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有一位姓张的秀才心地善良为人胆小怕事路过大树底下也怕树叶掉下来砸破了头。为保家事平安他在堂屋里供着菩萨门上贴着门神早晚一炉香晨昏三叩首。就是出门在外也是逢庙宇就烧香见神像必磕头。
他家的隔壁住着一个杀猪的屠夫也姓张和他的性格脾性却恰恰相反说话粗声大气待人直来直去天不怕地不怕不信鬼神不信邪。
他们在小镇各有各的事情做。张屠夫摆肉案卖肉张秀才设私塾教书。他们由家去小镇要经过一条小河。这小河深不过两尺宽不过丈余行不得船也摆不得渡六根木桩三块木板凑合就算一座桥。但就这样的一条小河一些人还在河边建了一座河神庙用石头雕了一尊河神像。
张秀才每天过河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河神烧香磕头以求神灵保佑。可张屠夫过河不但不烧香磕头还抽出别在腰间的杀猪刀在河神菩萨的头顶上磨上那么十几下。因为他发现雕河神菩萨的石头是上等的磨刀石。一旦张秀才碰巧看到这一情景往往吓得脸色苍白诚惶诚恐地连声说“罪过罪过”劝张屠夫不要这样菩萨会降罪的。
有一天天降暴雨河水陡涨小河深了宽了木板桥垮了。张秀才和张屠夫相遇在河边。张秀才挺着急可又想不出办法来。张屠夫灵机一动高兴地说道“有了有了。我说兄弟咱们把河神庙里的菩萨和跟班抬来当垫脚石踩着他们的脑袋不就跳过河去了吗”
张秀才听了大吃一惊说“不行不行河神菩萨乃一方神灵他手下跟班自然也是一方神灵拿他们做垫脚石作践只怕要遭天打五雷劈了”
张屠夫说“你怕我不怕我去搬了那几个石头丢在河里你只管过河总不怕了吧。”说着将杀猪刀往腰里一别去搬河神菩萨了。等张屠夫搬了河神菩萨到河边张秀才早脱光衣裤涉水过河了。
这天深夜张秀才正在灯下读书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那桌几上的灯光便缩成了蚕豆般大小灯光中只见满身水淋淋的河神菩萨怒气冲冲地站到他的面前大声喝道“你姓张吗”张秀才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乞求地说道“菩萨在上容小人禀告今天下午把您扔下河的绝不是小的而是隔壁的张屠夫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搞错了。小的天天给您烧香磕头从来没干过对不起您的事⋯⋯”
河神菩萨狰狞一笑道“本菩萨没有弄错今天要找的就是你张秀才。平常你对本菩萨毕恭毕敬今天那张屠夫作践我你却不管不问溜回家来了害得我不但被脚踩而且受冷挨饿。”
张秀才浑身颤抖上下牙直打架抖抖索索说“既然⋯⋯是⋯⋯是⋯⋯这样⋯⋯您⋯⋯老⋯⋯就找⋯⋯张屠夫⋯⋯好了⋯⋯”
河神菩萨一瞪眼“放你的屁他那么凶恶天天拿我头顶当磨刀石我去找他出气岂不自寻倒霉。你这混蛋平时那么尊我敬我今日看着我让人作践也不帮我一把。本菩萨不降罪你难道去降罪张屠夫”说完河神菩萨一阵风去了。
张秀才吓得病倒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差点去见阎王。而张屠夫呢天天踩着河神菩萨的脑瓜过河回家什么事也不曾发生日子也过得挺舒心的。
哲学先生评曰有位女作家写离婚经历说婚前男友对她如何体贴结了婚便换了副嘴脸结果办完离婚手续他又对她相敬如宾起来因为他对“外人”一向是彬彬有礼的。笔者也曾见过一位副科级基层领导对内声色俱厉对外科室来的人哪怕是很熟的人却总要操着外交辞令亲自接待他把这一切都看作权力。这篇故事中的菩萨也与此相类把别人的供奉看成了自己的权力。而权力是最易腐蚀人也包括腐蚀菩萨的。一切事物的发生发展都有特定条件所以我们不必过于怪罪这些丈夫、科长和菩萨—他们都是某种文化的产物。
改编岳阳
题图庞先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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