与公孙先生见面他以茶道点拨于我我似有领悟茶道首在采造办案也是如此当从源头出发。于是我便决定从洪芳入京起开始着手调查因为第一起凶杀案便是洪芳来京之后才发生的。之后我便深夜潜入皇宫探查洪芳的行迹希望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所幸我终于获得了许多容易遭人忽视的细节。由此我综合了许多与太后有关的细节从她的饮食起居、作息规律、食物偏好、行为方式以及言行举止着手对比宫中一个侍女的说辞我终于确定朝中的太后却是被掉包了。在南阳调查李天应的官声时我又发现八贤王、王春与洪芳暗中多有来往李天应在柳州任职时应该是洪芳家中的座上宾。李天应能得到八贤王赏识也缘由洪芳推荐。洪芳自知八贤王等人野心勃勃于是向皇上举荐八贤王嘱咐皇上对其许以重利令其铲除‘后党’。由此这案子便是明了了洪芳假扮太后坐镇后方发号施令皇上则以八贤王、王春、李天应为棋子许以中兴大臣的重利密令他们铲除‘后党’。可怜八贤王、王春天真地以为皇上孤立无援万分倚仗自己铲除‘后党’之后他二人便位高权重八贤王甚至图谋皇位殊不知他们全是在洪芳的设计之中啊”说到这里白玉堂摇头长叹“妹子呀真相大白之时我竟也是热汗三身又冷汗三身。”

柳燕又皱眉问道“白五哥那现下太后如何了”

白玉堂叹道“洪太后已经病愈洪芳也悄然无声地回到了柳州。太后必定知道她的近臣大多已被暗杀她虽然震怒却也回天乏术无可奈何。洪太后即使难咽下这口恶气即使图谋报复却因大病初愈皇权他落也是力不从心了。况且八贤王与王春已代圣上自裁太后也便无话可说。无论如何朝中帝后两党之争演变成现下的和平局面战乱未起皇权根基未损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八贤王与王春大人也算死得其所。”

柳燕听得目瞪口呆道“白五哥我真……没想到如你悉数说来竟然是这般惊心动魄。”

白玉堂摇头长叹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此话听来刻薄此番却是有了见证。朝中的权力斗争不是我等平民百姓所能左右的白某只是希望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无论谁人掌权倒也不在乎了。那日八贤王苦苦央求我道出幕后真凶为了朝廷大业着想我自是不能和盘托出唯有埋在心底。”

柳燕怔了一刻呆呆地道“白五哥公孙先生让我转告你包大人不日便可复职他请你在东京城内盘桓几日。”

白玉堂仰天长叹一声无力地摇了摇头道“妹子呀事已毕人应去白某已是不能再在东京久留了。

东京城外。

时维五月序属三春。

漫无边际的蒙蒙细雨下个不停。自八贤王薨逝后李天应已经放下心中的执念他与白玉堂邀约今日在东京城外的十里长亭会面。

李天应伫立在十里长亭他的请辞已经告准无官一身轻的李天应正准备回乡。久未露面的范月婷从坊间得到消息也赶到十里长亭为白玉堂送别。三人言语一番白玉堂向二人告别后独自一人骑着白马渐行渐远。

展昭接过细细看了点头道“此物的确是开封府的腰牌只是这块腰牌并非一般捕快能持有应该是王朝、马汉以上级别的人物方可持有。”

白玉堂摇头笑道“我并不怀疑展兄。”

展昭皱眉问道“你从何处弄来”

白玉堂皱眉道“昨夜从范宅捡来的。”

展昭疑问“使用这样腰牌的人屈指可数难不成是卢方三人去过”

白玉堂从展昭手里拿过腰牌悉心收了道“展兄呀且不说这事了。”

展昭也尴尬地一笑摆摆手道“不提也罢如若真是你的三位结义哥哥在背后捅刀子想来你必然是难过至极的。”

白玉堂刚刚要饮第二杯似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放下酒杯问道“展兄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你一番展兄当说则说不当说则不必说。”

展昭“扑哧”笑道“玉堂呀你何时变得客气了。你我兄弟之间有何不可说的。”

白玉堂皱眉问道“包大人与洪太后可有来往”

展昭怔了一下道“据我所知从无来往。”

白玉堂道“展兄确定”

展昭点头道“确定。”

白玉堂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我听说包大人请辞之前曾被洪太后秘密召见太后似与包大人多有密语。”

展昭断然摇头道“绝无可能。包大人绝对不会与洪太后私下会面。与后宫私密此乃朝廷大忌。包大人深谙为官之道岂会明知故犯自断前程。”

白玉堂不以为意反问展昭道“若是确有其事若是包大人并不是我等所想那般清明呢”

展昭道“玉堂你这般说辞定是听到了些许流言蜚语传言中包大人何时私觐太后呢”

白玉堂顿了顿道“今岁元宵节午时包大人可曾一人出府去了”

展昭皱眉道“元宵节”

白玉堂认真地道“此事重大关乎案情展兄定要回想一下那日午时包大人可曾出府”

展昭凝神思考起来道“包大人……确是出府了。确是元宵节也确是午时。”

白玉堂猛地站起来急切地问道“如此说包大人的确出府了。”

展昭点头道“元宵节本该休沐那日却是我当值故此我记得清楚。包大人本来应该回府可是他有文案亟需处理便滞留在了开封府只是据我亲眼所见包大人并不是一人出府”

白玉堂惊讶道“莫非还有他人跟包大入一起出了开封府”

展昭点头道“我记得时近午时宫中的刘太监来寻包大人他径直去了包夫人的书房我也不知道他二人说了些什么不大一会儿工夫包大人就随刘太监出去了。”

白玉堂颓然坐下长叹一声道“如此说来流言便属实了。”

展昭警觉地道“玉堂此话何意”

白玉堂摇头叹息正欲开言突然一枚用纸包裹的石子破窗而人打在桌上。

展昭腾身纵起破窗而出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回到屋中见白玉堂已经展开了包石子的纸团竟是一行字今晚玉石街“兴隆客栈”天字一号房见面。白玉堂只身前来

展昭愣道“此人你熟识”

白玉堂摇头道“不速之客。”

展昭道“玉堂我可暗中与你一同前去。”

白玉堂笑道“就不劳展兄了。”

展昭皱眉道“玉堂不可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笑道“展兄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春夜的风爽朗醒神院中的树枝在夜风中愉悦地响动着而白玉堂却感觉这夜风吹得他心头一片凌乱。

白玉堂踏着夜色前往玉石街“兴隆客栈”。

“兴隆客栈”在繁华的玉石街中只是个不显眼的小客栈待白玉堂走进去发现客栈内竟是别有洞天一个五进两出的大院立在眼前。

白玉堂从店家处借来马灯径直往里朝“天字一号房”走去。

白玉堂刚要抬手叩门他手中的马灯却被一块石头给击灭了而后他便听到脑后响过一丝飕飕的风声他心下一惊暗想必是有人偷袭。白玉堂立马丢了马灯急忙低身说时迟那时快一片寒冽的刀影恰从他头顶掠过。白玉堂惊魂未定幸得他身经百战反应迅捷这才收敛心神忙于应战待到白玉堂意识到危险将近之时一片刀影闪过燕子抄水般直取他下三路白玉堂纵身腾挪鱼贯而起才算躲过了第二波袭击。接连遭遇两波袭击白玉堂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暗想偷袭者适才似是手下留情否则若是这突袭的两刀都再细致些再精准些那么纵使他白玉堂武功盖世怕也是无法化解。念及此白玉堂不敢大意脚下一个滑步便借势溜出去丈余远再纵身一跃跳出两丈开外一柄朴刀已经握在了手中。此时一个黑衣人正持刀欲走。白玉堂提起朴刀立在黑衣人身前低声冷笑道“贼寇哪里走还不束手就擒”

黑衣人并不理会一脚踢开门撞了进去。

白玉堂正准备跟进去忽然一阵黑影飞过他闪身躲避竟是两只飞镖。正在他心惊之时两枚石子破空而出迎住了急速滑行的两只飞镖“砰”的一声飞镖应声落地。

白玉堂借势冲进了房间刺客已经没有了踪影只见房中的窗子洞开了一堵高墙伫立在窗子之外。白玉堂心有不甘纵身跃上高墙但见外边已是热闹的街道哪里还寻得着黑衣人的半点儿踪迹。

白玉堂只得跃下墙来但见漆黑的房内突然冒出了些许光亮师妹范月婷手提马灯笑呵呵地注视着他。白玉堂颤笑道“师妹刚刚若不是你的弹弓师兄我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说到这里他低头捡起了地上遗落的一串手串白玉堂的目光久久地盯着手串似是发现了惊天秘密一般。他曾在包大人那里见到过这串相同的神秘手串包大人曾言此物隶属于宫中一个秘密的组织然而时间久远白玉堂不敢完全断定。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二哥韩彰就能背叛自己何况多年未曾见面的师妹呢他忙故作镇定地将手串置于袖口之内而后注视着范月婷。

范月婷见状疑道“师兄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我怎么就不认识呢”

白玉堂笑道“这个嘛手串啊女子的饰物应当是我刚刚打斗时遗落的。”

范月婷讪笑道“师兄何时玩赏起这路东西”

白玉堂低声道“一个朋友送的却之不恭让师妹见笑了。”

第五回

金銮殿口诛笔伐

开封府群策群力

朝廷今日又发生了一件足让朝野震动的事情。

洪太后垂帘听政了一个多月竟然以太子少不更事尚需历练为由撤帘亲政朝野一片哗然。短短一个多月皇上告病太子退政太后亲政大臣们也是各怀心思。

洪太后坐朝亲政的第一日庞太师便率先呈上了一个奏折弹劾开封府府尹李天应办差无力、虚应公务、哗众取宠、有负皇恩。庞太师慷慨陈词大陈李天应的种种不作为满朝文武连连喝彩。

满朝文武的目光登时聚集在了李天应身上。向来冷漠无常、面无表情的的李天应此刻竟是有些撑不住了渐渐面红耳赤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

洪太后皱眉阅过奏折独自思索了一阵便将奏折搁在了龙案上。洪太后冷眼看了看满朝文武晒然笑道“诸位爱卿区区一个李天应区区连环凶杀案也不至于让各位如此为难吧”洪太后言语间瞥了一眼已经呆若木鸡的李天应。

李天应迎向洪太后的目光无言以对。

洪太后轻轻叹了口气。

正在满朝文武举棋不定之时新任吏部尚书梁平分上前奏道“禀报太后开封府府尹李天应虽是办差不力然若论其对太后的忠心实是日月可鉴还请太后明察对其网开一面。”

新任户部侍郎张谦也上前奏道“李大人为人正直市井坊间多有称赞如被无端罢免朝廷不仅背负贤人不举的骂名怕是更寒了天下忠良之心呀”

洪太后点了点头称赞了一句道“梁大人、张大人所言均不无道理。”

一旁的八贤王讥讽地笑道“梁大人、张大人对李天应击节赞赏可否将个中道理细细讲来也让诸位同僚悉心听听在座的诸位若能教你的一番言语说得心服口服今后朝野上下对李天应大人恐怕便是再也没有任何议论了吧。

梁平分尴尬道“八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梁某人微言轻不敢与八贤王抬杠。”

张谦也附和道“八王爷如此言语怕是要颓败了满朝同僚的心绪啊想我等赤胆忠心也是为大宋江山尽心尽力啊我等也是直言其中曲折而已并无他意。”

八贤王尚未开言站立一侧的庞太师却早已按捺不住他愤恨地哼了一声趋步上前道“禀奏太后李天应自诩志存高远依卑职愚见以为其多半是志大才疏其始任开封府府尹至今碌碌无为、尸位素餐且任人唯亲排挤卢方、王朝等一批办案经验丰富的护卫与捕头甚至私自招募了如齐河、谷浪等一些来历不明的乌合之众。其上任至今开封府内人心涣散连环凶杀案仍在发酵。梁平分与张谦言其忠心不二便是颠倒黑白欺哄当朝。太后不可不察梁张二人是何等用心如此败坏朝纲、鱼目混珠卑职耻与其为伍。”

梁平分与张谦听得满脸涨红二人刚要争辩八贤王却抢先奏道“启奏太后臣以为庞太师所言极是数月前圣上恩准包拯致仕尸位素餐的李天应接任已是铸成大错。”说罢八贤王缓缓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奏折双手呈上道“这是故宰相王春大人的奏折他本想亲自呈予太后因身体不适不能上朝觐见特托臣转呈太后。奏折里字字珠玑言其虽已致仕但心系朝堂新任开封府府尹李天应所作所为他多有调查实据一并附在奏折中还请太后详查。”

一旁的太监应声过来小心地接过奏折交予洪太后。洪太后皱眉接了奏折细细地阅了一双凤目冷冷地看着众臣硬声问道“列位臣工谁还有本要奏”

众文武混迹官场多年自知李天应已是在劫难逃为了避免独具一格于是开始纷纷附和弹劾李天应。

李天应满头大汗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竟然是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无可奈何地束手站着。

众文武对李天应的口诛笔伐洪太后自是不能充耳不闻她风眉紧锁怒不可遏对李天应嚷道“李天应”

李天应急忙上前跪倒口中嗫嚅着“微臣在。”

洪太后苦笑道“李天应列位臣工如此异口同声、慷慨激昂指点你的过错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天应正声道“启奏太后微臣自接任开封府府尹以来兢兢业业不敢稍有懈怠若是稍有差池臣也是闻则改之弃旧图新断无渎职行为。适才诸位同僚所言微臣听来惊骇或是三人成虎或是众口铄金。微臣从不敢擅权独断事必上报朝廷谋求决议微臣所为全是听凭太后的旨意行事还望太后明察还微臣一个公道。”

洪太后不经意地看了李天应一眼长叹一声道“李天应或是瓜田李下你多有委曲。然列位臣工如此异口同声言之凿凿哀家也只能罢免了你这开封府府尹了以正视听。你且退下吧”

李天应怔了一下连忙叩头谢恩起身出了朝堂。

这时一位与李天应素来不和的大臣忙奏道“启奏太后如今开封府府尹之位虚位以待微臣以为应当火速另选贤能接任以免府衙政务不勤。”

朝堂上登时鸦雀无声众大臣都没了主意。

洪太后气不打一处来她重重地拍击龙案大声喝道“李天应去职了列位可是满意了卿等谁人能接任开封府府尹”

朝堂上仍是一片死寂谁人都不敢断然去碰开封府府尹这个烫手的山芋近日的连环凶杀案已经让他们胆战心惊了。

洪太后的声音顷刻有些颤抖了她颤颤地道“尔等食朝廷俸禄理当恪守职责。东京城的连环凶杀案悬而未破大有继续蔓延之势尔等却在朝堂之上各揣心思党同伐异不知为哀家分忧朝廷要尔等何用”

八贤王见状终于站起身子开言道“太后且息雷霆之怒臣推荐一人可当此任。”

洪太后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八贤王依你所见何人可接此任”

八贤王道“大名府太守吴启程此人忠诚可嘉自律严格可任开封府府尹。”

洪太后稍稍思索了半晌点头道“此人哀家也有所耳闻听说其为人忠诚宅心仁厚官声一向不错。提携到开封府府尹一职虽稍显突兀但既是八贤王鼎力推荐众卿怕是也无二话了。即刻下旨传大名府太守吴启程即日到开封府上任。”

八贤王笑道“太后英明吴启程定当感恩戴德不辱皇命必会作出一番功绩报效朝廷臣代吴启程谢过太后。”

散朝之后八贤王与李天应聚在一处雅阁内饮酒李天应犹如脱胎换骨一般早已不是朝堂之上那份狼狈模样他满心欢喜地对八贤王道“王爷事情完全按照我等布局的发展东京城内所有与我等敌对之人几近铲除殆尽。如今卑职可谓是功成身退开封府府尹一职已失去了利用价值接下来王爷便可坐观一场好戏呢瞧瞧这吴启程该如何料理这烂摊子。”

八贤王笑道“古人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我等隐于幕后策划了连环凶杀案上天定莫要辜负我等才是。现在得意尚早抓紧去办吧朝堂之上我等奋力演出了一场好戏可白玉堂已经起疑了本王以为包拯投效太后的谎言不会让他困惑许久抓紧解决这个麻烦不能用之则杀之万不能因为此等标榜正义之徒坏了我等的好事”

李天应忙点头应允继而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与八贤王继续豪饮。

开封府张灯结彩新任府尹吴启程走马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重打锣鼓另开张。开封府气象更新似是回到了包青天掌印的时候然而凶杀案仍在延续。

今日午时庞太师的幼子庞文成从边关巡视归来时竟然被一支迎面飞来的冷箭射死在城门前。

庞太师接到了凶讯登时昏厥了过去。醒来之后他匆匆进宫在洪太后床前“扑通”跪倒呼天抢地状告吴启程无能誓要为亡子讨回公道。

三班衙役刚刚两班站列庞太师闯了进来一脚踏进府衙宅邸高声喝道“吴启程你莫非也如李天应一般窝囊吗”

吴启程正欲升堂问案闻言不甘示弱地道“庞太师吴某正要升堂问案你这般吵闹教本府如何断案”

庞太师瞪了吴启程一眼怒道“吴启程算你识相。老夫隔几日便来催案你最好日夜烧香拜佛祈求菩萨能够保佑你。犬子的血案太后已下令开封府限期侦破如若期限已至你吴某人还是未能断案如何收场你该心知肚明。告辞”

庞太师转身欲走却见已经复职的张龙、赵虎跑上堂来二人惊慌失措地对吴启程道“吴大人大事不妙。户部侍郎张谦张大人昨夜在府中被人勒死了。”

吴启程的脸色登时白了他惶恐不安地道“张……大人……家住何处备轿本官……前去看看。”说罢吴启程正欲迈步下堂孰料他的步子未稳一下子被台阶绊倒了。

白玉堂在街中得知了庞文成与户部主簿汪献文双双遭遇凶杀的消息彼时他正在客栈对着被杀名录发呆。听说凶讯之后他大吃一惊本想去凶杀地点看看可是听说凶杀现场已被戒严便只好快怏地转回客栈。

他刚回到客栈两个衙役笑呵呵地迎了过来。

为首的名叫薛成开封府皂班的头儿白玉堂认得。

薛成拱手笑道“白五爷我们等候许久了。”

白玉堂点头笑问“薛头儿呀找白某何事”

薛成笑道“新任开封府府尹吴大人派我二人过来请白五爷进府有事相商。”

白玉堂“哦”了一声便讪笑道“薛头儿真是不巧我今日与人有约。薛头儿能否转告吴大人改日行吗”

薛成忙道“白五爷呀吴大人已甚是着急你若不去怕是我们做差人的要吃罪了。”

白玉堂皱眉道“果真这样要紧到底出了何事”

薛成左右看看便凑上前轻声说道“白

’五爷呀又出了凶杀案。”

白玉堂自知私下里调查已是处处受制就连凶徒也多番对自己暗下毒手他寻思着不如名正言顺地参与调查这样背后的凶徒或许对朝廷有所顾忌不会那般明目张胆地暗算自己。

白玉堂忙点头应允表示势必会竭尽所能协助办案。

三人一路前行走街串巷来到了开封府府衙门前进了大堂便有一千衙役迎了上来引白玉堂去了后堂。正在办差的卢方抬眼见到白玉堂起身上前抱住白玉堂笑道“五弟呀你如何来东京了啊”

新任开封府府尹吴启程杵在一旁摆下一副笑容起身相迎朝白玉堂拱手笑道“白义士开封府府尹吴启程这厢有礼了。”

白玉堂连忙拱手作揖淡然笑道“草民白玉堂见过吴大人。”

卢方也急忙拱手道“刚刚多有孟浪吴大人言归正传便是。”

吴启程请白玉堂落座四下环顾而后对着众人笑道“诸位前任李大人对诸位言语不周多有得罪。这一杯酒算是吴某代李大人赔不是了。”说罢一饮而尽。

卢方忙笑道“吴大人如此便是折煞我等。”

白玉堂也笑道“吴大人果然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白某的结义兄弟们能在大人手下办差实是幸运之至啊”

吴启程摆手笑道“白义士过奖了。”

酒过三巡吴启程忽然放下酒杯长叹一声道“白义士想必你也听说过了这连环凶杀案似竟无断绝之势。自吴某上任后又接连发生两起且都祸及到了当朝的紧要人物太后下令限期断案。想前任李天应李大人也算得上尽心竭力却也断案无果吴某一介书生勉强承接了开封府府尹之职谁料竟是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在座的各位都是跟随包大人出生入死的得力干将请几位来吴某人只是恳请诸位同心同德协助吴某尽快断案铲除凶犯还东京城太平。”

展昭摇头苦笑道“吴大人呀你果然是高抬我等。你适才说到李大人断案无果在李大人上任之前开封府府尹包大人对连环凶杀案也是一筹莫展展某也是力所不逮还望大人宽宥。”说罢展昭起身欲走。

吴启程自知展昭乃众衙役的头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开罪不起便急忙拦住展昭赔笑道“展护卫切莫如此。”

一旁的卢方也叹道“展护卫我们总要为吴大人分忧才是。”

展昭见推却不得只得再次坐下长叹道“卢方兄非是展某不肯效力只是此案被李天应耽搁久了许多蛛丝马迹也是被凶徒一一消除了我等纵是火眼金睛怕也是无从着手了。

徐庆、蒋平也点头叹气道“展兄说得在理办案贵在神速如今这般拖沓凶徒怕早已是诸多防范如何会轻易露出马脚教我等寻获”

展昭看了看在一旁喝茶却一声不响的白玉堂讪笑道“玉堂弟你如何作壁上观呢”

白玉堂兀自笑了他放下茶杯看着吴启程淡然道“以白某愚见吴大人此事却也急不得。”

吴启程皱眉道“白义士不是吴某着急更不是吴某急于求功只是太后那里催得紧吴某不好交差。白义士此事还要仰仗于你啊你的威名吴某人还是略知一二的。”

白玉堂点头应允从师兄范月明被害那一刻起他早已萌生一查到底的决心如今能名正言顺地办案他自是高兴得很。想起多日来的不明袭击案他便心惊胆战刺客的屡次刺杀何尝不是一种教他罢手的警戍然而他却不肯屈服。虽然他已化解多次的袭击然而他始终觉得要是大名鼎鼎的展昭肯襄助那么自己的安危多少还能有些保障。

白玉堂目光坚毅地看了看展昭皱眉道“展护卫你的确与我不同。白某只是个江湖闲客而展护卫在朝在野都是威名远播更是吃着朝廷俸禄的官差。若按照官场常常提及的一句夙夜在公的俗语展护卫身居庙堂却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展昭一时听得怔了他颇为不解地看着白玉堂道“玉堂弟你我兄弟一场你何出此言非得让我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吗”

白玉堂讥讽地笑道“展护卫我这般说辞便要请展护卫给个说法你若是仍领开封府护卫之职理当回府效力否则这般以告病拖延、不务正业岂不是要惹来满街的闲话。”

展昭闻言愈发不快脸色涨红他自知无言反驳只得万分无奈地点头应允。

第六回

夺先机勇挫刺客

觅蛛丝毒蛇吐芯

清晨的阳光扑落在窗上十分惹眼白玉堂梳洗完毕昂首迈出了客栈。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白玉堂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卖热粥的摊子他在这个摊子吃过好几次了这里的杂豆粥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大豆、红豆、绿豆、黑豆熬在一起那味道竟也别有风味。据说这个粥摊儿是三代家传的百年粥摊每日煮的粥都要经过一夜的文火细熬才会出炉。故此每天来此吃粥的人摩肩接踵。白玉堂发现今日的食客却是十分稀少平常坐得满满当当的十几张桌子今日只有几个零星的食客。白玉堂并没有在意信步走了过去拣了一张桌子坐下。他抬眼看去心下略显诧异粥贩儿的摊主今日却是换人了。

长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对着白玉堂道“客官喝粥吗”

白玉堂笑道“你……好像不是这个粥摊的老板吧”

大胡子怔了一下笑道“哦这是我家兄长的生意他今日病了小人前来替工。”

白玉堂“哦”了一声道“替工”说完又警惕性地朝左右看了看待确认没有异样之后呵呵笑道“今日的食客却是不多啊往日此处可是人潮涌动啊”

大胡子脸上显出了窘态他尴尬地笑道“生意嘛潮涨潮落终归让人捉摸不定。客官请问您来几碗”

白玉堂笑道“两碗。”言毕白玉堂摸了摸怀间的朴刀再次朝左右看去只见白玉堂桌前一左一右突然冒出了两个喝粥的汉子另外两个身材魁梧的喝粥汉子提着刀竟是迎着面在白玉堂桌前坐定。白玉堂大声嚷道“老板今日你的生意也算不错啊。”

大胡子老板笑道“小本生意客官见笑了。”大胡子老板边说边将两碗热腾腾的豆粥递给了白玉堂。

白玉堂笑呵呵地问道“几文一碗”

卖粥老板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冷笑他刚要开言却被两碗热粥泼了满面。

原来自打进入粥摊之时白玉堂便觉得情况不对劲他在与老板攀谈之时已注意到对面桌子两个来历不明的食客竟手提朴刀再者他发觉老板孔武有力端粥之时步履沉重分明是练武之人他隐隐觉得三人必是一伙。于是他决定先发制人在老板递粥之时出其不意将两碗热粥泼了大胡子老板满脸。

白玉堂手里的两碗粥飞出去的瞬间他已经拔出腰间悬挂的朴刀以一招“力劈泰山”砍翻了大胡子。说时迟那时快白玉堂并没有松懈他举起朴刀向迎面坐着的两个不怀好意的食客砍去。

那两名食客在大胡子老板倒地之时已经萌生了杀意他三人本是奉令前来狙杀白玉堂。两个食客虽已拔出刀来却挡不住白玉堂刀间的千钧之力二人不及抵挡接连中刀。只听两声惨叫二人已经倒地。

白玉堂一左一右的两个食客已经拔刀扑上前来白玉堂一个“大鹏展翅”腾身跃起而后一个“泰山压顶”挥刀与这二人厮斗在一起。

几招过后二人也是挡不住白玉堂的凌厉攻势逐渐气虚。二人见敌不过便相互丢了一个眼色纵身退出几步欲逃往临近的街角。

白玉堂见状冷笑一声大喊道“匹夫还不束手就擒。”

原来那二人佯装退却在奔走之余指间飞扬只听几声脆响他二人发出的暗器已经全被白玉堂击落。

白玉堂不禁大笑道“你们还有多少暗器统统发出来便是究竟谁是幕后主使只要你二人告知于我我‘锦毛鼠’白玉堂以身家信誉作保必留你二人活口。”

二人已是黔驴技穷十分慌张转身疾走想逃出生天。

白玉堂叹了口气道“我已说过你二人今日是走不脱的我必会生擒你们。”话音未落白玉堂已经腾空凌步立在了二人面前。二人哀怨地看着白玉堂眼中满是不甘而后相互使了个眼色竟然都横刀自刎了。

白玉堂目瞪口呆。他本是江湖中人对江湖的义气之说甚是了解他不禁长叹何等人物如此从容自尽叹罢他又将思绪停留在了这纷繁的连环凶杀案之上他几乎可以断定凶杀案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他更觉得只要他能平安地躲过接二连三的暗杀距离揭晓真相的一日也不会远了。他“锦毛鼠”势必要与背后的势力斗争到底。

紫石街中已经拥满了捕快。展昭闻讯带着几个精干的捕快匆匆赶来捕快们拦住了正欲夺路而逃的大胡子摊贩大胡子自知不敌也挥刀自尽了。

白玉堂听到打斗喊杀声立马赶了过去看着已经被他砍倒的两个食客以及横尸街前的大胡子粥贩他暗叫不好然而事已至此既没能留活口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始调查。

雅和堂的一间雅阁。

精致的石桌上摆满了酒菜卢方、徐庆、蒋平三人正轮番敬酒给白玉堂压惊展昭在一旁陪坐气氛甚是热闹。

白玉堂看着卢方、徐庆、蒋平三人欲言又止昔日的兄弟情谊教他着实怀念他希望三人能够主动交代关于袭击自己的种种秘辛。袭击并不是巧合自那日机缘巧合知晓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之后他便隐隐猜到定有与自己相熟的人参与了暗杀行动而后二哥韩彰袭击自己的事情更让颇重江湖情谊的白玉堂寒心他隐隐觉得卢方三位大哥怕也是参与了针对自己的暗杀行动。

白玉堂饮罢几杯薄酒卢方三人仍是没有和盘托出的迹象白玉堂无趣地笑道“感谢三位哥哥一片心意。玉堂几番大难不死全仰仗各位哥哥护佑”

八贤王看着白玉堂怔了片刻便长叹一声惶惶地摆了摆手道“白玉堂你……且先去吧。”

白玉堂点头便拱手告辞。

李天应默默地注视着白玉堂走出街门白玉堂突然转过身来淡然对李天应笑道“李大人烦请转告王爷白某人在东大街‘乡旅客栈’打尖随时恭候大驾。”

李天应郑重地点头道“老夫一定转告王爷。”

白玉堂如释重负莞尔一笑转身大步走向街中。凛冽的街风不时扯着白玉堂的衣角忠诚地追随着白玉堂轩昂的步伐渐行渐远。

李天应怏怏地回到客厅八贤王与王春正相对枯坐皱眉无语。

李天应呆呆地问“王爷事发突然未免事情暴露敢问我等该如何处理白玉堂”

八贤王长叹一声并未言语。白玉堂一番言论着实教他大开眼界也让他万分难堪他一夜白发瞬间苍老了许多然而在他当日临危受命决定协助皇上铲除“后党”密谋登临九五之时便已决定不成功便成仁。

尾声

白玉堂在“乡旅客栈”住了三日。他终日闭门不出每日嘱咐店家将饭送至客房。他默默地等待着朝廷的宣判默默地等待着上苍的审判。

第三日他从店小二那里得知八贤王和王春已经病故他早已没有了心情吃食。

第四日柳燕突然造访白玉堂甚是欢喜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些知心话的人。

柳燕的声音有些苦涩她全然没有重逢的喜悦她忧伤地道“白五哥八贤王和王春大人临终前让我转告你你大可放心在东京多住些日子无人再纠缠你了。八贤王临终前还让我带句话给你你所说的背后推手到底是谁他那日不是不想问你而是当着王大人与李大人的面多有不便。妹子心想八贤王英明一世怎么竟然也糊里糊涂地沦为了他人的棋子”

白玉堂看着柳燕忧伤地道“妹子呀你也想知道吗”

柳燕哀求道“我只是代八贤王问一句。”

白玉堂点了点头道“此次连环凶杀案幕后的真正推手是一个我们大家都不曾想到的人物。”

柳燕疑惑道“白五哥幕后推手到底是谁你别卖关子了你难道真忍心八贤王和王春大人死不瞑目吗妹子本是王爷一手提拔应当效忠于他可我也甚是无奈皇上以家人相胁妹子忠孝不能两全只得将王爷的一举一动全部呈报给圣上。王爷已逝妹子多少想为王爷做些什么满足王爷的遗愿在王爷的坟前将幕后的真正推手告知于他以此消解满身的罪孽。”

白玉堂一时无语转身看着窗外。

窗外夜色涌动似有无数心事在漆黑的夜晚游荡。

白玉堂转过身来看着柳燕叹道“妹子呀我已经查明这场连环凶杀案的策划即是……”白玉堂的嗓子瞬间木刻般呆板了“即是……当朝的洪太后”

柳燕大为不解不住地摇头。

白玉堂道“洪太后本是原柳州总兵洪遇的女儿她尚有一幼妹名为洪芳。洪芳新丧来皇宫探亲之际因言语不和与太后反目。且说洪芳到京之后皇上便将太后专权干政之事对这位姨娘和盘托出。这洪芳却是一个深明大义之人对太后所作所为颇为不满。恰逢太后痼疾复发竟中风不治不能行走。洪芳与太后模样生得十分相似于是决定偷龙转凤假扮太后与皇上密谋铲除‘后党’以便还政于皇上。

柳燕疑道“白五哥你又是如何看破这个幕后的”

白玉堂摇头苦笑道“且莫说什么看破我也是昏头昏脑地被牵连进来。”

柳燕皱眉道“白五哥人人都道你擅于谋断你怎能如此妄自菲薄呢整件事你必是了然于胸啊否则你那日又怎会孤身前往虎穴指证八贤王呢”

八贤王听得心头一震却未开言。

白玉堂淡然道“方才白某所言或是止于流言又或是来自猜测定不能教王爷心服口服。然而白某搜索枯肠多番联想总算是寻获了一些铁证。其一元宵节那日刘公公应是受你指使哄骗包大人到‘益春酒楼’去赴一场糊涂酒宴。与此同时王爷煞费心机地安排了假太后与假包拯在‘挂羊头酒楼’密谈的场景而后王爷再奏报皇上借皇上之手除掉包大人为后续凶杀案扫清障碍。试问当今天下谁敢假传圣旨谁又敢百般构陷正直清明的包大人皇上断不会自断臂膀唯有你八贤王贪恋皇位为他日登临九五扫除障碍意图铲除政敌方行此奸诈之举。”白玉堂说到这里轻轻一叹并未多言。

八贤王点了点头仰天叹道“白玉堂你说得明白无误。瓜田李下授人以柄。”

白玉堂的目光低暗下去慨然道“王爷既然感喟白某不妨直言道来。所谓功高盖主也是昙花一现。高处不胜寒低下难自流。王爷坐井观天自以为掌握全局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当今皇上暗藏韬略怎会不防备于你。柳燕名义上在大理寺当值在你帐下听命多年。柳燕对王爷言听计从可是王爷又如何确信柳燕不是圣上安插在你身旁的一枚闲棋冷子呢王爷的一举一动或许早已在皇上的掌握之中……所谓套中取多是套中人王爷切莫因此断送性命古往今来因此亡恨者不胜枚举。”

八贤王疑惑道“白玉堂你本直言道来详论因果此番却又何故打机锋”

白玉堂盯着八贤王深沉地问道“王爷你或是果然不知皇上背后似有高人指点吗皇上虽暗藏韬略然如此周密的谋划布局怕是其一人之力难以为继的吧”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白玉堂身上白玉堂一时沉默无语了。

八贤王道“白玉堂如你所言本王似乎早已沦为棋子充作杀伐之器待大业建成必落得兔死狗烹之果吗”

白玉堂又看了看呆若木鸡的王春与李天应道“皇上的幕后应该还有一个神秘的人物二位大人直接听命于八贤王教人蒙在鼓里无可厚非。”

八贤王面如白纸一言不发但见冷汗从他的额前渗出。

白玉堂的目光转向登时脸色苍白的八贤王道“王爷或是知道或是不便言明王爷甘心他人坐收渔翁之利吗”

八贤王呆了半晌长长嘘出一口气而后朗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沧海桑田成之一瞬。白玉堂木已成舟你以为知晓了幕后秘事便能扭转全局吗以你一人之力蚍蜉撼大树而已况且你孤身来此可曾考虑过如何全身而退”

白玉堂叹道“白某自然知道如此阴谋之事一旦教白某揭破白某必是立身于万仞之中。此乃皇家不可言说之丑闻岂止关乎皇家之颜面更关乎大宋江山社稷的倾覆。白某不畏艰难险阻戮力办案但求公道况且白某一介草民性命低贱红尘于我已是别无他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不求名垂青史但求无愧于心倘如此足矣”

八贤王点了点头道“善刀剑者多死于刀剑之下喜心机者多亡于心机之中。”

白玉堂听罢淡然处之苦笑了一声道“王爷所言甚是。阴谋者有术自也有效然皆不长久也。”

八贤王怔怔地看着白玉堂皱眉说道“今日只怕你命不能久矣。”

白玉堂点点头一时无话。他转身看着窗外目光甚是坚毅。

窗外大夜如墨似淹没了世间的一切。

白玉堂兀自一笑道“王爷呀人生在世多悲哀时光之须臾感慨日月之无穷。但若放眼看今夜天空如此深邃长久必有安放白某心魂之处。”

卢方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机警的卢方连忙赔笑道“五弟呀你莫是有什么话要说”

白玉堂点头道“或是三位哥哥有什么话要向玉堂说呢”

卢方双手一摊道“五弟呀你这话里怕是有弦外之音吧你我兄弟四人在关公像前结义定当生死与共祸福相依我等情同手足断不会做出于你不利的事情啊”

蒋平看着白玉堂似是满怀歉疚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吐露什么。

一直沉默的展昭忙开言问道“玉堂你想说什么呀难不成你是怀疑我们之中出了内鬼”

白玉堂咳嗽了一声柳燕不知何时已从门外走了进来。柳燕本在宫中当差又与白玉堂交情匪浅八贤王早已将其招致麾下。此番八贤王布局的暗杀计划再次落空他不得不派出心腹爱将前来打探情况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柳燕此行还肩负着另一项任务八贤王密令其与已投靠王春的卢方三人取得联系并实施“李代桃僵”计划。

卢方忙起身道“柳姑娘你也来了我们正在给玉堂压惊呢刚才他在街上遭到伏击若不是我兄弟三人及时赶到玉堂恐怕很难安全脱身。”

柳燕看了看卢方三人先摆弄了八贤王预先交代的暗号而后讪笑道“卢大哥你们终日在官场走动接触的事情也比白五哥多得多若是你们知道什么内情和线索不妨说出来大家一同谋议一下省得白五哥苦思冥想徒耗心神。”

卢方脸一红看了看白玉堂叹道“五弟呀我们实在是不想让你趟这趟浑水啊。”

蒋平也叹道“五弟你本风流人物潇洒倜傥本该纵情山水风花雪月。何苦非得跟自己过不去趟这趟浑水。”

白玉堂皱眉道“大哥呀我白某人曾得包大人的提携对其感激不尽你我都是深明大义之人为何不能一同努力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卢方长叹一声道“包大人请辞被准后我兄弟三人早已心灰意冷只想退隐江湖终身不再过问官场之事。但是我兄弟三人也是有血性之人啊也曾想着侦破凶杀案不能使我等敬爱有加的包大人终身背着断案无能的包袱。五弟呀我这般说辞你相信吗”

白玉堂斩钉截铁地道“我相信”

卢方端起酒杯豪饮几口后继续说道“包大人辞官半个月后我们兄弟费尽力气终于得到了一个线索那日户部尚书新任我兄弟三人为保万全埋伏在刘府门前暗中保护。夜半之时我们见到刘尚书外出应酬刘尚书前脚踏出不久几个杀手便冲进府邸杀掉了刘尚书的一个替身。原来刘尚书酒宴之后从后门进入了府邸他则让随从乘着他的轿子从正门回府。或许刘尚书早就料到有人要暗算他所以才棋行险着摆了他们一道。果然随从在刘府的大门前被三个杀手胡乱一通刺死。我们三人正要冲上去搭救之时忽然听到杀手中冒出了一个声音而正是这声音使得我们望而却步。”

白玉堂疑惑道“哥哥你们听到了什么”

卢方皱眉道“竟是有人喊‘杀错了”’

展昭疑道“那么这声喊有什么奇怪之处吗怎么让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开封府捕快吓破了胆”

蒋平在一旁叹道“就是这声喊叫彻底打消了我们兄弟前行的势头。”

白玉堂追问道“为什么”

徐庆一旁嘟囔道“老五呀你有所不知喊这句话的人是……唉……”

白玉堂问道“是谁”

卢方长叹一声“五弟呀你绝对想不到喊话的人竟然是……开封府的师爷罗尔保。”

白玉堂一下子呆住了。

展昭惊讶地道“卢兄呀兴许当时局势混乱你们听错了呢”

卢方看着展昭半晌没有言语。

白玉堂缓缓嘘出一口气他心下明白卢方耳力超乎常人且其是个心细如发之人若没有绝对的把握断然不会信口开河。

展昭依然大惑不解他焦急地道“卢兄呀你言下之意是说罗尔保就是我们千辛万苦寻找的凶手我还是不能相信且不说他这样做毫无缘由单说他五短身材手无缚鸡之力况且他双腿残缺如何能够在百米开外取人首级呢”

蒋平叹道“我们仔细观察过罗尔保绝对是武林高手。他的暗器出手迅捷教人防不胜防非常人所能及。”

柳燕气愤道“如各位哥哥所言那奸贼罗尔保岂不是贼喊捉贼嘛。”

卢方叹道“莫非李大人不知此人的底细错用歹人。”

白玉堂蹙眉道“此事怕也难说。如果罗尔保就是连环凶杀案的首犯那么他就有可能左右李天应我们也就可以理解李天应为什么同意三位哥哥请辞也同意展兄告假。如若不将你们借故开缺几位定会尽心尽力办案那么他们的一切部署迟早也会被诸位捉住马脚。只是有一个问题我甚是不解李天应堂堂朝廷命官他为什么要知法犯法犯下凶杀案还有李天应与罗尔保到底是何关系他二人又是何时开始狼狈为奸”

众人皆无言以对。

白玉堂看了看满桌的酒菜赔笑道“我们几人只顾说话却是辜负了这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子日食不语食不语。罪过罪过。”

徐庆笑道“老五咱们先喝酒吧。”

白玉堂举起双箸正欲夹菜突然又似想起什么放下双箸皱眉道“展兄不知开封府新任府尹吴启程与李天应关系如何展兄可有耳闻”

展昭道“据我所知吴启程与李天应只是同僚而已没有个人交往。李天应早先是地方小吏后投靠在八贤王门下辗转奉调入京。吴启程出身贫寒寒窗苦读数十载方才科举晋身依例本应下派地方然因殿试之时圣上对其赏识有加赞其文才独步古今便让其在大理寺担任九品抄录后来因为其恪守敬业得到圣上垂顾先后担任书办、主簿、侍郎、外派太守。此次奉调开封府府尹实则并非重用确是因开封府府尹一职连环凶杀案之后已成了满朝文武唯恐避之不及的一个烫手山芋。吴启程恰似廖化做了先锋勉强接任。且说他上任之后虽勤恳敬业然而依旧被近日的凶杀案折腾得如坐针毡如履薄冰。李天应在开封府留下许多烂账吴启程上任之后便拨乱反正二人可谓是一个破一个立应当是相互对立由此推断吴启程当与李天应并无关联。”

白玉堂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个吴启程倒是个干净人物。

展昭颔首低眉道“确是如此。”

白玉堂话头一转突然问道“展兄呀公孙先生现在何处”

展昭摇头道“我确实不知公孙先生的行踪。”

白玉堂“哦”了一声讪笑道“公孙先生远离庙堂倒是清静。”

第七回

引蛇出洞造杀孽

坐论天机破迷雾

这几日白玉堂闭门不出终日呆在客栈思索着案情从师兄范月明的被害到自己接连多次遭到暗杀种种事情似乎都透着玄机李天应遭到众臣弹劾罢官在野吴启程新任开封府府尹嘱托自己帮忙追查案情开封府前任师爷罗尔保本该随着李天应的罢官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卢方三人偏偏又在案发现场听到了他鬼魅般的声音更为奇怪的是双腿残缺的罗尔保竟使得一手不错的暗器功夫百米开外可取人首级。

卢方三人虽然行踪诡秘也曾参与到暗杀行动中然而几人终归是结义兄弟按说也不该故意把自己引进办案的死胡同吧按照推测罗尔保和李天应才是这幕后凶杀案的策划者可以二人之力似乎并不能在东京城内呼风唤雨恣意妄为莫非真正隐藏于幕后的凶徒尚未浮出水面似八贤王这等表里不一的奸诈之人会不会便是幕后的推手呢想起包大人信中的殷切叮咛白玉堂便感觉到似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教他片刻不得安宁。

如若第一次在客栈遭袭范月婷的意外出手相助算作偶然那么为何那日二哥韩彰又在范府之外暗杀自己并道出种种奇怪的言论呢由此可见刺客并不死心他们势必是要对自己除之而后快。白玉堂暗想与其闭门造车在客栈里胡乱猜测倒不如到外面去会一会这些素未谋面的杀手兴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呢。白玉堂在江湖上历练多年对自己的武艺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的他不知自己的这招引蛇出洞会有多少成效。

白玉堂好生装扮了一番提着随身携带的朴刀走出门外他觉得事已至此再大的危险也得以身犯险一探究竟。眼下形式错杂他必须外出去会一会这神秘莫测的公孙策或许办案的钥匙早已在公孙策那里只待他去取。

白玉堂信步走在街上从街角的一个拐角处他已经发觉身后似有两人一直在跟踪着自己。白玉堂不忧反喜他继续带着他们在街上遛弯。白玉堂突然走进了一条小巷他想在这里与身后的两个尾巴一决高下。

正当白玉堂欣喜之余狭窄的巷子里迎面驶来了两辆马车白玉堂暗叫不好在如此狭窄的巷子里两辆马车同时出现、并道而行分明是要堵住自己所有的去路看来对手的准备远远超乎他的预料那些隐在暗处的对手的确不可小视。

白玉堂自知已经无法回头腹背受敌之时势必要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全身而退他隐隐感觉到身后的两人已经加快了步伐真正的决战从此刻或许就要开始了。

马车急速行驶距离白玉堂仅十步之遥。

狭路相逢待白玉堂刚刚迈出第三步的时候马车已经距离他只有两步之远这时身后的两个人已经拔出腰刀向白玉堂猛地砍去。

刀裹着风声?ahref=/gsdq/yingzi/target=_blankclass=infotextkey>影子裉媒畔侣庸子裉锰谏碓酒穑桓?ldquo;鹞子翻身”从前面刺来的大刀便刺空了。

六个刺客惊愕地抬头去看但见白玉堂早已跃上宅院的屋顶正朝着他们发笑。

白玉堂并非不敌在如此狭窄的地段实在不便施展身手他知道刺客并不会因此罢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当务之急他必须找到公孙策问个明白。

白玉堂一个“大鹏展翅”从屋顶跃下走进了另外一条巷子。一山放出一山拦白玉堂正抬头择路之际迎面闪出一个手执盘古大斧的彪形大汉那斧子迎着炽热的太阳甚是耀眼。

白玉堂淡然笑道“敢问大侠何故挡道还请放行。如若白某没看错的话这位便是江湖闻名的焦晃吧不知大侠何故为难白某”

焦晃讪笑道“白玉堂果然好眼力我确是焦晃。”

白玉堂正声道“大侠为何拦截白某可是受人指使倘若能道出幕后的指使者白某定会不计前嫌与大侠化干戈为玉帛。”

焦晃依旧沉默不语他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抖动着他是在暗运内力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白玉堂讪笑道“白某与你近日无冤前世无仇。若细论起来当年在涿州白某还与焦赞老将军有过一段交往。殊不知白某与焦老将军的子侄竟是要性命相搏此举甚是荒唐还望大哥莫要逼白某行此不仁不义之举。”

焦晃点头道“白玉堂我也是受当朝权贵之托并非我与你有任何冤仇只怨你一意孤行不知进退。你此去一路走好黄泉路上我定会给你烧些纸钱。”

白玉堂叹道“受人钱财予人消灾。我理解三位的难处既是如此也就怪不得白某手下无情了。白某仁义为先请你先出招吧。”

焦晃正欲挥动斧头上前搏杀孰料一个蒙面人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将过来。

刀光斧影闪动之时几个回合的交战焦晃的手臂已被白玉堂的朴刀砍伤而后蒙面人一个“蜻蜓点水”长剑直击焦晃的斧头“砰”的一声焦晃的斧头应声落地。

白玉堂感激地朝蒙面人拱手笑道“多谢义士”

蒙面人并不搭话抱拳还礼而后箭步离去。

白玉堂无奈地看了看倒地不起的焦晃叹道“你实在不走运竟然遇到了路见不平之人如若不然我与你厮杀起来谁胜谁负还很难判定。

受伤的焦晃吃力地站起并不搭话在他看来成王败寇失败者似乎便彻底失去了话语的权利。

白玉堂自知又碰到了硬茬但是他十分想通过这条唾手可得的渠道问出幕后主使。究竟是李天应还是八贤王暗中布局了这一切白玉堂硬着头皮问道“大哥到底是谁主使你来杀白某”

焦晃苦笑道“我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技不如人也就罢了如果再有不仁不义、出卖雇主的言论岂不是要遭人耻笑”说罢焦晃挥斧砍向了自己的头颅顿时鲜血人注立即毙命。

白玉堂难过地闭上了眼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白玉堂一颗侠骨柔肠的心顷刻碎裂了。

白玉堂不忍再看不住地摇头慨然长叹道“谁能想到名噪一时的焦晃竟落得如此下场。”

黄昏渐渐降临。

东京城郊五里处有一处客栈字号“迎风客栈”。东来西去的行商或车马如不能在日落前进城便多在此处打尖过夜。客栈后院也有几间客房却不对外招待来客全供作一些官场失意之人的栖息之所。

白玉堂循着一些传闻在街上多处打听辗转几条街道终于在城外的“迎风客栈”寻着了公孙策的踪迹。

院中一桌一椅一口石锅已经烧得波浪翻滚公孙策正在一旁煮茶。白玉堂信步走进院中拱手笑道“公孙先生可真是悠闲啊”

公孙策起身笑道“玉堂呀你如何却是寻到了这里难为你了快坐快坐。”

“先生此处只有一把椅子教我一个壮硕有余的七尺汉子如何坐得安稳”白玉堂调笑道。

公孙策即进屋搬来另一把椅子笑道“玉堂倒是哥哥怠慢你了赶紧坐下说话吧”

白玉堂也不客气倚着椅子坐下端起一杯刚沏的茶水随口就品了起来。白玉堂一边品茶一边笑道“公孙先生东京城内杀机四伏你却是如此悠闲自在超然世外淡定之举让人好生敬佩。”

公孙策笑道“有道是春夏秋冬四季明官场争斗总不清。若无闲事挂心头自是饮茶好光景。”

白玉堂点头笑道“公孙先生大才经此官场沉浮倒是悟出了人生心得。”

公孙策挤眉笑道“我此生只此一好茶也因而所论也仅局限于茶道而已。”

白玉堂赔笑道“所以公孙先生与包大人是知己据说包大人也是好茶之士。”

公孙策摇头笑道“包大人喜茶却不讲究。真正的茶客倒是讲究。”

白玉堂笑道“此话怎讲公孙先生妙语连珠玉堂却是很难捉摸啊”

公孙策颔首笑道“玉堂若要如此说法为兄便是当仁不让了。其实为兄也知道玉堂虽是洒脱不羁然而你也是茶中的知己。苍天生育万物都有其精妙之处茶亦如此。如此议论玉堂满意否”

白玉堂点头道“苍天生育万物虽各有精妙却也各有难处茶亦如此。”

公孙策笑道“玉堂高论不妨说来听听。”

白玉堂笑道“白某今日就斗胆在公孙先生面前班门弄斧不揣浅陋地说上几句。茶有八难采造、鉴别、器具、水火、烘烤、碾制、煎煮、品饮。比如阴天采摘夜晚烘烤算不得造茶入口品尝嗅觉香气不能算鉴别不洁净的锅具算不上器具以油脂多的或烧过饭的木炭入炉煮茶算不得煎煮。夏天饮冬天则不饮算不得品饮。种种概论不一而足。玉堂班门弄斧公孙先生见笑了。”

公孙策道“玉堂且看为兄这煎煮如何”

白玉堂走近去细看一阵摇头笑道“煮茶优先选用木炭次用硬柴。富含油脂的木柴或朽木都不可用。古有‘劳薪之味’之说当是此理。先生煮茶所用的这些柴便是经年有矣恐有朽木之嫌以此说来先生所煮之茶算不得上品。”

公孙策笑道“玉堂你再看为兄这水质如何”

白玉堂复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煮茶的水雪水最优雨水稍次江水次之河水再次之井水最末。先生煮茶之水当是山水味道中上。”言语间白玉堂便去锅前端详复又笑道“水之沸点水泡若似鱼目微微有声为初沸若锅沿水泡连珠般涌动声势渐长则为二沸锅中如波浪翻滚状如作雷鸣则为三沸。三沸之时水已老不可用。”

公孙策击掌大笑道“玉堂呀你果真擅于茶道为兄佩服”

白玉堂摆手笑道“玉堂如此班门弄斧却是自不量力只想向先生求证一番。反言之弄斧若不至班门白某却又如何能够长进”

公孙策摇头笑道“玉堂呀你休要再羞臊我了。且说说你何时来的东京”

白玉堂哈哈笑道“公孙先生白某依照包大人的吩咐前来东京三番五次欲要寻你商量这令人发指的连环凶杀案先生你为何避而不见”

公孙策神秘地笑道“昨日闲来无事为兄掐指一算知你我二人必定于今日重逢。”

白玉堂笑道“公孙先生你我二人摆弄了茶道案子是否也应该相互品论一番呢”

公孙策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若将连环凶杀案比作一味茶那么若要煎煮起来便得多些讲究。”

白玉堂正声道“包大人请辞之前此案如同初沸。李天应接任开封府如同二沸。这三沸嘛……”

公孙策接过话茬“李天应被免职吴启程接任如同三沸。三沸已过便是老水了。这茶嘛便是如何再泡也无任何滋味可言。换言之吴启程这壶茶沏得却不是时候凶徒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排恐是别有用心。玉堂若能从此处着手勘破玄机真相不日便会浮出水面。”

白玉堂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片刻他又皱眉道“玉堂还有一事烦请公孙先生指点指点。”

公孙策道“何事”

白玉堂从怀中掏出一串手串递给了公孙策。

公孙策接过一看神情有些惊异道“玉堂此物件从何而来”

白玉堂道“那日我在客栈遇险在慌乱中拾到此物件我猜想应该是杀手与我交手之时不慎遗落的。”

公孙策皱眉道“若是杀手遗落之物玉堂怕是惹上了大麻烦。”

白玉堂疑道“公孙先生此话怎讲”

公孙策叹道“玉堂这串手串并非寻常的手串它有着特殊的来历。”

白玉堂忙问“还请先生详细道来。”

公孙策皱眉道“当年我曾在包大人那里见过这串手串。听包大人讲这等手串是宫中的一个神秘组织的标志这个神秘组织连包大人也无权过问。”

“宫中的组织”

“是的。”

白玉堂皱眉问道“这个组织归何人管辖可是八贤王吗”

公孙策摇头道“这个嘛……我却也说不好但的确有这样一个组织从不公开极其神秘莫测。”

白玉堂疑道“这个组织权力之大范围之广我却是没有想到。起先我怀疑开封府从中作梗因为二哥韩彰以及卢方几位哥哥都明里暗里地暗杀过我后来事情发展得超乎意料之外我接连遭到袭击直至前几日来此处之时我险些命丧焦氏兄弟之手。若是此等神秘组织作祟想来几位结义哥哥甘愿任其驱使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公孙策苦笑道“玉堂所言不无道理。适才我们讲到茶有八难可是归根结底茶有八难、九难也好采造却是第一难。缺了采造后边的事情自是无从说起。”

白玉堂点了点头沉吟道“公孙先生的意思是说先要从这茶的来历着手。”

公孙策笑道“玉堂呀你所言甚是你果然一点就透。”

白玉堂低眉笑道“李天应便是采造也是侦破这连环案的关键所在。”公孙策点头微笑道“玉堂此说在理。”白玉堂笑道“公孙先生我想你也应该出面了吧。龙潜海底终得浮出水面啊”

公孙策点头道“我的确要去会一会这个吴大人。只是玉堂眼下作何打算”

白玉堂道“我想先去柳州、南阳探探李天应的老底听说这些地方是李天应的发迹之处。”

第八回

跋山涉水悉密雨

歪打正着获情报

柳州城内天色已晚白玉堂正在四处寻找客栈打尖。接连奔波十余日白玉堂早已困顿不堪。

柳州地处蛮夷之地较之东京城内的繁华自是万万不能及然而这样一块穷乡僻壤却孕育出了当朝洪太后、八贤王、故宰相王春等一千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就连开封府府尹李天应也是发迹于此由此坊间戏称此地乃大宋朝当之无愧的人杰地灵之地许多人皆是慕名前来游山玩水。

白玉堂在柳州城内并不宽阔的街上寻着了一处客栈安顿好马匹之后他径直走向了二楼小二预留的厢房准备歇息。

突然客栈楼下传来了阵阵吵闹声白玉堂正欲歇息然而客栈底下传出的吵闹声着实声浪滔天他不由得迈步下楼想去探个究竟。

客栈靠近门口的位置一个八仙石桌上摆放了丰盛的酒菜唱曲的姑娘正在一旁潸然泪下旁边拉弦的中年男人也似有满腹的牢骚无人倾诉。石桌的中央端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彪形大汉在大汉四周八名手执朴刀的汉子静立一旁。彪形大汉穿着甚是华贵但见他一边吸着烟斗一边对着旁边唱曲的姑娘叫骂着什么。

白玉堂原本无暇顾及此等琐碎之事饶是他路见不平惯了眼下却被纷繁复杂的连环案情忙得不可开交自是不愿理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却说彪形大汉正是朝中新贵李天应的胞弟李谷胞兄李天应一步登天成为朝中八贤王的臂膀他李谷凭着这层关系自然便能在柳州城如鱼得水就连当地的知府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李谷本是来客栈逍遥快活的他与几个狐朋狗友饮酒正浓之际一个花容月貌、楚楚可怜的唱曲女子突然闯入了他的视野。李谷仗着几分酒劲出言调戏女子不成竞开始动手动脚猥亵女子怎奈女子贞烈硬是不从李谷气不打一处来接连挥动肥大的手掌掮了女子几个耳光。与女子一同前来的中年男人甚是愤怒然而他见李谷旁边陪伴着八名面目可憎的打手自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无奈地看着女子受辱。

夜色中只听那李谷狂妄地道“区区一个唱曲的女子有什么资格在大爷面前装清高。大爷看得上你是你祖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想我胞兄李天应不日便会是中兴之臣了八贤王登临九五之际不知会有多少女子对我这个李天应的胞弟投怀送抱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女子只是哭泣并不言语。

一旁的白玉堂恰巧听到了李谷的狂妄之言他愤恨不已一个箭步迈至楼下来到李谷面前。他左手轻摇折扇右手指着李谷道“李天应何许人也白某人混迹东京多年可未曾听说此号人物倒是八贤王白某却是略知一二不知兄台能否不吝赐教”

李谷酒气未消满身燥热肥胖的身躯几乎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他哈哈大笑而后嚷道“我家兄长与八贤王可是八拜之交想我家兄长宦海生涯全仗着八贤王一路提携你等乡野匹夫怎知其中玄奥”

白玉堂朗声道“时下世风日下一个酒鬼竞也不顾脸面在大庭广众之下信口胡诌你说八贤王与你家兄长交情深厚殊不知旁人却道你是攀龙附凤、假意捏造呢”

李谷怒气冲冲地道“乡野匹夫辱我太甚前日家兄李天应差人捎来家书书中言其正在创不世之大业规劝我在此关键时刻切莫给他添乱。”言毕李谷又嚷道“管家管家何在取我家兄长亲笔信来教这匹夫睁开狗眼好生见识一番。”

旁人皆以为李谷正乘兴耍酒疯并不当真。一旁的白玉堂闻言满心欢喜想自己宿醉之时耍起酒疯来也并不比面前的李谷好到哪里去然而酒后吐真言一说却是尤为可信他连忙向店小二打听了李谷的宅院而后直奔门外。

李谷的宅院距此并不远柳州城本是弹丸之城因而权贵商贾的宅院相距无几。白玉堂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面前停住了脚步他一个“鹞子翻身”直接从李府高大的院墙飞身而人。他从一个废弃的岗哨处寻来一盏马灯而后快步直奔李府中堂大院。

李谷一行正在客栈逍遥快活因此府中守卫松懈白玉堂没费多少工夫便潜入了李谷的厢房。白玉堂在房中仔细搜寻他不停地敲击着屋子里的各处墙壁只听“砰”的一声细响他在一处山水画后面发现了一处暗层。

白玉堂小心翼翼地从暗层中取出一个檀木盒子他轻巧地掀开盖子盒子的最上层赫然是“弟李谷亲启”几个大字。白玉堂如释重负想来此行多少也有些收获。

白玉堂连忙取出信笺但见一行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眼帘

吾弟

近日可安好为兄久日未与你传书甚是挂念为兄一切安好弟不必挂念。为兄独处东京得八贤王提携现已官居开封府府尹为兄权柄在握却时刻小心翼翼不敢稍有懈怠。前些日子八贤王摆宴邀为兄共谋大事席间昔日同窗宰相王春大人一同陪坐为兄战战兢兢不敢开言八贤王豪言壮志许以中兴大臣之利邀为兄共谋大业。为兄起先甚是骇然然细听之下未觉不妥。想八贤王不世之才怎甘屈尊三公受人掣肘当朝皇上势单力薄前有咄咄逼人之大臣后有牝鸡司晨之太后然其决意铲除后党故托付于八贤王请其密谋铲除后党。

朝中隐秘弟不便详悉大业待举之际还望弟切莫惹是生非以免为兄分身乏术不能保全于你。

兄李天应谨嘱

白玉堂看到这封密函不免心潮澎湃李天应在信中虽然没有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但眼下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八贤王确实和李天应等人勾结在一起。然而从公孙策的采造之‘说而言最先发生的命案起源于皇宫之内之后东京城接连发生了一连串的凶杀案。他必须前往凶杀案的漩涡一探虚实他相信此时皇宫里的斗争远比此处精彩得多。念及此白玉堂不敢怠慢连忙奔回客栈打理行囊准备潜回东京。

八贤王一千人等面面相觑张口结舌八贤王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定会被白玉堂批得体无完肤然而权利始终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怎能轻言舍弃当初皇上寻其商量铲除“后党”势力之时他那一颗沉寂多年的心终于慢慢复活了他原本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只是被突然冒出的白玉堂扰乱了他的全部计划。此时此刻他只能佯作一副惊骇的样子作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如此他才觉得尚能挽回几分颜面。

白玉堂痛心疾首地看了看八贤王沉重地道“王爷呀宫闱之争‘帝党“后党’之争古而有之。昨夜朝中宠今晨阶下囚自不鲜见。争权夺利多是正大光明或明正典刑或圈禁绝膑为何要作弄出一场朝野皆知阴谋暗算、乱象迭出的连环凶杀案万般猜疑人人自危之下结果却是变生肘腋。可叹暗下狠手大开杀戒公器私用不惜魂碎五步不惜流血漂橹皇上却是开了古往历史之先河。王爷呀皇上为了巩固皇权如此做法后人又该如何议论王爷身为朝廷肱股之臣却不从中阻止而是推波助澜火上浇油这……是为人臣者可为之事吗”

八贤王摇头长叹一声道“白玉堂让你值适此案或是天意。你所言甚是迫害忠良东京城内人心惶惶皆是一个权字左右可是你定不知晓这几年圣上对太后干政之事早已不满牝鸡司晨朝廷何其不幸想我大宋朝太祖杯酒释兵权太宗一统中原历代先帝何不是独揽大权方建丰功伟业皇上当值壮年怎忍皇权他落遭人掣肘。皇上一心欲重掌权柄老夫劝阻不住也只能尽臣子之力表忠孝之心期望大宋朝千秋万代只能任君驱使为君分忧老夫自负此举没有任何可供诟病之处。”

白玉堂听罢表情有些木然他长叹一声道“王爷岂不知法者天下公器也。管子言法者吏民规矩绳墨也。古言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天地万物一切囿于规则皇权上顺天意下抚黎民本该造福于民皇上何故倒持玉阿徒造杀孽使偌大的东京城血流成河人心惶惶百姓怨声载道。白某一介草民自问对于权力角逐一事不甚明晰管中窥豹尽吐贻笑之言可白某私下里以为太祖杯酒释兵权之事足可效仿皇上又何必涂炭生灵”

厅堂之内一片沉默。八贤王一千人等似是各有想法并不辩解。

白玉堂沉吟了片刻摇头道“八贤王口口声声说当今圣上残暴无度为皇权不惜痛下杀手八贤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无从选择方造下如此杀孽白某却以为不然此事必定内藏隐秘别有说法。”

八贤王怔了一下道“白玉堂老夫在你眼中早已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残暴之人既已至此老夫且听听你倒如何自圆其说”

白玉堂叹道“王爷如此体恤圣上圣上必定对王爷恩泽如海吧王爷如此凶猛残暴地剪除异己单单只是为了替皇上除去心腹之患还是王爷另有所图图谋大统觊觎神器呢”

王春听得愤怒大喝一声道“大胆白玉堂怎敢妄加揣测王爷心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八贤王怔了怔摆了摆手道“王大人少安毋躁且听白玉堂如何说下去。”

白玉堂讥讽道“时下朝野皆知市井杂议王爷威望已如日中天满朝文武皆为王爷歌功颂德更有甚者进言王爷私立大统复太祖之威。皇上权柄他落孤立无援内无可信之臣外无强盛之威然皇上不甘遭受掣肘暗生雄心欲将铲除‘后党’之事托付王爷王爷自必待价而沽方会允诺可想他日‘后党’铲除殆尽王爷必会权势熏天彼时谁入可制王爷一呼百应何愁大业不举”

八贤王微微有些脸红道“此话何意”

白玉堂叹道“王爷何等聪明还用白某深说吗若不是白某先做防范罗尔保也必会与刘公公一般害病死了吧”

八贤王冷笑道“这一个太监死便死了玉堂却也仁义还欲为其申冤吗”

白玉堂颔首道“刘公公之死看似稀松平常实则却是将包大人置于了百口莫辩的窘迫境地然而刘公公之死却也给白某提供了一把破案的钥匙。”

八贤王问“什么钥匙”

白玉堂道“‘二十八宿’的说法。”

八贤王讪笑“这本不是什么秘密朝野皆知然皆无据可查无文可考。”

白玉堂摇了摇头道“可是对白某来讲这便是秘密。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自从听说了投靠‘后党’的成员被人称为‘二十八宿’后白某与展昭就开始怀疑朝中必有权贵是这连环凶杀案的幕后推手。”

八贤王道“哦玉堂且说来听听。”

白玉堂道“眼见投靠‘后党’的‘二十八宿’气焰日渐嚣张王爷的门生故吏却一个个接连遭到查办王爷能不忌恨吗”

八贤王点头道“如此推断倒是合乎常理你也是据此将老夫锁定为幕后的推手吗”

白玉堂道“白某虽然大胆假设但是幕后推手毕竟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白某必定要小心求证逐一寻获证据之后辗转又去柳州私下调查获悉李天应李大人的密函密函言他早已投至王爷门下并参与到连环凶杀案中而后白某抽死剥茧最终才认定王爷是幕后推手。”

八贤王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他强颜欢笑道“玉堂果真不凡果然还是教你勘破。”

王春插话道“白玉堂其实我们本可以除掉你的。只是王爷惜才爱才一度仁慈否则你早已横尸街头。”

白玉堂点头道“白某何德何能能得到王爷如此赏识。白某侥幸三番五次躲过刺客的暗杀就连白某的结义大哥卢方三人也曾差点儿利欲熏心对白某痛下杀手好在陷空岛五鼠的情义终究抵得住荣华富贵的考验。白某虽然侥幸躲过劫难然而一千侠义人士因白某而死白某也是痛惜万分。”说到这里白玉堂慨叹了一声竟是以泪掩面。

八贤王道“竟有这等故事白玉堂果真是侠肝义胆啊”

白玉堂淡然笑道“王爷虽然苦心孤诣地谋划了这一系列凶杀案可谓布局巧妙天衣无缝可是依白某看来王爷所设置的层层迷障却有两个漏洞。”

八贤王皱眉道“哦此话怎讲不妨说来听听。”

白玉堂叹道“一则凶杀案涉及的都是朝廷栋梁有些甚至是三朝元老王爷却又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害这些‘二十八宿’恕白某斗胆猜测王爷背后难道就没有靠山吗”

八贤王低沉地道“如玉堂所言本王的靠山又是谁呢”

白玉堂淡淡地道“皇上。”

白玉堂淡声细语其势却如惊雷炸耳。

老辣有余的八贤王闻之也是立马怔了呆滞的目光盯着白玉堂久未开言。

王春与李天应闻讯如丈二和尚登时呆若木鸡一如瓷人模样。

王春顷刻醒悟过来大喝了一声“大胆白玉堂休得胡言乱语。”

李天应目光茫然不知所驻几近失容木然良久方才颤声说道“白玉堂……你却如何会有这样……荒诞的说辞”

白玉堂叹道“我既如此说法自是从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在返回东京之时白玉堂为策万全特意绕道前往李天应的南阳老家走了一遭调查了其官声。他从李天应之前的下属那里得知李天应、王春乃至八贤王都与洪太后的幼妹洪芳交情匪浅获悉这些内幕之后他便一路策马驰骋直奔东京。这一路上倒是清静得很没有杀手埋伏、刺杀只是在几处僻野遇到一些流寇白玉堂没费多大力气便将他们一并解决了。为了掩人耳目他常常是昼寝夜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暴露自己的行踪他必须得如此计划。一路上跑死了几匹快马奔波十余日之后白玉堂终于来到了东京城城门之外。

白玉堂为了掩人耳目不敢去客栈打尖他寻了一处寻常农户家在那儿投宿。说是投宿只不过是权作说辞罢了待农户的主人歇息躺下白玉堂连忙取出夜行衣套在身上而后直奔皇宫。

当年大闹开封府之时白玉堂曾潜行过皇宫好几次因此皇宫对他来讲并不陌生。大至皇宫各殿的位置小到各婢女、太监的歇息之所他都能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将它们寻着。再次回到昔日的是非之地白玉堂感慨万千。他攥紧了腰间的朴刀几次纵身腾挪便来到了洪太后的寝宫外面。白玉堂在寝宫外侧耳细听里面并没有传出任何动静他料想洪太后已然就寝便跃至宫殿房梁之上来回穿梭欲借助地理优势在偌大的皇宫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其时月明星稀富丽堂皇的宫殿在夜色掩映之下甚是惹眼。

按照调查的结果推测此刻端坐于金銮殿、把持权柄的洪太后或许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手遮天的洪太后然而真正的洪太后他自己并没有见过他自是无法单凭容貌一辨真假。更为苦恼的是皇宫隐秘封锁甚严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涉及朝廷重大机密的人要么被秘密处死要么被贬回乡又或者囚于冷宫之中不见天日他又该如何去寻获一些蛛丝马迹呢

正在白玉堂束手无策苦思冥想之际忽然一阵抽泣声扰乱了他的注意力。白玉堂当下一个“蜻蜒点水”朝哭声传来的方向掠去。

金屋琉璃瓦之下一个婢女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她的嘴中不停地念叨着奇怪的音符她的双眼噙满了泪水极是可怜。

白玉堂循着抽泣声找到了这里原来正是眼前的婢女在这静默的黑夜不住地抽泣。他见婢女连声抽泣忙友好地递上手绢。

婢女接过手绢并不讶异她抽噎道“谢谢大侠。小女子有苦难言故月黑风高之际寻着一处僻静场所向佛陀倾诉我的冤屈如若哪里惊着了大侠还望见谅。”婢女转过头去自顾腾挪裙摆半晌复又道“皇宫壁垒森严大侠何故来此扰皇宫清幽你若再不走小女子便要喊来侍卫”

白玉堂道“姑娘萍水相逢便是缘分姑娘何必那么生分呢我白某人行得正坐得直端不是轻浮的浪荡子姑娘大可放心。不知姑娘在后宫哪位妃子手下当差可是你家主子无端责骂你惹你不快”

婢女道“小女子名叫桃红在太后寝官当差因服侍太后不周遭到打骂。小女子打小在太后跟前服侍可最近这些日子太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很难伺候小女子莫不是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教太后砍了脑袋。前日里我伺候太后梳妆打扮我见太后肌肤雪白犹胜我等婢女便好奇说道太后的皮肤和以前不大一样怎奈如此夸赞之言太后听后狂怒不止呼来当值太监对小女子打骂一通。”

白玉堂疑道“我听说太后已是花甲之年其皮肤怎能端的如此细嫩寻常的脂粉怕是难以有此成效吧姑娘久居官闱可曾知道太后的其他秘闻可是太后找茬故意找你麻烦呢”

婢女道“几月之前太后风体违和不能行走我每服侍太后就寝之时总听其自怨自艾言其命不久矣、皇上何等不孝顺、非得与太后过不去等等。然而太后幼妹洪芳来到宫中几日后太后忽地康健起来言语中满是希冀。”

白玉堂道“或许是神医妙手回春医治了太后此等疑难杂症呢太后的病情岂是我等身份低微之人随便就能够知晓的呢”

婢女道“此事小女子倒没有深思过只是想起我那几位一同在太后跟前服侍的哥哥姐姐的遭遇小女子便是万分后怕。几月之前太后病重之时太后的几个婢女和太监都一一身亡了碰巧那几日我外出采购一些物品这才幸免于难。他们几个都是与我一同进宫服侍太后对太后忠心耿耿万不是传言中那般偷盗财物、谋害太后。我一介弱女子只能装聋作哑大气不敢出由此太后才没对我痛下杀手由着我在身旁服侍。这几日太后愈发难伺候了动辄对我拳脚相向照此看来说不定我也会落得和他们一样凄惨的下场。”

白玉堂道“姑娘切莫悲戚凡事看开些。”

婢女道“我一介女流能有何期盼既人宫中为奴总不是老死宫中。大侠勿要再劝了能将心中的苦楚一一道尽总好过对着一面空墙独自呓语吧小女子已经十分知足了大侠勿要挂怀”

白玉堂听罢心中感慨万千他对着女子作揖告别之后鱼贯而起朝着皇宫深处迈去。

宣和殿内皇上正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从开封府的瓦刺之处甄选进宫表演的节目。

几个锦衣华服的伶人在大殿中央随着丝竹之声翩翩起舞逗笑的舞姿悦耳的丝竹之声教皇上极为受用。

皇上端坐在龙椅两侧左右侍女手持华盖。但见伶人几次起落丝竹之声尽去大殿中央一群穿着似官服模样的匠人正在卖力地表演。他们站在大殿中央尽力地挥舞着肢体巨幕之后一位匠人在卖力地说着什么。表演的匠人们并未张合嘴唇发出声音巨幕之后的匠人娴熟地发声整个表演显得真真切切从远处看去这场别开生面的双簧表演十分惊艳。声音与表演的契合太过逼真教人难以置信。

白玉堂老早就伏在了大殿的房梁之上巨幕拉开之时他觉得此等场面似曾相识于是耐着性子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他联想到罗尔保在开封府府衙前劝进捕快的场景不觉眼前的景象果真有那么几分相似。他含笑不语对着皇上的方向拜了几拜而后折身离去。

第九回

稳中求胜显谋略

水落石出保情谊

一夜的歇息之后白玉堂悄然来到展昭的宅院。

白玉堂到了展昭宅院却看到多日未曾蒙面的柳燕恰好也在这里。柳燕自是奉八贤王之命前来打探情况。

柳燕正与展昭小声议论着什么见白玉堂进来柳燕忙起身笑道“听展大哥说五哥不远万里去了一趟柳州不知五哥此行可有收获路上可曾遇到危险”

白玉堂点头道“此行一路平安的确也有些收获。”

柳燕莞尔一笑道“五哥且说来听听。”

白玉堂朗声道“我近日仔细研究了那份被杀者名录联想到了一些事情发现所有的疑点竟是全都集中到了李天应身上。因此我顺道前往南阳去调查李天应你们猜结果如何”

柳燕不屑地道“这个狗官断不会有什么好的官声。”

白玉堂苦笑着摇头道“此言差矣李天应是一个深得民心的好官。因其政绩突出后被提拔为柳州太守再后来被八贤王极力举荐调入吏部担任侍郎。”

展昭与柳燕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白玉堂想了想对展昭说道“展兄呀我有一个计划不知是否可行”

展昭道“玉堂不妨说来听听。”

白玉堂道“现下李天应已被罢官我们接触罗尔保已经不再投鼠忌器。我们不妨揪出罗尔保探个究竟便可知道李天应的底细如此循序渐进各个击破。”

展昭摇头道“玉堂此计甚妙只是眼下罗尔保已经消失数日卢方、徐庆、蒋平三人以及柳燕姑娘几乎将整个东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罗尔保的任何踪迹。或许他已离开东京也说不定。”

白玉堂大笑道“山人自有妙计我知道他藏在何处。”

柳燕疑道“五哥你却又如何知道罗尔保藏匿在何处”

白玉堂笑道“我已经从丐帮的眼线得知罗尔保正藏在城东许家庄。”

柳燕“哦”了一声道“何时抓他需要我去宫中调人支援不”

白玉堂对柳燕道“柳姑娘你去与卢方、徐庆、蒋平三位哥哥会合而后你们三人一起行动定要将罗尔保抓回。”柳燕点头道“我这就去寻他们过来。”说罢便走出门外。

白玉堂将柳燕送到门口望着卢方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暗夜里便转身对展昭神秘地笑道“展兄咱们即刻动身前往另外一个地方——银钱巷。”

罗尔保从开封府搬出后便化名为张老板秘密住在银钱巷李天应雇佣了江湖上的八个刀客在银钱巷昼夜换班保护。

白玉堂和展昭来到银钱巷时将守在门口的保镖解决后二人连忙走进屋去却见罗尔保正在桌前喝茶。展昭上前用刀逼住了罗尔保罗尔保面露惊慌之色不住地求饶。

白玉堂打量了一下屋子对展昭道“展兄你且带罗尔保先走我再在此处细致搜寻一下。”

展昭扯出一块黑布蒙住罗尔保的眼睛而后伸手将罗尔保挟在了腋下快速奔出门外。

白玉堂在屋中查看时在罗尔保的卧榻之下发现了一坛酒酒坛上的字号却是“开封深井酒坊”。他再一细想前些日子随王春一道前去八贤王府上拜访时也曾无意在王府的角落处见到相同的酒坛。白玉堂在东京城驻留多日自是对这家酒坊甚是了解此酒产量极少他在东京这些日子吃过一些酒家却只在“挂羊头酒楼”见过这种酒。白玉堂暗想莫非罗尔保与“挂羊头酒楼”、甚至与八贤王有什么瓜葛

却说卢方、徐庆、蒋平三人与柳燕在城东许家庄扑了个空四人沮丧地回到东京城内。

一行人进了城内柳燕道“各位哥哥我还要去宫里当值就不去见白五哥了。我只是奇怪今日却如何教我等扑了个空这教我如何向王爷交代啊。”

卢方苦笑道“妹子小心隔墙有耳我等不是商量好了以暗语交流吗这几日玉堂已经对我们起疑了不得不防啊。或是玉堂线索有误让我们空走了一遭。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没抓着罗尔保你也好向王爷交差啊。若是真抓着了我们未能及时封口教玉堂发现那时我们如何忍得下心来对玉堂下手啊你且回去吧玉堂这边有我兄弟三人照应就足够了。”

卢方三人与柳燕分手后便径直前往展宅来寻展昭。展昭与白玉堂却没有回来展宅的家佣告诉卢方展昭与白玉堂今夜在“乡旅客栈”打尖。

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乡旅客栈”向店小二道明了来意矮胖的店家便引着卢方三人去往了白玉堂的房间。

店家敲门白玉堂迎了出来。卢方三人进屋之时见展昭端坐在里边喝茶。展昭也起身相迎卢方三人便坐了。

卢方开言道“五弟呀我们在城东许家庄却没有撞见罗尔保啊不知五弟何处得来的消息刚才在路上听你相熟的一个丐帮眼线说罗尔保已被五弟擒获不知传言可否当真”

白玉堂摆摆手道“三位哥哥此事且按下不说只说这罗尔保在我看来或不是真正的罗尔保”

卢方疑道“你们审过了”

展昭苦笑了一声道“确是审过了这个罗尔保竟罹患哑疾”

“哑疾”卢方惊愕道。

蒋平皱眉道“可请郎中看过”

白玉堂点头道“我担心此人使诈入店之前已经在城中先后请了两位郎中看过郎中们都诊断说此人身患哑疾。”

卢方疑惑道“可是那日夜里我等听到的分明就是罗尔保的声音呀我断不会听错的。”

白玉堂苦笑道“我断不会怀疑哥哥的判断可是两个郎中都说罗尔保确是天生罹患哑疾并非他人加害失音造成。”

展昭苦笑道“还有一件事你们可能会更吃惊。”

卢方等人惊诧地看着展昭。

展昭笑而不答一双眼睛直盯着‘白玉堂。

白玉堂叹道“罗尔保根本不会武功。”

卢方、徐庆、蒋平面面相觑。

白玉堂忧伤地道“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个连环凶杀案远比我们想的复杂。然而正是这罗尔保却让我无意中解开了一个天大的谜团。”

卢方、徐庆、蒋平三人听罢甚是惊讶。

白玉堂不紧不慢地道“先说初春的时候东京城里发生了第一起谋杀案。先是兵部侍郎唐海被杀紧接着商人沈竹机无故被杀由此东京的连环凶杀案正式开始。但是谋杀者很清楚他们必须要让包大人下台否则以包大人的断案本领势必会追查到底势必会揪出幕后黑手。”

说到这里白玉堂看了看众人嘲讽道“我想那些杀手或许早已经被包大人的不怒自威的威严吓住他们断不敢行刺包大人。于是他们只得另想对策。普天之下谁能令包大人下台呢当然只有皇上。可是包大人深得皇上信任要让皇上撤掉包大人想来也是一件万难之事。”

白玉堂似乎看透了大家的心思他苦笑一声继续道“皇上终归还是恩准包大人请辞了。皇上为何自断臂膀朝野对此自是一片猜忌。那日我去八贤王府上拜望八贤王却有意无意地向我道出了一些隐秘。”

白玉堂说到这里似乎触动了心事他哀伤地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朝廷里矛盾重重‘帝党’与‘后党’之争愈演愈烈。前年大名府那帮贼人竟欲成立所谓的‘大名国’他们的阴谋最终没有得逞此案终以穆春明被赐死了结作罢。可是东京城的危机并没有因此结束。‘帝党’、‘后党’仍然处在冰炭不能同炉的胶着状态。那些趋炎附势的文武大臣各自附庸投靠钻营无度那些举棋不定的朝中大臣莫不左右为难。”说到这里白玉堂环视着大家问道“诸位身在东京虽不是朝中重臣这些事情虽没能耳濡目染却也是心知肚明的吧”

众人不住地点头。

白玉堂愤恨地道“于是谋杀者见机行事利用皇上对‘后党’的愤怒开始构陷包大人。”

展昭皱眉道“经玉堂弟调查所得包大人果然是被构陷的吗”

白玉堂苦笑道“那日我问展兄元宵节那日包大人可曾外出。展兄告诉我说那日包大人被朝中的刘公公奉旨召进宫中议事。孰料待包大人与刘公公近身后刘公公却告知包大人前往酒楼赴宴包大人深知皇上身边的近臣开罪不起于是便跟着刘太监去了酒楼。结果那日一向忖度有度的包大人竟然喝得酩酊大醉醒来之后已是华灯初上包大人便悄然回到开封府歇息。展兄是也不是”

众人登时呆住了。

展昭叹道“玉堂呀果然如此呀这分明是有人要挑拨包大人与皇上的关系。”

白玉堂皱眉道“皇上对太后拉拢朝中大臣之事自是深恶痛绝。或许就在包大人去酒楼之时便有人暗中向八贤王奏报。八贤王震惊之下便惶惶地向皇上奏报此事。皇上自然不肯相信便与八贤王微服出宫悄悄去了那家酒楼。孰料在竹帘之外皇上竟看到了包大人与洪太后正在屏风后面密谈而且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包大人与洪太后密谈的内容。”

众人屏住呼吸只待白玉堂继续言明。

白玉堂叹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皇上能不气愤吗皇上逼迫包大人请辞自是在情理之中与连环凶杀案办案不力断然无关。”

卢方突然发问道“展护卫我们找到刘公公当面对质一切不就清楚了吗”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便摇头叹道“此事已无对证的可能。那日之后刘公公便害病死了。”

“死了”卢方惊道。

白玉堂叹道“我一直怀疑一个人是不是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前几日我突然十分困惑好像一直走在雾茫茫的大道上刚刚理出了一点儿头绪却又在另外的问题上被阻断了思路。万幸的是卢方三位哥哥却在杀手堆里听到了师爷罗尔保的声音。我感觉天上掉下来一个机会可恨的是罗尔保竟然天生罹患哑疾我们也无法从他口中知晓任何秘密。”

展昭疑道“玉堂我还是不明白那日王朝、马汉遭到开缺之时罗尔保分明在堂上开言劝慰大家眼下如何就偏偏口不能言呢莫非他被人掉包了不成”

白玉堂坚定地摇头道“不前后露面的罗尔保的确是一个人。那日我潜入皇宫之时正赶上一干匠人在皇宫内表演双簧戏法那场景与罗尔保在开封府大堂之上开言的情景甚是相似。由此我便知晓罗尔保确实是一个哑巴但却是有人在替他说话。”

“有人替罗尔保说话这怎么可能呢何人敢如此大胆在公堂之上弄虚作假呢”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这种想法。

白玉堂笑道“大家想想开封府的大堂距离堂下有近十步之远。如此距离你们看到罗尔保在讲话可是你们又如何知道罗尔保说话时的声音又是从何处发出来的呢听展大哥说堂上有一个屏风凡罗尔保讲话时李天应都在屏风后边喝茶。我想罗尔保的声音大概是李天应代他讲的。”

卢方点头道“五弟这般说我倒是茅塞顿开我兴许也明白了为什么罗尔保不会武功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杀手。我们那日夜里见到的根本就不是罗尔保而是李……”

白玉堂颔首道“不错真正的杀手就是李天应。区区罗尔保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展昭摇头叹道“玉堂呀我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了。想不到李天应竟然是连环凶杀案的杀手呀。玉堂如此说来包大人与太后密谈之事也是和李天应的双簧把戏如出一辙吗”

白玉堂点头道“我几乎可以断定皇上与八贤王看到的绝对不是真正的包大人与洪太后而是有人替他们说话。”

展昭皱眉道“可是如果八贤王言之凿凿那么他们分明是看到了包大人啊”

白玉堂苦笑道“八贤王与皇上看到的只是在十几步之内的两个模糊的背影。说句不中听的就是从东京城蹩脚的戏班子里随便找出两个人化装成太后与包大人的样子也并不是难事吧。所谓形具神生便是如此。皇上与八贤王却又如何能够识破”

众人一片沉默。

白玉堂叹了一口气对展昭说道“展兄还请你去一趟劝阻韩二哥莫要再动手了。韩伟、周诚、齐河、谷浪虽然有罪却罪不致死。”

展昭应允一声取了佩刀便快速奔出门外。

白玉堂看看卢方长叹一声“几位哥哥事已至此你们还不觉悟吗”

卢方、徐庆、蒋平怔住了。卢方迟疑道“五弟莫非我等有什么问题吗”

白玉堂叹道“三位哥哥还不明白吗适才玉堂为何要将展护卫支出去有些话实在不该让他听到。”

徐庆怯怯地问“老五呀你果然看出了什么”

白玉堂皱眉道“三哥我的确看出了不过我却是费了一番周折才看透的。”

徐庆迟疑道“莫非柳燕出卖了我们……”

卢方忙打断徐庆的话道“三弟不可胡说怎么把柳姑娘扯了进来。”

白玉堂苦笑道“大哥事已至此何苦再瞒你们……都是……暗中刺杀我的杀手。”’卢方登时呆住了“五弟呀你却又如何知道……”

白玉堂皱眉道“自刺客第一次袭击我时我已认清了他们的招式在那次刺杀中我直接挑落了韩二哥的面巾认出了他的身份从招式中我已判断出必定是你们几位结义哥哥当中的一个后来我接连遭遇刺杀我当时很是纳闷为何刺客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我每次外出办差之时必向各位知会一声就连我在何处打尖也一并告知了几位哥哥因此知我行踪的人只是几位哥哥而已。更让我起疑的是几次刺杀时刺客分明可以置我于死地然而最后都手下留情了让我确定判断的是我拾到了范月婷师妹的一串手串我问过公孙策先生这串手串是朝中一个神秘的组织所有我立马恍然大悟范师妹必定归神秘组织辖制而这个神秘组织便是连环凶杀案的策划者也是你们共同的主子。他既能收买二哥韩彰也能收买你们几位哥哥中的一些人来对我痛下杀手。然而好在我白玉堂运气着实不错我的结义哥哥终是没忍下心来对我痛下杀手否则我‘锦毛鼠’白玉堂纵是真的有九条命也不够用。”

屋中一片难堪的沉默。

白玉堂终于打破了沉闷他看看众人如释重负地道“各位哥哥如今这件案子终于可以收场了。我们只需要顺着李天应这个线索必定能擒获幕后真凶。我料想八贤王才是幕后主谋是他丧心病狂地策划了这一连串的凶杀案。此时此刻你们也别妄想再阻拦我了。”

第十回

镜中人出巢肆虐

鬼面探步步为营

自那日从罗尔保藏身之处搜出“挂羊头酒楼”的陈年老酒之后白玉堂便断定与罗尔保关系紧密的李天应和八贤王或许正藏在酒楼之内他多日前往八贤王王府夜探并未发现八贤王的踪迹。他曾记得一次在酒楼内与当时的开封府府尹李天应偶遇过一次为免夜长梦多他和展昭相约决定前去酒楼碰碰运气兴许便能擒获连环案的幕后凶手李天应。已近掌灯时分白玉堂大步走在了竹苑街他在街头看见了展昭展昭正在远远地仔细地观察着“挂羊头酒楼”。

展昭见白玉堂走来起身道“玉堂据我观察此处现下并无异样。”

白玉堂笑道“展兄兵贵神速咱们还是先进去吧。”说罢便径直去了“挂羊头酒楼”。

酒楼里甚是冷清昏暗的灯光下酒楼里竟然没有一个食客。

老板老远见到宾客登门急忙迎出来欠身赔笑道“客官不好意思今日小店谢客。”

白玉堂笑道“老板呀谢客又如何不关店门”

老板低声下气地道“客官实在抱歉伙计刚刚出去或是忘记关店门了。”

此时楼上有了轻微的声响老板十分紧张地向楼上看了又看。

白玉堂见状连忙错开老板的身子径直走上楼去。

老板急忙追过去道“客官呀今日确是谢客……”他的声音却似被卡住了喉咙中断了一只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展昭笑嘻嘻地道“鲜见酒楼岂有拒客之理”

白玉堂到了楼上四下观望楼上却是无人但见两盏马灯放在两张木桌上。

白玉堂从酒楼里提起一盏马灯飞身过去走进了传出声响的雅间。

白玉堂抻着马灯四下细看在雅间内细致地找寻了一遍而后走到向北的墙边试探着敲了敲墙壁登时发出“嘭嘭”的声响。他忙用手按住墙壁双掌发力猛地一推墙壁豁然洞开一个敞开的地道进入白玉堂的眼帘。阵阵凉风兜了上来白玉堂探头看了一眼便跳了下去。

狭长漆黑的地道中白玉堂警觉地附耳在地道的壁上凝神细听他依稀听到有人在跑动的声音。他兀自一笑便向前追去。跑出半个时辰之后发觉地道渐渐透着光亮他纵身一跃出了洞口。白玉堂站在月光之下四下张望但见一处宽大的宅院横在眼前。月光下湿漉漉的脚印清晰可见。

白玉堂走了过去发现宅子的大门紧紧关闭着。他四下观望了一番便轻轻叩打门环。

一个仆人模样的老人迎出门外问道“敢问客官大半夜的来此寻谁”

白玉堂笑道“八贤王。”

仆人笑道“这里并无什么八贤王义士若要寻八贤王当去王府拜帖啊为何来此粗野之地寻老朽的晦气。”说罢仆人就要关门。

白玉堂呵呵笑道“此处果真没有八贤王吗”言毕不及仆人答话他突然拔出刀来逼住了仆人。

仆人惊得大叫起来。

白玉堂笑道“你莫要叫唤了你的主人马上就会出来救你。”

白玉堂语声尚未止歇就听到阵阵击掌声从身后传来而后朗朗的笑声隔墙响起只见墙面一动一道暗门徐徐打开八贤王潇洒地从门内踱步而出。

八贤王本是一代将才饶是白玉堂寻到了他如此隐秘的巢穴他也是处变不惊但见他轻捋胡须手执折扇珠眸闪动一身流光彩衣甚是扎眼八贤王略施虎步哈哈笑道“白玉堂你的确福大命大多次躲过了本王精心布局的暗杀本王知你心怀大志也不再许你以利益。”

王春、李天应不知何时也从暗门里走了出来。王春听到白玉堂逼问仆人的狂妄之言早已怒气冲天他见八贤王仍是对其礼遇有加不免皱眉道“王爷您为何要降尊纡贵与一介匹夫同处一室”

八贤王摆摆手轻轻一叹道“白玉堂已经洞若观火既能寻到此处我等何必再装聋作哑。白玉堂本是局外之人我等多次对其实施暗杀于情也是失于礼节难得玉堂雅量不予计较。”八贤王仍在做着最后的争取在他看来白玉堂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只能尽力争取因而一改往日心狠手辣作作派改打恩情牌。

白玉堂拱手道“难得王爷不计前嫌如此坦率白某由衷佩服。白某希望求证一下包大人被迫请辞王爷可是幕后的推手”

八贤王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他故作深沉地道“白玉堂凡事不能苛求完美难不成我堂堂大宋朝的王爷也要对你一介草民的请求有求必应吗”

白玉堂笑道“王爷多虑了白某也只是为包大人鸣不平而已并无他意”

八贤王皱眉不语。

白玉堂继续道“那日在王府中我对王爷略加试探王爷悉数将隐秘之事一并道于我听。后来经查证得知王爷对我所言不实。比如包大人那日实则并没有去与太后会面。”

八贤王大笑道“耳听为实眼见也为实。皇上亲眼目睹难不成你隐射皇上老眼昏花吗”

白玉堂叹道“的确如果不是罗尔保的事情我定会认为白某崇敬有加的包大人投靠了‘后党’天幸白某解开困局。你们本想通过卢方三人之口将罗尔保抛出制造一幕‘李代桃僵’的好戏。一则通过一个又聋又哑的罗尔保将我逼人死角二则便是想将罗尔保当作替罪羊借以保护李天应。如若白某所料不差罗尔保本来应该处死可李天应顾恋旧情将罗尔保藏了起来他认为我断不会找不到罗尔保。纵使白某找到罗尔保他认为柳燕也会事先将情况通知王爷你们也会及早处置。所幸白某早就觉察卢方三人之中必有内奸因此使出一招调虎离山先行一步擒获罗尔保而且在柳燕做出反应之前对罗尔保进行了取证调查此事想必柳燕已经告诉王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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