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当知青那几年,队里很照顾我,每年“双抢”时节都安排我照场,收回来的粮食过过秤,堆放在晒坝上,为了防止有人偷盗由我看管,24小时不离人。

生产队的晒坝形状半方半圆,面积挺大,能晒下队里几十亩地产下的粮食。晒坝四周外围,野草荒藤自由坦荡地茂盛。它的南边有两棵高大的梧桐树,宽大的浓荫,像是夏收时专为农人遮阳的阴凉。西边上坡处有两棵粗壮的柿子树,每年稻子收割后,站到晒坝上,便可伸手摘到那红灯笼似的柿子。北边是高高的地埂,东边则是晒坝敞开的大门,可将太阳的暖光迎进屋里。收割前,晒坝已被碾压得平整、光滑、细腻,阳光下就像一面镜子,闪着熠熠的光。

初夏夜晚的天空格外晴朗,山野特别清静。几个照场人躺在麦堆里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谈论着,感到无限地惬意,一天的疲倦仿佛也全没了。抬头望去,天空广阔而深邃,星星繁密而闪亮,偶尔,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际划过;四周黑黝黝的,夜幕中的群山像巨人一样手拉着手,环抱着晒场;沟湾里的青蛙和树林中的蟋蟀显得异常活跃,发出阵阵鸣叫声,像是一首首悦耳动听的催眠曲;晚风轻轻地吹拂着人们的脸颊,十分柔和、舒坦,就像母亲抚摸着孩子的头。多么宁静、美丽的夜晚啊!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色所陶醉,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着我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白天场里打下的粮食已经扬完了,金灿灿的麦子堆在场中央,几位照场人正蹲在麦旁悠闲地抽着旱烟。眼前的一切告诉我,他们彻底未眠整整忙碌了一个晚上,但他们却没有忍心叫醒酣睡的我。多么勤劳、朴实、善良、厚道的农人乡亲哟!

在这晒坝上我还学会了一种劳动技能——打簾盖。

打簾盖(也称打簾笳)在公社化情况下,都是集体活。许多人在一块儿用簾盖,用同样的动作打被晒干了的胡豆杆、豌豆藤、黄豆杆,或者“炼小麦”等。

那天午饭后,烈日高照,生产队长在晒坝上高喊“打黄豆杆啰!打黄豆杆啰!”这时人们听到喊声,不论是刚吃过午饭的或是正端着饭碗在吃饭的,都拿着簾盖从家里跑出来,向晒坝奔去。

我看着这种农具很好奇,是我第一次见。一根长竹竿顶上安了一扇二尺长一尺宽的竹簾。晒坝上人很多,男的女的,上了年龄的,十岁左右的,几乎全生产队能够干活的都到了场。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簾盖。至于如何使用,事先我没有演示过。“到时候别人怎么用我就怎么用”我是这样想的。

开始打簾盖了,簾盖在社员们手里熟练地转动,我怎么使力都无济于事,簾盖就是转动不起来。看着我这个样子,大家都笑起来,搞得我尴尬极了。一个经常到我住的地方来玩的、与我年龄相似的、外号叫“郭二娃”的人,他放下手中的簾盖,对我说:“右手要握紧,用力,由它控制簾盖上下移动,左手用于控制簾盖的平衡……就这样,你再试试。”按照他的指导,嘿!果然顺利得多了。别提,当时我的心呀也挺高兴的。

打着打着,一颗黄豆弹起来,跳在我的眼睑(上睑)的微陷的空间上夹着。我害怕极了,停下簾盖,用手将黄豆刨下来。社员们看见了又笑起来。郭二娃告诉我,这种情况过去也发生过,不过还是要小心点,万一跳进眼睛里,那就麻烦了。打簾盖时,你要把眼睛眯缝着,不要睁大了,这样即使黄豆向你的眼睛跳来,都会被眼皮挡住,就安全了。

谢天谢地,有这样一位兄弟给我当“老师”,我后来在干农活方面真的懂得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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