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与柱子是一对“双宝子”。

“双宝子”是我们大别山里的人对孪生兄弟或姐妹的昵称。

栓子比柱子早大约半个时辰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因而十分幸运的成了哥哥而柱子则只好屈尊为老二了。

每年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节的第三天便是这对“双宝子”的生日。

虽然从第九个生日起就不再有爸爸妈妈陪着他们因为六年前的那个秋天里他们在给山里的游击队送粮的路上双双被日本鬼子打死了尽管收留了这对同时一下失去双亲的孩子的游击队每年还是照样把他们的生日过的热热闹闹的但他们的心里还总是空落落的。

更为不幸的是去年夏天刚过完的时候还没到中秋节呢盘踞在管家渡小镇上的鬼子兵突然进山“扫荡”在石笋冲里与游击队再次不期而遇激战中一颗流子儿不偏不倚打在了柱子的头上于是这对“双宝子”就只剩下了栓子一个人儿了。

栓子开始愈加的不爱说话了也没再让游击队的叔叔们给自己过生日。

这次游击队准备乘八路军大部队进山的大好时机准备一举消灭小镇上那一个中队的鬼子兵时栓子坚决要求参加战斗。

游击队长刘疯子十分理解栓子的心情他有点怜惜的看了看栓子那稚气尚未退去而又有点倔强的脸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再次以栓子年龄小为由而让栓子留在山里看家。

拂晓时分栓子他们便摸到了镇子里范家大院的围墙外并在事先找好的地方隐蔽了起来。

鬼子兵的司令部与范家大院仅一墙之隔只要八路军主力部队的大炮一响栓子他们便准备一鼓作气直接冲进鬼子兵的司令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端了鬼子们的老窝再说。

眼看天就要大亮了可大部队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昨晚游击队吃的是稀饭外加“锅贴子”大别山人将生麦面用水和稀了直接贴在铁锅上烧熟了就吃的一种面食。可能是稀饭喝多了的缘故加上从山里出来一路急行军根本没空方便一下栓子毕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向队长做了个手势后还没等队长有所表示他便急急地从隐身的地方爬了起来猫着腰悄悄地向围墙根跑去。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正当栓子很惬意地排泄时突听得“吱呀”一声身旁的一道小门打开了紧接着从门里走出了一个身穿鬼子兵军服、手里提了一个便桶似的家什的人来与栓子照了个满面。

一下子俩个人都愣在了那儿。甚至栓子刚撒了大半的小便也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借着东边那一丝朦胧的亮光栓子看见与自己照上面的竟也是一个与他年龄不相上下的“小鬼子兵”估计应该是个勤务兵之类的角色。

这下坏了栓子心想只要这个“小鬼子兵”“叽哩哇啦”喊叫起来自己暴露了倒是小事埋伏在周边的游击队一旦被发现了可就要坏了大事了。

情急之中的栓子真想猛扑上去一下子就扭断这个“小鬼子兵”的脖子。

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而且还十分瘦弱明显不比对方强壮能否真的一下就将对方扑到并准确地掐住对方的脖子不让对方发出任何的声响他实在没有丝毫的把握……

就在栓子犹豫不决的当儿没想到那个“小鬼子兵”竟咧开嘴冲栓子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孩子似的天真和好奇最起码的栓子没有看出一丝的恶意。

刚刚有点回过神来正在盘算该怎么办的栓子被这一笑又定在了那儿一点儿也动弹不了。

“嗖——”炮弹破空的声音十分突然、十分尖利地在俩人的头顶上响了起来。

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就在炮弹即将落地的刹那栓子这次倒是真的没有丝毫犹疑地猛扑了上去一下就将那个“小鬼子兵”压在了身下。

炮弹在不远处爆炸了。

“小鬼子兵”安然无恙。

一块弹片却从后背深深地扎进了栓子那瘦弱、单薄的身体。

栓子很快被送到了救护队等游击队长刘疯子等人赶到时栓子的生命已十分的垂危了。

刘疯子涕泪俱下紧紧地抓住栓子的手眼里除了万分的痛苦、懊恼外还有一丝的不解。因为栓子扑向那个“小鬼子兵”的时候他也已经站起身来并举起了手中的枪准确地瞄准了“小鬼子兵”的脑袋可令他瞠目结舌的是栓子扑过去的那个最后的动作让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

许是感受到了队长的疑问栓子这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了队长一眼嘴角动了动用十分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叔那个……小……鬼子……笑的……真象……我家的……柱……子……”

说完头向一边慢慢地歪了过去……

在场所有的人都看见栓子的脸上竟也凝固了一个十分动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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