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代初,在日军严酷的军事压力下,中国抗战进入了最艰苦的时期。而邢州城鑫源记老板李万年却借着善于在敌伪间通融周旋的特殊本事,把自家生意做的做得风生水起,财源滚滚。

这一天,李家大院迎来了一位身价尊贵的不速之客,南京汪伪政权要员的公子林瀚祥。

林瀚祥与万府千金李春秀同为金陵大学同届同学,又是万春秀的虔诚追求者,两人关系已发展到了极为火热微妙的境地。林瀚祥奉上了一对极为罕见的号称大红袍的昌化鸡血石章料作为拜见之礼,声称要在邢州城游玩盘桓一段时间。

善于趋奉权贵的李万年对林瀚祥的到访似乎抓到了一个攀附龙凤的天赐良机,不仅对林瀚祥款待热情有加,对他和女儿的关系也采取开明放任态度,尽管老管家刘忠再三劝谏,说是风闻这林大公子行为有失持重,小姐春秀在学校期间社会交往也有失检点,要李老板多加注意,万勿过于放纵,以免招来祸患。李万年却只是有口无心应承着,似乎并未过多放在心上。

然而事情发展却被刘忠不幸言中,几天后,正当李万年在厅堂间细细把玩那对珍贵的鸡血石章料时,刘忠惊慌失措跑回来报告,说是小姐春秀出事了!原来那天春秀和林瀚祥驾车到郊外踏春观赏桃花,刘忠放心不下,也带着几个伙计乘着一辆骡车悄悄尾随其后,暗中加以监视保护。

时值阳春三月,正值乡陌间桃花如同云锦般绚丽灿烂,两个年轻人一路上谈笑风生,玩耍得格外快活,谁知转过一带小山包时,从密林间冲出几个手持七长八短刀枪的蒙面汉子迎头挡住去路,为首一个端着王八盒子高挑汉子声称是虎踞山匪首,二话不说喝令手下把小姐挟持到马上,然后把一张信札甩到林瀚祥脸上,让他通知李万年三天之内拿信中开列的物资到虎踞山赎人,如逾期不满足要求,定要撕票。林瀚祥这阔少爷哪儿见过这种场面,早吓得魂不附体傻愣在那儿,倒是刘忠不敢怠慢,解下驾辕的骡子飞马赶回来报信。

事出意外,李万年一时间乱了方寸,倒是刘忠还有几分见识,沉吟着说道:“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虎踞山土匪看似好像预先知晓小姐出行的消息和路线,再说那帮匪徒似乎也没有悍匪那种凶狠老辣的气势,有人连马似乎都骑不稳当,我看不妨等林瀚祥回来看看他有何说法。”

林瀚祥等人回来已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他虽说惊魂未定,却也还拿得出主张,力主尽快按土匪要求备齐物资送上山去,以免夜长梦多,使小姐出现什么闪失。李万年哆嗦着手看着信中土匪罗列的物品,不禁撮着牙花子直吸凉气。那清单上所开列的都是些诸如磺胺类消炎杀菌药类等日本人当做战略物资管控的紧缺药品。按说李万年的鑫源记大药房筹备齐这些药品也并非难事,可按日本人的规定,倒腾这些药品一旦事发可是砍头抄家的重罪。然而林瀚祥却不管不顾的将一沓钞票拍在桌子上,要李万年只管筹备药品,其他一切事宜全由他来处置。

李万年勉强凑齐药品交给林瀚祥,可总觉得心惊肉跳稳不下神,几经踌躇之后还是拉着刘忠向城防司令部作了报告。

第二天林瀚祥押着装满物资的几辆大车刚来到城门附近,就被百十个如临大敌的和平军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带队的正是主持邢州城防务的和平军旅长兼城防司令何炳生。由于驻邢州日军最高长官星岛大队长率部参加对新四军扫荡行动,目前何炳生就是邢州城军政最高首脑。他当即下令,让部下立即把几车物资运往城防司令部接受检查。这时只见林瀚祥神态自若从人群中走出,他拱手相向,行礼如仪:“何叔叔别来无恙,这是连小侄的物品也要搜检罚没吗?”何炳生一怔,立刻满脸堆下笑来:“贤侄言重了,你前来邢州因何也不知会在下一声,也好让老叔一尽地主之谊。”原来这何炳生的发迹和一路升迁靠的全是林瀚祥父亲的照应和悉心提携。何家大公子在他眼里自然是个不可得罪的主儿。在林瀚祥要求下,何炳生毕恭毕敬把林瀚祥邀到城防司令部“借一步说话”。甫一落座,林瀚祥便当着应召赶来的李万年、刘忠的面侃侃说道:“这是小侄应家父之嘱操持点小生意以补贴家用,与李老板等人无干,还望何叔叔多加关照。听家父说,何叔叔不是私下里也常抽暇经手经贸事项嘛!”一语中的,何炳生额头上立刻冒出津津冷汗,他私底下确曾没少倒腾过枪械军火之类的黑市交易,他深知只要“上面的人”翻脸一句话,他的身家性命就会顷刻玩完。一时间何炳生的脸皱缩成个经霜的老苦瓜,嗫嚅半晌才说道:“贤侄的事情我如何敢不关照,只是这些医药物资日本人那里统统都有底账,只怕是在星岛大佐那儿交不了账啊,你也要体恤老叔的难处。”坐在一旁的李万年、刘忠脸上一直阴晴不定,不禁心中暗自琢磨,林瀚祥这小子倒真会随机应变,竟把这件事说成了他家的一件生意。这当儿,李万年在一旁陪着小心插言道:“我倒有个计策,说出来请二位斟酌是否可行。”他建议,他早就有将鑫源记大药店迁址经营的打算,只要将搬空的药店悄悄放上一把火,药品的来去就成了一笔神仙也难厘清的糊涂账。何炳生听后一叠声叫好,当即决定让林瀚祥把扣押的物资原璧领还,择机起押出城上路。

正在这时,却见一直冷眼旁观的刘忠挺身站起:“且慢,何旅长,我怀疑这林公子有资敌资共的嫌疑!”何炳生不屑地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算那个林子里的鸟,在这儿也有你他妈说话的权利!”刘忠神情倨傲地答应道:“我是直接向星岛大佐负责的谍报组长,负责监视稽查鑫源记乃至整个邢州城的反日活动,这样一批重要的战略物资出城必须征得星岛大佐的同意!”青帮老大出身的何炳生那儿容得下刘忠这等小混混的傲慢态度,他暴跳如雷地拍着桌子吼道:“这事儿我自会和星岛知会通气,哪儿轮得到你这混账东西在这儿说三道四!”眼见得话不投机,刘忠撂下一句:“你会为你今天的行为负责的。”便怒气冲冲拂袖离去,那神情大有待时算账的气势。何炳生哪儿会给他留下“算账”的机会,刘忠刚一出门,他就把一直侍立身旁的两个身着黑色短打的大汉叫到身边,命令他们寻机把悄悄刘忠做掉,一定要把活儿干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然后他把血红的眼睛转向李万年,满脸杀气的说道:“除掉这个祸害,也是帮你拔去身边一根毒刺,你要是敢透露出去半点风声,这小子就是你的绝户榜样!”李万年似乎有些簌然发抖,忙不迭地应承着让何炳生尽管放心。

林瀚祥押着车队一路顺畅的出了城门,不一会儿就把戒备森严的邢州城远远抛在了身后。车队行至岔路口时,却并没拐向通往虎踞山的路径,而是一直向着新四军驻扎的村庄疾驰而去。新四军支队长和政委隔老远就迎了上来,握着林瀚祥的手连道辛苦。紧接着李春秀和一群便装年轻人涌上来,欢笑着和林瀚祥拥抱到了一起。原来这群来自南京的大学生们立志投奔新四军抗日救国,他们商议着要给新四军送一份见面大礼,这才演出了这样一出情节曲折的惊险活剧。

大家在支队司令部坐定后,政委待大家欢乐气氛稍事平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我们热烈欢迎你们这些有文化的热血青年加入抗日队伍,只是从有利于工作的角度出发,李春秀同志暂时还要回到邢州家中。”仿佛兜头泼下一盆冰水,大家的兴奋心情顿时冷却下来,李春秀更是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政委话语一转说道:“我先给大家介绍个了不起的同志。”说着让人从厢房带过一个人来,林瀚祥他们不禁怔住了,来人正是鑫源记的老板李万年。政委语气凝重的介绍道:“他是邢州地下党的县委书记,你们带来的药品物资就是他根据部队急需,费尽心血筹集的。”眼见得大伙的心情有点失落,李万年笑呵呵地补充道:“不过这批物资一直没有机会运出来,这次借助你们的智慧和力量不单使物资运到了部队上,还顺势铲除了日本人安插在我们联络站的一颗险恶的卧底和钉子,你们的确是给浴血奋战的新四军送上了一份厚重的晋见之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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