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为了一点不起眼的业绩与报酬没日没夜地奔波效劳K早就觉得无趣了。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K只身一人在公园里闲逛逛累了就倚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运动装手臂绑着手机手机连着耳机的跑步者从路的另一端跑来也坐在了长椅上。公园里跑步的人多K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隐隐觉得这个人似乎在打量自己。
“K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K把头转向他纳闷着自己一个人在X城闯荡没有什么老朋友啊。不过当K看到他那张圆脸旁两只立得老高的招风耳时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他的高中同学p。
“你是p吧真是巧了”
这可不是一次激动人心的邂逅。记得高中的一次考试K做完卷子就直接睡过去了把答卷借给了前天夜里打了一宿游戏的p。老师发现两个人的主观题答案一模一样把他们叫到办公室。K还在犹豫要不要把p抄袭的事情供出来不料p竟然反咬一口说是K抄了自己的答案。不管K怎样解释老师还就真信了p的那副乖巧嘴脸把这件事闹到了K的父母那儿。从此以后两个人不是冲突不断就是冷眼相对互不待见一直到了高中毕业。不过就算这不是一次愉快的见面出于礼貌K并没有发作。
“我跑过来的时候看到长凳上做得坐着的人好像是你走近看果然是你你这些年真是没怎么变化啊”
“你也是啊特别是那双招风耳。”
两个人发出一阵哄笑K暗想“嘴脸也是一点都没变。”
“你每天都过来锻炼吗”
“不我一般都在健身房锻炼今天天气好于是出来透透气。我跑完步后还有些事得先走一步了。要不我们明天再叙叙旧吧我现在在T公司做人力资源总监你明天上午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如过来喝杯茶。”
K愣了一下。这才毕业十几年就p这副德行这点本事怎么就爬进了大公司的管理层了
K又想着说不定p作为HR能给自己一个好职位。K嘴上答应了微笑着看着p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有些破旧的皮鞋暗自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头抿了抿嘴。
K乘出租车回家停在了十字交叉口的红灯前旁边就是T公司十几层高的总部大楼。K看着被擦得反光的玻璃窗想着这要是自己的公司该多好就不必像现在这样为了生计浸没在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事业上。他举起手机拍下了那座美丽的公司大楼附言我的公司。
二
第二天为了去见那个体面却又令K讨厌的老同学K翻遍了衣柜挑了一件自然又不失气度的衬衫穿上了新上油的皮鞋走进了T公司的大门。
“K董早”前台小姐笑脸盈盈地对着K打招呼。
K一脸诧异地看着前台小姐然而她却一直对着K微笑。
“K董有什么吩咐吗”前台小姐见K看着她不说话也有些尴尬了。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K董真会开玩笑。”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又低下了头整理着柜台上的文件。
K疑惑地走向了电梯一路上都有人向他点头就连电梯里的人脸上都维持着恭敬的微笑。
K叩开了人力资源总监办公室的门只见p对他微笑道“K董今天的衬衫很是合身啊”
“我是你的高中同学K啊”
p看着K的双眼接话道“没错啊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们交情深。”
K终于明白了些什么收起了语气中的疑惑。“麻烦你把公司管理层今年新招聘职员的信息打一份表给我现在就要。”
“打个电话过来我要秘书给你送过去就好了何必还麻烦你跑一趟。”
“那就要秘书等下送到我办公室去吧。”
K走出了p的办公室走进了执行董事办公室。米黄色的地毯在整个房间蔓延一方厚实的原木书桌压在挂着油画的背景墙前之间是椅背高高的黑色皮椅。K踏着松软的地毯无声息地走到书桌前从电脑旁边的名片盒里抽出一张名片T公司执行董事K。
K叫秘书把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表发给他并要司机送他回家。在车上K翻看手机发现自己前一天发的朋友圈有一个陌生人G点赞。K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曾通过了这个人的好友请求。
这时G传来了消息我将为你朋友圈中的三条动态点赞来实现你的三个愿望。
从刚才的经历看这似乎是真的了。K还想再问些什么可不管他发了多少消息G再也没有回应。但知道这些似乎也足够了。
三
K很享受T公司执行董事的名头第二天就按照秘书给的行程表开始了自己曾梦寐以求的名流生活。K更不会放走这样好的机会为自己出气将p调做自己的助理让他像跟班似的围着自己转。
K穿着时尚顾问给自己搭配的套装由司机送到S度假酒店门口被穿着一袭宝蓝色连身礼服的公关总监领着沿着红毯走进了人声嚷嚷的宴会厅。这是K第一次出席公众活动在产品发布会上宣传T公司的新产品以及投放新的广告。
毕竟是“新人”K产品并没有太多了解也不甚在意与应邀嘉宾间的谈话也是停留在寒暄的层面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不过发布会的女主持J却让他觉得这发布会还有些意思。
“你做主持人这行多久了”在发布会之后的酒会上趁着没有人与他交谈的间隙K端着酒杯向摆放着小沙发座的墙边走去。
看到发布会的主角向她径直走来J马上绽放出一脸笑意。“其实没有多久我一直是一个职业模特主持只是我的兼职而已。”
“难怪身段这般好。”K心里暗想。
“K董觉得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不错兼职主持人比别人专业的强多了”打趣的同时还不忘向她挤眉弄眼。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很是投机。
“没想到能和你这样的大人物聊得这么愉快能一起合个影吗”J不等K回答就开始从包里掏手机了。
“当然。”
“我扫你的微信吧待会把照片发给你。”
夜幕中除了昏黄的路灯能向车窗内投射一点光亮便是K手中的手机屏幕把他的脸照的雪亮。K看着与J的自拍合影总想多看一眼她乌黑的秀发白皙的面庞灵动的笑眼饱满的唇。就算只是看照片K都能感受到心脏在敲击他的胸膛。
看了许久K点开了朋友圈发出了这张合照。附言我和我的女友。
四
第二天K醒来看手机发现G给昨晚的动态点了赞还发现微信上J发来了消息。
“亲爱的起来了没有呀”
“不忙的话陪我逛街好不好哩”
K满意地回复“你想我的话今天的日程我都推掉。”
K和J十指相扣空荡荡的名品商场里只听得见J高跟鞋触地的响声。
J拎着一个红色提包在镜子前不断地变换姿势眼神中流露出万般爱不释手却又有些犹豫示意K过去帮她看一看。
“这个包我拎着好看吗”
“这包挺好看你拎着更好看。”
“我也好喜欢可是……”
K从J手上接过提包掏出了吊牌。一个小小的提包竟然要十多万这可比他以前忙碌一年赚的工资还要多啊
J看K似乎面露难色用手抚摸K的胳膊嘟起她可爱的红唇带着撒娇的情意看着K的脸轻声说“要不我们再逛逛”
K正准备答应转念一想自己可是坐拥资产过亿大公司的执行董事啊区区十多万对他来说又算什么。
“只要你喜欢我就买给你。”K觉得自己此时的风度足以让任何一个女生为他痴迷。
“亲爱的你对我最好了”J搂着K的胳膊一头长发依偎在K的肩膀上。
下午K被J拉着去了一个由舞台改造而成的摄影棚为L服装品牌做模特。J提着新买的红色提包在同事间出了风头姐妹们都围过来表示她们的羡慕或者在一边默默地表现她们的嫉妒。J好久都没有出过这般风头露出八颗牙齿与周围的人谈笑风生一点也不遮掩脸上写满着的得意洋洋。待人们都渐渐散了J看了看站在舞台中央对自己的到来无动于衷朝着摄影师一个劲地摆姿势的C便慢慢收敛了笑容。
“怎么了宝贝”
带着嗔怒的神情J拉着K的手抱怨道“就是那个C她自己的条件也不过算个二流模特L的时尚总监竟然钦点她拍封面和整套最新的春装系列。平时对主管就一脸笑意对我们这些同事简直是爱理不理。见到她真是心情糟真希望她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K撩起J挡在脸颊前的头发看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浅浅地微笑。
K走到一旁举起手机拍下了灯光下衣着艳丽的C发到了朋友圈附言消失吧。
接着K走回了J的身边搂住了她的腰。一分钟不到摄影棚天花板上的舞台灯突然掉落正砸在C的头上C马上倒地不起。影棚里的女生们发出一阵尖叫男人们则先傻了眼再一阵骚动J更是被吓得直往K的怀里窜。K自己也愣住了。
缓过神来K和几个男人走向舞台看到C白皙的额头上绽开一大块鲜红的血迹一双瞪大了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五
K带着J从影棚回家并打电话给p让他从日式餐馆打包J最喜欢的生鱼片和神户牛肉送到家里。
虽然K开出了更高的薪酬让p做他的助理但p才不愿意放弃自己人力资源总监的职务。谁又愿意放弃好好的工作成天向一个自己打高中就看不起的人卖笑呢只怪K是p的上司K的意志p不能违背。
p拎着打包好的晚餐一直站在K家门口等着K回来。许久终于看到K一只手提着大包小包购物袋一只手被J挽着满面春风地走过来。p收起了一脸的疲惫微笑着迎接他的上司。K走近p向p示意钥匙在他的手提包里把包递给了p便搂着J的肩膀继续笑呵呵地窃窃私语。
刚进门K便接过p手里的晚餐把手上的其他东西和外套递给p要他送到卧室去。
p从卧室走出来看到客厅里K解开衬衣扣子搂着坐在沙发上的J的脖子两个人肆意地亲吻着p的那双招风耳都红了只能无可奈何地又回到了卧室。
听着客厅里不断传来的呻吟p觉得厌恶至极。p的目光在卧室里扫着最后落在了K脱下的外套上。p试着掏了掏口袋找到了K的手机。p想着找到些把柄以后总不会吃亏吧便打开了K的手机翻看里边的信息。
p看到了G发给K的微信消息联想到这些天K发的朋友圈又查看了每条动态下点赞的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临走时p把K朋友圈里的动态删了个精光。
六
早上醒来时K发现枕边的J已经离开了。K只当她有事先走了并没有在意因为这一天自己的日程满满当当。
因为司机没有接电话p也没有接电话K只能挤着地铁到了T公司。K走进大门冲着门口的保安礼貌性地微笑。保安也礼貌性地回应了一个微笑却带着些疑惑也没有向K董问好。
K没想太多径直向前台走去。“帮我给p打个电话要他十分钟以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前台小姐一脸茫然微笑却又皱着眉头对K说“不好意思先生您是新来的领导吗”
“我是K董啊”K不耐烦地说。
“先生我想您应该是弄错了吧”
K转身走向电梯心里疑虑难道他已经不是执行董事了吗
K走到了执行董事办公室透过玻璃看到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正坐在自己原来坐的椅子上靠着椅背打电话。
K心里一惊后背麻麻的手心里不断冒着汗。这些似乎是K来之前T公司的景象啊。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K走到了人力资源总监办公室。办公室的门锁着只有秘书坐在门外办公。“你和p总有预约吗他现在不在公司。”
“看来T公司已经不属于我了。”K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K走出T公司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去他原来供职的公司看能不能继续以前那种奔波忙碌的工作。
K心里是不舍得是苦涩的只想找个人来诉苦衷。K拨打J的手机号却发现此号码是空号。想用微信联系却发现微信里已经没有J这个人了。
K坐在出租车上无聊地看朋友圈翻着翻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前一天发的动态已经不见了。K点开了个人主页发现他的动态被删得一条不剩。
是不是动态被删除意味着失去我已经失去公司了女朋友也失联了可是那个死去的女模特呢
K一边纳闷着一边抬起了头却看到后视镜里司机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这双眼K是熟悉的K不禁毛骨悚然。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K吓得脸部抽搐身体向出租车后座的靠背上紧紧地贴着瞪大眼睛大声吼着。
“我是来索命的。”后视镜里瞪大的双眼弯了弯露出了令人惶恐的笑意。
出租车突然偏离了桥面径直向桥右侧的护栏冲去接着坠落在十几米以下的水面上下沉。
在K尚有意识的最后一秒他还在惊恐中思考是谁删了动态又是谁为动态点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