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提亲

江湖中没人不知道古家堡,没人不知道古云鹤,没人不知道古燕飞。

古家保有名是因为堡主叫古云鹤,古燕飞有名是因为她是江湖中最美丽的女子,古云鹤有名是因为他同时拥有江湖中最有名的两件宝贝:天下无敌的古家刀法和天下无双的美女古燕飞。

古云鹤和古燕飞都很有名,所以全天下的江湖男儿都希望与古家堡攀上亲戚,扯上关系。可古云鹤是天下第一高手,是江湖中有名份的人物,眼光一定与他的武功一样高。古燕飞是江湖中最漂亮的姑娘,眼光也与她的美丽一样无人可比。因此,古燕飞已经到了二十七岁的“高龄”,还没找到婆家。古云鹤有些着急了,整天在古堡里滴溜乱转,满腹的心事。

古燕飞却并不着急,她知道自己虽然不是皇帝的女儿,但并没有“堕落“到“愁嫁”的地步。每日在古堡的翠柏青松下,照样气定神闲地舞剑练功。这天,她带着丫头小玉在后花园里练剑,突然看到管家胡林成急急火火地跑了过来,她心中一惊,可等到胡林成到了跟前却又见他满脸笑嘻嘻的,“小姐,老爷有请!”

古燕飞还剑入鞘,扬起美丽的面孔,说道:“胡大伯,有什么急事吗?”胡林成满是皱纹的老脸立刻绽出了微笑,说道:“小姐,老爷撒下武林贴,遍请江湖名人来给你提亲,这不,大厅都快被挤破了,哈哈哈……”

古燕飞粉脸一沉,心想:爹爹啊,你这不是胡闹吗。

胡林成看到古燕飞面露不悦之色,连忙传话道:“小姐,老爷说让你务必赶到,否则就要拿老奴是问。”

无奈之下,古燕飞把剑让小玉拿了,自己跟着胡林成就走。对老管家所说的让她梳理打扮一番的话置若罔闻。虽然没有化妆修饰,但她骨子里的美丽仍然使大厅里的客人们叹为观止。在她跨进大厅的刹那间,无数双眼睛被点亮了,放射出热辣辣的光束聚焦在她的身上。她跟众人道了个万福,就低眉垂首地站在父亲的身旁。

大厅里确实有很多江湖壮汉,如塞外雄风李安保、江南棍王袁秀成、神镖无敌王大练、八臂螳啷赵红冬……,他们都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在年轻人里是数一数二的好手。此时此刻他们正腼腆地站在师父或父亲的身后,等着那幸福时光的到来。

古云鹤与众人寒暄罢,微微一笑,说道:“今日各位初来乍到,就不提相亲之事了。你们先在堡中歇一晚,明日再说。”说完吩咐管家给各位江湖好汉安排食宿。等大厅里无人时,他扭身对古燕飞说:“飞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也老大不小了,为父这是迫不得已啊!

古燕飞低着头,似乎有什么心事,扭呢地说:“爹,他们一个个满脸悍气,凶光毕露,虽说武功说得过去,可毕竟都是些四肢发达之徒啊!”古云鹤微微一笑,说:“武功好那就是本事,你爹我不是也靠武功吃饭?”说罢推了推古燕飞,“乖,去吧,明天可记着要打扮打扮哟。”

“哎——”望着爹爹远去的背影仿佛有些佝偻,古燕飞不禁轻叹了一声。她四年前随古云鹤去江南参加武林大会,路过衡阳时他们住宿在客店里。那日闲着没事,她靠在客楼的窗口,远远地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象。突然,街上的行人纷纷抬头张望,并且不时地大叫:“飞贼,飞贼!”“好功夫,好功夫。”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见房顶上一前一后飞驶着两个人,后面的捕快装扮,前面的秀才打扮,两人起起落落,穿房越脊,在屋顶上如履平地。那秀才跑着跑着,突然“嗖”的一声竟然穿过窗子,进入了她的房中。秀才有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睛,还有一副灵活矫健的身手,一下子便把古燕飞征服了。当时她的心一颤,隐约觉得她与他之间可能有一段故事发生。她的预感很正确,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一段故事。

秀才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作声,然后低声说道:“姑娘莫怕,在下这是和贪官开个玩笑,我先在你这儿躲一躲。”说完,“滋溜”一下,像老鼠似的钻到了床底。等捕快赶来时,古云鹤也赶来了,因为古云鹤在江湖中的影响,连官府也怕他几分,所以捕快只跟古云鹤通报了一声,并不敢进去搜查。古云鹤转头问女儿:“你这屋里有个秀才模样的人进来吗?”古燕飞满脸通红,紧张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人进来。”听古大小姐说没有,那就一定没有了。捕快识趣地飘身而去。

古燕飞支走父亲,从床底下叫出秀才,这才发现秀才虽然破衣烂衫,但一双眸子却特别有神,像两个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她这个江湖阅历不深的女孩儿。随后,她摆脱掉窘迫与那秀才攀谈起来,秀才也是个话匣子,与江湖第一美女在一起,更是如大江东去,滔滔不绝。两人谈得很投机,临走时都有些依依不舍了。古燕飞只听他最后说:“小姐,在下姓凌,名林,如果有缘咱们日后在见。”说罢,凌林便越过窗口,很快隐身于茫茫夜色之中。古燕飞这才发现,原来天早已黑了。

从那儿以后,凌林的音容笑貌就像影子一样追随着古燕飞,任她赶也赶不走,拂也拂不去。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属于他了,或许今生今世就属于他了。可父亲却不知道这件事,硬是撒下武林贴遍请江湖人士来给自己提亲。唉!凌郎,你在哪儿,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呢?

2迷案

深秋的黎明像清纯的少女,带给人一种沁人肺腑的感觉。翠柏青松仿佛被观音菩萨的圣水洗过,露出鲜鲜的,嫩嫩的肌扶。古燕飞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充分享受这大自然的恩赐,然后才是练拳练剑。可她一大早醒来,就发现这个早晨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早晨。

古家堡内,仆人和家丁门像往常一样都起得很早,他们的表情却一个个反常的肃然,有人低头走路,有人面带恐慌,与她这个大小姐的称呼也多了几分客气,少了几丝温情。古燕飞不禁心中一动,这是怎么了?迎面走来了管家胡林成,她问:“胡大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胡林成一脸的忧愁,说道:“昨晚神镖无敌王大练被人在卧室里杀了,他爹王一炮正冲老爷讨说法呢!”古燕飞惊奇地“咦”了一声,连她也不相信,竟然有人敢在天下第一堡内行凶杀人。他是谁,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杀人呢?

带着满腹的疑惑,古燕飞跨进了会客大厅。满脸络腮胡的王一炮正怒气冲冲地斥问古云鹤:“你说,你是天下第一高手,有谁还敢在你的地盘上杀人?我儿子人送外号神镖无敌,凶手如果是庸手,决不能得逞的。”话中之意凶手显然与古家堡有莫大的关系了。

古云鹤对于王大练被杀一事,也颇感内疚,同时他也有几分疑惑,面对王一炮蛮横的斥问,他只能克制住天下第一高手的脾气,缓缓地说:“对于令郎被害一事,老朽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正在追查,请兄台宽容几日,相信真相很快就会大白的。”

痛失爱子的王一炮化悲痛为愤怒,把桌子一拍,说道:“好,我就等你几天,如果找不出凶手,我看你这天下第一的人能丢到哪儿去?”说罢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被江南棍王袁秀成搀了出去。看到王一炮一行离去,古云鹤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古燕飞说:“飞儿,昨晚你睡得可好?”古燕飞点了点头,说道:“昨晚半夜忽然醒来,听到外面好象有沙沙的脚步声,我以为是风吹树叶响,就没在意。”

古云鹤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说:“依我这两天来的观察,他们几家来提亲是假。”“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古云鹤亲昵地拍拍女儿的头说:“傻丫头,整天在堡里,江湖中人心险恶你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话锋一转,“他们多半是为了天下第一的名号。”

古燕飞吃了一惊,以往从爹爹口中听说的江湖传闻都纷纷飘至耳畔。那些江湖典故无外是人心险恶,争名夺利,尔虞我诈,恩仇报应。难道说这几家来提亲的都是借此机会踏入堡内,来与父亲争夺“天下第一”名号的吗?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看到女儿沉思不语,古云鹤悄声吩咐道:“飞儿,从今晚起,你就在堡内偷偷巡逻,你是女儿家,不会引人注意。要特别小心。”嘱托完女儿,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深秋的夜晚冷意颇浓,一弯残月被一阵阵凉风驱逐着,在天上的黑云间孤独地穿行。古燕飞谨从父命,在梆响三更时,穿好夜行衣悄悄摸到窗边。打开窗户,一个“珍珠倒卷帘”便上了房顶,然后她施展轻身功夫,像猫儿似的向古家堡西边行去。西边是客房,来提亲的江湖人士都被安排在那里。

夜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吹着,撩动树梢的影子在月光下鬼魅似的乱舞。一袋烟工夫,古燕飞已到了西厢房的屋顶,她攀附在一颗高大的榆树上向下望去。下面一溜儿近十间房屋,有七八间竟然还亮着灯,不时有人影映在窗户纸上,被拉得变了形,像妖魔鬼怪似的。

“啊——”突然,一声撕心裂肺般地残叫划破秋夜的寂静,像醺人的臭味似的传得很远很远。残叫过后,西厢房里所有房间内的灯仿佛被同时点亮了,紧接着,屋门大开,有人扯着嗓子喊:“天下第一高手古大侠,快来啊,又出人命了!”

古燕飞心中一惊,怕被众人发现,就趁着混乱又回到了自己的住房内。天亮后,她一身女儿打扮又去了西厢房。在那间死了人的屋子内,看到王一炮仰躺在椅子上,眼睛、鼻孔、嘴巴都张得大大的,显然是对死亡的来临感到十分的恐惧。可他身上无伤无痕,竟不知是被人从哪里下的手。

大厅内,古燕飞亲眼耳闻目睹了众人对父亲毫不客气的指责。江南棍王袁秀成和他的父亲大声嚷道:“又死人了,你这天下第一堡既然连客人的性命都不能保证,凭什么称天下第一?”塞外雄风李安保和他师父也喊:“不称职,就把天下第一的名号让与别人,免得浪费了。”八臂螳螂赵红冬也嚷道:“我们是来求亲的,你不愿意也就算了,也犯不着杀我们啊?对不起,我今天就要走了。”说完,提腿迈步,竟真的要鞋底抹油。

“不行!”江南棍王袁秀成和古云鹤不约而同地拦住了他,“你不能走!”

赵红冬眼珠子一瞪:“为什么?”

古云鹤说:“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谁离开了古家堡,谁就有杀人的嫌疑。”赵红冬这次来是单枪匹马地求亲,不像别人还有师父或父亲陪着,他独来独往惯了,又把眼珠子一瞪:“咋了?这么说你们是怀疑我了?告诉你们,我八臂螳螂走南闯北,虽然吃喝嫖赌杀人放火都干过,但好汉做事好汉当,从不偷鸡摸狗。对你们说,人不是老子杀的。”

古云鹤也知道赵红冬虽然劣迹斑斑,但确实是敢作敢当,可他怕赵红冬走出古堡就把古堡内客人被杀的丑事宣扬得人人尽知,坏了他天下第一的名号,所以坚持不让赵红冬走出古堡半步。江南棍王袁秀成却是另有打算:他知道赵红冬武功高强,头脑简单,有利用的价值,想联合他对付古云鹤。

“人是不是你杀的,那不是你说了算,”塞外雄风李安保也插话进来:“像你这样的武林败类什么事干不出来?”

赵红冬气得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了:“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号称‘塞外雄风’吗?上一次抢你的翡翠娃娃那是去还赌账,你他妈的不要在这时落井下石?”

塞外雄风的师父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光头,这时慢吞吞地说:“我徒儿坐得端,行得正,他才不在乎那一个什么翡翠娃娃,足下可不要血口喷人。”

赵红冬早已扭转脖子不准备走了,将那张臭嘴对准李安保师徒:“什么坐得端,行得正,前年你们合伙把人家福昌镖局的十万两镖银劫去,你们怎么不说?去年福州妓院里有师徒俩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你怎么不说?你们明是来提亲,暗地里还不是想得到那天下第一的‘古家刀谱’?”

3猜疑

此言一出,俱座皆惊。古云鹤的脸顿时就变白了,他望着塞外雄风师徒,眼里充满了愤怒和不解。李安保恼羞成怒,大喊一声:“住口!”身影一晃,竟不顾大厅里的众人便向八臂螳螂扑去。他身形高大,但是敏捷如猿,出手如风,一眨眼的工夫就与赵红冬过了十余招。两人都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功夫间的差距微乎其微,所比拼的不过是血气之勇罢了。突然,李安保大喝一声,“着”,便“蹬蹬蹬”后退了几步。古燕飞望去,只见他胸前竟插着一支柳叶飞刀。古燕飞心想:就这功夫还喊‘着’呢,原来是自己中招了。

她一偏头,心头却又是一惊:一具尸体正躺在大厅中央,正是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八臂螳螂。只不过此时的他口吐鲜血,已经成为了个四肢软瘫的死螳螂了。

看他们为了口舌之争,竟然大打出手,并且下手如此之毒,下手如此之狠,古燕飞对李安保师徒也没什么好感了。

李安保的师父,那个光头老头说:“出口惹祸,罪有应得,死了活该。”说罢闭口不言,低眉垂首,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古云鹤说道:“罗兄,你我当年有话在先,我兑现就是了,这次请你来不就是为了那件事吗?”

光头原来姓罗,听爹爹的话音,他们当年还有过交情呢!古燕飞心中一怔,不知古云鹤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光头语气冷淡,内含威胁,“知道就好,江湖中人要守信用的。”

从大厅里出来,古燕飞悄悄地对爹爹说:“爹,昨晚三更我刚到西厢房就听到他们喊,凶手不是武功奇高,就是熟知我们古堡地形。”古云鹤阴沉着脸,眼睛里满是迷惑和茫然。

又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夜晚,在经过了一声残叫之后,李安保又被人杀死。他的死仍像王一炮一样,仰躺在椅子上,眼睛、鼻孔、嘴巴都张得大大的,无伤无痕不知被人从那里下的手。如果说前几次古云鹤还怀疑凶手是李安保,可现在他不怀疑了。哪有凶手杀自己的?可究竟是哪路高人竟敢在天下第一堡内杀人呢?他为的什么?古家刀谱,还是女儿古燕飞?古云鹤十二岁就踏入江湖,经历了无数的血雨腥风、生死劫难,从不知害怕为何物。可这次,他感到了恐惧,这恐惧正像一个张着大口、吐着信子的巨蛇,正从黑暗中向他袭来。

古云鹤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为了古家堡能够出人头地,在江湖中费尽了心机,好不容易混得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原指望靠着名号能让儿女们享尽荣华富贵,过上好日子,哪知道女儿二十六七了还没找到婆家。普通人家自认为高攀不上天下第一,包藏祸心的人却又想夺去这天下第一。唉,古云鹤想着想着突然叹了口气。

古燕飞虽然不常行走江湖,但古云鹤浓浓的江湖气息在不知不觉间醺陶了她。她听到爹爹轻微的叹息,看到爹爹愁眉不展的面容,心里非常担心。她喜欢爹爹,她不希望任何不幸降临到爹爹头上,降临到整个古家堡。她睁着聪慧的双眼,对古云鹤说:“爹,来提亲的就剩下江南棍王袁秀成和他爹袁方忠没事儿,他们会不会……”

古云鹤悄声说:“我也这么想。这袁家虽然号称名门正派,其实骨子里却男盗女娼,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给他们发下武林贴,实是想……咳咳……”他似乎认为不妥,突然干咳起来。

“爹,你想什么?”古燕飞好奇地问。可古云鹤仍然干咳着,再也不回答她。为了确认凶手,古云鹤骗袁秀成父子说晚上有要事相商。袁秀成一听,不禁喜上眉梢,“那好,古伯伯。”他心里想:那几家死的死,伤的伤,就只剩下我袁秀成还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这天下第一的女婿我是做定了。他爹袁方忠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是狂喜不已:与天下第一结成亲家,那古家刀谱我也就可以看看了,哈哈哈……

晚上,古云鹤和袁家父子,还有塞外雄风的师父罗光头,都正襟危坐在大厅桌子旁。他们几人都怀疑对方是杀人凶手,因为江湖中的风雨大家都见过,所以也就心照不宣,全部静静地坐着,等着,等着黎明的到来为自己证明清白。风,轻轻的从门缝里吹进来,吹得蜡光乱晃,如同无数颗鬼眼在寻觅猎物。

4巧逢

古燕飞按照古云鹤的吩咐,带着丫头小玉和管家胡林成,乘着马车悄悄从古堡出发了。古燕飞的耳边又响起了爹爹的嘱托:“飞儿,我虽然号为天下第一,但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俗话说天外有天,山外有山,这次那凶手多半是冲我来的,可我连他的来龙去脉也搞不清楚。你们去江南吧,在那好好生活吧。”

听着这酷似决绝的话语,古燕飞泪珠莹莹,她哽咽着扑入古云鹤的怀中,“爹,不当天下第一就算了,咱们一起走吧!”古云鹤紧紧抱着女儿,眼角噙着泪水说:“假丫头,那咱们都走不了啦。哭什么,爹还要去找你呢!”抹了一把眼泪,又神情那肃然拿出一个包裹,“给,这里面有我们古家的古家刀谱,一定要保管好啊!”

“凶手是不是也是为了这古家刀谱,如果是,那就给他吧!”面对着爹爹和刀谱,古燕飞还是跟古云鹤关系亲密些。可她这个江湖大美女想错了,只听古云鹤说:“从杀人的手法上看,凶手的武功远超于我,这本古家刀谱对他来说已没什么意思了。或许他是为了别的什么?”说完,命令老管家扬鞭启程。

老管家胡林成依依不舍地说:“老爷,不知我们什么时候还能见面。”古云鹤微微一笑,说道:“很快就会见面的,记住,到江南后一定要隐姓埋名,否则,性命难保,去吧!”一拍马屁,车子便利箭一般向前驶去。

古燕飞看到爹爹的眼泪在风中洒落,想起早逝的母亲,不由得泪如雨下。他们怕有人追赶,所以星夜兼程,一夜未眠。翌日清晨,当曙光普照大地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吁——”老管家喝住黑马,叫道:“小姐,请下车吧!”古燕飞拉着小玉,掀起车帘,伸头一看便惊叫起来。原来,她看到马车停的地方竟是离古家堡只有二里之遥的一个小村旁。“胡大伯,这是怎么了,难道昨晚我们一直都在兜圈子?”

老管家平时喜笑颜开,见谁都带着笑,此时此刻却面目狰狞,一脸杀气,“乖乖女,你很聪明,昨晚我们确实在兜圈子,嘿嘿嘿……”一阵冷笑,冷人毛骨悚然。

古燕飞心中猜到了几分,但还是不敢相信:“胡……,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是谁?”老管家胡林成又是冷笑连连,说道:“你知道我想干什么,拿来,快拿来!”

“什么?”“刀谱?”“为什么?”

听到古燕飞问为什么,胡林成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谁得到了刀谱谁就是天下第一,我忍辱负重,巧妆打扮,还不就是为了古家刀谱?否则,老子江南链王还用得着伺侯人吗?哈哈哈……”

古燕飞惊疑不定,想不到胡林成竟然就是二十年前神秘失踪的黑道高手江南链王,她问:“你不是你勾结凶手杀了王大红、李安保他们?”胡林成又是哈哈大笑,说道:“不是,老子也不知是谁干的,看样子那人也不是为了刀谱,他的武功高极了,得到刀谱只会去擦屁股。老子就不同了,得到刀谱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二。拿来吧!”纵身一跃,已扑近古燕飞,伸手一探,就要抓到古燕飞怀中的包裹。

古燕飞岂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得知这是一个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心中早有一拼到死的决心。她身形微晃,向左避开,紧接着一招“凤飞九天”,跃上半空,在空中她伸出长剑向胡林成当头刺去。胡林成一个滚翻躺开了,双手一抖,便多了一根铁链子。那铁链子在他手中被舞得呼呼有声,夹杂着呛啷啷的铁环相撞声,像一头下山猛虎向古燕飞扑来。古燕飞手中仗剑,不敢硬碰,只得用灵巧的身法与之周旋。两人剑来链往,拳脚飞舞,百余招过后,古燕飞便气喘微微了,长长的黑发也披散开来,时不时的遮住视线。

“小妞儿,交出刀谱,饶你活命,否则让你去见阎王爷。”胡林成说罢,铁链一颤,突然就将古燕飞拦腰缠住,手腕发力,顿时把一个江湖第一大美人抛向高空。如果掉下地来,再漂亮的美人也难逃活命。

村旁有一个麦秸垛,高高大大的像一个硕大的馒头。馒头顶上正睡着一个衣裳褴褛的叫花子。叫花子正在作梦娶媳妇,忽然被一阵打斗声吵醒,睁开眼来就见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他身手灵巧,纵身一跃便接住了古燕飞。古燕飞躺在他的怀里,很自然地看到了他的眼睛,瞬时四目相对,两人都轻轻地惊叫了一声:“是你!”

小叫花子竟然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凌郎!

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竟然是曾经相助自己的美丽小姐!

虽然说已经有四年多没见过面,他们都还是在相望的那一瞬间认出了对方。刹那间,古燕飞心中百感交集,万端感慨,真想不顾一切地拉着凌林,向他倾诉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对他的思念。但是,胡林成的铁链已经像毒蛇似的蹿了上来。

凌林左手抱着古燕飞,将身子一扭,已经把古燕飞转移到自己身后,右手一伸竟然硬生生地抓住了铁链。胡林成眼见快要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只气得哇哇大叫,双膀叫劲便欲夺回铁链。哪知道他运了三次劲,可就像蚂蚁撼大树,对方动也没动。胡林成明白遇到高手了,正要撒手,突然感到铁链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内力,将自己连跟拔起,高高地抛向天空……

“通”,好似一个装满黄豆的麻袋重重地砸在地上,胡林成哼了一声就趴在地上,带着他夺取古家刀谱的美梦昏死过去。

危险消除,古燕飞的心中立刻溢满幸福的感觉。她深情的望着凌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凌林也望着她,厚实的胸口急剧的起伏。两人四目相对,心心相通,在高大的麦秸垛上像两尊雕塑,只一刻的工夫便仿佛经历了千百年。

“凌郎,你怎么到这儿了?”古燕飞首先打破沉默,她心中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想知道凌林是不是特地来找她的。

一身破旧的衣服遮不住凌林黑眸里那逼人的英气,他一挑粗眉,调皮地说:“我是来找你啊,要不怎么这样巧呢?”古燕飞双颊通红,像绚丽之极的晚霞,她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两人坐在麦秸垛上,相依而谈,把几年来的日日夜夜的思念都抖了出来。

突然,南边小路上尘土飞扬,人喊马嘶,还夹杂着叮叮当当的兵刃相撞声。古燕飞和凌林站得高看得远,只见有四五个人扬鞭催马、打打杀杀地向这边赶来。凌林脸上露出了轻篾的微笑,“终于来了!”

5复仇

古云鹤与江南棍王袁秀成父子和罗光头他们都坐在大厅里,在蜡光下苦等了一夜,天亮了,他们发现古家堡里竟然没死一个人。古云鹤又惊又疑,他本就猜测凶手是袁秀成,这下便有证据了,“袁兄,你们父子在大厅里,这凶手便不出来,莫不是被你们吓破了胆?”

袁方忠立刻跳了起来,大喊:“古云鹤,你是天下第一也要讲道理,我们看着你你便不能出去杀人,没有死人难道不能证明你是凶手吗?”袁秀成跟在他爹后面,接着就嚎啕大哭起来:“我的王大练兄弟啊,我的王伯伯啊,你们死的真冤啊,今天终于找到凶手了。”

古云鹤嘿嘿冷笑道:“我和罗兄都是堂堂正正的江湖中人,哪像你们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却男盗女娼,咱们几个都在这儿坐着,看看相貌也是你们了。”

袁方忠也是嘿嘿冷笑,“我可是接了你的武林贴来求亲的?”古云鹤呸了一声,说道:“我撒下那武林贴也不过是给你们个面子,谁知道你们竟然打起我古家刀谱的主意。”袁方忠说:“那刀谱本来就人人有份,罗兄,你说是不是?”

罗光头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这时连忙说道:“对,对,当年我就该得到这本刀谱。”

古云鹤哈哈一笑,骂道:“你们狼狈为奸,害死王大练父子,想嫁祸与我,得到古家刀谱,算盘打得太好了。”说完,将身一跃已蹿出大厅。在大厅门口的石狮子头上一点,大厅大门便“吱吱咛咛”地向一起合拢起来。古去鹤哈哈大笑:“你们这些武林败类,去死吧!”

喊完这些话,古云鹤脸上显出了得意的神情,哪料到笑声刚落,他的脸便突然僵住了:罗光头他们不知使用了什么法术,竟然阻止了大门的合拢,“嗖嗖嗖”几下已经飞身出了大厅。“古大侠,想不到我们是有备而来的吧!拿命来!”几人抽出兵刃,一拥而上,将古云鹤团团围住。

古云鹤天下第一,武功自是独步武林,造诣颇深,只见他抽出佩刀,一个刀花就将罗光头的头皮削下一片来。江南棍王袁秀成父子见了,发一声喊,从不同方位同时向古云鹤攻去。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古云鹤即使天下第一,也挡不住众多高手的围攻,时间长了便显出败相来。他突然一声长啸,一刀吓退众人,然后纵身一跃,行了三十六计中的上策。这才打打杀杀来到凌林所在的麦秸垛旁。

罗光头喊道:“古云鹤,交出刀谱饶你狗命,否则……”

古燕飞看见爹爹被众人围攻,刚要下垛相救,却被凌林拉了一把,“不要动!”说罢,飞身下垛冲入人群,只见他踏步而进,双手连扬,也不知使用什么兵器,罗光头和袁方忠便纷纷倒地。剩下江南棍王袁秀成和古云鹤都被眼前出现的高手惊呆了。能在一招之内杀把这几名高手干净利索地放倒,如果是一般的高手决不可能。但眼前的年轻人顶多二十多岁,却能不费吹之力地办到,怎不叫人吃惊呢?特别是袁秀成,见凌林帮古云鹤摞倒父亲,更是心胆俱裂、双股乱颤,一泡尿几乎要洒落下来。

爹爹平安无事,古燕飞欣喜若狂,她刚要扑到古云鹤的怀中,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凌林缓缓地、慢慢地、若无其事地走到古云鹤的面前,猛然一掌击在他的胸口。古云鹤本以为凌林是帮自己的,哪曾防备?当时口角渗血,缓缓地倒在地上,“你……你……”口中喃喃竟说不出话来。

“爹!”古燕飞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凌林浑身一震,如遭电击:“什么?你问他喊什么?”古燕飞哭了,“爹,他是我爹。”凌林听罢,全身无力,仆通一声向后倒去。所幸的是他恰巧靠在了垛子上。

刚才被吓破胆的袁秀成此时觉得有机可乘,突然大喊一声,举刀向凌林扑去。随着古燕飞的一声惊呼,只见一道寒光从凌林手中飞出,钻入了袁秀成的鼻中。“啊——”袁秀成发出长长的一声惨叫便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睛、鼻孔和嘴巴都张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死神这么快就降临了。

比死人更感到恐惧的是活人,是号称天一第一的古云鹤。他知道,对面这个年轻人就是在古家堡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数位武林高手的神秘人。看样子,他也会对自己不利的。古云鹤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发现年轻人对自己下手实在太重,恐怕自己命不长久,“年轻人,老朽……老朽有话要问,不知你为何要对……要对在下施以重手?”

凌林闻听此言,立刻摆脱颓废的神情,重新站起来冷笑道:“是的,你是该知道了,否则你会死不瞑目。你可记得二十七年前,你可记得二十七年前那个叫雪莲的姑娘,你可记得你是如何骗得她的刀谱让她身败名裂的?”

古云鹤大吃一惊,预感像一块大石头快速地向他砸来,“你……你……”

凌林又冷笑了一声,说道:“二十七年你为了娶到心爱的姑娘,为了重振已经没落的古家堡,你,活同那个罗光头和袁方忠他们一起打入华山派,你们商量好了偷走华山刀谱后就三人平分,一人一章。于是,你利用她你的一片痴情,让她为你偷到了刀谱。她对你用心良苦,甚至委身与你,可你,可你……在达到目的后竟然狠心抛下了她。害得她一辈子孤苦伶仃,无脸见人。你狼心狗肺,禽兽不如,练成刀法,作了天下第一,你们古家堡也成了天下第一堡,你想过吗,妈妈她只活了三十四岁啊!”

古云鹤又是一惊,“什么,她……她……你妈妈?”

“是的,她是我妈妈,我没爹,我是野种。自从懂事起,我就知道妈妈终日生活在悲苦和泪水中,我就知道我被别人骂作野种受人欺负。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为她报仇,让那个辜负了她的男人不得好死;我还发誓,所有对那本武林秘笈感兴趣的人都得死,因为他们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凌林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二十多年的辛酸悲苦似乎在这一刻都要随着泪水流出体外。

泪流满面的不只凌林一个人,还有一个就是古燕飞。古燕飞从凌林的叙述中知道爹爹之所以成为天下第一,原来是因为年轻的时候骗过一个女子;还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凌郎原来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刹那间,她仿佛感到整个世界都坍塌了,都不存在了。

第二天,人们在路旁的野地里惊奇地发现了两座新坟,插着墓碑,一块上面写着:古云鹤之墓,一块上面写着:妹妹古燕飞之墓。人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天下第一高手死了竟然这样简简单单,连“天下第一”这几个字也不写,真是大家风范啊!但人们议论更多的却是古云鹤的神秘逝世及古家堡的土崩瓦解。从此,江湖中没了天下第一的古云鹤,却多了一个善用飞针射人鼻孔的凌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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