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浪子,有浪子的地方就一定有美女和酒,也许美女偶尔可以用菊花来代替,但是美酒是一定不能少的。

郭虎郭大少就是这么一个江湖浪子,当年他在师父门下学艺的时候,他师父拿出一把刀和一柄剑,问他选择什么。郭大少把两样兵器一起抓在了手里。他师父又在四张纸上写下四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了一门名震天下的武功,问他要学哪一门,郭虎恶狠狠地抓了四张纸。

然后他师父叹气道:“看来你一辈子都没机会出师了,这些武功都练好至少要两百年。”

十年后,郭大少很镇定地问师父:“您还有什么可教的。”他师父自信地说道:“这十多年里我自创了三十六路腿法,堪称天下绝艺。”半年后,郭大少再次找上了师父,他师父非常满足地说道:“我又从那路腿法中参悟出了十八式盖世轻功,是我一生武学的精华。”三个月后,郭大少再次出现,他师父很自豪地说:“我年轻时和魔教顶级高手决斗,苦斗十八天,击杀了这个绝代凶魔,在他的尸身上搜出了魔教镇教神功的秘诀,传说从没有人修炼到第四层以上。”

一年后,郭大少再次出现在师父面前,这次他师父很干脆地用了一个字打发他:“滚!”

郭虎郭大少,这次终于艺成下山了。

他六岁拜师,学了十二年武功,下山的时候正好十八岁,是男孩子变成男子汉的最佳年龄,也是江湖浪子风华正茂的岁月。

不过,一直都在深山里跟师父学武,郭虎在刚下山的时候还很纯真,除了嘴角稍稍挂了点坏坏的笑容,看女孩的眼神稍稍有那么点邪气,他的本性还是很善良、很纯真的,甚至在下山的那一天,郭虎想要做的还是江湖大侠,而不是一个花丛浪子。

一护院和丫鬟

如果一个年轻人自命江湖少侠,又刚刚学了一身武艺,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当然不会是一件,而是好多好多件。

找一群生死与共的兄弟,杀几个名震江湖的老魔头,做几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再找一群红袖当垆、素手研墨、吹箫调琴的红颜知己,赚足别人的艳羡;跟人打赌做几件旁人做不到的事儿,传承江湖,脍炙人口……

年轻人的心中,总是塞了满满的憧憬和希望,他们总觉得自己可以飞得很高,甚至高过了天空的极限。不过郭虎郭大少在离开师父三天后,就发现自己当务之急是解决“没钱”这个大问题,其他的事情都可以靠边,但是这件事儿不能再拖了。

郭虎跟随师父在深山老林里呆了十二年都没有下过山,除了习武之外,就是听师父吹嘘当年闯荡江湖的豪迈快事,日子过得十分简单,简单到了让郭虎郭大少都忘记了世上还有金钱这个玩意!他就记得在山里不管需要用什么东西,师父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从来也不用他去费心。

他下山的时候,师父只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当你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千万别忘了自己会武功。”

郭虎尽管背后还念叨师父是不是老糊涂,他练了十二年的武功,怎么会忘掉?但还是很高兴地接受了师父的临别赠言,施施然下山去了,根本就无视了师父手里一直拎着的包裹。不幸的是,他师父似乎也忘记了。所以我们的郭大少是空着一双手下山的。

当郭虎郭大少正式出师行走江湖的兴奋劲过了之后,肚子开始“咕咕”叫唤,他才隐约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离开师门几百里,就算想要回去也难了,谁让他师传的轻功实在太高明,他在这门功夫上又特别有心得呢?

离开了师父的郭虎郭大少,在头三天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饿着,相反如果他真是饿了三天,还未必能够深切地体会“钱”是这么的重要。

头一天他感觉到肚饿的时候,就把路边一条看起来很肥的黄狗给宰了,他当然吃得很爽,山林的野兽一般肉都比较硬,远没有家养的牲畜那么肥嫩。但是随后一个老婆婆哭着出来找狗,当然那个老婆婆连狗毛也没找到。郭虎的师父在江湖经验的教育上还是很成功的,他做事儿的手法干净利落,早就把狗毛狗骨头处理得千干净净,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但那个老婆婆的眼泪,还是让郭虎很是内疚了一阵子,他当然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大侠候补”应该挺身而出,承认错误,赔偿老婆婆的损失。

可是他没钱!一文钱都没有,所以他只能灰溜溜地逃掉。

那条黄狗也只够郭虎郭大少吃一天,郭虎发现这种“顺手牵羊,反手盗犬”的勾当不能干之后,就琢磨着自己该除暴安良、劫富济贫,并且顺手收一点除暴安良的劳务费、劫富济贫的手续费。就如某个专门做好事儿的江湖组织,征集到善款之后,总要扣一成半来做运作资金一样。

但是当他按照师传的经验,半夜摸去当地最大的富户家偷了几百两银子,翌日去当地最大的酒楼胡吃海喝的时候,却听到酒楼的伙计在为那家富户抱不平。那些伙计们都说,王员外去年刚给发了洪灾的邻县捐了一万两银子和几千斤米粮,平时修桥补路的事儿也没少做,怎么就遭了贼?那个毛贼太混账王八蛋了,若是给他们知道是谁偷的,必然乱石砸死,浸猪笼,绑人棍,点天灯……

那顿饭虽然是郭虎平生吃得最丰盛的一顿,但郭大少却没有品尝出来任何滋味。他心中羞愧万分,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他又把付了饭钱之后剩下的银子偷偷还了回去。

经过了这样的两件事情,郭虎郭大少才醒悟到,自己想要做一个完美的大侠,就一定要有正当的赚钱途径,不能用顺手牵羊这种鸡鸣狗盗的手段,更不能靠劫富济贫这种不靠谱的方式。这时,师父的那句临别赠言,终于在他心里振聋发聩地再次响起:当你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千万别忘了自己会武功。

郭虎琢磨师父的这句话,琢磨出来好几层意思,他越是思考,就越是觉得,师父的话里蕴含了很深的寓意,自己江湖经验太少,还未能发掘出更深的含义,但就目前的理解,已经足够他想出赚钱的办法。

飞贼猖獗,看家的护院必然非常受渴求,郭虎郭大少想通了这一点后,立刻去做了几件大案子。比如在东家的墙上写:尔恶贯满盈,可曾记得当年的仇家之子?在西家的墙上大书:杀!杀!杀!杀!杀……换一家再换一些花样,比如把某人从大夫人的房间搬到小妾的房间,再顺手给这一家三口的身上,写几笔字帖。用魏碑、楷书、行书、草书……把“奸夫淫妇”这几个字写满。郭虎郭大少的师父颇有些文采,教育徒儿的时候,也不曾忘记教他读书写字,故而郭大少还算得文武双全,这几笔字写得很是飘逸……

于是乎,郭大少在打算去寻找一份正经的糊口工作前,就先给自己创造了就业的机会。

没过几天,当地的几家富户就联袂贴出告示,每一家都表示要招几名老实可靠的护院,报酬丰厚。至于为什么这些富户忽然好心地向社会提供这种工作岗位,郭大少心知肚明,所以他很放心地去应聘了。

一个立志要做江湖大侠的人,却不得不为了金钱去给人做护院,虽然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但郭虎仍觉得十分屈辱,所以他报名的时侯,用了个假名字,就连师门也用了假的——他自称是少林正宗的俗家弟子万天彪。那个时侯他还不知道,世上真有一个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就叫这个看起来很彪悍的名字。

王曦本来是个告老还乡的京官,官曾做到吏部侍郎。虽然他做官还算清廉,可是手上也没少了银子,再加上祖上传下来的几百亩薄田,俨然便是华阳县第一富户。他毕竟是做过官,又是诗书传家的人物,所以待入接物便显出许多气派,在华阳县里博得一个无人不知的好名声,人人都称赞王侍郎和善。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华阳县忽然出了个大贼,昨儿前来偷了几百两银子,今儿忽然又还了回来,让这位王侍郎震惊不小。丢了几百两银子,他倒是并不在意,就当作是破财免灾了,但这忽然又还了回来,可就让他颇费思忖。王曦也算是经过朝堂上各种阴谋倾轧的,故而肚子里就多了许多城府,他可不信世上还有不贪财的贼,在王曦的心里就不认为世上还有劫富济贫的大侠,他把这些江湖人都是归纳到“贼”这个分类中的。

王曦猜不中郭虎郭大少的纯洁意图也就罢了,虽然这件事透着古怪,但他还是可以接受得来。但是这两次遭贼,来者把王家当作路边的茶社,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出入犹如无人之境,满府上下数百人居然无一个察觉,就让王曦害怕得很。若是此人前来取他的人头,只怕也轻易犹如探囊取物,再加上华阳县的其余富户也传出来许多遭贼的传闻,所以他立刻就贴出了招聘护院的告示,而且报酬比别家都优厚,这也是郭虎郭大少为什么选了王侍郎家应聘的唯一理由。

郭虎郭大少来到这位王侍郎的府邸时,王家门口已经多了数十名壮汉,在郭虎郭大少的眼里这些人连“会武功”都算不上,最多只算是会把式。所以他对能否得到这份工作是半点担心也无,何况如今华阳县做护院很抢手,这家不成,大不了他再换东主便是。

王家对招收护院的工作透出来一种官府式的认真,首先都要验明身家是否清白,这一关立刻就把许多不擅说谎的人刷下去了;其次要挑选长相,王侍郎毕竟是官宦人家,护院不可能招收横眉立目,一看就不是善类的角色。所以这一关也刷下去了许多歪瓜裂枣,甚至有位好汉因为左右胸肌不一般大,有碍观瞻,就被礼送出门了。

郭虎郭大少出身“少林正宗”,身家看起来很清白,而且他内功深厚,能把呼吸和每一分肌肉都控制自如,撒谎起来旁人是万万瞧不出来破绽的,最最重要的是那时候并不流行毕业证书之类的东西,所以这一关只凭口述,由此也可见这个时代民风淳朴,郭虎郭大少是多么的另类,别人都不敢胡编师门,他就敢。

郭大少生得虽非美男,但却也相貌堂堂,尤其是在山里呆得久了,有一股淳朴的气息,就是俗话说的:看起来异常的土鳖,十分的老实忠厚。虽然郭虎郭大少自觉算是胸怀谋略、机灵百出之辈,可一般人也瞧不出来不是?所以连续两关他都轻易过去,到了第三关比较武艺的高低。

到了比较武艺高低的这一关,前来参加王府护院选拔的人就已经只剩下了十个,郭虎郭大少左右瞧了一眼,心底不由得暗暗叹息。刚才两关被刷下去的,还是有两个勉强能算好手的人物,比如那个左右胸肌不一般大的仁兄,最少也练过七八年的左手刀法,才会显得左边的胸肌比较大。而这十个人里一个有那位仁兄本领的人也没有,甚至郭虎郭大少都怀疑这些人捆一块都不是左右胸肌不一般大的仁兄的对手。

至于郭虎郭大少自己,他是不会把自己跟这些人放在一起做比较的,这些人就连看到他出招的资格都没有。是的,当他出手的时候,这些人只会感觉眼前一花,然后就腾云驾雾,或者直接往生极乐去了。甚至郭虎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做到让他们连袭击自己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因为郭虎最得意的武功,就是轻功。

王家在这一关,派出来一个年迈的老管家,这个老管家眼神看起来浑浊不清,略有些老年痴呆的征兆,由两个小厮搀扶着到了演武场,就那么轻咳一声,嘟囔了两句,谁也没有听清楚,但是扶着这个老管家的两个小厮之一却立刻提气说道:“你们把最拿手的武艺演示一番,若是老管家满意,便可以在我们家做护院了。就如告示上所说,每个月五两银子,包吃包住,若是呆得长久了,内院打发出来的年长丫环,说不定也能分你们一个,从此娶妻生子,安家落户。”

别的人听到这个小厮的话,都兴奋得群情汹汹,郭虎郭大少却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他可是立志要去做大侠的,就算将来娶老婆,也得是名门侠女或者魔教妖女才可以,怎么能娶个小丫环呢?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这么说:“某某人看起来道貌岸然,侠名甚着,其实肚子里男盗女娼,听说他连家里的丫环都不放过……”

这也太没面子了!

二胸口碎大石

比起别人的争先恐后来,郭虎郭大少就显得淡定了许多,他默默地瞧着前面那几个人演示“武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些货色要是也算懂得武功,那我在深山里苦修十二年,练的是什么?那个小白脸的剑法就如舞蹈一般,不是跟娘们学的吧?看他手无缚鸡之力,拎的剑也是特轻的那种,用来杀鸡恐怕都得五六下,用来对付活人能成么?那个一脸穷苦的书生,他的那套拳法一定是新学的,而且刚学不超过三天。他一套拳法练了那么久,但是翻来覆去其实也就七招,他把其中某一招变化了少许就算是另一招,也不知该算他聪明呢,还是算他糊弄鬼……

好吧,那两个虽然武功不伦不类,但还可以勉强算是武功。这个大汉那几招,明明白白就是锄地、打谷、推磨,一整套农活的手段,这货也能出来混江湖,我苦学十二年的武功,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郭虎郭大少脸皮抽动,真的忍不住很想出去把这些货色狠踹一顿,并且“废了”他们的武功。在他就要保留不住最后一丝理智的时候,那个小厮终于叫到了他的名字:“少林正宗的万天彪!”

听得这么拉风的名头,其余应聘护院的人都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地说道:“少林寺就少林寺,还非要叫什么少林正宗,这不是明摆着蔑视其他门派么?就算少林寺乃是天下第一大派,执武林牛耳,门下弟子也不能张狂到这般样子吧?还特意点出武林正宗的名头……”

郭虎郭大少走下演武场,肚内暗道:我用这个名头,只不过是打算在少林寺的真正传人出现时,可以分辩一句,我乃是少林正宗的弟子,跟少林寺可没干系,并没有冒名顶替。至于少林正宗创派何年,祖师谁人,那可是不能随便说的,你们想不到其中的关键可不能怪我。

他见过了前面几个人演示“武艺”后,已经不耐烦去耍一套拳法,反正他就算练得多高明,这些人也瞧不出来,所以他打算玩一手比较简单又比较直接的东西。

没错!就是传说的胸口碎大石!

郭大少随手拎起一个演武场上的石锁,这玩意最少也有两百斤,但他只是轻轻一拎,这具石锁就宛如灯草一般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然后他劲运胸口往前一挺,那具石锁落下来的时候就正好砸中了他的胸口,郭大少内劲一震,这具石锁就如炮仗一般四分五裂。

小露了这一手,郭虎就如预料中一般,立刻就听到了老管家因为情绪激动,变得更为沉重的呼吸和其余人目瞪口呆后的惊讶呼声。

这手“胸口碎大石”放在江湖上,必然要为真正的高手所取笑,实在太没有技术含量了,但是放在这群外行人的眼里,却让郭大少立刻就变得宛如武神转世一般的赳赳雄武。

那几个来应征护院的人见到郭虎郭大少的这一手,登时都面如土色,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不是武功,而是传说的神技了,胸口碎大石呀!多么厉害的本事!

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比较昏聩的老管家,这时候却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叫道:“壮士武功非凡,不知可愿做本府护院教头,管束本府十八位护院,再加上这九位新来应征的好汉?”

郭大少虽然对老管家的眼光十分不齿,也对那九位好汉颇有微词,但是对这个护院教头的职位却并无推辞,当下便应承了下来,说道:“老管家果然慧眼识英雄,某自小习武,不说马上步下十八般武艺,光是这一身横练的功夫,就可刀枪不入。王府有了我坐镇,一切毛贼都不敢上门的!”

老管家连声叫好,吩咐了一声,两个搀扶他的小厮就各去端了一盘散碎银子,给诸位“好汉”发了安家费,并且指派人带了这些新来的护院们去熟悉本府的地形,并且安排住处,好一通忙乱后,郭虎才得以安静下来,并且享用自己平生第一次靠自家本事赚来的晚餐。

王府颇有资财,又有数百亩田地,据说还有自己的农庄,圈养了许多家畜,故而饮食也颇丰富。郭虎郭大少身为二三十名护院的教头,晚上的饮食不但有两荤两素,还有一壶府中自酿的酒浆。郭大少在山林里练武多年,还真就没喝过酒,他随便啜了一口,只觉得这玩意甚是辛辣,远不如泉水爽口。但是想及江湖好汉饮酒都以豪迈为尚,自己这个将来的大侠也不能认怂,故而一口就把一壶酒都灌了下去,然后运劲全身,九转真气,登时把这些酒气通过身上毛孔逼出,全身酒气蒸腾,就如刚被蒸过一般。

“真他奶奶的难喝啊……怪不得江湖上都用喝酒多少来印证胆量,还要喝得面不改色,方显豪杰气概,看来我在这上头还有些欠缺。”

郭虎运功逼出酒气,这些酒气透出房间从门缝窗缝中冒了出来,让七八个刚好走到他房门外一脸“我们想要挑衅闹事儿”的彪形大汉,脸色都变得难看异常。

为首的一个正是王府原来的护院教头李天横,虽然老管家没有说有了新教头就让他这个原本的教头下课,但是李天横还是十分不爽,故而带了一批较为拥戴他的护院前来找郭虎郭大少的麻烦。只是他才来到郭虎的房门外就见到了这一幕,心底登时惊了。

李天横虽然武功不算太高,但眼光见识还是有的,郭虎逼出酒气这一手功夫非得一流高手不能,而且还得是把内功修炼到近乎百毒不侵的地步方能有如此手段。这样的高手就算是放在各大门派中也是可以横着走路的狠角色。而他李天横却是一个连内功的边都没摸到过的人,只是懂得几手拳法,便在这一群护院中做了教头。

其余那些护院武师,虽然不知道郭虎郭大少这手功夫了不起到什么程度,却也知道这入“应该很不简单”,都望向李天横,想要他拿个主意。

这么多人到了门外,郭虎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以他的功力来说,就算是百步之内飞花落叶,蚊虫展翅都逃不过他的耳目。只是他好不容易能吃一顿安生饭,根本就不想去理会外面这些人。喝光了酒之后,他就如饿虎扑食一般,不但把两荤两素的菜都扫荡精光,还吃了三大碗白米饭,这才觉得酒足饭饱,心满意足。

郭虎郭大少打了个饱嗝,听得院落中李天横那些人居然还没有走,便拍了拍衣衫,施施然走了出来。他只是随意地横扫了一眼,李天横就吓得打了一个冷战,因为他感觉郭虎的眼神就如山中老虎盯上猎物一般,似乎随时都能把自己撕成碎片。

李天横此时想要退走,却也不敢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对郭虎郭大少抱拳拱手,谦卑地说道:“我乃是本府护院李天横,听闻主家聘请了万天彪少侠为教头,这才带了几个老兄弟,来给教头见礼。”也怪不得李天横这般低声下气,郭虎郭大少刚才那一扫已经运上了魔教的镇教神功。这门神功能把无边杀意化入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每一个最轻微的动作中,浩荡魔威凛然而生。

这门魔教的镇教神功极难修炼,但修成后威力也是奇大,对敌时每每能让敌人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九天之上的魔王尊主,不但要辛辛苦苦抵挡对方的拳脚,更要紧紧守住自己的心神,十成功夫都剩不下三成了。

修成这种魔功的魔教大魔头往往不用真的动手,只用一个最细微的动作,甚至若有若无的眼神,就能把敌人惊骇得肝胆俱裂,生生吓死。

李天横也是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享受到这门魔教镇教神功的震慑,要知道有资格承受这门魔功的人物,不是一派尊主,就是武林中的大宗师。二流以下的武林人士都没这种资格,他一个不入流的护院居然能让郭虎郭大少用这门魔功“青睐”,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缘。

不消说李天横,就是其他护院在郭大少的“魔眼”一扫之下也都立刻心悦诚服,恨不得“纳头便拜”,自称“小的们恭迎大王”,拿出全部的手段来吹捧。

郭虎牛刀小试,对这般结果没半分意外,就算是山野中最凶狠的野兽,天上飞翔的鹰隼,在这门魔功之下亦要被生生慑服,何况这些意志跟寻常人没什么不同的不人流护院武师?他打了一个哈哈,笑道:“那我万天彪倒是生受了,正好我刚吃过了饭,没人收拾碗碟,你们就帮我拿走送去厨房,也省得我去跑一趟了。”

听得郭大少这句吩咐,几个护院争先恐后地抢入了他房中,不但帮郭虎把碗碟收拾了,就连床铺都铺好,这才一个个倒退着离开了他的院子。出了郭虎郭大少的院子后,这些护院武师个个汗流浃背,人人缄口不言,灰溜溜地散去了。

郭虎做了二三十名护院的教头,待遇也算不错,他所居的院子虽然不大,还放了一些杂物,位置也是王府中最偏僻的地方,但却有一株大树高耸十余丈,枝叶繁茂,在月光下摇曳多姿,颇有几分婆娑之趣。

郭虎打发走了那些护院,悠悠地望着那株大树,就如看着一个罕见的美人儿一般,良久良久,这才轻笑一声走到树下,扯开腰带恶狠狠地撒了一泡尿。

三血手天魔

当郭虎郭大少回房后,从那株大树的树冠中飞起了一道白影,这道白影几个起落就已经在十余丈外。

当月光照正了这道白影,可以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孩儿,俏丽如仙,只是满脸通红。她轻轻喘息,就如刚才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那个家伙好坏,居然当着我的面就掏出了那个东西……完了,完了,我一定会长针眼的,这可怎么办啊?”

虽然这个女孩儿轻功极高,但是站在屋顶上却犹如柳絮轻摆,随时都能摔下去一般。她晶莹洁白的贝齿咬了咬红润的嘴唇,忽然又“扑哧”笑了起来。

“那个坏坯子也不知是知道我在树上,故意这般羞辱我,还是无意中这样做的。不过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他吃个大亏,受到比我还多十倍的羞辱。刚才听那些人说,他叫做万天彪,莫不是传说中少林寺年轻一辈的俗家第一高手?要是这样,我可正好有个法子,能让他受到终生难忘的教训……”

这个白衣女孩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身子又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倏忽就隐没在月色中,她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郭虎已悠闲自在地站在她刚才立足的屋顶,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月亮,啧啧称奇,似乎这轮冰盘里忽然有嫦娥在洗澡一般,看得是那么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不得不说,在王侍郎家做护院,其实是个很好的工作,华阳县民风淳朴,除了郭虎闹出来的那档子事儿,几乎没什么着名的大贼,偶然有些偷鸡摸狗的赖汉,也不敢到王家来寻摸。所以郭虎郭大少的日子也就过得十分悠闲,大部分的事情都有其他护院来做,他只需偶尔露个脸,让大家知道他郭大少还在王府里住着,就已经足够了。

甚至郭虎因为这种日子太过悠闲,居然生出了就这么隐居在这里,每日钻研武功,写写书法,画几张山水,过上一世也算不错的念头。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报出来的化名,给他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让这种悠闲的日子,只过了半个月不到就宣告结束。

这一日,郭虎正在房中打坐运练真气,忽然听得房门外一通响,然后就有几个相熟的王家仆人高喝:“万师傅快出来,我们家老爷来看你了。”

虽然郭大少并不怎么在乎这位王侍郎,但毕竟这位是王府的家主,他的衣食父母,所以尽管有些勉为其难,郭虎还是收了功,缓步走出了房门。

他看到一个年迈的老者正跟两个年轻人谦让,那个老人家正是本府的家主王侍郎。至于那两个年轻人,显然地位不在王侍郎之下,绝非是王府中的人物,甚至也不是华阳县的人物。

郭虎心头微微有些疑惑,但是脸上却笑得十分和气,冲着王侍郎一拱手说道:“东翁!今儿怎么有空来看在下?您年事已高,正该是长者有劳晚辈动足,劳您前来岂不折煞了天彪!”

王侍郎哈哈一笑,冲那两位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居然并不接话,还是那个穿了一身文士衫的人,轻轻一笑说道:“宁波巡抚沈榜见过万天彪侠士,今日我来是央求万大侠帮个忙,所以厚颜劳动了王侍郎的大驾。本府此番特来为本府百姓请命,希望万侠士能帮本府百姓除害,诛除一个大魔头。”

郭虎听得一头雾水,他倒是知道这宁波巡抚是个挺大的官,但是沈榜当他的官,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了?另外的那个年轻人见郭大少脸色有些迷糊,便开口说道:“本府辖内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魔头,已经连续犯下了十三桩血案,把十三家满门老幼一个不留全数杀死,残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衙门出动了无数人手,几次围困住了那个魔头都给他生生杀了出去。此人武功出神人化,寻常衙役捕头不是对手,就连本府请的许多武林好手,也因此事折损了好几十个。听说万天彪大侠路过此地,所以我们才希望万大侠能够出手,解救这一方黎民百姓,免得再有无辜人家遭此横祸。”

郭虎早就瞧出这个后说话的年轻人,步法凝实,身具不凡武功,正琢磨此人来历,听得他出口解释,登时放弃了琢磨这人的身份,有几分兴奋地说道:“果然是个极其厉害的大魔头么?不知他叫什么,有无绰号,武功高深到什么地步,杀人爱用什么功夫,身配何种兵刃,为何做下这么多丧心病狂之事,我出手的话,是不是可以直接斩杀了此人,有没有赏银可盒……”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沈榜和那个年轻人都有些目瞪口呆,本来他们还以为说服“万天彪”出手,怎么都要费一番口舌。毕竟这一次所求的事情,得这位少林寺年轻一代的俗家第一高手冒生命危险的。

如今附近的武林人士听得是围剿那个大魔头,个个都千方百计地推脱,生怕招惹祸端。此事早就闹得许多牵扯进来的官员焦头烂额,苦不堪言,但是那个魔头武功实在太高,之前据说也在别的地方肆虐过,也一样无人能够奈何得了他,居然连好几家大门派的高手想要诛杀他,都被此人反杀。那些高手中有好些人的名气还大过了万天彪。

那个懂得武功的年轻人瞧了一眼宁波巡抚沈榜后,忽然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大魔头叫什么名字江湖上再也无人知晓,但他的绰号‘血手天魔’却几乎无人不知。此人成名快有三十年,曾经几次肆虐武林,被各路武林人士围杀也不知多少回了,但此人的武功也真高,每次都给他逃脱。此獠也曾经消声灭迹几回,就在大家都以为他早就死了的时候忽然又再出现,仍旧如以前一般凶残。且每次销声匿迹后,再出现在江湖中,武功就会更高一层。此人不用兵刃,就以一双肉掌纵横天下,也不知他修炼的是什么武功,每每运功时,一双手掌就赤红如血,中人无救……

“至于万兄想要击杀还是活擒都任由你意,此人不光我们宁波府出了赏金,其余几省也都出过悬赏,就连武林中的几家帮会亦曾重金求过此人首级。白鹭山庄的司徒大小姐更曾放言,只要能击杀了此人,不拘老幼,只要是男的她大小姐就甘愿委身下嫁,女的便直接把白鹭山庄送了,自己做个丫环侍奉……”

“还有这等好事儿?这位兄台不知姓甚名谁,能否把这些赏金都找来一份,我击杀这个血手天魔之后,好一家一家地前去领取。”

那个年轻人苦笑一声,说道:“某家就是七省总捕墨祁阳,赏银都是小事儿,可包在我身上,只是万兄真有把握诛杀此獠么?”

墨祁阳和沈榜不同,他也算是江湖人士。沈榜不知道血手天魔的厉害,但墨祁阳可是知道的,这头老魔纵横天下三十年,就算九大派、四大帮会、五大山庄围剿,都没能奈何得了他,也不知有多少高手殒命在这老魔头的手中。这种凶残到没有天理的大魔头几百年才出一个,就算少林寺方丈出手,墨祁阳都不认为一定能够稳稳胜过此魔,何况万天彪不过是年轻一代的俗家第一高手。

墨祁阳忽然接到有人报信,说少林寺俗家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在华阳县给人当护院的教头,心头惊讶万分。虽然他并不认为万天彪能对付得了血手天魔,但多一个人参与此事,也总是多一分希望,所以才求了巡抚沈榜前来问王府讨人。

郭虎郭大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少林寺的这一代年轻一辈第一高手确实就叫做万天彪,他随口捏造的化名却歪打正着,所以才有这番际遇。

郭虎郭大少平生别的没有,就是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他拍了拍墨祁阳的肩膀说道:“我师父跟我说过,只要是需要武功就能解决的问题,一定难不住我。所以墨兄请放心,你可以直接当作那个叫做血手天魔的送财童子已经死了。你现在只需要留心,不要给我落下任何一份悬赏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声清脆的笑声传来,有个女孩子笑着说道:“你真有这么大得把握么?我可是听说,你们少林寺的金铊大师前天跟十六名武林高手围杀那人,有八个武林高手当场毙命,金铊大师被打断了全身上下一百零八块骨头,已经变成了废人。按照辈分,金铊大师还是你的师叔呢。”

墨祁阳心头吃了一惊,但是当他回头看去,却见到一个白衣少女正坐在远处的屋檐上,一双纤美的玉足晃来晃去,脸上笑盈盈的似乎有些玩味,他登时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位是峨眉明灭师太门下的石青琴仙子,她乃是奉了师命下山,路过此地,听闻这魔头凶狠,主动请缨来参与围剿。上一次若非石青琴仙子用师传的丹药救了好几位中了血手天魔掌力的侠士,那些人旱就毒发身亡了。”

这个白衣少女正是那日藏身树梢,看到了郭虎郭大少不雅行为的那一位。郭虎斜眼瞧了她一会儿,大义凛然,义正词严地说道:“冲你这句话,我也一定打断血手天魔的双手双脚,把他拖到金铊师叔面前,让他老人家亲手报仇雪恨,方能使金铊师叔念头通达,日后修行佛法,再无丝毫阻碍。”

四四大神僧

石青琴登时微微羞怒,瞧向郭虎的眼神也就多了几分不善。

她对郭虎本来就没好感,又听得此人口出狂言,似乎把这件事儿当作理所当然,心底更是鄙夷。暗暗忖道:他难道不知道金铊大师乃是少林寺的四大神僧之一?连我师父明灭师太都曾说过,若是只论掌力,金铊大师在天下间可以排入前五,连她老人家也未必能赢得过这位神僧。这人居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让他在血手天魔手下被杀死算了。

虽然心底这么想,但毕竟是出身峨眉派这样的武林正宗,石青琴并不会真的怂恿无辜的人去送死,纵然郭虎郭大少在她的眼里,怎么瞧都不算是无辜。

墨祁阳也颇尴尬,心中暗暗忖道:没想到这个万天彪居然是个自大狂,早知他是这种人,我也不来请他了。只怕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但帮不到我,说不定还要闹出别的乱子来。

不过他话已经出口,又是请了宁波巡抚沈榜的面子,也不好就跟郭虎说“我觉得你不成啊,还是回见吧,我们走了……”

于是他只能微微含笑着给郭大少和石青琴打圆场,温润地说:“万天彪少侠果然英气过人,对师门长辈也极尊重,不如这样,诸位先到我临时征辟的公馆中再详细商议这件事儿吧。”

墨祁阳乃是七省总捕,做人圆熟至极,区区几句话就轻易化解了石青琴跟万天彪之间的矛盾,跟本府的主人告辞一声,就同宁波巡抚沈榜一起离开。

郭虎虽然在深山中住得久了,难免有些呆气,但是毕竟不是笨人,立刻就察觉出来,石青琴也罢,墨祁阳也罢,都对他十分信心不足。他只想了片刻就明白过来,是自己的身份不大对头,万天彪明显不可能有他这么大的口气和自信。

郭大少也思忖过改口,可他报上郭虎的名头,只怕还不如万天彪管用。毕竟万天彪还有个少林寺年轻一代俗家第一高手的名头,他郭虎郭大少才初出茅庐,狗屁大一点的名声也没有。

可惜,我那位师父平时只是吹嘘他的武功多么了得,但却打死也不说自己行走江湖时的绰号。说是仇家太多,免得我招惹麻烦。

若是他真有个了不起的名头,我把师父的名号打出来,作为徒儿也应该是挺爽的……

郭虎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石青琴见他低着脑袋不说话,心中不知在转着什么鬼念头,真是越看越觉得可气,暗暗忖道:等会儿我要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瞧一瞧这个少林寺年轻一代的俗家第一高手究竟有几斤几两。”

墨祁阳因为办案的缘故,就征辟了一座因为满门被血手天魔杀绝的人家的宅院,当作办案的公馆。

而他邀请来的百十来个江湖好手都住在这里,一应用度都由宁波府负责。

郭虎郭大少虽然在深山老林里住了十几年,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差,他通过墨祁阳和石青琴之间的一些细微动作,还有几个颇无奈的眼神,慢慢地回想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得出来四个结论。

第一,血手天魔这人十分厉害,墨祁阳和石青琴都很惧怕此人;

第二,他们不相信自己,并且还有些排斥他;

第三,两人的关系十分古怪,郭虎看得出来两人其实很熟,但却不是有很深交情的那种熟,也不是一见钟情、一见如故的那种熟,而是似乎天生他们就该互相认识,但是却因为某种缘故,却一直都没见过面,一见面就互相很亲切的那种熟;

第四,这个少林寺俗家第一高手万天彪的名气,听起来似乎并不怎么让人信服。

郭虎郭大少的师父行走江湖多年,心思慎密,经验丰富,故而在调教徒儿的时候,除了武功之外也传了他许多旁门左道的东西。所以郭虎才能从一些细小的问题上,就推断出这么多东西。

“如果我现在不是很愁没钱的话,一定立刻抽身就走,这种感觉和气氛,绝对十分不好。但……现在是英雄也要折腰的时候,我就换一种姿态吧,我要做得更张狂一点,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身上,然后把所有的倒霉事儿都推在那个万天彪身上。”郭虎暗自说道。

确定下行动的计划,郭虎一踏入这个地方,身上就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王霸之气,似乎所有人都是他的小厮一般。

这股气势来得好没来由,让墨祁阳和石青琴心中都是微微一震,二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小半步,被郭大少抢个先,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进入了院子。

墨祁阳和石青琴都微觉古怪,不知怎么就生出了慑服之心,但随即两人就摆脱了这种感觉,紧随在郭虎郭大少的身后,走入这间临时征辟的公馆。

这家原本是个富户,人口颇多,房舍也够,只是住进了这么多的江湖豪杰,未免就显得有些热闹。

郭虎郭大少昂然当先走入公馆的时候,恰好有三人正在院子中比拼掌力,两个貌似同门的青衣人正在合力硬拼一个黑髯老者。这黑髯老者功力强横,以一敌二还显得悠然自若,反倒是那两名青衣人正有些骑虎难下、左支右绌的模样。

墨祁阳见状,本待发话缓解两方争斗,却见郭虎郭大少昂然走了过去,只是双手一分,略略作势,人人都凛然生出一种错觉。这个少年人即将发出的一掌,必然是惊天动地,势不可挡,这三人若不撒手罢斗,被这一掌拍中必然死得惨不堪言,骨断筋摧,全身都要碎成肉泥。

这种感觉就如生在众人心中,让他们几乎笃定了必然是这个结果,那在场中正拼斗掌力的三人,几乎是同时撤了内劲,各自跳开,摆出了一个严守门户的架势。

郭虎郭大少非但没有发出一道强横至极的掌力拍过去,更是扫也不曾扫三人一眼,只是左顾右盼,眼神里全是好奇之意,就像刚才那一股气势都是大家的错觉,根本就不是他发出的一样。

在场观战的都是武林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刚才心头那股感觉过去,都宛若恍然一梦,一时间也都拿捏不定是不是自己错认了什么。那三个人惊疑不定地瞧了郭虎好几眼,终究因为郭虎并未出手,而且刚才也只是略略作势,手脚都没怎么抬,更没摆开招数,纵然想要发问,却也不好意思开口。

只是经此一来,气氛顿时缓和,墨祁阳赶紧走过去叫道:“原来是张前辈和青海派的两位师兄在切磋身手,却是我们不好,居然搅扰了三位的兴致。我且来介绍一番,这位就是少林寺年轻一代的俗家第一高手万天彪。万兄请来,这几位是……”

也亏得墨祁阳记忆奇佳,对在场的数十人都一一记得清楚,门派、出身、来历、绰号、有过什么得意的事迹,他都能一一说上来,只是略略提点几句,却正好搔到了这些人的心头痒处,让这些人脸色都十分缓和,也都给“万天彪”一一还礼。

郭虎郭大少从未有过这般经验,他只是听师父提起过这种场面,不过在他师父的故事里,几乎都是无数武林豪杰在开什么大会的时候,正进行到最精彩激烈的时候,他师父翩然出场,赚夺了全场的眼球,做下了惊天动地的举动,然后飘然远去,只留下那些武林豪杰,大大有名之人在背后谈论:这厮是谁,也忒了得……

郭虎郭大少也曾问过师父,为何师父已经走了好远,还能知道那些人在谈论他。

每次郭大少的9币父都会老脸一红,开始大讲轻功的好处。

他最得意的功夫也就是轻功了,每次都会让年纪还小的郭虎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郭虎郭大少在轻功一门上别有心得,也练得最为高明。

现在换了做徒弟的出现在这种场面,虽然在别人眼中,这个小子已经很嚣张,让人瞧得很不顾眼,但在郭虎郭大少的心目中,还是觉得自己实在太逊,实在不够威风。但现在他不是要做纵横江湖的侠客,而是要冒充少林俗家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来击杀血手天魔,赚取些零花钱,所以不得不忍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很给墨祁阳面子,这位七省总捕确实很有几把刷子,不管是人面上,还是言谈上,手腕非常圆熟,但是却也有几个人,对一直都露出倨傲无比神色的郭虎郭大少不满,尤其是这些人自忖师门比少林也不差,自己名气也不小,如何就愿意看到一个少林寺年轻一代俗家第一高手在自己眼前摆谱?

说起来,万天彪这个所谓的第一高手可是加了不少水的。

少林寺这个定语就不提了,少林寺第一高手往往就算不是武林第一,也能排上前五,甚至前三。

俗家这个词,就摆明了还有个僧家第一高手,而少林寺乃是佛门,所以往往只有剃度的弟子才能得到真传。

至于年轻一代这个定语,摆明是要把年纪大些的俗家弟子剔除,经过这么三层剥选,这个名头的含水量可想而知。

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震慑”于万天彪的威名。

就在墨祁阳介绍到了跟黑髯老者比拼掌力的两位青袍人时,这两位青海派的传人都露出比他更倨傲的神色,其中一个居然冷冷地说道:“什么少林寺俗家第一高手,我听都没听过,少林寺第一高手不是金光大和尚么?就算再往下排,少林四大神僧中也没听过有你这一号,莫不是金山、金锣两位和尚有还俗的?”

五天魔化血神通

少林寺的四大神僧名震江湖,分别是金光、金山、金铊、金锣四位长老。

青海派的这位传人口气之大,居然露出了一副少林派除了四大神僧之外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神色。尤其是提到金光的时候,公然以大和尚称之。要知道金光长老不但是少林第一高手,亦是罗汉堂首座,威名素重,为人刚正不阿,最为少林寺的小一辈弟子推崇。他这么说法,摆明是要公然挑衅“少林寺年轻一代俗家第一高手”的底线。

围观的众人都露出了一副要瞧好戏的神色,就连刚才的那个黑髯老者张凤竺都露出一种古怪的笑容来。

这位成名甚久的武林前辈心中暗暗付道:青海派的剑术老辣刁钻,这两人都是得了真传,若是真的生死相搏,我的大象无形掌未必就能胜过他们的青海剑术,一对一也不过是五五胜算。亏得他们两个都骄傲非常,居然被我拿话挤对住了,非要跟我比拼掌力。青海派的内力另辟蹊径,阴损有余,浑厚不足,这才被我占了几分上风。不知道这个少林寺的小子要如何应对这两人的挑战,他们双方都是傲气无比,眼高于顶,谁受了教训都是快事儿。

郭虎郭大少自然对周围的人的想法心知肚明,他刚才一番做作,就是为了获得这种效果。既然这两个青海派的传人划下了道来,他当然不吝迎战,这小子当下就露出了沉思之色,似乎想了好久,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状,颇兴奋地叫道:“哦哦,我记得了,刚才墨祁阳兄曾介绍过,两位是青河派还是清湖派的传人,久仰久仰,我听说你们门派的人都善于一门眼大如牛神功,可以让蚊子落在眼睛上而目不稍眨,不知传闻可是真的?”

郭虎郭大少这句话说得未免太狠了些,登时惹得这两个青海派的传人大怒,齐齐大喝一声,同时拔剑,两道青幽幽的剑光瞬间就交织成了剑网,把郭虎郭大少牢牢罩住。这一手剑术名为“天罗地网势”,乃是青海派的独门绝技,须得两人以上方能布成,故而青海派每每派出弟子都是成双结对。

传说这一招天罗地网势修炼到极高深的境界,两名青海派弟子一起剑光展动,可以在暴雨中背靠背地伫立一炷香的工夫,待得暴雨止歇,身上亦半点水渍也无,由此可见这招剑术的精妙。

虽然这两位青袍人还未臻至传说中的精妙层次,但这一招天罗地网势依旧犹如狂风暴雨一般,把郭虎郭大少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一起笼罩,半分空隙也不留。

石青琴、墨祁阳、黑髯老者张凤竺和其他围观的人见到这一招剑术也都脸上变色,不由自主地想道:若是我面对这一招剑术应该如何?

几乎人人都在问过了自己一句之后,背后发寒,只觉得除了全力后退或可保无虞之外,再无别的应付之法,同时也对这两名青海派的传人刮目相看。之前这两位青海派的传人总是一副傲慢的样子,谁也瞧不起,刚才跟黑髯老者张凤竺比拼掌力,以二敌一尚不能获胜,也让众人微微有些轻视,觉得他们太过自大,张狂招祸。但这招天罗地网势一出,登时让众人改了看法,只觉得这两人果然有真材实料,方敢如此嚣张。同时几乎人人都对“万天彪”的下场,露出不忍再看之色。

这手剑术虽然厉害,但是在郭虎的眼中,却也并不算得如何。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要施展哪一式轻功,轻松地在青海派两位传人的剑光中穿插,让青海派两大传人的剑光不管多么密集如雨,也不能粘到他身上分毫,天罗地网势的每一剑也都落到了空处,还要好整以暇地拍拍手,啧啧两声,夸赞对手的剑术不错,好好地招摇一番。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浑厚的老者声音忽然在墙头上响起,发出了张狂地哈哈大笑,然后就有一道充满了血腥气息的掌力笼罩了全场。这道掌劲的最先目标,就是青海派的两位传人和郭虎郭大少。

所以郭虎郭大少所有的盘算都落空了,他只能运劲鼓荡全身,移势化劲,身不动,手不抬,足不移,一口真气流转全身,把这股邪门的掌力用最上乘的内功化解,再也没有半分余暇,去在众人面前表现。

青海派的两位传人也迅速转移了剑光,调转了天罗地网势去对付来者,但是他们功力不足的弱点,在这种生死关头表现得淋漓尽致,剑光虽然精妙,但是在对手强横了不止一成的掌劲下,两道剑光都东倒西歪,再也组不成天罗地网势,两人被来者一掌拍中胸口,掌劲人体,炽烈的劲道登时灼烧得两人满睑通红,撑了三个呼吸不到,就齐齐气绝。

郭虎郭大少头一次遇上这么厉害的大敌,首先想到的就是按照师父的叮嘱,先牢牢保护住自己,故而也来不及救援这两人。

何况他们刚才还跟他动手,从对敌到救入怎么都要片刻工夫,郭虎也真没法把功力转换得这么快。何况他是首当其冲,要承受那股凌厉的掌劲。

只是片刻耽搁,他就听到院子里呼喝惨叫声不绝,闯入这里的人竟然在一瞬间偷袭了十余人,其中倒有七八人被他一掌击毙,就如青海双剑一样的下场。待得这间公馆内的所有武林好手全数冲出的时候,那人已经长笑一声,身形冲霄飞去,晃眼不见,让打算前来围攻的武林豪侠都扑了个空。

“血手天魔!是血手天魔!这个老魔头居然找到了我们的落脚处,前来偷袭暗算……”

众人一起议论纷纷,好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骇之色,显然刚才那人的威风煞气,让他们都惊惧万分,甚至生出了恐慌之意。

墨祁阳微微苦笑,他刚才跟血手天魔拼了一掌,全身如坠火窟,发热发烫,好在他内功比青海双剑可高明多了,还能撑住不倒。

石青琴睑色变化几次,刚才她距离较远,只来得及发出两枚柳叶镖,但却都被血手天魔随手震落,此时一张俏脸上也是阴晴不定,微有畏惧之意。

血手天魔刚才闯入此间,来去如电,杀了七八名江湖好手,其中还包括了青海双剑这样的人物,在所有人赶来之前,又倏忽退去,直如出入无人之境。

这份威风,确实没愧了他纵横江湖数十年的凶名,此魔不但武功高强,心智也是狡猾到了极点,根本就不容别人有围攻他的机会。这样的凶魔该如何才能应对?一时间几乎人人心中都生出了这个念头。

石青琴深呼吸了几下,匆忙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龙眼大小的胭红丹药,低声说道:“这是我师父明灭师太炼制的丹药,可以治疗血手天魔掌力的毒性,诸位豪杰刚才谁人跟这老魔拼过掌力,感觉身子不适的可来取用。”

墨祁阳叹了口气,第一个取了一粒丹药,然后盘膝坐下,运功化开药力。其余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黑髯老者张凤竺也取了一粒丹药,刚才跟血手天魔硬拼掌劲还能活下来的只有寥寥数人,其余几个不是自忖功力深厚,就是抹不开面子,都不来问石青琴讨要丹药。

石青琴见别人不要,便把丹药收了起夹,也不多说什么。这却是她师父明灭师太的叮嘱,怕自己徒儿太过好心,却伤了别人颜面,不让她主动赠药。

刚才郭虎郭大少也在血手天魔的掌力笼罩下,但是他早就用上乘内功护住了身体,故而安然无恙。他见石青琴取出那种丹药来,这才微微一震,想起了师父曾说过的一件事儿。

魔教是个传承很神秘,来历非常久远的门派。

魔教的徒众更是行事奇异,有好有坏,有残忍好杀的,也有慷慨豪迈的,更有行踪诡秘只让人惊鸿一瞥,就消失碍不见影子的人物。但凡是魔教之人,人人都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却是武林共识。传说中魔教的武功分为五个层次,按照地位的高低,分别传授给众多教徒。

其中最高层次的武功,共有七种,其中包括了郭虎师父从魔教顶尖高手手中抢来的《浑天魔鉴》,也包括了刚才血手天魔使的天魔化血神通,非魔教长老级数以上不得传授。

《浑天魔鉴》修炼的是天魔之威,讲究以精神凌驾于物质之上,一念就能让对手幻觉丛生,十成功力发挥不出二三成,甚或身不由己地臣服。天魔化血神通修炼的却是天魔真血,可以让肉身永远保持最为强横的境界,甚至传说此法能逆转寿元,让垂垂耆老,变为精壮少年。

虽然刚才石青琴她师父明灭师太炼制的丹药可以解血手天魔掌力蕴含的剧毒,但是自己刚才也承受过掌风,并且深悉天魔化血神通的郭虎郭大少却知道,天魔化血神通发出的掌力是没有毒的,那股灼热到了极致的力量,是天魔化血神通修炼出来的燃血元息。

这股歹毒的内力可以焚烧任何生灵的血液,化为一种奇异的勃勃生机,为修炼天魔化血神通之人吞噬,从而让修习这门魔道绝学之辈,一直都能保持肉体在巅峰境界,有回返青春之妙。

当然这种歹毒到了极点的邪门功法,也是有极大缺点的,不然魔教就人人都修习这门天魔化血神通了。

六史上第一大变态

天魔化血神通的缺点便是,此法非得要吸噬精血不可,不然功力就要倒退,甚至走火入魔,全身精血逆转,死得惨不忍睹。

可此法的邪门之处就在于,就算一直吞噬精血,也会造成身体中血质芜杂,让肉身逐渐崩溃。修习天魔化血神通之辈,必须要每过一段时日,就炼髓换血,这一过程痛苦无比,非有极大毅力者不能承受。

由此郭虎推断,血手天魔每隔一段时E就会从江湖中消失,只怕就是闭关修炼,炼髓换血去了。

待得墨祁阳运功疗伤完毕,站起身来,立刻就安抚众人,并且商议对策,三言两语就把众多江湖豪客的心思定住。这种圆熟的手腕,让郭虎看得眼热无比,暗暗忖道:我要是有这般口才和本事,只怕走到哪里都能吃一口饱饭,不用这么低三下四地去给人做护院……也怪我师父,不曾教过我这些。

墨祁阳瞧了郭虎一眼,见他神思不属,也不再去跟他说话,心底对此人颇为不齿。他本来以为“万天彪”既然有少林寺年轻一代俗家第一高手的称号,武功想也有些不凡。但是刚才血手天魔来袭,这人居然一动不动宛如吓傻了一般,让他失望到了极点,再也不存半分拉拢的心思。

刚才郭虎运使上乘内功护住周身穴道,司时还预备随时反击,但这种最上乘的内功运转,劲气内敛,外入也看不出来半分端倪,所以墨祁阳只以为他是被吓坏了,才一动不动。这个误会郭虎也不知晓,他一直都在思忖血手天魔的弱点和来历,干脆就忽略了要表现自己的武功有多么高明的事儿。

被血手天魔偷袭了一场,死了六七个江湖好汉,总要有人来收拾尸身,墨祁阳倒也不管这些闲事,但却有人瞧郭虎不大顺眼。这小子进门就表现得张狂无比,但是事到临头却一点表现也无,登时就没人再瞧得起他。就连他入门的时侯露出的那股滔天气势,都被人认定了只是错觉。

有人见他傻乎乎地站着,魂不守舍,便奔过来叫道:“万兄过来帮手,把这些好汉们的尸身收拾一番,也好日后发还归家。”

郭虎郭大少也没多想什么,他总还是一个性格淳朴的孩子。眼见这些人死状甚惨,也无多话,便帮人收拾起来,旁人见他如此,只道这小子已经认清了自己的能力本事,变得乖觉起来,心底颇有许多不屑,只管把他使来唤去。

郭虎愿意帮忙,一来是心有不忍,二来也想借机会查看这些被血手天魔击杀的江湖人士身上的伤痕,看看是否真的是被天魔化血神通所伤;同时也想凭自己的眼力,看看那个血手天魔的真实功力究竟如何。若真的是修炼的魔门天魔化血神通,又已经修炼到了第几层的境界?

郭虎忽然变得如此乖觉,更加不惹人注意,就连一直想让“万天彪”灰头土脸,报复他让自己险些长针眼的石青琴,都因为这一场变故失去了许多兴致。

郭虎跟着别人把死去的江湖好汉尸身送去了五里外的义庄,那些人不愿意在这等地方久留,转头就走了。郭虎眼见四下里无人,便走到其中一具尸身旁边,运劲把一股真气送入其中,暗暗探查起来。

这间义庄十分破败,早就没了人管,原本就停放了几十口棺材,最近又陆续运来了几十位江湖好汉的尸身,更是显得阴风惨惨,纵然大白天的也十分吓人。

好在我们郭虎郭大少胆量果然奇大,就算是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也没有半分畏惧。他查了一具尸体后,已经验证了八九分的判断,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探查了附近的另外三具尸身,当他探查到第五具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些奇怪,伸手摸了摸这具看起来十分瘦小的尸体,不由得暗暗叫道:这人气息活泼,却又另带一股沉寂之气,并不像是中了天魔化血神通啊!难道我判断有错?

他双手十指如飞,向这人的周身大穴一一点按下去,当他按到这人的膻中穴时,顿时察觉有异,此人胸口居然鼓囊囊的十分柔软。郭虎登时骇然,怪叫一声道:“什么掌力居然能把人的血肉打得如此稀烂,还肿胀起来,鼓成包子模样?此人的武功……当真出神入化、登峰造极,让我在人身上打一掌,震出这等手感细腻、馒头大小的软包来,那是万万不能……此种武功比天魔化血神通不知高明多少,真有争造化神奇之妙。尤其是还能让人中了掌力后,周身气息仍旧如此活泼,宛如生时,运劲之巧,更是玄妙到了极点。”

郭虎心头思忖,便运劲渡入这具尸身,恍惚间,这具尸身猛然“啊”的一声大叫,一翻身就扑了起来。“他”翻身起来的时候,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一双大手正在揉捏“他”的胸部,等他睁眼看到一个貌似忠厚淳朴的少年,正嘴角露出沉醉的微笑,似乎乐在其中,登时大为羞恼,反手就是一拳砸了下去。

郭虎郭大少正沉醉在钻研上乘武学的境界中,思忖如何才能把掌力变化,中人之身,生出种种奇妙的伤势来,忽然感觉到劲风扑面,反手一抓,就用上了师传的四大绝学之一蹈海掌法。

这路掌法是他师父最为得意的武功之一,常常跟徒弟吹嘘说:“我这门掌法本身巧妙倒也罢了,最厉害的地方便是跟轻功合一,可以逐浪踏波,于大海中狂奔数十里,掌力劈出,隔着数十丈海水仍能把游鱼震毙。”

为了修炼这路掌法,郭虎的师父甚至特意让他在一处深潭中住了半年,琢磨水之流转特性。

这路蹈海掌法一出,就是惊涛骇浪,掌劲狂飙,让敌人身不由己被犹如狂潮的掌力圈住,指东而东,指西而西,再无半分自主。

郭虎的蹈海掌法一出,登时发出滔天掌劲,把那具“忽然复活”的尸身卷得直飞上半空,眼看就要狠狠摔落,郭虎才微觉古怪,慌忙把蹈海掌力一收。

郭大少心头一惊,暗暗叫道:“糟糕,这老魔垂死挣扎,怎么就找上了我?”

血手天魔垂死之际,武功还能激增,不消说是这老魔头再次用了天魔解体大法。

郭虎倒是知道,这种邪门武功激发一次,事后就要潜修数年方能恢复功力;若是连续激发两次,那真就是连神仙也救不了,最多一炷香的工夫就要毙命。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血手天魔什么时候毙命,而是他必须得在血手天魔毙命之前,保住自己的小命。

郭虎当然不会去跟血手天魔硬拼,他长吸一口气,身子轻飘飘地跃起,连续三个起落,已经兜了小半个圈子。

看到郭虎这般应对,正想出手相助的玄天青袍客和金光和尚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却都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郭虎用的是最聪明的办法,也是最省力气、最无赖的办法。

郭大少的轻功之妙,天下无双,最多也就是可能比不过他的师父,但是却比血手天魔高明多了。

所以当郭虎郭大少施展轻功,一飘一晃,跟血手天魔穷耗起来的时候,这老魔头不光是嘴里喷血,连心底也喷起血来。两人如风驰电掣,追逐了十七八圈,便有一点一滴的血渍从血手天魔身上滴落,落在地上化为一朵朵的暗色血花。

眼见此情此景,金光和尚一声大喝:“血手天魔还不醒悟,此间已经不是你纵横的所在了,还是归于那世去吧!”

这一声大喝,金光和尚已经用上了佛门狮子吼的功力,震得血手天魔忽然大叫一声.呆呆站立不动,眼睛、鼻子、耳朵等五官中都渗出血水来。

这老魔头本来身子精壮,宛如少年,但此时一番苦战之后,全身精血却似乎都萎缩了一般,身子枯干得犹如风烛残年。

看到这老魔仍旧不倒,玄天青袍客一笑,双掌一拍一错,一股刚烈无双的掌力发出,登时把这头老魔的身子震得四分五裂。

常人说,恨一人要把某人挫骨扬灰,血手天魔在玄天青袍客化金手之下,便正好是这种下场。

郭虎身子飘飘落下,眼见这老魔头纵横一世,最后却是这种下场,心下说不出的怅然。他跟血手天魔没什么仇恨,虽然说除魔卫道也算是正义之举,但郭大少还真就想不出来,自己该有什么高兴的理由。

金光和尚低声宣了句佛号,冲着玄天青袍客点了点头,也冲着郭虎微微一笑,便施施然走了,十分潇洒大方,不愧当世高僧的名头。

玄天青袍客绕着血手天魔的残骸走了一圈,收回了自己的两口长剑,包括了上次刺中血手天魔被带走的鸣玉剑。

他随手一抬,把鸣玉剑扔给了郭虎,也不言语,只是嘿嘿笑了数声,对郭虎说道:“我住的地方在卧室的床板地下,有一个账本,账本中便是四海帮的一切资料,你得了此物,便能执掌整个四海帮。我许了你的东西也都给你了,日后江湖上便没了玄天青袍客这么个人物,你小子好自为之。”

郭虎微微愣了一愣,看着玄天青袍客也飘然而去,他心中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昧。

过了片刻之后,司徒青首先赶到现场,当她看到这般惨烈的场面,心头就是微微一震,问道:“两位前辈和血手天魔呢?”

郭虎指着地上的一堆碎肉,答道:“那就是血手天魔,至于两位前辈,已经各自去了。”

司徒青听到这一句,心头不胜惆怅,望向郭虎的眼神十分复杂,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尾声

郭虎郭大少踏入江湖的第一战,轰轰烈烈,却也大获全胜。让这位郭大少的名声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大江南北,只是有一点让郭虎想象不到,他的名声跟什么大侠没有关系,而是被传为江湖第一风流浪子。

这件事儿还是因为石青琴。

石青琴请他帮忙,为表哥墨祁阳向司徒青求亲,郭虎郭大少思忖,既然已经答应了,便无所谓去尝试一次。但是他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司徒青居然是那种反应。

每一个参与了这一次屠魔大会的江湖豪杰都可以信誓旦旦地跟朋友们说:当时白鹭山庄的大小姐听到郭虎郭大少跟她提亲,却是为了别人,当场就两行清泪淌落,捂着脸就跑了,而且她手下的内总管个个大骂他是负心汉。

本来满怀高兴的石青琴,也因为这件事儿,对郭虎大为恼怒。她是峨眉高徒,当然不会没涵养,当时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当石青琴回山之后,峨眉的几个年轻大弟子就放言江湖,说决不欢迎郭虎踏入峨眉山半步。语气切切,自然也暗指郭虎对不起她们的小师妹。

再加上吕晚荷的事儿,金光和尚这个少林罗汉堂首座每次被问起既然答应了玄天青袍客,为他的两个徒儿证婚,怎么却没了下文,这位少林神僧都只是含笑说道:“此事不可说,不可说……”

所以郭虎郭大少初出江湖,就已经有了三个“红粉知己”、“欢喜冤家”,这件事比他联手玄天青袍客和金光和尚击杀了血手天魔,还要传得更广。甚至数十年后别人提起郭虎初出江湖的第一战,还津津乐道的是“郭浪子揽三美,老魔头灰飞灭”把这件风流事儿放在了前头。

郭虎刚下山的时候还很纯真,除了嘴角稍稍挂了点坏坏的笑容,看女孩的眼神稍稍有那么点邪气,他的本性还是很善良、很纯真的,甚至在下山的那一天,郭虎想要做的还是江湖大侠,而不是一个花丛浪子。

但是他永远也想不到,当他踏入江湖之后,不管他如何行侠仗义,每个人还是都认为他是一个浪子,而不是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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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倒也有几分功夫,身子轻飘飘地在半空中一个转折,虽然踉跄了几步,但总算是安然落地,没有摔个难看至极的狗啃泥。

“你这个登徒子、大色魔,居然趁我无力反抗之时,把我非礼……”

郭虎刚才探查此人的身体时,早就察觉此人体内生机勃勃,当时还以为此人中了血手天魔的掌力,此时见状,登时知道了自己误会,当下也颇有些“学艺不精,老马失蹄”的惭愧。但对方的指责,他还是能顺口驳斥的。

郭大少理直气壮地叫道:“你才是胡说,你一个男人如何能被我非礼?”

那人登时气得不轻,指着郭虎期期艾艾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大叫道:“你比色魔还要变态,无耻之尤,混账十八级,坏得儿透顶,天生基种……”

这人的声音清脆,一连串的骂词说出夹,精灵古怪,好多骂词,饶是郭虎也自负读过不少的书,仍旧听不懂。好在郭大少的武功比对方高,他听了几句后,便身法一晃,靠近了此人身边,然后一指点出封了对方的哑穴,然后才得意洋洋地把刚才这人骂他的话,一字不错重新骂了一遍,把那个人气得脸蛋都憋得通红,但是几番试探,都没法解开郭虎的独门点穴手法,只能听着他把自己也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郭虎骂得畅快了之后,这才笑眯眯地又一伸手,解开了对方的穴道,十分得意地说道:“你愿意的话,可以再骂我一次,我保证这一次也会复述得半个字也不错。”

那人指着郭虎郭大少“你!你!你!你……”了半天,这才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全身张扬的宛如斗犬般的气势全都衰落了下来,有气没力地叫道:“你这个大变态,我输了,你赢了!你赶紧走开,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郭虎也不恼火,仍旧笑眯眯地看着这个人,好久好久之后,这才伸出左手,五指屈伸做出一个虚抓东西状,然后好奇地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胸口是被什么武功所伤?为何会有那么古怪的异兆?我刚才琢磨好久,都觉得那种伤宛如天生一般,出手伤你的那人武功奇妙,当真鬼斧神工,我好想见识一番。若是能够跟此人讨教几招,就更是不虚此生了。”

那个人看到郭虎郭大少做出这等“下流无耻,龌龊可恼”的动作,气得面皮紫胀,险些就再次晕过去,若不是“他”还记得这人是个天大的色狼,无耻的变态,自己在此人面前晕倒,后果十分可虑,死撑着那最后一点灵识,真的就要被气死过去了。

不过当郭虎脸含微笑,又带了几分淳朴的好奇,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更兼那一张少年人年轻的脸庞上,所带的浓浓的求知欲,让这人心底破口大骂,暗暗叫道:这家伙究竟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大色魔、大变态,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傻瓜?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还是想要羞辱我……

一时间,此人的心思复杂,混乱到了极点,郭虎郭大少兀自虚抓数次,茫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在别人的眼中,已经变化了十多次,每一次都只有更加不堪。

七玄天青袍客

也许是上天垂怜,就在这等尴尬时刻,义庄外忽然一阵阴风扫荡,一个青袍客犹如鬼魅一般,忽然在义庄中出现。

郭虎本身也是轻功高手,自然不会把这个青袍客误认为是鬼怪,但此人来去无踪,显然也是轻功极高,让他颇为赞叹,不由得叫道:“这位前辈因何来到这种地方?莫不是为了给哪位好朋友收尸么?”

郭虎这句话刚出口,刚才被他“羞辱”的那个“瘦小汉子”就大叫道:“是谁!”同时双手一挥,便是七八口飞刀激射而出,手法竟然也颇精妙。

郭虎郭大少武功高强,眼力奇准,这个青袍客的出现并未给他多大震惊。但是那个瘦小的汉子却没这等镇定的功夫,只道是忽然来了大敌,这才悍然出手。

青袍客面色如铁,冷冰冰的并无半分表情,面对这七八口激射而来的飞刀,他只是手腕一翻,便有一口不知藏在哪里的长剑神乎其神地出现在掌中,剑光如电,画出了一个淡淡的弧圈,把那瘦小汉子射出的飞刀一起圈住,黏在长剑上。

青袍客收了这些飞刀后,便猛然吐气,长剑一抖,七八口飞刀纷纷碎裂,这一手不但显示了他精湛的剑术,更露了一手上乘内功。比起青海双剑来,这个青袍客的剑术更为高明,内功更是深厚无比,让郭虎郭大少瞧得两眼放光,忍不住就想上去试试手段。

青袍客一剑既出,手腕一抖便把长剑收起,不知藏于身上何处,这一手藏剑的手法精妙难言,比方才一剑破去七八口飞刀,并且将之震碎的手法更为神妙。

郭虎眼神更亮,十指做了两次屈伸,正要出手,那个瘦小的汉子却忽然叫道:“你是玄天青袍客!”

青袍客语气淡淡地说道:“没想到还有人识得老夫,我听说血手天魔再次出关,便来斩妖除魔,你们都是哪家的弟子?”

瘦小的汉子连忙拱手,态度变得极为恭谨,答道:“晚辈吕晚荷,是白鹭山庄婢女,此番前来是为了替大小姐打探消息。”

郭虎从未听过玄天青袍客的名头,故而半点也无惊讶,倒是听到那个“瘦小汉子”居然自称是白鹭山庄的婢女,不禁惊讶叫道:“白鹭山庄好生奇怪,居然也收男人做婢女啊!”

这句话一出,就连一直冷着脸的玄天青袍客也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来,那个女扮男装的吕晚荷更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望向郭虎的眼神里,就似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一般,恨得银牙都咬得咯吱作响。

郭大少只是在为人处事上逊色了些,毕竟他跟着师父在山中一住就是十二年,也没法通晓人情世故,但是人却不是笨蛋,立刻就知道自己不但说错了话,而且还“做错了事儿”。

糟糕了呀,若是按照俗世的说法,婢女一定是女的,那么这个装死的汉子……就一定也是女的!那我刚才的那些举动……岂不是很差劲?还是打个哈哈,把这件尴尬事儿遮掩过去吧。

郭虎郭大少也把手一抱,态度诚恳到了十分,对那个青袍客说道:“弟子是少林正宗门下,名叫万天彪,前辈刚才展露的剑术好生玄妙,让晚辈看得心旷神怡,不知是否前辈新近悟出,怎的之前从不曾听师门长辈说过,世上还有这般精妙的剑法?”

郭虎从小跟随师父学武,倒也说不上是嗜武成痴,就是被熏陶得见到什么高明武功,就忍不住食指大动,犹如老饕餮见到了美食一般,这种反应已经深入骨髓,纯乎自然。但是在吕晚荷的眼里却觉得这“变态淫贼”十分不堪,溜须拍马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对他的鄙视又多几分。

玄天青袍客性子怪癖,但对自家的剑术却向来十分得意,只是旁人见他那张冰冷犹如铁块一般的脸色,谁人敢凑上前来亲近?他刚才那两手剑术又确是新近参悟出来的精妙招法,被郭大少这般一赞,心头微觉畅快,便冷冷说道:“你也能看出来我剑术中的妙用?”

玄天青袍客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不屑,让吕晚荷心头暗暗欢喜,只觉得郭虎碰到这般大的一个冷钉子,必然脸色羞臊,再不能说出什么话来。

郭虎郭大少却没这等复杂心思,闻言双手微微一比划,沉醉到钻研武学的意境中,微微有些梦呓般说道:“前辈这一手剑法应该是融合了最少七种……不,是九种拔剑术,所以才能出剑如电,至于附着剑身上的内力倒不足为奇,只是稍微浑厚罢了,但那收剑的手法,却另外有一种精妙,晚辈一时看不透,想是前辈自行参悟的法门,所以我师门长辈才没提过……”

吕晚荷忍不住叫道:“你们少林就不精剑术好不好?你才学武几年,就敢大言不惭地说玄天青袍客前辈的内力不足为奇?前辈的那一手内功,寻常入练一百年也练不出来,那可是江湖中七大旁门奇功之一的琅琊化功诀,不知多少人一辈子想要瞧一眼也没机会。”

郭虎憨憨一笑,直言不讳地说道:“琅琊化功诀比起前辈的剑术来,也就勉强不拖后腿而已……”

玄天青袍客见吕晚荷和郭虎争论起来,各有不同见解,心下也甚奇之,暗暗忖道:这个白鹭山庄的婢女见闻广博,连我许多早年的秘辛也都知道,甚至连琅琊化功诀都有所了解。世上知道此功法的人甚多,但是深悉其中奥妙之辈,不会超出二十人。白鹭山庄最近在江湖上崛起甚快,倒也没亏了这个名头。这个少年更是了不起,竟然一眼就看出来我的藏剑诀乃是独创,甚至还能看出我的琅琊化功诀修为有些缺憾,配不上剑术……少林寺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俗家弟子?

玄天青袍客年少时,遭了一场大惨事,全家上下都被血手天魔杀害,故而在逃脱后,立志要学成最上乘武艺,斩杀血手天魔为全家报仇。他后来得了奇遇,得到江湖上一位怪杰的青睐,将他收入门下,这才学成了琅琊化功诀和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术。只是他剑术虽高,却还是略逊血手天魔,故而几次寻到血手天魔报仇,都是惨败而逃。好在他的剑术也真高明,虽然每次都不敌血手天魔,但是对血手天魔的威胁一次比一次更多一分。

玄天青袍客学成武艺后,第一次寻到血手天魔,只是百招不到就被血手天魔打了一掌,只能落荒而逃;第二次跟血手天魔交手,却已经能够斗到三百招以上,虽然被血手天魔重创,却也还了血手天魔一剑;第三次跟血手天魔交手,已经可以激斗干招以上,方惜败一招,最后还是内力不济,艰难全身而退。

这一次玄天青袍客闭关数年,练成了一种厉害的武功,自觉已经能够击败血手天魔,听闻这老魔头又出山肆虐,便急急赶来,想要报仇雪恨。

他前来这个义庄,也是想查看这些被血手天魔杀死的江湖好汉伤势,借此推断血手天魔的武功进境,好能做到知己知彼,免得在对上血手天魔后,错估对手的实力。

玄天青袍客也没有想到,他一来就遇到了郭虎郭大少和吕晚荷这对有趣的年轻人。

玄天青袍客有滋有味地听两个年轻人品评自己的武功,听了好半晌,才一笑说道:“两个小辈莫要胡言乱语,你们且让开,我要看看这些人的伤势。”

吕晚苟听得玄天青袍客发话,不敢再多说什么,气呼呼地住了嘴。郭虎却忍不住说道:“血手天魔修炼的天魔化血神通最少也有了第五层的修为,燃血元息已经能够透人人的骨髓,把人身的精血彻底灼烧,化为精纯元气,实在是厉害得紧。也不知道现在魔教中,还有没有比他在这门魔功上修为更高的人。”

玄天青袍客听得眉头一皱,缓步走人义庄,在那些死去的江湖好汉尸身边绕了一圈,心下登时有些忧思,暗暗忖道:本来我以为练成了化金手,足以抗衡老魔的天魔化血神通,却没想到这次老魔出关,居然修为又进一步,把这门魔功修炼到第五层境界,我未必还有胜算了。

玄天青袍客眼见这些死去的江湖好汉身上的伤势和郭虎昕言分毫不差,不由得对郭虎更是好奇,他瞧了一眼郭虎,暗暗想道:这少年眼力好厉害,居然也瞧得出来血手老魔的魔功已经修炼到第五层的境界。天魔化血神通到了第五层境界,虽然不能说前无古人,也未必后无来者,但现在天下间有资格修习此门魔功的人中,他想来已经是第一人了。我的化金手已经不能稳稳克制这老魔的魔功,看来还须另外想办法对付他。

吕晚荷虽然因为出身的缘故,见闻上不输郭虎,但是在这等辨识武功的眼光上,却差了不止一成。

好在她也知道自己的短处,并不会故意跟郭大少唱对台戏,同时她也知道古往今来魔教中的才智之士,能够修炼天魔化血神通到第五层境界的也不过区区三人,而且都已经是百年前的人物,不由得暗暗吃惊:若是这老魔真有如此厉害,岂不是天下间几乎无人可敌?除非集合十多名江湖绝顶高手,方有希望把这老魔击杀。

吕晚荷想到此处,心头也有许多盘算,浑没注意到郭虎说起天魔化血神通的时候,并无丝毫畏惧,反而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味道。

郭虎想要跟血手天魔斗一斗,并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是对自己的武功有十成十的信心。

这种信心来自他师父传授的,同列魔教七大神功之一的另外一种武功。

八浑天魔鉴

浑天魔鉴跟天魔化血神通并列为魔教七种最顶尖的武功之一,只不过浑天魔鉴要比天魔化血神通更难修炼,天魔化血神通在魔教数百年传承中,还有三个人修炼到第五层的境界,但是浑天魔鉴却连一个修炼到第四层境界的人也没有。

浑天魔鉴是三百年前魔教最鼎盛时期,一十八位长老联手所创,只是这门魔功实在太过艰深,那一十八位长老前后花去了七十年光阴也只把理论圆满,实际的修炼法门勉强推敲到了第七层,这一十八位长老就一一老死。

浑天魔鉴已经被推演出来的七层修炼心法,只有前三层是被验证过可以修炼的,后面四层都不完善。虽然这门武功在创出之后,历代魔教高手也都推敲过无数法门,写下了几十种不同的心得,但仍旧没有能够突破这个限制。直到数十年前某位魔教的天才出现,这人才智卓绝,远超前人,不但把浑天魔鉴的头三层修成,而且通过钻研魔教各位前辈的经验心得,居然把浑天魔鉴后面四层心法补充完善,并且又推导出另两层境界,但就在他自觉只差一步就能登上人生巅峰的时候,被郭虎郭大少的师父找上了门来,苦斗了一十八天。一场恶战斗得昏天黑地,郭大少的师父才把这位魔教的天才人物击杀当场。

其实那时侯,那位魔教高手闭关推敲浑天魔鉴心法耗尽了无穷心力,正是筋疲力尽,心力交瘁,武功只有平常五成,就连已经修成的浑天魔鉴的功力都没能发挥出来,就死在了郭虎郭大少的师父刀剑双绝下,人生可以说得上是极端憋屈。

郭虎郭大少从师父手里得到的浑天魔鉴秘诀,便是这位魔教高手补充完善过之后的版本,加之郭大少天分惊人,已经把这门魔教神功同样修炼到了第五层。同样是魔教的镇教七大神功之一,同样修炼到了第五层,所以郭虎郭大少一点也不畏惧血手天魔。

玄天青袍客忽然住了脚,瞧了一眼吕晚荷和郭虎,忽然闪电出手,左拳右掌分袭二人。

吕晚荷当然不是这种绝顶高手的对手,被玄天青袍客伸掌一拍,一股奇异的内劲透入她的身体,登时把这个白鹭山庄小婢女的一十九处穴道封住,让她立刻就动弹不得。

郭虎郭大少虽然奇怪,这位前辈怎么忽然说动手就动手,但是心底却并无畏惧,反而双拳并举,用上了师传四大绝技之一的化骨神拳。

化骨神拳在江湖上的名头极大,方才吕晚荷曾说过,玄天青袍客修习的琅琊化功诀乃是旁门七大奇功之一,而这门化骨神拳跟琅琊化功诀一样,也是旁门七大奇功之一。这门武功拳力阴柔,但却能发挥出最刚猛的妙用,走的是至柔化刚的路子,中了这股拳力的人,外表一如正常,全身骨骼却碎裂如粉,看起来就如同骨骼被忽然化去,全身都没了支撑一般。

玄天青袍客发出的一拳,跟郭虎郭大少的拳劲一碰,两人的内劲登时在极短促的时间内连续变化了十数次,其间的凶险之处,比刀剑相拼还危险过十倍。玄天青袍客拳力一发既收,后退一步,笑道:“万天彪小友的拳法好生厉害,少林寺似乎没这路武功啊!”

郭虎虽然并未吃亏,但是在刚才的交手中,他也是竭尽全力。虽然他化骨神拳的造诣并不输给玄天青袍客的琅琊化功诀,但是毕竟他习武才十二年,玄天青袍客比他多了最少三十年的功力,纵然大家武学境界差不多,但在内力的深厚程度上,郭虎总是略有不及。

郭大少双拳一错,暗暗忖道:这玄天青袍客的内力虽然浑厚,但总觉得细微之处有些涩滞,难不成有内伤在身?或者修炼武功的时候出了差错?若是如此,单凭化骨神拳我也不是没有取胜之望……

郭大少心底立刻就想出了十多种克敌制胜的手段,但这些法子究竟管不管用他郭大少的心里也没底,须得动手斗过,方知道自己的推断正确与否。

玄天青袍客问起郭虎郭大少的武功来历,郭大少才不会实话实说,只是淡淡说道:“我少林正宗武功源远流长,最厉害的武功有几十种,前辈焉能一一尽知。”

玄天青袍客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你说得甚是,是我有些自大了。”

他忽然跨上一步,身法犹如鬼魅一般,郭虎正要凝神以待,玄天青袍客却随手一拂,把吕晚荷被封住的穴道解了开来。他把大袖一挥,忽然发出了一声长叹,有些伤感地说道:“我跟血手天魔有血海深仇,毕生苦练武功,就是为了击杀此獠,为我含冤被杀的全家报仇。只是我如今年岁已高,武功想要再进一步,却是干难万难。这一次血手天魔出关,居然把天魔化血神通修炼到第五层的火候,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本来是有十足把握击杀这老魔的,现在却只剩下了三分。这一次老夫已经存了必死之志,倒也不怕身陨。只是思及平生独来独往,若跟这个老魔同归于尽,我一死之后,一身的神妙武功就要失传,心下总有不甘。”

郭虎郭大少江湖经验毕竟不足,还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这种武林秘辛比自家料想的多了好多曲折,玄天青袍客的家仇深恨让他忍不住热血沸腾,恨不得这就寻到血手天魔苦斗一场,替那些被他无辜杀害的人报仇。顺带也解决他郭大少手头没有银两压惊的窘境,根本就没有想到其他的地方。

可那位白鹭山庄的婢女吕晚荷,却比郭虎郭大少精明多了,她听出来玄天青袍客话里的几分意思,心下狂喜万分,几乎是一骨碌就拜倒在地,对玄天青袍客叫道:“师父在上,吕晚荷愿意继承!币父衣钵,学成武功后,必然也要跟血手天魔不死不休。徒儿也是全家都被血手天魔杀害,这才被白鹭山庄收养,只是白鹭山庄也奈何不得那老魔,我这才想要出来碰碰运气,恳请师尊给徒儿一个报仇的机会。”

吕晚荷说到动情处,嘤嘤哭泣起来,玄天青袍客微微沉吟,脸色变化不定。

郭虎虽然精明少了些,但是反应却快,何况已经有了吕晚荷做榜样,他也学着半跪在地上,沉声说道:“万天彪另有师门,所以不敢说继承前辈衣钵,但此番诛杀血手天魔,我必然竭尽全力,怎么也要替前辈争取几分机会。”

玄天青袍客瞧了瞧郭虎,又瞧了瞧吕晚荷,忽然一笑说道:“说来也是机缘,吕晚荷你没有师父,倒是可以拜在我门下。但是你武功不成,只怕继承不到我几分功夫。万小子你倒是功夫够了,但是却又有师门……罢了,罢了,我便把一生所学都传授给你们二人,这师徒名分不要也罢,反正我也是即将大归之人,就算不死在血手天魔的魔功下,也没得几年活头,还计较这些虚名作甚?”

吕晚荷大喜过望,为自己能够学到绝顶武功而欢欣鼓舞。

郭虎郭大少却是另外一种欢喜,他并不缺盖世武功,他师父早就把一身武功倾囊相授,只是这种侠少出江湖,泡妞得奇缘的段子,他师父不知说过多少种,听得郭大少耳熟能详,时常恨不得自己也做师父所说的故事里的主角。一遇到什么危险,就能有江湖高人、武林前辈传授功夫,还能顺带赠送大美人一个,斩妖除魔和泡妞快活两不耽误。

他扭头瞧了吕晚荷一眼,不过随即就连连暗中摇头,忖道:这师父倒也算得上不错,但是这个师妹实在太不堪入目了些,不但瘦小枯干,而且脸色焦黄,不用嫁人就是个黄脸婆,实在叫人没什么想头。

吕晚荷哪里知道,郭虎郭大少此时转的是这等念头,她全心全意都在为自己欢喜,暗暗想道:“我在白鹭山庄多年也没学到什么上乘武功,这次跑出来居然有这么好的奇遇,给我父母爹娘报仇的事情,总算是有了指望。我一定要把玄天青袍客的武功都学到手,为吕家上下数百口人冤死的人报仇……”

玄天青袍客招呼两人在他跟前坐下,当下便把自家所学的一身武功细细讲解起来,他知道自己此番去寻血手天魔报仇,怕是准死无生,故而对传承之事颇为急迫,恨不得快些把武功全部传授,好能再无半分挂碍地去跟血手天魔生死搏杀。

不得不说,武功一道,首重天分,其次勤勉。

郭虎郭大少的天分自是不必说,他的武功根基也雄厚,其实若真个动手,他也未必就差玄天青袍客多少。所以玄天青袍客所传的武功,他领悟得极快,不但一点就通,而且能够举一反三,学之能会,会之能用,上手便能纯熟,自然而然便领悟出许多玄天青袍客不曾传授的变化和妙用来。

吕晚荷虽然想要比郭虎努力十倍,但是她的天分比郭大少这样的“妖孽”还是要差了一成,更何况她的武功根基也远远比不上郭大少,在郭虎已经领悟了某一种武功,并且随手可以使用出来时,她还只能在死记硬背中把这种武功牢牢记下,以备日后习练。

玄天青袍客这一番讲解,花去了两个多时辰,眼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夜。

九做大侠才是人生的目标

郭虎郭大少伸了一个懒腰,全身的骨节都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微爆鸣,他只是一个深深地呼吸,全身真气便如闪电一般,在周身的经脉中游走了一圈,把所有疲乏尽数扫去,又复精神奕奕起来。

吕晚荷却还在目光微微有些呆滞地背诵各种武功秘诀,神色看起来疲惫不堪,但也亏得她好记性,玄天青袍客所传的武功,居然给她硬生生地都背了下来,现在她只是怕有遗忘,正在不断地默记,好把这些武功都牢牢地印在心底。

玄天青袍客早已经飘然而去,现在这座义庄中,就只剩下了郭虎郭大少和吕晚荷两人,虽然他们两人忽然间,也算是成了师兄妹,但是关系却一点也不见亲热,反而更加疏离冷淡。吕晚荷是觉得郭虎太过下流无耻,郭虎是觉得吕晚荷实在没有武林七大美人、四大仙女之类的风范,从而无心勾搭,

郭虎见吕晚荷还在不断地背诵,倒也懒得去搅扰,只是起身施施然地走出了祠堂。

此时外面已经是阳光高照,虽然此地有些阴森,但是被初升的阳光一扫,也居然有些温暖和煦。郭虎暗暗忖道:玄天青袍客的剑术只怕不比我师父的差,但是琅琊化功诀却最多只能够跟化骨神拳相媲美。听吕晚荷的意思,这人只怕武功已经能够在天下高手中排人前十,那我师父他老人家岂不是排名还要高些?只可惜我旁敲侧击,问了最近几十年的武林名宿,却没一个跟我师父相类,还是不知道他老人家当年的名头究竟如何,做过哪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郭虎的师父在刀法剑术上的造诣都极不凡,郭大少为了学习剑术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他师传剑术只得一个“快”字,要求剑法快到如同雷轰电闪、狂风暴雨,最好是快到让对手连抵挡也来不及,甚至快到让敌人连看也看不清。玄天青袍客的剑法论快疾远及不上郭虎的师传剑法,但却胜在一个“奇”字,每一剑都出入意料,一剑发出中途必然变化,让人永远也摸不清这一剑刺往什么方向。被这万花筒一般变幻莫测的剑法笼罩,就再也谈不上反击,只能疲于奔命地全力防守,免得被敌人突破防御,最后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郭虎一面在心中暗暗比较两种剑法的优劣,一面琢磨是否能把两种剑法合一,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两种剑法都是把某种剑法中的特质推到了极致,强行把两种南辕北辙的剑法合一,就如把冷水和热水混合在一起,那决不会变成令人惊奇的冰火两重天,只会变成一杯温开水罢了。

虽然这一番奇遇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琅琊化功诀和玄天青袍客的剑术并不比我师门的武功更强悍,但总也算是有了几分闯荡江湖、侠少无双的意思。只是这个师妹太差了……

郭虎回头又看了一眼吕晚荷,忍不住暗暗摇头,心里想道:师父说的那些江湖大侠遇上的江湖女子都是人间绝色,就算是几个反派妖女,也都是冶荡艳姝。可我碰上的怎么就不按照师父的故事来?那个叫做石青琴的峨眉女弟子还算不错,有腰有条,可那女人瞧不上我;这个师妹生得一副黄脸婆模样,还是瞧不起我……难道我其实就没做江湖大侠的命,而是天煞孤星的运数?”

郭虎有心起一个铜板神算,小衍卦术,但他手上连铜板也没一个,竹筹更是稀缺,当然就没法求神问卜。何况这些手段是他师父说,行走江湖万一被大敌围困,有此一技之长可以扮作算命先生逃难,这才随意学了几手,糊弄愚妇倒也罢了,糊弄自己就不大说得过去。

就在郭虎郭大少浮想联翩,彻底忘了血手天魔的事情时,忽然听得义庄内忽然“扑通”一声,却是吕晚荷忽然晕了过去。

郭虎一飘身,身子不动不摇,就如在平地上滑行一般,倒退着飞入了义庄里。这一手草上飘的轻功若非得了真传,又天资过人,下过十年以上的苦功,决不可能使得出来。可惜他这一手绝世轻功用在这里,根本无入观赏,算是白白露了一手。郭虎左顾右盼,确定没有敌人,也不是谁对吕晚荷下手,这才伸手一点,用一根食指按在吕晚荷的额头上,一股真气输入了过去,瞬息间就在吕晚荷的身体中游走了一圈,这才知道吕晚荷不过是用脑过度一夜未睡,撑不住晕厥了而已。

郭虎这一股真气游走了一圈,已经把吕晚荷体内的疲累驱散得七七八八,只是这女孩儿实在有些困倦了,鼻息隐隐,发出睡熟了的轻微鼾声。

郭虎虽然跟吕晚荷谁瞧谁都不对眼,但毕竟这也算是自家的“师妹”,他不能把吕晚荷放在义庄里。郭虎郭大少只能一面摇头,一面念叨:“就算我没有江湖大侠的命,去做个没有女人缘的天煞孤星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被师妹缠上,最后……风流花刀客,变成种菜老农夫。”

这个典故,却是郭大少师父跟他讲过的一个故事。说有位风流倜傥的江湖高手,精擅刀法,纵横半生逍遥。却忽然见到了一个农家女子,忍不住倾心爱慕,就装扮成一个种菜的农夫前去勾搭,结果七八年下来,就真变成了一个粗手大脚的老农。

后来江湖上有人得知了此事,就把这件事传扬了开来,惊叹者有之,钦佩者有之,也有女孩家夸赞这位江湖豪杰一片痴情的。但是对郭虎郭大少这样有志于做一个江湖大侠的人来说,这种苦逼的生涯未免有些可怕了。他一想到自己牵着黄脸婆一般的师妹小手,肩上挑着一担大粪的模样就不寒而栗,几次险些把吕晚荷扔出去,甚至冒出来要不要先断了此“后患”的不轨念头。

好在郭虎郭大少本性还是很纯良,这些念头随生随灭,并不曾真的行动。

郭虎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他知道墨祁阳那边的人都瞧不上他,便也不回去那处公馆,而是偷偷潜回了王侍郎家。反正他的房子一时半会也无人来住,他把吕晚荷放在自家的床上,便在屋中打起坐来。

吕晚荷这一觉就睡到了红日西垂,当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一骨碌坐起来的时候,忽然见到周围的景致不对,又见到郭虎郭大少坐在地上,心头微微一惊,但是在她摸了摸身上衣衫完整,又看到郭虎端坐地上不动,想来也有了许久,这才回味过来,意味复杂地瞧了郭虎片刻,这才低声说道:“多谢万师兄看护,吕晚荷这边谢过。”

郭虎郭大少正在运转新学的琅琊化功诀,他有上乘内功的底子,故而修炼这琅琊化功诀倒是有高屋建瓴,水到渠成之意。不过两三个时辰,池已经把琅琊真气运转周身,第一层心法炼成了:不过郭虎也知凭自己的内力修为,琅琊化功诀的前三层心法都不算难关,只有到了第四层以上,方要花费许多时间来修炼。故而也不把这份成就当作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毕竟以他的功力,琅琊化功诀不练到第四层化金手,还比不上他本身的武功厉害,对敌的时候也没什么大用处。

听到吕晚荷醒转了过来,郭虎轻轻吐气,散了琅琊化功诀的劲力,呵呵一笑说道:“你我也算是同门,如何不好互相看顾?只是我这里也不方便久居,师妹可想过这次该如何行事?”

吕晚荷有些恨恨地说道:“小妹跟血手天魔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全家都死在这老魔的手里,必定要看着这老魔死掉才能安心。我也是听说白鹭山庄有一门叫做乾坤两仪劲的上乘武功,可以克制这老魔的天魔化血神通,所以才潜入了白鹭山庄。只可惜白鹭山庄对这门镇庄的武功看守严密,我怎么也无法得手。听到这老魔又在江湖上肆虐,我就忍不住想出来看看有无机会刺杀了这老魔。没想到老魔头这次出关,居然武功大进,就连师父那么厉害的武功也克制不了,不知道这老魔头何时才能伏诛……若是能手刃此魔,我做什么都愿意。”

郭虎虽然跟血手天魔没仇,却也听得出吕晚荷话语中的深深恨意,他摇了摇头说道:“天魔化血神通厉害得紧,师妹你就算再练上二三十年的武功,也未必能在那老魔头身前走过五十招。何况那老魔虽然把天魔化血神通修炼到第五层的境界,但这门魔功缺陷甚大,他只怕已经没几年好活了,迟早也要伏了天诛。”

郭虎郭大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却让吕晚荷把方才对他生出的一点好感全数散尽,狠狠地瞧了他一眼,又泛出许多腹诽来。她想要报仇非止一日,郭虎却说她几乎没机会亲手报仇,如何让吕晚荷不恼?只是两人的关系毕竟已经定下,师兄妹的关系在江湖儿女中跟亲兄妹也差不许多,吕晚荷才不好破口大骂罢了。

郭虎郭大少却没去想这些,他微微思忖了片刻,想起了那日跟血手天魔交手的情况,微微有些后悔,暗暗忖道:我也是江湖经验不足,在那老魔肆虐的时侯,只顾保护自己周全,全然没想到去关注别人。若是我全力出手,那日只怕未必就会死那么多人。

郭虎武功虽高经验却少,遇上了凶险的事情,想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保护自己,而不是去跟人比拼武功,这却是他师父传授的保命秘诀。他师父已经把郭虎郭大少叮嘱到把这个思维回路变成了身体的直觉反应的地步,所以当时他全力以赴酝酿最凌厉的反击,却没有主动出手。血手天魔更是以为这小子中了自己一掌,必然立时毙命,根本也没有想过再补上一掌,所以郭虎这一记反击就没机会发出去。

下次遇上那老魔,我一定抢先出手,让他知道我浑天魔鉴的厉害。

郭虎沉吟了好一阵,这才抬头瞧了一眼吕晚荷,只见这个女孩儿又闭上了双眼,默默地背诵起玄天青袍客传授的武功秘诀来。郭大少不禁有些默然。

郭虎瞧了好几眼正在默默背诵那些武功秘诀的吕晚荷,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来。

我这个师妹,身材倒也算得不错,脸蛋的轮廓似乎也颇美好,只是皮肤太差,脸上又不是很平坦……坏了,坏了,我可别对这样的女子日久生情,那我可就真做不成江湖大侠,只能做江湖怪杰了!还是口味特别怪的那种……

十难道我只能做个江湖浪子

郭虎郭大少狠狠地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来,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他也不理会留在房中的吕晚荷,施展轻功,轻飘飘地纵身跃起,便直奔墨祁阳征辟的那座公馆。

他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遇上血手天魔。这一次郭虎郭大少已经拿定了主意,只要见到这老魔就狂风暴雨般地出手,一定要让这老魔知道他郭大少的厉害。

郭虎现在还惦记着血手天魔价值的各种花红和悬赏,对他来说,这个纵横天下数十年的老魔头,还只能跟一堆堆的金子银子相提并论,并没有切身感受到血手天魔的凶威。

尽管上一次,他也算是跟血手天魔照了个面,却没有正面交过手,而且郭虎后来倒也没觉得血手天魔有传言中的可怕。

当郭虎再次来到墨祁阳的居所附近,却只见一座空荡荡的宅子,他微微思忖,便一拍大腿,暗暗叫道:“这里已经被血手天魔发现,自然是不够安全了,所以墨祁阳那种老江湖肯定是立刻搬场。我江湖经验也太不足,居然还来这里,如何能撞得到那些人?”

郭虎下山不久,对什么事情都是两眼一抹黑,遇着此种情况,登时有些不知该干什么好的感觉。

郭大少细细思忖了片刻,忽然嘿嘿笑道:“老江湖有老江湖的手段,我这等新人没那么多诡诈,不如干脆乱来。”想到此处,郭虎郭大少不再去想血手天魔藏哪里,而是在大街上乱闯一阵,找了一家颜料铺子,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拿出来,买了四大桶颜料。

他也不隐瞒自己的行踪,把四大桶颜料提着,拎起一杆人家清洁宅院用的扫帚,便一路在街道两边的墙壁上泼墨写了下去:

血手天魔你个王八羔子乌龟蛋……日你十八代祖宗先人板板,血手天魔缩头乌龟,可敢出来跟小爷一战……

郭大少的师尊曾跟自己的徒儿说过:“行走江湖若无一口好骂词,往往被人几句诘难就问得理屈词穷,因而导致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从来不少。所以这行走江湖,于口才和骂词上都要有些才能,方不会被人用几句话就僵住,一身武艺也派不得用场……”

当时郭大少的师父说起此时的时候,举了几个例子,让那时候年纪还幼的郭虎,听得血脉贲张,愤愤不平,对那些武功也占了上风,道理也占了上风,就是口舌不好,被人问责得羞愧万分,最后大仇难报,甚至身败名裂的“江湖大侠”们,充满了同情和惋惜。

所以郭虎郭大少在师父的熏陶下,也练了一口好骂词,只是没甚机会用罢了。

此时他以笔代口,在城中胡乱涂抹,把血手天魔从开天辟地时的祖宗,直骂到本代绝户,种种骂词精彩万状,写了一百七八十句,也无一句重复。

正在郭虎郭大少舞动着扫帚写得精彩万分、兴致勃勃的时侯,忽然在街角处看到有人冲他直摆手。郭大少定睛瞧去,却是峨眉派的女弟子石青琴。

郭大少正好已经把四大桶颜料泼洒得差不多了,便随手抛去手中的颜料桶和扫帚,大踏步地走过去叫道:“我把血手天魔骂了一个痛快,你觉得这般可出气么?”

石青琴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出气?你快把我们吓死了,你这般招摇不是找死么?血手天魔要是出现,你一个人如何抵挡?”

郭虎郭大少呵呵笑道:“正怕他不来,只要他来了,我就敢跟他动手……”

石青琴脸上又羞又恼,上一次郭虎表现不堪,让这位峨眉派女弟子连捉弄他的心思都散了,但石青琴却没想到,郭虎居然又弄出这般大的阵仗。

若是换个江湖好汉做出这般举动,说不定她还有几分钦佩。但有了之前的奇差印象,在石青琴看来,此举虽然似乎豪迈,却让这位峨眉女弟子生出更加糟糕的感觉。

她认定了郭虎这入不过是个哗众取宠之辈,比之前的贪生怕死还要不堪。

毕竟人都有胆怯之时,但胆怯之后,还故作豪勇,博取名声,赚足眼球……总而言之,若非是看在少林寺的面子上,石青琴真想让这个小混蛋自生自灭算了。

这位峨眉派女弟子正要呵斥郭虎几句,让他“被油蒙了的心”清醒一点,就听到一声长长的朗笑,飘忽邈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

“这点不上台面的手段,就想逼出老夫,也罢!我就出来给你见识一番,顺带也替你们两个小辈在阎王爷面前报个到。”

石青琴心头骇然,游目四顾,却不见血手天魔的踪迹,她双手一分,便是六七枚柳叶飞镖射了出去,但这些暗器尽皆射到了空处,并未把血手天魔逼出来。

石青琴拉着郭虎的手,清喝道:“快走!”

她才跃起,天地问就似被一座洪炉罩住,似乎空气都凝滞起来,石青琴还是第一次直面血手天魔的盖世魔功,峨眉心法流转,一声轻叱,便是一双玉掌翻飞,使出…套精妙难言的扑蝶掌法来。

这套掌法却是峨眉派最难修炼的几种武功之一,石青琴年纪轻轻就能得了真传,并将这套扑蝶掌法练成,显见不但天资不凡,练功也是极勤勉的。

连续一十七掌拍出,周围的空气登时一松,那股炽烈的气息再不能凝固虚空,石青琴却不但没有得意,一颗心反而住下沉了下去。

血手天魔人还未出场,只是魔功凝练的气势,就让她不得不使出师门的扑蝶掌法抗衡,若是这老魔真的出手,又该当是什么样的威势?石青琴已经不敢想,她甚至隐隐有些后悔来管郭虎的事儿。

这个没胆鬼的死活干我什么事儿,偏偏就为了来救他,却把自己也搭了上去,可怜我才第一次下山,连天下的大好河山,美丽景致都没看多几眼……

石青琴虽然双掌一错,严守门户,但却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在血手天魔这样的老魔头手下讨一条活路。在这等紧要关头,石青琴已经顾不得郭虎郭大少的死活了。

郭虎此时却跟石青琴的心情正好相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真气,身上凛然升起一股魔威。

石青琴寻不到血手天魔的踪迹,郭虎却早就知道,血手天魔就端坐在一处民宅的床头,距离这处长街还有四十步远近。

“血手老魔,人道是恶贯满盈,你今日便要伏了天诛。”就在郭虎郭大少正要振奋神威,抢先出手挑了血手天魔这老魔,为自己初出江湖第一场大战掀开轰轰烈烈的序幕,却听得一声长啸,犹如夜枭惊林,一个青袍怪人从天空扑下,人还在半空,一口长剑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剑光化虹,犹如最亮的闪电一样,直扑正在端坐的血手天魔。

血手天魔连催掌力,仗着比玄天青袍客和郭虎郭大少都深厚的内力,还有阴损歹毒的天魔化血神通,把两个大敌逼在周身数尺之外,虽然落了下风,但却丝毫也不慌乱。当他抽空一瞥,瞧见了一位身披金色袈裟、一身火红僧袍的大和尚也飞身落下,这才发出一声长啸,掌力连催,比方才疯狂许多。

血手天魔虽然身份爆露,但却并不怎么惊慌,看到郭虎也赶来的时候,还有自信能够逃走,但是当金光和尚也出现了,他才心底一沉,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这三入围困住。他双掌上的掌力,犹如排山倒海,一层一层,一浪一浪,想要把面前的两个大敌逼开,在三大高手合围之下脱身逃走。但是不管是玄天青袍客还是郭虎郭大少,功力虽然不及他,但是也没差多少。玄天青袍客仗着绝世剑术,招招强攻,丝毫也不畏惧;郭虎凭着无双轻功,不论多刚猛的掌力,他都能从容化解,同时反击得也越加凌厉。

几人眨眼间已经拼斗了二三十招,玄天青袍客和郭虎都是半步不退。金光和尚低声宣了一句佛号,笑嘻嘻地双掌一推,便是一股柔和却沛然不可阻挡的掌力拍出,他的功力犹在玄天青袍客之上,比血手天魔也差不许多,故而单凭掌力,完全可以跟血手天魔硬拼。

郭虎人在半空,凌空下扑,借着血手天魔和玄天青袍客的气劲,几乎足不沾地,一击比一击更猛。当他看到金光和尚也加入了围攻,心中微微一动,手法稍稍错让,便用上了金刚伏魔圈的功夫。

二十一终局

金刚伏魔圈的要旨,便在于组成这座大阵的人要心意相通,互相间犹如一人,三人的武功叠加,便可发挥相当于单个人数十倍的威力。

只是这“心意相通”四个字做来太难,所以才不得不要求组成金刚伏魔圈的三个人都是绝顶高手,只要联手的人稍有动作,便能判断出后继的敌我双方数十招变化,从而用妙到巅峰的招数来配合。

当郭虎用上了金刚伏魔圈的功夫之后,玄天青袍客便也代入了这套阵势的奥义,而金光和尚作为三个人中最为关键的一环、阵势的绝对中枢,操纵着战场的一切变化。

金光和尚、玄天青袍客、郭虎,这三个人每一个都能跟血手天魔单独斗一上斗,甚至最强的金光和尚,功力跟血手天魔不相伯仲,就算单打独斗,也足够让血手天魔头疼。

玄天青袍客虽然功力略逊,但是剑术绝顶,也是个极难缠的对手。

郭虎郭大少虽然修为最浅,但是他博采数家之长,轻功又高,血手天魔几次想要捡他这个最弱的一环下手,都被郭虎一一化解开来。

四个人兔起鹘落地斗了十余招,郭虎便瞧出便宜,一反手就捏了一个“雷诀”隔空放出,狠狠地轰在了血手天魔的后心上。

郭虎所用的九天雷府斩魔辟邪令,乃是从道门仪轨化生出来的一门炼气术,最重的就是勾连天地、气息交感一类玄之又玄的东西。

传说这门武功如果能修炼到极致,就可以隔空摄取雷电,虽然这种“雷电”也只是略略有些助长声势的作用,最多不过让掌力炽烈几分,中者全身血肉如焚罢了,跟真正的雷电有本质的区别,但威力却是刚猛暴烈,灼热燎人。

这一记“雷诀”乃是九天雷府斩魔辟邪令中隔空传劲的法门,就如寻常武功中的劈空掌、百步神拳一类,但是却胜在来无影去无踪,中者犹如雷击,威力极大,尤其是最适合用于干扰敌人的内劲运转。

血手天魔上一次被玄天青袍客和郭虎联手重创之后,只是凭了天魔解体大法激发自身潜力,这才重新拥有了战力。

此时被郭虎一记“雷诀”劈中,登时全身一热,一口热血忍不住就喷了出来。

玄天青袍客跟血手天魔的仇恨最深,见状便一声长啸,双掌一推,掌中的长剑化为一道电虹,激射而出。

这道电虹去势极快,血手天魔又刚挨了郭虎一记重手,还有金光和尚的钳制,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双掌一拍,鼓足了全身功力,想要硬生生崩飞了这口长剑。

但是玄天青袍客眼见血手天魔出手阻挡,却一声断喝,已经激射出去数丈的长剑,在他运指一点之下,猛然绕了半圈,速度再次提升。

跟上次一样,这口长剑仍旧贯穿了血手天魔的胸膛,但余势未衰,把这老魔带得身形一晃。

金光和尚一声佛号,双掌一推,“扑扑”两声,如中败革,正是佛门大般若禅功。

饶是血手天魔功力深厚,又是百炼之躯,连续挨了三招重手,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郭虎见状凌空一拍,蹈海掌力发出,跟血手天魔对了一掌,借势退了开去。

玄天青袍客也缓缓退开三步,跟金光和尚对望一眼,都瞧出来对方眼里的稳重,生怕这老魔头垂死挣扎、疯狂反扑的时候,再拖了谁人下水。

血手天魔连喷了七八口鲜血,脸上衣襟已经被自己的血沾满。他嘿嘿一笑,大喝道:“老夫纵横一世,被你们三个打死,倒也不冤了。只是你们三个怕也不知道,我昨日已经把手书的天魔化血神通送了人,最多不出十年,江湖上便又会有一番腥风血雨。”

血手天魔气息看似渐渐衰落,头也慢慢低了下去,就在三人都以为这老魔已经毙命的时候,血手天魔忽然暴喝一声,长身而起,比方才功力似乎又有所激增,双掌一拍,一股灼热到了极点的气流就直扑郭虎的面门而来。

许多人瞧向这份薄薄的手抄本,都露出艳羡之色,玄天青袍客接过来便翻阅了一遍,然后就递给了郭虎,淡淡说道:“除了此次屠魔大会,我必然不会动用这门功夫,也不会传于第二个人。金光神僧当可放心,我的门下自然有这般骨气。”

郭虎接过来之后,也只是默默地瞧了一会儿,便把双掌合上,片刻之后,当郭大少把手掌张开,这本薄薄的手抄本已经化为翩翩蝴蝶,碎成了极其细微的纸屑。这手功夫一露登时震慑全场,就连金光和尚都饶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

郭虎闭上双眼,默默思考刚才看过的各种招数秘笈,金刚伏魔圈最少也须三人以上联手,方能布下这种阵势。无论用任何武功,都能互相配合紧密无间。这也是因为少林寺传承数百年,武功有数十门,所以寺中的高僧大德才创下这门功法,不管寺中僧众学的是什么武功,都能以金刚伏魔圈的法门联手抗敌。

只是这门功法对布阵之人的要求太高,必须是传说中逼近了武学障的绝顶高手方可。虽然最低只需三人,但往往少林寺全寺上下,也未必能凑出来一二人,故而这金刚伏魔圈的功夫只有前朝初年,有三位高僧练成过。也因为这个缘故,金刚和尚才不怕把这门功夫示人,因为当今世上无一门派比少林寺底蕴更厚,也就更无可能凑齐这般强横的三个高手。

金刚和尚见玄天青袍客和郭虎各自闭目良久,忽然一齐睁眼,显然已经把金刚伏魔圈的功夫了然于心。他一面心中暗暗吃惊,对两人的武功高低已经约略有了个判断,一面含笑说道:“既然两位已经懂得这金刚伏魔圈的诀窍,我们这就前去杀了那老魔头吧。”

这句话一出,众人悚然动容,盖因为血手天魔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根本就无人知道他藏身何处。金光和尚如此说法,显是已经掌握了血手天魔藏身在哪里。许多人立刻暗暗在肚内思忖道:怪不得少林寺名头如此响亮,就连魔教和天师教都隐隐被比了下去,纵然这几年一直没出什么了不起的人才,但是高僧众多,门徒广布天下。金光和尚才到这里,就能知道血手天魔的影踪,不知道少林寺在江湖上布下了多少耳目。

金光和尚微微一笑,嘴唇轻轻一动,便有两股细如蚊的声音传人了玄天青袍客和郭虎郭大少的耳朵里。玄天青袍客听了这老和尚的传音,脸色微微一变,喝道:“原来这老魔藏身这里,怪不得我寻他不着,大师我们这就去吧,莫要让他逃走。”

玄天青袍客身形一长,立刻掠出房外,化为一道清影,直扑东南方向。

金光和尚呵呵一笑,身法展开,几个起落便在数十丈外,旁人见得两人的轻功尽皆失望,知道想要追上去几乎是妄想,就连司徒青都脸色微微一变,知道自己的轻功远远不及两人,只能紧跟其后跃出了院子。

就在众人纷纷施展轻功,想要跟上玄天青袍客和金光和尚的时候,郭虎郭大少瞧了吕晚荷一眼,脸色平静得犹如湖水,只是温和一笑,身形便直掠而出。他的轻功可比玄天青袍客和金光和尚要漂亮得多,师门独传心法一转,郭大少整个人就如一只纸鸢,飘飘荡荡,乘风而起,几乎是不需要落地一般,一掠便是百丈远。

世上任何轻功,都不可能一掠百丈,就算是一掠十丈都不可能,郭虎只是轻功太高,让人瞧不出来身法的奥妙,有此错觉罢了。

虽然是最后一个动身,但是郭虎只用了半炷香的工夫,就追上了金光和尚,把其余人都远远地抛在了后面。金光和尚见到郭虎的轻功如此厉害,胖乎乎的脸上不由生出了一股玩味的笑容来,低声说道:“郭小施主的武功跟令师似乎不是一路,不知是否别有传承?”

郭虎知道自己的武功底子瞒不过这个老和尚,他微微一笑,恭谨地答道:“我除了师父之外,尚学了几年家传的武功。”

金光和尚微微一愣,陷入了沉思,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上还有哪一家的武功,可以臻至这个级数。除非是天师教张家,父子相传,可是没听说张家有这人啊!咦?倒也说不定,他跟我动手的时侯,用的可是道门的武功,虽然不曾听说天师教有这门武功,但天师教传承久远,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秘传武学,倒也不足为奇。

郭虎也不知道,自己随意一句,便引得金光和尚想错了地方,但两人都没有什么机会多想,前方不远忽然啸声四起,玄天青袍客已经跟人动起手来。郭虎也罢,金光和尚也罢,都不会让玄天青袍客孤身冒险,所以两人都把轻功展至极限,只是前脚后脚,便已经到了府衙之外。

血手天魔一身县令的袍服,脸上还多了三绺胡须,显然在不久之前,他就化身为本地的父母官,藏身在这最不可能被人怀疑的地方。

玄天青袍客把一身剑法催动到了极限,每一剑刺出,最少也有十几种后招变化,每一种变化都暗含无数杀手。虽然他的功力比血手天魔总是要弱上一筹,但是凭着出神入化、天人合一的剑术,竟然是招招强攻,完全不顾及自身。

郭虎轻功高明,比金光和尚还早到了一步,他化身大鹏,忽然扑起,在半空中身法连变,已经用上了师门秘传的蹈海掌法,同时青罡剑一振,亦把学自玄天青袍客的剑术尽数发挥出来,竟然第一时间就用上了两种不同的武功,配合玄天青袍客,登时把血手天魔的气焰压了下去。

“好徒儿,亏得你能想出这种主意来……血手老魔,今日便要你受死!”在这样的关键时候,玄天青袍客却突然出现了,郭虎的心情从百丈高峰,忽然一落干丈,情绪当真百难描述。

倒是石青琴因为从这百死无生的场面下逃了一条活路,心情登时高涨起来,一拉郭虎喝道:“我们快走,玄天青袍客前辈剑术通神,我们根本帮忙不上。”

郭虎哪里肯走?他大喝一声道:“前辈,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郭虎这一声喝,让石青琴心脏险些跳出来,双手一张就把郭虎抱住,叫道:“你疯了么?血手天魔跟玄天青袍客的拼斗,怎么是你我的武功能插手的?我们在这里闹下去,只会让玄天青袍客前辈分心。”

郭虎有心运劲把石青琴震开,但是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把自己牢牢抱住,温香软玉胸怀盈荡,让他一时间也有些慌了手脚,不知该怎生应付这种场面。

师父总说,江湖上有美女投怀送抱,不算什么大事儿。可石青琴这么搞法,不是变成了我投怀送抱?这……似乎也还不错啊!

郭虎稍稍分心,就被石青琴一把抱起,运起轻功纵跃,顷刻间就蹿出了几条街去,连血手天魔和玄天青袍客拼斗的气劲鼓荡和房屋倒塌声也听不着了。

石青琴毕竟是习武的女子,力气比寻常壮汉还大三五倍,抱着郭虎这么一个男子,也并不觉得累赘。

只是当石青琴逃出老远,这才醒悟到自己居然是抱着这个混账东西,连忙一脸通红地把郭虎郭大少扔在地上,嗔怒地叫道:“你这个人,怎么趁机占我便宜?”

郭虎反应极快,伸手一撑地面,已经翻身站起,未沾半分尘土。听得石青琴这般颠倒黑白,他有些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驳斥才好。他毕竟是个男子,虽然这件事不能怪他,反是石青琴主动,但郭大少也知道这种用“道理”去反驳的说法,实在不够男子汉气概。

他脑筋转了几转,也只能抖抖肩膀,对石青琴说道:“石姑娘,大家江湖儿女,不用拘泥那些俗理。那时候又是血手老魔在场,我亦是情急,才冒犯了姑娘的玉体。这件事儿算是我的不对,我万天彪在这里跟石姑娘道歉了。”

郭虎把所有错处都包揽到身上,自觉也算是光棍了。

但是石青琴听得这些话却怎么都不是滋味,忍不住啐了他一口,骂道:“没想到你这人如此无赖,不但是没胆匪类,还是个登徒浪子。”

郭虎郭大少再次憋闷了,他垂下头暗暗忖道:难道我的命格果然不适合做江湖大侠?为什么跟我没半点关系的事儿,居然也能被骂得狗血喷头?

郭虎郭大少不想驳斥这种浅薄的事儿,他深深地思索了良久,这才想道:师妹和石青琴都骂我登徒浪子,难道其实我不合适做大侠,而是合适做一个江湖浪子?这可跟我的理想和追求完全不符合啊!浪子那种东西,实在是太不负责,太没品,也远远比不上大侠的名声清白啊!

十一两败俱伤

石青琴骂了几句,见郭虎垂头丧气的模样,倒也觉得有几分不忍。

刚才玄天青袍客忽然出现,让石青琴以为,这位武林前辈是跟郭虎商量好的,自己之前认为他这人太过哗众取宠,就是误会了人家。

再加上刚才的事情,确实不是郭虎郭大少有意的,只是她自己一时情急。郭虎被她骂了许久,却一句话也没有反驳她,石青琴忽然有些过意不去起来。

毕竟女孩儿心软,她瞧郭虎情绪似乎十分低落,便柔声说道:“你也是出身少林这样的名门正派,只要行得正,做得好,总归不会被人小瞧了。我也不说你了,我们就此分手吧。”

郭虎当然不会留石青琴,石青琴也不认为郭虎还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略略叮嘱了几句,就施施然地走了。

石青琴的身影才一消失,郭虎郭大少就立即纵起轻功,直往方才的方向赶去。

他知道玄天青袍客不是血手天魔的对手,虽然他未必认定玄天青袍客是他师父,但人家总归传授了他毕生的绝学,郭虎决不可能看着玄天青袍客死在血手天魔的手里。

血手天魔亦不曾想到,居然会遇上玄天青袍客这个大敌,但是他却信心十足,面对玄天青袍客十成功力的一剑,血手天魔根本就没有避让的意思,双手一错一分,便是一拳轰天。

血手天魔跟玄天青袍客斗过几次,知道这名大敌剑术通神,自己在招数变化上是比不过的,所以干脆就平平无奇地一拳捣出,也无半分变化,以拙破巧,迎上了玄天青袍客剑法变化达到巅峰的那一点,拳剑交击,登时生出一股喑哑的轰鸣来。

玄天青袍客的配兵鸣玉乃是天下有数的神兵利器,虽然其薄如纸,剑身宛如透明,但却坚韧非常。

在玄天青袍客的一身内劲鼓荡下,发出呜咽的轻鸣,就如冤魂夜哭、恶鬼悲泣,生出一股摄魂之音。

血手天魔修习的乃是魔门功法,本来就勇猛精进,一味地贪图进境奇速,便有许多艰险,最易生出心魔来。被玄天青袍客剑音所惑,这老魔心头微微一震,内劲变化就微微凝滞。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工夫,但玄天青袍客是何等人物?立刻就捉住了这个破绽,把毕生苦修的琅琊化功诀倾尽全力地攻了过去。

玄天青袍客为了报仇雪恨,心底不知谋划了多久,包括这一手雷音剑和化金手在内,许多谋划都是针对血手天魔的魔功而设。

他也知道血手天魔魔功霸道,绝对不会跟自己比拼招数,所以偏偏反其道而行,一上来就先用雷音剑摄夺血手天魔的心神,趁着血手天魔微有分神,主动跟这头老魔硬拼功力。

血手天魔一拳未能轰开鸣玉剑,一股摧金碎玉的内力却汹涌澎湃,犹如长江大河一般攻了过来。

他心生怪异,但却全然不惧,暗暗叫道:玄天青袍客果然是思忖报仇,脑袋都想坏了,居然非要跟我硬拼内力。他哪里知道,我已经把天魔化血神通修炼到了第五层的境界,几乎能够逆天改命,重返青春!今日正好一举毙杀了这名大敌,免得他屡次出来坏我好事儿。

两人间的仇恨已经不可能化解,故而一上来便都拼尽了全力,刹那间在两人周身便有无数的气劲鼓荡而起,把整座民宅都震得翻飞开来。

郭虎郭大少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血手天魔头上血气蒸腾,化为一道精气,宛如狼烟。

玄天青袍客却是全身都笼罩在一团淡淡的青雾中,显然两人比拼内力已经到了极关键的时候,就要胜负两分。

郭虎郭大少暗暗想道:这个时候就不要拘泥什么江湖规矩了,先把血手天魔杀了才是正经。想来玄天青袍客这种武林前辈,只求报仇,也不会来跟我分润击杀这老魔的花红……

郭大少心思虽然复杂,动手却快,他双拳一吞一吐,便狠狠地轰在了玄天青袍客的身上。

若是旁人见得这一幕,必然要误会郭大少投靠了老魔,其实却不知道,上乘内功比拼的时候,敌我两人的内劲完全连接在一起。

若是郭虎一拳轰在血手天魔的身上,这老魔头只要肯拼了两败俱伤,就能把他的拳劲引导,借力重创玄天青袍客,虽然他自身承受了这股拳劲也要受伤,但玄天青袍客必然会更不好受。

血手天魔修炼的是天魔化血神通,靠着吞噬精血,能够把肉身逆转青春,身体的强横宛如上古怪兽,说不定就能承受这股内劲,到时候可就是一个三败俱伤的局面。

当然若是郭虎全力打了玄天青袍客一拳,立时便能结果了这便宜师父的老命,就算玄天青袍客也引导他的内力去攻血手天魔,本身也要承受这股外力,玄天青袍客内功虽然深湛,身子却没有血手天魔那般强壮。

郭虎这一拳发得极有讲究,他没有用任何师传武功,使的却是初学乍练的琅琊化功诀。这股内劲一轰入玄天青袍客的体内,就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跟玄天青袍客的内力合一,并不跟血手天魔硬拼,而是悄悄地把玄天青袍客的内力骤然提升了两成。

玄天青袍客虽然把琅琊化功诀修炼到了第四层,练成了化金手,但是比起血手天魔来还是有所不如。他本来只是想着,老子豁出去了,就算身亡,也要把这老魔重创。所以一上手就不遗余力,跟血手天魔拼上了最凶险的内力。

但是当郭虎的内力融入他自身的功力后,玄天青袍客登时精神一振,掌中鸣玉剑震动,一波一波的内劲急涌,竟然把已经被压在下风的战局,开始一点一点地扳了回来。

血手天魔亦不曾料到郭虎郭大少居然有这般的眼光见识,他只是感觉到玄天青袍客的内力陡然增强两成,天魔化血神通一时运转到了极致,燃血元息化为滔滔血浪,一个浪头又复一个浪头地狂涌了过去,只想赶快结束这场内力比拼,免得夜长梦多。

郭虎虽然才修成琅琊化功诀第一层心法,但是他本身的内力却已经到了极高境界,甚至都不输给玄天青袍客多少。故而他的内力汩汩绵绵,似乎永无止息,始终都能催运到最旺盛的境界,完全没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征兆。

玄天青袍客运使起内力来,不但比平常要强横两成,而且原本因为强修内力导致琅琊化功诀在运转到最急促时候,几个窍穴会隐隐作疼的旧疾也忽然消弭无踪。只觉得内劲运转起来,越来越是顺畅,内劲滔滔如江河,把血手天魔的燃血元息一一化解,同时还悍然反击,丝毫也无退让。

郭虎任由自家的内力被玄天青袍客引导运使,除了源源不绝地输送功力过去,半分力气也不使,神态轻松。但他并不是如此消极之人,也没耐心等待两人拼斗内力。血手天魔和玄天青袍客都是内功深厚之辈,就算拼斗一两个时辰的内力也不稀奇。

郭大少潜心运转内力,渐渐摸索清楚了血手天魔和玄天青袍客的内劲运转,确定了自己的内劲所运行的路线,不会跟玄天青袍客冲突,这才把化骨神拳的劲力发了出去。

血手天魔正在拼命化解玄天青袍客越来越强横的琅琊真气,忽然一股跟琅琊真气迥然有异,却更为阴损狠毒的内劲夹杂在琅琊化功诀中狠狠地攻了过来,登时心中一惊。郭虎郭大少的内力丝毫也不输给玄天青袍客,这一股化骨神拳的拳劲,至柔中蕴含至刚的拳意,霸道激昂,才一跟燃血元息接触,就激荡得两股内力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微爆鸣之声。

血手天魔的手臂上登时爆出细碎血雾,跟他头顶上的冲霄精血之气汇合,倒是看起来更增显凶悍。

不过血手天魔却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见机退走,便要给这两人合力击杀。

玄天青袍客跟他的功力差一筹,再加上一个跟玄天青袍客相差不多的郭虎郭大少,他能多支撑半炷香的工夫,已经是祖上有德。

血手天魔也是极有决断的心狠手辣之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猛然收回拳头,丝毫也不顾体内翻涌的气血和两股不同的内劲,更不管没了阻挡,就耍贯胸穿过的鸣玉剑。

这老魔拳发如电,连续一十六拳都轰在玄天青袍客胸口,同时也被玄天青袍客一剑贯穿了前胸后背,居然一刹那间,就用上了两败俱伤的搏命手段。

郭虎郭大少终究是缺了几分江湖经验,心中还只道这老魔头必然要在自己和玄天青袍客的联手之下授首,没想到他竟然凶悍如此,硬是承受了两股内劲的轰击和长剑贯穿的重创,也要防守反击,从绝境中搏杀出一条生路来。

玄天青袍客中了这老魔一十六拳,他之前倒也有机会躲开,但是眼见朝思暮想的报仇机会就在眼前,他哪里肯稍有退缩?就干脆地把长剑一推,只求先刺杀了毕生大仇,根本就没有丝毫躲避之意。

郭虎虽然临机变化,收回了拳力,内劲在玄天青袍客体内激荡,化解了三分血手天魔的拳劲,但却也不能改变战局。他只能在最后关头,猛然收手,然后探手一抓,捉住了玄天青袍客的领子,身法疾展,猛然往后退去,借势又再度化去三分拳力。

血手天魔便在此时长笑一声,身法疾退,晃眼就退入了另外一间民宅中,哈哈大笑不绝,遁走数十丈外,犹自大声呼喝道:“今日一战好生痛快,那个小子,下次若是给老夫遇上,必定取你性命……”

郭虎郭大少一笑,也不争这口舌之利,他心里暗暗想道:就算你有天魔化血神通护身,只怕一条命也去了九分九,下次遇上谁取了谁的性命可不由你说了算。

十二四海帮

“万小子,放我下来!”

郭虎郭大少望着血手天魔遁走的方向,心下正十分可惜,但他毕竟不能放下玄天青袍客去追杀血手天魔。就在他正盘算如何救人之际,玄天青袍客已经十分不悦地开了口。

郭虎这才发现,自己仍旧抓着这位老前辈的衣领子,十分不雅。郭大少连忙把玄天青袍客放下,嘿嘿笑道:“前辈伤势可重?要不要赶快寻个大夫,好生诊治一番?”

玄天青袍客怒道:“什么大夫能够治疗这等内伤?你放心,老夫内伤不重,还死不了,只是得有个安静的地方养伤。”

血手天魔出手前,已经被玄天青袍客和郭虎的两股不同内劲攻人了体内,更被玄天青袍客一剑贯穿,所以能够发出的力量只有六七成罢了。

郭虎反应得快,替玄天青袍客抵挡了三成拳力,又运使轻功卸去了三成,所以最后玄天青袍客挨的拳力已经不足一成。

若不是这老头拼劲全力也要击杀了血手天魔,一丝功力都不肯收回来护身,说不定只是喷几口血就没事儿,根本不用将养。

现在虽然他受了伤,但是中气十足,也看起来精神健旺得很。

玄天青袍客自己虽然受了伤,但是血手天魔受的重创却是他的十倍以上,不但被他和郭虎联手把内力攻人体内,还被一剑贯穿。

就算这一次血手天魔能够侥幸保命,最少也要损去三成功力,玄天青袍客自忖,下次遇上这老魔,必然是任他宰杀的场面。故而心头十分畅快,连带着对身上的伤势也不是十分在意了。

玄天青袍客站稳了脚跟,虽然胸腹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却把身子站得笔直。他嘿嘿一笑,对郭虎说道:“只是可惜我的鸣玉剑,下次遇上那老魔,你若是能够夺还我的这口配兵,就把此剑转赠给你,反正我日后也用不着它了。”

郭虎刀剑双修,但是下山的时候,他师父却根本没有给他准备兵刃。早先他也对玄天青袍客的那柄鸣玉剑颇有些好感,只是没觉得自己有机会得手,便不曾多想。

现在玄天青袍客居然许下诺言,只要他能夺还这柄神兵,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据为已有,倒是让郭虎颇为跃跃欲试。

玄天青袍客运转内劲,消除胸腹内的残存魔功,良久之后才长长吐了口气,说道:“也罢,你就先跟我来吧。”

郭虎不知道这位老前辈是什么意思,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玄天青袍客身后。

玄天青袍客虽然受了内伤,但是步履却仍旧轻捷,带着郭虎绕了七八条街,便在一家布庄前站定。

他左右看顾了一眼,便径直走入后面,那些布庄的伙计就似根本没有瞧到这个人一般。

郭虎心头啧啧称奇,暗暗道:原来这就是师父说的,江湖豪客看似独来独往,其实往往都有一股极大的潜在势力,方能保证各种消息来源和日常享受。我这个便宜师父看来身家不小,光是这个布庄就够我吃喝一辈子了吧……

郭大少毕竟才出江湖,眼界不甚宽广,不知不觉就小家子气了。

玄天青袍客带着郭虎穿过布庄,来到里面,郭虎这才发现,其实这布庄的后面别有洞天,有一个极大的院落。

玄天青袍客才一走进来,十余名黑衣人便犹如鬼魅一样出现,拜倒在这老人面前,低声说道:“玄字第一组,已经牢牢盯住了血手天魔的行踪。他受了重伤,根本不曾走远,方才潜入了本府的大牢中,看来是要在那里养伤。”

玄天青袍客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继续盯着吧,他若是不被我重创,你们也根本没机会盯牢他。只要再给我三日时光,我就能伤势尽复,看他那时候还能逃去哪里!”

玄天青袍客语气森冷,带着浓浓的恨意,郭虎在旁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他刚想说,不如我去杀了那厮算了,但是随即一想便明白过来。玄天青袍客是不允许任何人替他报如此大仇的。

郭虎现在已经略略懂了一些人情世故,故而这句话到了嘴边,还是慢慢地压了下去。对玄天青袍客的各种神秘之处也只当视而不见。

玄天青袍客吩咐了几句之后,便指着郭大少说道:“从今日起,他就是你们的少主人,我不在的时候,一切都要听万小子的话。”

那些黑衣人一起下拜,虽然不言不语,但是却给人一种,此时只要郭虎随便说一句话,他们就能立刻效死的气势。郭虎抖了抖肩膀,一笑说道:“诸位是我师父手下,日后可要多帮衬小子。”

郭虎一笑便如阳光一般灿烂,也不倨傲,也不过分拉拢这些人,但是他眼神一扫之下,也凛然生出一股威压来。

这却是浑天魔鉴的威力,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玄天青袍客的这些手下,但是郭虎却不知怎么,就有些古怪的念头,这才把这门魔门神功施展,在这些人的心底牢牢种下了畏惧的种子。

玄天青袍客似乎十分满意郭虎的作派,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声,便带了郭虎到后进的宅子当中。他在静室中安坐下之后,便吞了一粒珍藏在身边的药丸,只看那粒药丸犹如龙眼大小,猩红如血,异香扑鼻,郭虎就知道那是江湖上最为着名的六种疗伤灵药之一的龙虎造化丹。

反正这些疗伤的灵药,在江湖上的传言都差不多,郭虎对这粒龙虎造化丹的灵验倒也没什么怀疑。

玄天青袍客把这粒疗伤的圣品吞下了之后,便对郭大少说道:“我要运功疗伤,你就替我护法吧,有什么话,等我调息完了后再跟你说。”郭虎点了点头,亦自在地上盘膝打坐起来,玄天青袍客瞧他这副淡定的样子,默然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便开始运功疗起伤来。

郭虎静坐下来,忍不住开始反思今日一战的得失:若是我能把琅琊化功诀修炼再多一层,今日那血手老魔必然讨不得好处,有七八成可能要被我当场击杀。若是玄天青袍客前辈不那么急着报仇,我们联手也能留下这老魔头……

说来还是玄天青袍客前辈报仇之心太切,反而浪费了许多好时机。若我单独遇上这老魔,肯定不会跟他比拼内力,当先用剑法损耗其功力,然后再……

不对,我根本就不该跟他正面决斗,而是凭了师传轻功,没日没夜地刺杀他,耗上三五个月,这老魔也就自行倒毙了,根本不用冒许多风险。

郭虎在脑海中纵情想象,如何动手刺杀血手天魔,甚至连吃饭喝水上茅房的时间都不给这老魔。凭着自己的轻功,郭大少有十成把握可以做到这一点。郭虎想到后来,双手比划,一瞬间就想出了十六七种手法,就在他钻研到孜孜不倦、心旷神怡的当儿,旁边一声长长的呼吸响起,玄天青袍客悠然醒转了过来。

玄天青袍客轻轻吐气,一道淡青的气流从他口中吐出,伸缩圈转,显露了这位武林前辈的深湛内力。

玄天青袍客微微睁开双眼,冷然笑道:“这老魔受了如此重创,下次遇上便是他的死期。我的那些手下武功不济,只怕会给这个老魔逃走,不知道万小子你可否帮老夫个忙,去盯着那老魔头?”

郭虎郭大少呵呵一笑,说道:“这事儿好说,我去替前辈盯着就是。”

玄天青袍客微微沉吟了良久,这才道:“老夫也知道你武功惊人,只怕不在老夫之下,所以还请万小子你别出手,这件大仇老夫还想亲手报了。”

郭虎耸了耸肩膀说道:“我从命就是。”

玄天青袍客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少林寺绝对培养不出你这样的人才,我也不问你出身如何。我知道你对付血手天魔是为了这老魔身上的各种悬赏和花红。这些阿堵物也不算什么。只要我大仇得报,就把创下的四海帮送给你,这支势力乃是我为了报仇,收集各方消息,并且行走天下,都须有个藏身落脚的地方,这才创立的。虽然帮中没什么好手,用来江湖争霸远远不足,但帮中的生意却遍布天下,各种店铺总计也有一二百家,怎么样?足以偿你此番辛苦了吧?”

郭虎听得身份被拆穿,也不十分在意,他本来就知道自己武功瞒不住人,但那句店铺总也有一二百家,却把他惊得眼睛都直了,脱口叫道:“这样的店铺有一二百家,那得是多大的营生?好吧!我便不出手,只是帮前辈看着那老魔头便是,有我在血手天魔绝对逃不了。”

玄天青袍客微微一笑,也不多言。

郭虎站起身来,抖擞了精神,拍拍身上的尘土,忽然又是一笑说道:“若是前辈日后舍不得这份家当,毁了诺言也不打紧,我虽然初出江湖,没甚钱财傍身,但总有一身本事,只是眼前窘迫,日后总有生财之道。”刺杀他,耗上三五个月,这老魔也就自行倒毙了,根本不用冒许多风险。

郭虎在脑海中纵情想象,如何动手刺杀血手天魔,甚至连吃饭喝水上茅房的时间都不给这老魔。凭着自己的轻功,郭大少有十成把握可以做到这一点。郭虎想到后来,双手比划,一瞬间就想出了十六七种手法,就在他钻研到孜孜不倦、心旷神怡的当儿,旁边一声长长的呼吸响起,玄天青袍客悠然醒转了过来。

玄天青袍客轻轻吐气,一道淡青的气流从他口中吐出,伸缩圈转,显露了这位武林前辈的深湛内力。

玄天青袍客微微睁开双眼,冷然笑道:“这老魔受了如此重创,下次遇上便是他的死期。我的那些手下武功不济,只怕会给这个老魔逃走,不知道万小子你可否帮老夫个忙,去盯着那老魔头?”

郭虎郭大少呵呵一笑,说道:“这事儿好说,我去替前辈盯着就是。”

玄天青袍客微微沉吟了良久,这才道:“老夫也知道你武功惊人,只怕不在老夫之下,所以还请万小子你别出手,这件大仇老夫还想亲手报了。”

郭虎耸了耸肩膀说道:“我从命就是。”

玄天青袍客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少林寺绝对培养不出你这样的人才,我也不问你出身如何。我知道你对付血手天魔是为了这老魔身上的各种悬赏和花红。这些阿堵物也不算什么。只要我大仇得报,就把创下的四海帮送给你,这支势力乃是我为了报仇,收集各方消息,并且行走天下,都须有个藏身落脚的地方,这才创立的。虽然帮中没什么好手,用来江湖争霸远远不足,但帮中的生意却遍布天下,各种店铺总计也有一二百家,怎么样?足以偿你此番辛苦了吧?”

郭虎听得身份被拆穿,也不十分在意,他本来就知道自己武功瞒不住人,但那句店铺总也有一二百家,却把他惊得眼睛都直了,脱口叫道:“这样的店铺有一二百家,那得是多大的营生?好吧!我便不出手,只是帮前辈看着那老魔头便是,有我在血手天魔绝对逃不了。”

玄天青袍客微微一笑,也不多言。

郭虎站起身来,抖擞了精神,拍拍身上的尘土,忽然又是一笑说道:“若是前辈日后舍不得这份家当,毁了诺言也不打紧,我虽然初出江湖,没甚钱财傍身,但总有一身本事,只是眼前窘迫,日后总有生财之道。”

十三牢房惨案

郭虎端坐在一处屋脊上,不远处便是当地的囚牢,青罡剑横在他双膝上,脱出鞘外,在月光下寒光凛然。

郭大少监视血手天魔已经三日,玄天青袍客的手下早就四面八方散开,不时传递消息过来,这些人也只能打探消息,并不能围困住血手天魔,故而万一血手天魔冲出来,也只有郭虎方能阻挡这老魔头。

郭虎这三日来并无分心杂念,除了潜心培养跟青罡剑之间的熟悉度,就是利用这几日的工夫,把琅琊化功诀练到了第二层境界。

郭虎猛然探手虚虚一捉,青罡剑便犹如生出了灵性一般,猛然从他膝头上跳起,跃人了他的掌中。青罡剑比寻常的长剑更长,足足有四R-寸,也比寻常的长剑宽阔,看起来更像是战阵上对决的武器,而不似江湖争斗的兵刃。打造这口青罡剑用的是极罕见的天外玄金,所以剑身中蕴含有天外元磁之力,剑身呈现幽幽青碧之色。

郭虎尝试了琅琊化功诀和师门的几种心法,意外地发现,这口长剑的性质跟他师传的四门武功之一的九天雷府斩魔辟邪令最为契合,甚至当他运起这门心法,贯通剑身的时候,这口青罡剑就会生出一股隐隐的雷电之力,对敌的时候添了许多威力。

郭虎的师父来历神秘,就算对徒儿也从来不提自己的出身,在江湖上有什么身份,所以他这个做徒儿的也不知道自己所学,都是来自何方。现在他倒是知道了,自己所学的蹈海掌法江湖上并无传闻,十有八九是师父自创的武功;化骨神拳跟琅琊化功诀一样,都是旁门七大奇功之一;至于这九天雷府斩魔辟邪令却是道门的无上玄功,最为正宗不过。

四海帮中并无什么武功好手,大多数不过是普通的生意人罢了,只是负责替玄天青袍客打探消息,赚取钱财。至于那些直属玄天青袍客的黑衣人,却是他从小调教出来的死士,平时都潜藏各处,共分八组,分别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来命名,每组大约百余人。平时各以不同的面目行走江湖,也都有自己的身份,只有被玄天青袍客召集起来行动的时侯,才聚集到—起,平时极少互相联络。

不过也正由于这个缘故,四海帮的这些人消息都极灵通。郭虎旁敲侧击地从这些人嘴里打听出许多江湖秘闻,但是却没问出来一件关于自家师父的事儿。甚至就连最有名气的化骨神拳,江湖上的传言也颇不详,没法从武功中推断师父的来历。

郭虎轻轻-抖手中长剑,挽了七八个剑花,正自琢磨剑术,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冷哼,低声说道:“你都坐在这里好久了,就是愣愣地发呆,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郭大少蓦然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身后的人正是“同门师妹”吕晚荷。

吕晚荷还是一身男子装束,脸上还多了两撇小胡子,看起来就像一个畏畏缩缩的小本生意人一般。

她也是偶然路过此地,发现郭虎正在屋顶上发呆,这才忍不住过来问了一声。

郭虎郭大少对自家师妹虽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毕竟关系摆着,也不好意思冷面,只是笑嘻嘻地说道:“我在这里是替玄天青袍客老前辈做一件事儿,你参悟琅琊化功诀如何了?剑术上有些什么碍难没有,我这个做师兄的正好没事儿,可以指点你几句。”

吕晚荷闻言眼睛一亮,她虽然对郭虎没好感,但是却也知道这个便宜师兄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甚至超出了江湖传言甚多。她倒是没怎么怀疑郭大少的身份,当下便在郭虎身边坐下,把自己在武功上的不解之处,一一提问了出来。

吕晚荷最近也开始修习琅琊化功诀,她的功力虽然不及郭虎,却也相当不弱,至少不输给青海双剑那个级数,所以入门的第一关,倒也没太多碍难。按照正常的进境,只怕有个三五个月,半年一年的光阴,就能修成第一层心法。所以提出的几个难题,倒也颇有见地,郭虎武功见识都比吕晚荷高明得多,往往三言两语就把这些碍难之处解释得清清楚楚。

两师兄妹谈论了大半个时辰,话题便转到了剑术上来,郭虎对剑术的兴趣,远远多过琅琊化功诀,登时精神一振,不但对玄天青袍客所传的剑术领悟深湛,还往往有许多见地,此时一—道来,许多地方吕晚荷都听不懂。

郭虎讲了几句,见吕晚荷实在不是谈论武功的好对象,只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剑术一道,讲究悟性,我看你的悟性也只是一般,日后很难自创一格,融会百家之长,还是把玄天青袍客的剑术好生参悟,老老实实地修炼,莫要想这些旁的事情了。”

吕晚荷登时有些气结,怒道:“我本来也只是问你师父传下的剑法,谁想要自创一格,融会百家了?你刚才嘀嘀咕咕说了许多,似乎自己是什么开宗立派的大宗师一般,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自创一门剑术哪有你想象的容易?”

郭虎张口想要辩驳几句,但是却又觉得两人层次相差太远,想了片刻,这才撇了撇嘴,干脆闭口不言,心中却想道:我师父传我剑法和刀法的时候曾说过,不想要自创一路剑术的人,永远没法把剑术修炼到出神入化、通明入微的境界。这丑妞却半点也不思进取,看来她日后在剑术上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懒得理会她,还是继续等玄天青袍客前辈出关吧。

吕晚荷见郭虎忽然意兴阑珊,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过,但心底仍不服气,暗暗想道:这万天彪总是一副天底下他最了不起的模样,似乎对玄天青袍客前辈也不甚恭敬,更不曾改口称呼师父。也不知道他怎么养成这样一副自大的肚肠?难道他以为自己武功高明些,就是天下第一了么?不过他刚才指点我的许多武功,倒也有些本领……

郭虎正在有一搭没一搭跟吕晚荷拌嘴,忽然鼻翼抽动几下,脸色大变,望向大牢的方向,眼中露出骇然之色。大牢的方向看起来一无异常,只是寂静非常,但郭虎却凭着过人的灵觉,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味道。

不妙!我要去看看血手天魔正在做些什么。郭虎一飘身下了屋顶,直奔大牢而去。吕晚荷见他忽然话也不说就径自离开,忍不住有些恼火,也紧紧跟着奔了过去。

郭虎到了大牢之外,只是伸手一拍,牢门便四分五裂,当牢门被他震开之后,里面的景象就让他立刻屏住了呼吸。这座大牢已经化为了人间惨境、修罗杀场!

郭虎一眼便瞧到了几个衙役、牢头被人用手臂粗的木桩钉死,全身精血流逝,只剩下一副干枯的身躯。再往里面走,更有无数囚徒犯人,一个个也死得惨不堪言,只见那些人身体都缩成一团,精血尽失的模样,郭虎就知道,这是被天魔化血神通抽走了全身的精血。

“这老魔是在拿这些人练功!”猛然醒悟到了这一点,郭虎心头愤怒不已。他之前听过血手天魔无数凶名,但毕竟没怎么见过这老魔杀人,上一次在墨祁阳征辟的宅院,也是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斩妖除魔的,所以死的入并没有太多触动郭虎的心神。

这一次却不同,这些牢房中的犯人也罢,牢头也罢,都可算得无辜,他们并未招惹血手天魔,甚至也不算江湖中人,但血手天魔屠杀起来,居然半分手软也无,连半个活口也不留,可见其凶狠残忍。

“血手天魔就在这里么?”吕晚荷脸色立刻变了,她虽然痛恨血手天魔,但却也知道自己不是这老魔头的对手,至于郭虎郭大少,吕晚荷下意识地就认定了,这人也是不成,根本就没觉得郭虎能够保护她。

郭虎点了点头,神色郑重地说道:“血手天魔被玄天青袍客前辈重创,此时一身功力也不知还能剩下几成。但是他吞吸了这么多人的精血,只怕已经恢复了几分魔威,呆会我们动手的时候,你千万躲得远一些。”

吕晚荷听得血手天魔已经被玄天青袍客所伤,本来的退缩之心登时全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恨恨地说道:“这老魔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既然有这般机会,就算是万分之一,我也不惜拼了这一身性命也要一搏。”

郭虎郭大少还能说什么呢?这毕竟是血海深仇,他怎么也不能阻拦的,只好拍了拍吕晚荷肩膀,做了一个一切心安,都有我在的表示。

这个举动柔和而自然,让吕晚荷心中忽然一震,脸颊也微微绯红起来。看着郭虎大步走入里面,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似乎这家伙看起来,再没有原来那般讨厌了。

郭虎根本无心旁顾,他一举一动都透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甚至他全身真气鼓荡,已经暗暗运起了九天雷府斩魔辟邪令的心法,掌中的青罡剑亦处于随时可以雷霆电闪般刺出的状态。

不过让郭虎颇为意外的是,当他走到牢房的深处,看到的却是一个灰袍老者在写字。这个老者态度安闲,运笔自在,心无旁骛的样子,就宛如是在自家的书房中泼墨挥毫。

甚至就连郭虎闯进来,他都没有一点变化,根本就没有看郭大少一眼。

十四天魔无形罡气

“前辈好生自在,不知你行将大归,可有什么遗言?”郭虎微微一振,手中的青罡剑便从背后绕到了胸前,他可以感应得出这个老者体内的旺盛生机。这种旺盛的生机,不是一个重伤将死之人该有,换句话说,血手天魔已经魔功尽复,一身真气都臻至最巅峰的状态。

“小子好大胆,你可知道老夫杀人无数,多你一个小鬼也不过弹指间事尔。”

郭虎忽然笑了,把青罡剑随手收起,然后左右看了看,甚至还啧啧夸赞了好几下,也不知究竟在夸赞什么。血手天魔依旧稳坐不动,跟在郭虎身后的吕晚荷却有些按捺不住,扣指一弹,便是一口飞刀射出。这手飞刀的手法,吕晚荷不知习练了多少次,纤纤玉指一弹,飞刀便如电激射,事先毫无征兆,若是寻常江湖好汉,只怕念头还未转过,就要被吕晚荷一刀封喉。

但是血手天魔是何等样人?这口飞刀还未靠近这老魔头,犹在三尺之外,就“铮”的一声,跌落地下。

郭虎脸色微微一变,低声喝道:“这是天魔无形罡气,前辈竟然借着重创疗伤之机,武功又有突破,当真可喜可贺。”

郭虎嘴上虽然说可喜可贺,但是心底却一点也欢喜不来。天魔化血神通修炼到最高深处,也可以如玄门罡气、佛门护体神功一般,在周身形成一圈无形气罩,谓之天魔无形罡气。这股罡气无形无相,却坚不可摧,修成这种功夫,就算干军万马亦可从容闯过,刀剑斧钺箭矢皆不能伤。

“好小子,有眼力!”血手天魔瞧了郭虎一眼,嘿嘿笑道,“我知道你是玄天青袍客派来监视老夫的,不过凭你和玄天青袍客,现在已经为难不得我,你若是愿意归顺,我写的这篇东西就算是见面礼,若是你不愿意,我现在便把你杀了。”

血手天魔说得轻松之至,但是蕴含的血杀之气,却浓烈得化不开。郭虎也不分心去瞧血手天魔所书的文字,只是略略有些好奇地说道:“前辈为何忽然想要把天魔化血神通书写下来?难道也是想要收个传人了?”

吕晚荷赶紧从郭虎的身后往那页纸上瞧去,脸色顿时变了。天魔化血神通可是比琅琊化功诀更为奥妙的武功,这等诱惑,学武之人根本不能抵挡,她立刻就深深担忧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郭虎,手心里扣住了八口飞刀,只待他回答有异,便拼尽全力出手。

血手天魔似乎半点也不惊讶,郭虎连瞧也不瞧,便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他长长叹息一声,说道:“老夫虽然修炼这门魔功数十年,也到了逆转青春的地步,但是最后还是敌不过岁月,故而也想把这卷东西投入江湖,看看能否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吕晚荷咬了咬牙,忍不住骂道:“你这老魔头心思太毒,自己修炼这等魔功不算,还想祸害江湖,实在太也无耻。”

血手天魔呵呵笑道:“姑娘你却说错了,若是那些人不肯修炼,我就算写一万份天魔化血神通,也不会有任何影响。还是那些人按捺不住这等魔功的诱惑,不然世上必然无事。小子你说,你想要这份秘笈么?”

郭虎摇了摇头说道:“天魔化血神通修炼起来,太多碍难之处,吃苦又太多,远不如我现在学的武功练习起来轻松容易,我是不会学这门魔功的。不过若是前辈把这魔功散布,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儿,说不定就有才智卓绝之辈,把这门魔功修改完善,最后成了一门正经的武学。”

说到武功,郭虎郭大少就有些刹不住话头,血手天魔听得郭虎这种说法,倒是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哑然失笑道:“想要改动一门武功哪里有你小子想得容易。既然你不愿意归顺我,老夫便也不客气了。”血手天魔轻轻一挥,掌中毛笔便斜斜一指,登时有一股灼热的气劲射出,这老魔武功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举手投足,万物皆可为兵刃。

这一管羊毫毛笔不过是寻常事物,但是在这老魔手中,亦成了杀人利器。

郭虎把掌中的青罡剑一横,内力在瞬息之间已经变化了七次,那一道射来的灼热气劲层层消解,然后这才长剑一转,化为干重剑影,顷刻间就笼罩了血手天魔的周身数十处大穴。

郭虎刚一出手,便是把师门的精妙剑术运使出来,剑光如电,龙飞蛇舞,饶是血手天魔的武功已经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亦不敢轻敌,运起掌中毛笔斜指,便是一篇书法写出,一笔一画,一勾一捺尽皆妙到巅峰。

这却是明灭师太炼制的丹药起了很大一部分的作用,好些人被血手天魔所伤,都是石青琴的丹药救回。

至于郭虎郭大少,倒也有人认得他,但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因为郭大少现在已经有了个“师父”撑腰。

天下高手排名次,也许次序有所不同,但不管怎么排,玄天青袍客必然稳居前十。这样的名门高徒,谁人敢再小瞧?之前郭虎郭大少的不堪表现,这些人却早就都忘记了。

所以一路上亦有人跟郭大少打招呼,郭虎一样是含笑而过,态度不卑不亢,温润如水。

到了里间,玄天青袍客、金光和尚、司徒青、墨祁阳等人都端坐其中商议事情。见到郭虎,玄天青袍客只是点了点头,郭虎见吕晚荷站在玄天青袍客的背后,便也乖乖地过去并排站了,做足了尊师重道的姿态。

石青琴虽然也出身名门,但毕竟辈分还低,司徒青和墨祁阳一个代表了白鹭山庄,一个代表了朝廷,这才能有座位,她却不能,只好退在一旁。

金光和尚见了郭虎,脸色微微一变,莞尔笑道:“原来是玄天青袍客的高徒到了,贵高徒武功了得,就连老僧也奈何不得,此次屠魔壮举,必然能建功立业。我方才说过,想要击杀血手天魔,而不折损武林元气,少死一些豪杰壮士,非得组成阵法不可。但算来算去,也只有我和玄天青袍客先生两个,再说也没有这样人少的阵法。既然贵高徒武功也是不凡,正好本门有一套金刚伏魔圈的功夫可以参考,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些江湖好手都已经被血手天魔杀得有些怕了,虽然大家也都是胆气豪壮之人,但是当遇上这样神出鬼没、忽而偷袭的老魔头,人人都想尽量避开。

故而金光和尚这番提议,登时让众人连声称赞,就连墨祁阳、张凤竺等人都交口夸赞。司徒青瞧了郭虎一眼,有心也参与此番大战,但她背后的六位内总管,有两人连番给她暗示。司徒青想了片刻还是暗暗叹息一声,灭了出头的念头。

这一场大战,若是她能够参与其中,对她本身的名声,还有白鹭山庄的名声,不消说是极好的。能够跟玄天青袍客、金光和尚这些绝顶高手一起出手围杀血手天魔,隐隐便会给人一种错觉,她司徒青也跟这些前辈差不许多,可以跟这些绝世的人物平起平坐了。

但因为郭虎的事情,白鹭山庄的人都寒了胆,光是郭虎一个人就杀了三位内总管,还险些把司徒青也一并斩杀,甚至若不是金光神僧出现,拦住了郭虎郭大少,白鹭山庄就要全军覆灭。因为这个缘故,白鹭山庄的其余六位内总管,都不看好自家小姐参与此事儿,极力阻拦司徒青出手。

司徒青也知道,自己的武功跟上述三人差得实在太远,虽然有这样三位高手坐镇,她真要出场也未必能受多少伤害,但总有一些危险。这其实还不是太过重要,最重要的是,司徒青刚刚执掌白鹭山庄,根基未足,一旦受了什么伤,或者有甚闪失,只怕就坐不稳白鹭山庄庄主的位子。那些内总管握有大把的实力,说不定就会对她司徒家不利。

有了这些原因,司徒青也只能暗暗叹息,出言夸了郭虎几句,表示了此事非他不可。

二十金刚伏魔圈

郭虎跟白鹭山庄因为吕晚荷的事情起了冲突,继而杀了白鹭山庄三位内总管的事情,早就传了开来。只是大家并不深信,毕竟白鹭山庄名传天下,任何一位内总管行走江湖都是一流的高手,在座诸人除了玄天青袍客和金光和尚之外,谁也不敢说一定能够单打独斗胜过任何一位白鹭山庄的内总管,只怕绝大多数还都是输面居多。

但是司徒青这么几句话一说,便等于公然承认了郭虎郭大少的武功,确实足以击败白鹭山庄里的绝顶高手。

隐隐间,这件事已经让白鹭山庄的名头大为有损,同时也让郭虎郭大少,踩在这江湖第一大庄的头上,名声骤然达到鼎盛。

司徒青说完这几句话,心头就微微后悔,她亦明白六位内总管毕竟是女人,只懂得看眼前的利益,这一举动却是对白鹭山庄的长远名声损失甚大。她虽然自负有着不输男子的气概和眼光,但此事也并不是由她一个人说了算。司徒青只能暗暗叹气,心中忖道:若是我的乾坤两仪劲能够突破第四层境界,这一次屠魔大会,必然是我白鹭山庄名扬天下,再振声威的一战。可惜了……

有玄天青袍客、金光和尚、白鹭山庄的人先后认同,郭虎郭大少俨然就成了在场这群人中,最为核心的那一小撮。之前他不知有多么想成为万众瞩目的大侠,但是此时此刻,郭虎居然没有丝毫兴奋,反而略略有些疲倦,看着这些人勾心斗角、各有心思,郭大少居然想到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

怪不得师父不告诉我他老人家行走江湖的名号,而且似乎也没人知道他老人家的名号。看来师父是知道江湖险恶,所以化身无数,把自己的真正身份隐藏了起来,我以后也要学师父多弄几个身份,自己的真正面目却不让人知晓。

自然,此时的郭大少在众人的眼睛里,是稳如泰山、镇定如恒的表现,更是让人高看了几个层次。

金光和尚微微一笑,便从僧袍中取出了一份抄本,递给玄天青袍客,宣了一声佛号道:“此乃本门的金刚伏魔圈的抄本,本来不能轻易示人,但是为了降魔卫道,老僧也就顾不得了。”

郭虎这一次,终于被引起了好奇心来,连忙问道:“既然这魔教少教主符离和天师教的年轻掌教张丹府都已经生猛厉害到了这个地步,为何那个黄圣乙,还能得到“二十年后天下第一人”的赞许?难道那两个就不能坐稳这个宝座么?”

石青琴撇了撇嘴,露出一副你果然是初出茅庐的样子,给他解释道:“这人可不简单,谁人也不知他的来历,这人几乎是一夕之间,就横空出世,横扫天下,大小数百战从不曾落败。他的名声可是一场接一场的恶斗厮杀出来的,所以名头比那两个神秘兮兮的少教主、小掌教都要大得多。当然究竟谁人武功更高,那可就不是外人能知,除非他们三个能互相比斗一场。”

郭虎听得咂了咂舌头,微微有些得意起来,说道:“既然司徒青把我跟那三个人并列,想来也是知道我武功高强的了?”

石青琴忽然“扑哧”一笑,说道:“你可不知道,司徒青是怎么评价你的。她夸赞的可不是你的武功,她说你天生情种,为了白鹭山庄的一个婢女,居然不惜跟她翻脸,还出手杀了白鹭山庄的三位内总管,跟金光神僧动手。武功未必是一等一的,但是情圣之名势必传扬天下,成为武林一段佳话。”

郭虎听得心头恼火,不禁骂道:“谁人要跟吕晚荷那丑妞凑堆?而且那丑妞心思复杂,说不定哪天就把我坑了,这个谣言可对我的名声大大有损,下次遇上司徒青非得让她给我正一正名头不可。”

石青琴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乃是天大的好名声,何况玄天青袍客前辈听说此事,在问过了吕晚荷的情况下,已经答应替你们二人做主,还邀请了金光神僧当证婚人,金光神僧都已经答应了。再说,你师妹生得美貌动人,何来一个丑字?”

郭虎一口老血险些就喷了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运功疗伤这几个时辰,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随随便便就给人定了婚事。

怪不得石青琴看到他的时候面色古怪,郭虎一直以为石青琴是羞涩,现在回想起来,十之八九这位峨眉女弟子是在偷笑他。

郭虎郭大少心绪难定,翻来覆去想的是,如何才能扭转局面,他决不想把吕晚荷娶回家。

石青琴见郭虎脸色十分难看,虽然她也只是少女之身,并不知晓儿女私情的事情。但是也瞧出郭虎脸色不对,显然不是欢喜的模样,而是深恶痛绝的脸色。

难道他其实不喜欢师妹,而是另外有了喜欢的人?

石青琴也没少被师姐们指点江湖上的事儿,峨眉乃是佛门家数,故而这些出了家的女尼或者带发修行的女弟子们,谈论的故事时便多了许多猜测。

当她看到郭虎的脸色时,忽然心中怦然一动,暗暗忖道:他不过是初出江湖,认识的女子似乎也没几个,难道他其实看上的是我?

一想到这里,石青琴登时脸上发烧,不敢多想下去。但是这个念头一起,便犹如魔障一般,怎么也消不掉,任凭石青琴怎么按下去,这个念头总会立刻就浮上来。

郭虎根本就没注意到石青琴的变化,想了好久之后,还是十分苦恼,没有想到任何好办法。

算了吧,只要我不肯,谁人还能逼我不成?这件事儿何须烦恼成这个样子?大不了我两手一拍,拔腿就走,能有什么事情大不了的?

郭虎郭大少拿定了主意,心下又好奇起来,玩闹的心思忽然浮起,瞧了石青琴一眼,忽然笑道:“本来这种事儿,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不过既然是你来求我,那我一定会硬着头皮帮你办好。此时就先预祝墨祁阳兄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石青琴见郭虎答应,心下一松,就似脱去了什么重负一般,同时心底还微微有些欢愉。

这种欢愉来得好没来由,石青琴细细想来,似乎还是跟眼前这个男子有关。她第一眼看到司徒青的时候,就被司徒青的风姿所吸引。

司徒青不但有白鹭山庄这等大势力在握,更是江湖上最着名的几个美人儿之一。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就把所有的女子都比了下去。

石青琴也自负美貌,但是在司徒青的面前,就好似自己生得哪里都不对一样。那些在江湖上有名的年轻才俊,几乎都想凑到司徒青身边大献殷勤。

她此番来恳求郭虎帮表哥求亲,隐隐间也有想要看看,郭虎是否也被司徒青迷住的意思。

现在石青琴知道郭虎并未被司徒青迷住,不知怎么心底忽然松了一口气,瞧郭虎似乎比方才更加顺眼起来。

郭虎此时已经完全不在乎那件事儿了,反而有些兴致勃勃地想要看看,司徒青那个女人见到自己被人求亲,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对白鹭山庄上下都没有好感,虽然他不知道司徒青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但是却心知肚明,墨祁阳十之八九人不得这种女人的眼底。他就是想要趁机挖苦司徒青几句,出一出胸中这口恶气。

反正郭虎也没什么旁的事儿,便跟着石青琴一路谈谈走走,直奔众人新的落脚处。

那是一家极大的宅院,也不知是墨祁阳从什么人手里借来的,当郭虎和石青琴踏入此间的时候,登时便看到了宅院中人头攒动,颇为热闹的场面。这些人都认得石青琴,见她路过时都点头招呼,显然这位峨眉派的女弟子名声不恶。

血手天魔对上玄天青袍客的时候,自知招数不及,所以不敢在这上面跟玄天青袍客争锋。但这却并不代表这老魔头不精招数,只是因为玄天青袍客的剑法太高而已,面对郭虎这个后生晚辈,他却没有这般顾忌,一杆毛笔化为杀人长枪,须臾间便跟郭虎的青罡剑连拼数十招,丝毫也不落下风。

按理说一管寻常的羊毫,对上有神兵利器品质的长剑,只是相持不下便已经算了不得。但血手天魔是何等样人?心下登时对郭虎郭大少刮目相看起来,暗暗忖道:这管羊毫有我的天魔无形罡气护持,就算一块顽石,也一点便是一个窟窿。但是居然震不断这少年的长剑,他剑上的内力好生古怪,居然隐隐有些克制我的天魔化血神通,莫不是什么大门派特意培养出来对付我的顶级高手?

郭虎开始还紧紧地守住门户,毫无半分轻取冒进之心,但是当他跟血手天魔拼斗到了酣畅处,心中大觉痛快,便把师传剑术淋漓尽致地使了出来。平时在山中跟师父试手,哪里有这般生死相斗的凶险,许多剑法中原本不大发挥得出来的妙用,在血手天魔的强大攻势下,郭虎郭大少也都一一使了出来,只觉得比平时练剑,更多许多感悟。

青罡剑在九天雷府斩魔辟邪令的玄门正宗内力催动下,渐渐化为一道青雷急电,血手天魔手中的竹管羊毫也开始绽放如血般浓烈的罡气,一笔一画便有裂金碎石之力,跟郭虎挟带风雷之声的剑光每一次相接,都震得整个大牢轰然作响。

吕晚荷连双方动手的招数都看不清,她只能看到一道青雷和一道血虹交错飞舞,犹如电光风暴一般,也分不清两人谁占了上风,甚至连两人的身法都瞧不清楚,一时间心头震骇无比。她虽然早就知道郭虎武功甚高,却也没有想到居然高到了这个地步,不但能够跟血手天魔正面拼斗,而且似乎还一点都不落下风。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少林寺决不可能有这样的年轻高手。少林的武功雄浑平和,入门进步极缓,想要成为一派高手,非得有几十年功力,缓缓积蓄内力不可,没有可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难道……

吕晚荷想到了一个可能,心底登时“咯噔”一下,忍不住对郭虎有些忌惮起来。

世上最爱用年轻弟子行走江湖,并且年轻弟子武功都高得怕人的门派,便是魔教了。所以吕晚荷一刹那间,就想到了左处。对她来说,若郭虎真是魔教出身,那无疑将会是比血手天魔更为可怕的人物。只看血手天魔学了魔教的一门武功,就厉害到这个地步,郭虎若也是出身魔教,只怕日后比血手天魔更加厉害。

吕晚荷一时间手心都攥出汗来,浮想联翩,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郭虎剑光一圈一转,忽然连发七招,这七招尽皆快如闪电,雷轰电耀,血手天魔虽然挥洒自如,把这七招一一破去,但是却最终不得不被郭虎逼着硬拼了一招。本来以血手天魔的武功,罡劲灌注,这杆羊毫毛笔也不输世上任何神兵利器,但是郭虎方才七招连发,已经连番挫动了血手天魔灌注到这杆毛笔中的罡气,故而当青罡剑和毛笔实牙实齿地硬拼一记之后,血手天魔掌中的毛笔忽然碎裂了开来。

这老魔头不慌不忙,伸掌轻轻一拍,便有一股天魔无形罡气凝聚成掌刀,硬生生拍开了趁势直取中宫的青罡剑。郭虎心头微微一震,亦是暗道一声:这老魔的武功好高,居然在顷刻间就稳住阵脚,让我趁势反击的想法不能成行。

血手天魔没了掌中竹管羊毫,却丝毫不以为意,他本来便是以一双肉掌成名,不善兵刃。何况没有了这杆“兵刃”对他来说,更是解放开了双手,对敌的时候变化更多。

“你居然能斩碎我的毛笔,也算赢了老夫一招,不过凭你的剑法想要杀了老夫,却也决不可能。刚才陪你松散筋骨罢了,现在老夫可要动真功夫了。看掌……”

血手天魔随随便便就是一掌拍出,登时整座牢房都充满了炽烈的罡风。郭虎长剑猛然-翻,化为一道游走的青龙,一圈一圈,剑光盘绕,抵消了燃血元息的刚烈霸道。剑光连震,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虽然郭大少脸色半点不变,但是心底却知道,这老魔头动了真功夫之后,自己最多只能支撵百招。

刚才血手天魔跟他动手,还带了三分戏耍的味道,郭虎能把血手天魔的真功夫逼出来,也足可自豪。不过现在的郭大少想的不是该怎么得意,而是暗暗骂道:若不是这老魔头忽然又有突破,练就了天魔无形罡气,我未必就怕了他。不过现在还是先撤了吧,等会和了玄天青袍客前辈,再来联手破他!

想到这里,郭虎连忙大叫一声道:“师妹先走,为兄稍后便来也。”

吕晚荷蓦然一震,想也不想地把手一扬,八口飞刀把牢房都笼罩了,也不管郭虎和血手天魔都在飞刀的攻击范围之内,然后这女孩儿掉头就走,半点迟疑也无。

十五白鹭山庄

郭虎和血手天魔都不会为这些飞刀所阻,郭虎只是随手一招,射向他的三口飞刀就犹如翩翩蝴蝶,投入了他的衣袖之中。血手天魔更是轻松,甚至连什么动作都不用,只是凭着护身的天魔无形罡气,便把所有的飞刀尽数震成了齑粉。

这老魔头好凶狠,我也该走了,不能跟他硬拼下去。

郭虎郭大少人剑合一,蓦然化作一道青虹,他根本就没有打算从牢房大门冲出去,而是直接冲破了牢房的屋顶,直飞上半空。虽然大牢用的青石都极为坚固,但是在郭虎的剑气之下,也只像是软泥豆腐一般。血手天魔也早就预计了郭虎会逃走,故而隐隐封住了他冲出牢房的路线,但是没有想到郭虎想要走的时侯,居然走得这般轰轰烈烈,出入意料。

他望着郭虎冲破的牢房屋顶,身法一展,也从这个破洞里飞了出来,但是外面早就不见了郭虎郭大少的踪影了。不得不说,郭虎郭大少的轻功真不是盖的,这也是他唯一远远胜出了血手天魔的地方。血手天魔望着一个方向,良久才淡淡微笑,自言自语道:“若是让玄天青袍客和这小子联起手来,就算老夫也要有些麻烦,不过我不会给你们联手的机会。”

血手天魔身法一晃,眨眼便在数十丈外,几个起落就没了影踪。玄天青袍客的脸色十分难看,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血手天魔不但在最短时间内伤势尽复,而且还有突破。

这位武林的前辈,着名的剑客,已经气得双手发抖,若非眼前是郭虎,而是手下黑衣死士,说不定他早就一剑劈了这些不得力的手下。

“这老魔头何时才能伏诛!”玄天青袍客到了最后,也只能仰天长叹,两行老泪滚滚落下。吕晚荷站在郭虎的旁边,她识趣儿地不说半句话,眼睛瞧着郭虎郭大少,想要看他怎么辩驳。郭虎闯出牢房之后,就寻到了吕晚荷,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吕晚荷带了来玄天青袍客落脚的地方。

郭虎见玄天青袍客脸色狰狞,青气罩头,想了一想,缓缓开口说道:“只怕这件事儿未必有那么简单。血手天魔中了前辈的琅琊化功诀,还被一剑贯穿了身躯,这等重伤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未必就能救得了。他能够恢复得这么快,据我所知,只有一个可能。”

玄天青袍客脸色一变,脱口叫道:“是天魔解体大法!”

这几个字一出口,玄天青袍客的脸色又变得缓和起来,他沉吟良久才问道:“你跟他交手,觉得这老魔的武功如何?”

郭虎思忖片刻,这才说道:“若是拼死搏杀,一百五十招内可以稳稳击杀我。比上次跟前辈交手的时候,武功提高了最多不超过两成,根本就不是练成了天魔无形罡气的层次。”

玄天青袍客微微吐了一口气,淡淡说道:“天魔解体大法能够激发人身潜力,但最多也只能暴增一倍的功力,使用一次之后,最少也要三五年潜修方能恢复过来。如此说来他最多也只恢复了六成的功力,就是不知道天魔解体大法的效力可以持续多久。”

郭虎皱了皱眉头说道:“按理说这等邪门的魔功,最多只能持续七日,就算这七日里我们不跟他动手,血手天魔的生机也要一分一分地失去。本来他也不是没有机会逃出生天,怎么会忽然动用这等邪门霸道的功法,来催发本身的潜力,为日后埋下许多隐患?要知道天魔化血神通虽然厉害,但反噬的几率极大,损失了这些精血,这老魔头只怕后半生都不一定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玄天青袍客点了点头,然后这才说道:“这老魔头怕是感觉到了危险,这才不惜一切,甚至用上天魔解体大法。我听说金光大和尚已经下山,看来少林寺对金铊被打成了废人,愤怒得很啊!”

郭虎这才明白,为何血手天魔不惜一切,也要恢复巅峰战力,原来是少林寺第一高僧出马了。这可不大好,我还冒充着少林寺俗家第一高手万天彪的名头哩,要是被金光神僧撞到,只怕有许多不妙。

郭虎正在反复思忖,该怎么把这个身份遮掩过去,玄天青袍客已经淡淡说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今日起就以我的大弟子的身份出现吧。不然你冒充万天彪的事情,总是一件惹怒少林的挑衅举动。何况你也需要这么一个身份不是?”

郭虎听得玄天青袍客的话语里似乎隐含深意,想了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他的武功太高,按照道理来说必然是出身名门,但是偏偏郭虎根本就报不出师门来,也不知道自家的师父在江湖上,究竟有什么样的名头。这不是郭虎不想说,而是他根本就没得说,玄天青袍客这么说,等于是把他的麻烦都揽在了自家的身上。就算少林寺责问下来,自然也有玄天青袍客顶住。

要知道玄天青袍客虽然脾气古怪,江湖上少有朋友,但是名声却大,辈分也极高,有他一句话,比郭虎自己辩驳一百句、一千句都有用处。想到此点,郭虎也只能双手一抱,先谢过了玄天青袍客。

玄天青袍客笑道:“既然这老魔用上了这门霸道的魔功,我就跟他耗一耗,看看谁先忍耐不住。也先等金光大和尚来,有他做顶头的,这老魔头必然要授首。”

就在三人谈论如何应对的当儿,天上忽然飘起五彩风筝,这只风筝极大,绘制的乃是一支大鸟,不但手艺精湛,放飞之人手法也极高明,把这只风筝放得极高。

吕晚荷忽然抬头,见到了这只风筝,登时脸色一变。

郭虎初出江湖,当然不知道这只五彩风筝代表了什么,玄天青袍客却心知肚明,他淡淡说道:“原来是白鹭山庄的召集令,你既然已经拜在我的门下,就不能算是白鹭山庄的人了。你小子去替这丫头把这件事的收尾解决了吧。若是白鹭山庄的人识趣儿,就给她们几分面子,若是她们不识趣儿,就放手施为,我玄天青袍客可不怕她们一群娘儿们,”

听得玄天青袍客也替自己出头,吕晚荷便松了一口气,她见过了郭虎郭大少跟血手天魔拼斗,知道这小子连大魔头都能拼斗百招之外,登时便不担心了。

在城外的一个矮山上,一个身穿青色文士袍的女子,正在眺望远方。背后九个穿白色大氅的中年女子,正神色肃然地并排列开,每个人的大氅上都绣着一只白鹭。

“于姨,你说小荷会回来么?”

那个身穿青色文士袍的年轻女子,忽然问了一句。那九个身穿白色大氅的女子中,有一个年纪最大的低声说道:“按照规矩,她不肯回来,便是背叛山庄,当凌迟处死。”

那个身穿青色文士袍的年轻女子,轻轻长叹一声,有些寂寥地自言自语道:“我都说放过小荷算了,偏偏你们却说,山庄的规矩不可废,一定要把她捉回来,按照家法处置。倒也是赶巧了,偏偏就遇上了血手天魔出现,于姨、风姨你们倒是说,我们这一次有可能报我父母的仇么?”

刚才说话的那个年纪最大的女子,登时沉吟起来,倒是另外一个年纪较轻的女子,微微瞥了那个于姨一眼,这才淡淡说道:“小姐的乾坤两仪劲才修炼到第三层境界,还不是那老魔头的对手,不过我们九个人联手,动用天禽大阵,可以困住这老魔头,小姐再从中调度,大约……有三成把握可以击杀这老魔,七成的可能是我们全军覆没。”

于姨登时怒了,叫道:“风飞飞,你在胡说什么,这老魔头在我们联手之下,必定授首,哪里会有七成输面?你再胡言乱语,我就禀明了老夫人,给你家法……”

风姨淡淡笑道:“只怕到时候,你我尽皆战死,没什么机会禀告老夫人了。何况,我们白鹭山庄现在就小姐一个独苗,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就怂恿小姐跟血手天魔拼斗,居心只怕也有几分不良吧。小姐有个万一,你是想你的侄儿以大总管的身份,接掌白鹭山庄么?”

于姨大怒,喝道:“你血口喷人……”

“够了!自家人还争斗什么,白鹭山庄也只剩下了一些孤儿寡母,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再这么争斗下去,只怕你们真的要投靠别家了。”

那个身穿青色文士袍的年轻女子,似乎也颇无奈,虽然她轻轻几句便把两个中年女子都压了下去,但是心头也颇烦恼,暗暗忖道:白鹭山庄到了我司徒青的手里,实在压不住场面,这些老臣子都要争上位,只恨还得多方仰仗她们,不然白鹭山庄实力连番折损,根本连自保之力也没有。

司徒青悠然远望,忽然心里想道:也不知小荷现在怎么样了,你倒是比我有勇气,居然就从山庄里逃了出来,我倒是很羡慕你现在自由自在,不似我这般受约束。希望你能警醒一点,不要来这里,不然我也没有办法保住你了。

司徒青心中正在盘思,忽然眼神一凝,却是瞧见了一个少年,正跟在吕晚荷身后,往自己一行人所在的矮山上走来。

她心底微微叹息,已经存了几分要替吕晚荷争一争,保住这个姐妹一样的婢女的心思。

十六司徒青

郭虎郭大少有些懒洋洋提不起劲来,白鹭山庄虽然名头好大,但是他却从未听过,更何况他也不觉得白鹭山庄会对吕晚荷如何。

不过是一个婢女想恢复自由之身,别说师妹她本来就不是卖身,只是投靠,就算是家奴走失,也不过赔些钱钞。玄天青袍客前辈可是很有家产,这点事儿何须如此大张旗鼓,还非要赶过来相会?让他们等一阵,没有耐心了,说不定这件事就黄了……

郭虎真的是懒得出城,他的心思全都在血手天魔身上,仍旧有点惦记诛杀这老魔头的各种悬赏和花红。他跟玄天青袍客没说实话,当然也不是谎话。若是他跟血手天魔相斗,郭虎确实最多也就能支撑一百五十招左右,不过那是在牢房那等狭窄的所在,只能凭功力硬拼的情况下。

若是换了宽阔的环境,郭虎自忖,凭了他的轻功还有许多绝学,尽展所长,未必就输得那么容易。要是按照原来的方略,采用游斗、刺杀等手段,那谁胜谁负还未可知,说不定血手天魔就要栽在他的手里。更何况郭虎还有一件压箱底的本事——浑天魔鉴未曾施展,正因为有这门压箱底的本事,郭大少的信心不是一般的足。

他倒也不是信不过玄天青袍客,只是从小就受了师父的教诲,让他遇到任何人,总要留一点东西,不可把底牌都翻给人看。这种江湖老道的经验,郭虎郭大少被提点了不知多少次,便下意识地耍了一点滑头,把自己的真正实力隐瞒了起来。

吕晚荷心中颇有些忐忑,回头跟郭虎说了几句话,但却发现郭大少心不在焉,一气之下便也不开口了。

眼看前方矮山上,就是自家的小姐,还有九大内总管,吕晚荷也只能把心一横,昂然走了上去。

吕晚荷和郭虎才走到半山,于姨便已经怒喝道:“小贱人,小姐面前哪里有你站着说话的份,还不给我跪下,爬上山来!”

这位于姨乃是白鹭山庄九大内总管之首,内功也极深厚,虽然还隔了百余丈,这一声怒喝就如在耳边,震得吕晚荷脸色微白。郭虎倒是不甚在意,见吕晚荷定住了脚步,便也站定,心里暗暗忖道:要是吕晚荷这丑妞跪下来爬上山,我可是转身便走,这种脸面我可丢不起,日后被人说起,我郭虎郭大少堂堂男子汉,曾给一群女人呼来喝去,甚至谣言传得歪了,说我也给这些女人下跪过,那真是面子里子一起丢尽,不当人子。

吕晚荷咬了咬牙,身子挺得更直,倒也没似郭虎想象中那般屈服,仍旧缓步上山。郭虎嘿嘿一笑,不由得对今儿这事儿又多了几分期待。

于姨见吕晚荷不听她的话,心头更怒,一声清喝,扣指一弹,便是一道乌光飞出,直扑吕晚荷的膝盖。这道乌光倏忽如电,郭虎正要挥手将之打落,同时也给那个死女人一点颜色瞧瞧,吕晚荷却已经素手轻扬,一拂袖就把那道乌光收了去。这手接发暗器的功夫,饶是郭虎素来瞧不起这类手段,却也忍不住暗暗夸了一句。

吕晚荷上了矮山来,微微一笑,先是对司徒青盈盈拜倒,道了声小姐安好,然后这才站起身来对于姨说道:“于姨清风八打的功夫越来越俊了,连小荷都险些接不下来,亏得小荷这些日子一直苦练,不然于姨这番考校,我可就要出丑。”

吕晚荷虽然拜了一拜司徒青,但是不等司徒青说话,便自行站起,显然是把自己放在了双方平等的位置上,刚才的一拜不过是为了往日情分。

于姨登时大怒,便要出手,但是司徒青微微抬手,阻止了于姨发火,瞧了一眼郭虎郭大少,笑着说道:“这位是小荷妹妹的男人么?若是不相干的人,还请他离去,我们白鹭山庄的家事,不大好有外人在场。”

吕晚荷不卑不亢地答道:“这是晚荷的9币兄,并不是外人。”

“哦!”司徒青脸色微微一变,瞧向郭虎的眼神中,便充满了杀气,淡淡地说道,“原来小荷妹子来我白鹭山庄,果然是有些图谋,不知贵师门瞧上了我们白鹭山庄的什么事物?若是不打紧的东西,我便看小荷的面子,含了给你罢!”

司徒青说得温柔,但是语气中的森寒之意,却尽露无遗。

吕晚荷知道司徒青是误会,连忙想要解释,一旁的于姨却早就大怒,喝道:“小贱人,你居然敢吃里爬外,就算你师门再了得,也要先让我擒下了再说。”于姨猛然一跃,青鹤一般从天扑下,双掌如勾似曲,一时间用上了独门的手法青鹤啄,铺天盖地地就把吕晚荷笼罩在内。

吕晚荷双掌一拍,用上了家传的掌法,跟于姨兔起鹘落眨眼就过了七八招,居然有攻有守,不落丝毫下风。

郭虎一直都觉得吕晚荷的武功不甚高明,其实却是看错了这个师妹。吕晚荷的武功确实不如他,但是却半点也不输给青海双剑的那个级数,甚至比于姨好高出一线,只是她顾念当年的情分,不曾下杀手罢了。

风姨见于姨已经出手,心头念头一转,便凑近了司徒青身后,低声问道:“大小姐!可要我把这个小子也擒下?”司徒青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风姨一声清喝,骂道:“小淫贼还不跪下受缚,等我家大小姐发落?”从袍袖中飞出两条飘带,破空凛冽,犹如利刃,直取郭虎双肩。郭虎本就是给自家师妹助拳来的,只是他江湖经验少,一时不知该用什么借口来插手。这时候风姨出手,对他来说反而是解决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郭虎郭大少连青罡剑也懒得抽出,只是并指一夹,也不见出手有什么奥妙,便把风姨的两条飘带一起夹住,然后随手一抖,便把这两根飘带扯断。

虽然一出手就占了上风,郭虎脸色却微微一变,风姨收回了两根飘带,喝道:“这小淫贼已经中了我的蚊须针,若是想要解药,快些磕头求饶。”

旁边的另外一位内总管伶姨却忽然冷笑道:“这样货色还留着干什么,直接杀了便是,我们白鹭山庄可不能被这样的人败坏名声,勾引本山庄婢女,就是一个死罪。”紧接着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两道青光直奔郭虎的咽喉。

正在跟于姨动手的吕晚荷见状大惊,连忙扣了两口飞刀,想要击碎那两道青光,但是却已经被于姨牢牢缠住,怎么都分神不得。

“这些女人……好生歹毒!”郭虎脸色瞬间变得冷冽无比,原来嘴角挂着有些玩世不恭的坏坏笑容,尽皆不见。

几乎所有人眼睛一花,那两道青光就比来时快了三倍,直奔伶姨激射回去。饶是伶姨毕生苦练暗器功夫,慌忙想要收了这两件暗器,却哪里能经受得住郭虎郭大少在反击之时注入了这两件暗器中的九天雷府斩魔辟邪令劲力?“扑扑”两声,伶姨的身上便多了两个透明窟窿,直到死了之后,伶姨脸上兀自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郭虎出手之后,便决不留情,风姨几乎犹如瞧见了鬼魅一般,眼前忽然多出了无数浪花一般的掌印。这是郭虎郭大少师传的蹈海掌法,掌劲笼罩了四面八方,风姨就如被无数丝茧困住,手足都似被绑缚了万斤巨石,根本连动手反击的力气都失去了。何况郭虎郭大少的掌法又是快如闪电,一刹那间风姨身上也不知中了多少掌,整个人都被由至柔化为至刚的掌劲震得不住向上跳跃,脸色由红转紫,再转为青黑,竟然连一口血也不能喷出,都被郭虎郭大少的掌力逼在了体内。

待得郭虎退开三步,风姨才整个扑倒在地,立刻全身一块一块地碎裂开来,根本就不似血肉之躯。那是全身的精血在一刹那间被蹈海掌力逼得全数坏死,凝结成一块,这才会有如此异兆。

郭虎瞬间击杀了伶姨和风姨之后,吕晚荷惶急地大叫:“师兄千万手下留情!”

郭虎置若罔闻,只是把手一捏,背后的青罡剑就如被无形细线牵引,眺出剑鞘来,被郭大少握在手中,剑光如电,立刻便飙射向司徒青的面门。

郭虎郭大少的师父不知多少次跟他说过,有江湖豪杰,武功高强,却只是因为一时心软,被敌人趁势反击,暗算丧命,不但自己凄惨无比,就连家人亲眷也被人斩草除根,屠杀满门。每次听到这种故事的时候,郭大少都十分愤怒,对那些江湖小人,痛恨到了极点。

他完全没有想到,只是自家师妹讨个自由身,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儿,这些白鹭山庄的女人就立刻下了杀手。风姨在飘带中夹了蚊须针,伶姨更是心毒,要直接把他杀死。这样的举动已经触犯了郭虎郭大少的底线,所以这时侯的郭虎脑海中想的就只有—件事儿,那就是以牙还牙。

至于吕晚荷大叫请他留情,郭虎不但没半分放在心上,心底对这个师妹还存了几分提防。吕晚荷出身白鹭山庄,自然是知道风姨的飘带中夹有蚊须针的,也知道白鹭山庄的一贯行事风格,但是却一直都没提醒过他。不管吕晚荷出自什么心思没跟他说这些,都足以让郭虎把吕晚荷从“师妹”这个角色,踢到路人的层次。

若不是看在玄天青袍客前辈的面子上,我必然连你一块杀了……这样的女人,不足以信任。

十七金光和尚

看到郭虎势若奔雷的一剑,司徒青脸色终于大变,她立刻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吕晚荷带来的这个少年是高手,绝顶的高手,甚至不输给白鹭山庄大仇家血手天魔那个级数的盖世绝代大高手。司徒青虽然已经把白鹭山庄的秘传绝学乾坤两仪劲修炼到了第三层,但是这一剑她绝对挡不住。所以司徒青立刻做了一个最明智的选择,她疾退……

司徒青身法如梦幻、如雾露、如仙姿——只是一步就退到了还剩下的六位白鹭山庄内总管的身边。这六位内总管的武功,虽然各有高低,但是却都算得江湖一流高手,见到自家的小姐有难,几乎都不假思索地把各自的绝学使了出来,一时间无数暗器犹如蝗虫,挡住了郭虎所有的进攻路线。

郭大少微微一笑,身法疾退,方才他就预计过,司徒青武功或者不及他,但并非一招可以击杀之人。司徒青加上剩下的六位内总管,联手起来他就要有些难办,所以郭虎逼开司徒青,引诱其余六位内总管全力出手,就是为了先把于姨击杀。

郭虎的师父跟他说过,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遇上围攻的场面,击伤多少敌人,都不如先杀掉一个。所以郭虎郭大少很忠实地按照师父的教诲,宁可让司徒青跟六位内总管联手,也要先杀了孤身一人的于姨。

“啪”的一声轻响,刚才还气势汹汹、狠毒万分的于姨,身体就如稻草一般飞起来,落在地上的时候,全身骨头都碎得没有一块完整。中了郭虎的一记化骨神拳,于姨武功再高十倍,也只能饮恨收场。

吕晚荷脸色大变,连忙拉住郭虎,叫道:“师兄不要再杀人了!”

郭虎只是微微一笑,任由吕晚荷拉住了自己,但是吕晚荷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因为她手中一麻,全身如中电击,立刻就软倒下来。

“蚊须针!”吕晚荷大叫出声,郭虎郭大少瞧了她一眼,露出洁白的牙齿,微微笑道:“我饶她们?她们可饶过我?若不是我见机得快,把这几根蚊须针逼了出来,此时已经是死尸一具。我师父说过,但凡想要杀你的人,你都可以杀了。但凡想要拦你,不让杀那些想要杀你的人,也可以一并杀了。”

郭虎说话的时候一直含着笑,看起来非常温暖,但是吕晚荷却立刻就知道,自己也做了一件大错事。她一直都觉得郭虎土里土气,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总有些瞧不起这个看起来对江湖一无所知、带有几分淳朴的少年。但是这一刻,她才忽然明白过来,郭虎这样的人物必然是出自最顶尖武林高人的调教,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所能左右,甚至就连她视为江湖巨擘的白鹭山庄,对这样的人来说,也只是一颗可以随意踢开的小石子。

郭虎已经展露过惊人武功,就连血手天魔也不能轻易击败他,自己居然还把这人当作是温厚的老实人、憋屈鬼,能忍下白鹭山庄的种种傲慢自大的老好人。那简直就是大错特错,再也不能错得更离谱。

吕晚荷一点也不笨,虽然她之前总对郭虎有些偏见,却也知道郭虎从没有害她的心思。但是就在被风姨暗算的那一刻,郭虎对她起了疑心,她根本就没对郭虎提过白鹭山庄的任何资料,所以郭虎才会把蚊须针还在她身上,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要么闭嘴,要么跟那些想要杀他的人一起去死。

这已经算得是郭虎对她的最后容忍。

司徒青看到郭虎随手放倒了吕晚荷的一幕,心立刻就沉了下去,她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可能执掌白鹭山庄,维持这份家业不坠。司徒青在这么要命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父亲曾说过的话,当时她的父亲说:“青儿,也许很多人都觉得白鹭山庄已经很强,甚至连我们山庄里的许多下人,行走江湖的时候,都有比武林中成名人士更受尊敬的资格。但你一定要明白,这世上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有些傲慢是不该有的……只可惜你母亲从来不听我的,总有一天她会吃亏,我只希望你不要犯这种错,对任何人都保有一分尊重,将来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好处。”

司徒青那时候一点都不信父亲的话,但是后来她的母亲就因为太过傲慢,招惹上了江湖上的第一大杀星血手天魔,结果一场恶战之下,白鹭山庄同时失去了男女主人。司徒青从那时候起,一直努力发奋,想要替父母报仇,但是她却从未反思过父亲生前跟她说过的这段话。

现在司徒青忽然又想起父亲那又无奈、又叹息的表情,父亲总是劝说母亲,不要太过招摇,白鹭山庄已经太有名气,根本不需要再那么咄咄逼人。但是母亲却总是不耐烦地叫父亲闭嘴,甚至还跟司徒青说:“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错事儿,就是嫁了一个窝囊的男人,白鹭山庄是天下第一庄,本来就是出去的一只猫儿狗儿都比别人家的少爷小姐更高贵,他总想给那些卑贱的人平等,只是自取其辱、想入非非罢了。”

那时候司徒青一直都很听母亲的话,但是这一次,她忽然明白过来,母亲错了,父亲才是对的。就因为她的骄傲和傲慢,风姨和伶姨对寻常武林人士生杀予夺的事情做得太多了,这才有随随便便就对眼前这少年起了杀心,甚至她自己都没有觉得不对,根本就没有阻止风姨和伶姨。

可就是因为白鹭山庄的傲慢和对人命的轻贱,她们这一次才会撞上了铁板。郭虎把手中的长剑微微挑起,剑身上雷鸣电耀,似乎随时都能发出最凌厉的一击。司徒青虽然知道此战凶险万分,却仍旧镇定如常,低声吩咐道:“结阵,此人武功虽然厉害,但是总及不上血手天魔。”

郭虎笑了笑,忽然纵身跃起,剑光盘绕,直扑司徒青。他在出手之前,已经催动了浑天魔鉴,一刹那间,六位白鹭山庄的内总管都觉得自己陷入了天地间最大的噩梦.从天上扑下的郭虎已经化身极恶魔王,撕天裂地而来,踏破人心尊严,让人不只想臣服,更是再生不起半分反抗之心。

这种异兆只是一瞬,但却已经足够郭虎把这六位内总管从意识层面上踢开,让司徒青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无双剑法。郭虎很有信心,一剑就能把这位白鹭山庄的大小姐重创,最多三招,他就有把握让司徒青陷入必死之境。

但就在司徒青自己也陷入一场梦魇,乾坤两仪劲周转全身,却心知肚明自己挡不住这一招的时候,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就如须弥降世,生生挡住了郭虎郭大少这出神入化的一剑。

出手的那人武功极高,顷刻间跟郭虎已经过了一十八招,郭虎收剑回身,凝神定意,眼中却只见一个胖大和气的大和尚,一身淡金袈裟,大红的僧袍,望着他含笑打了一个稽首,微微笑道:“施主为何定要斩尽杀绝?”

郭虎剑光一振,根本不想回答,正要再度出手。司徒青已经惊呼出来,叫道:“原来是金光神僧,亏神僧来得巧,不然我们白鹭山庄今日就要尽毁于此人之手。”

司徒青心底松了口气,立刻就给郭虎扣了一顶大帽子,她知道金光上人乃是少林寺第一高手,此番必然也是为了血手天魔的事情赶来。只要有金光上人在,她们白鹭山庄这些人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唯一可虑的就是怎么把郭虎说成一个小魔头。

郭虎虽然江湖经验不够丰富,但是脑筋转得却快,当下便冷冷笑道:“白鹭山庄好大的气派,居然连我师妹也敢掠去做婢女。真当我师父玄天青袍客没脾气,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够护短么?”

郭虎知道自家的身份有些尴尬,白鹭山庄怎么说也在江湖上颇具名望,他师父不知跟他说过多少次,江湖上就注重这些名声。往往当两个人互有对错时,有名气、家世好、出身门派强硬的那个,江湖前辈来评理的时候,都要回护一番。另外一个无名的野小子,就会委屈一点,若是还有些脾气的江湖小卒,不服这些前辈的调解,说不定就被扣上邪门歪道的帽子,用不上几年就变得黑不溜秋、名声烂臭。

所以他很干脆的就把玄天青袍客的名头搬了出来,白鹭山庄若是两位庄主都在,倒也可以跟玄天青袍客抗衡,但是现在的白鹭山庄却早就名声大落,不能跟玄天青袍客亲传弟子相比了。当郭虎报上师门之后,金光上人便“哦”了一声含笑说道:“这件事儿老僧也不知道是非曲直,但不知少侠可否看在老僧的面上,化解这一段误会?”

郭虎把青罡剑收回背上的剑鞘内,冷笑道:“大师德高望重,我当然不敢有甚说法,但我师妹可不是她们白鹭山庄的婢女。若是她们不服气,尽管划下道来,看我可接得住么?”

金光上人呵呵一笑,正要说话,司徒青已经开口说道:“这件事儿是我们白鹭山庄不对,今后吕晚荷的一应事情都跟我们白鹭山庄无关,风姨、于姨、伶姨的事情,我们也不追究了,一切都就此作罢。不知这位少侠以为如何?”

司徒青这一手以退为进,用得恰到好处。金光上人也瞧到了死去的两个人和风姨尸身碎裂的那堆古怪的血块,司徒青这么一说,便隐然占了礼数,让这位少林寺的罗汉堂首座生出几分好感来。

郭虎冷笑一声,冲着金光上人微徽一礼,便扯着吕晚荷大步离开。

十八求亲

一股强劲内力冲去,吕晚荷手中三根蚊须针激射出来。

郭虎收回了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脸色如常,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吕晚荷活动了一下手腕,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良久之后,她也只能涩然问道:“你还会向白鹭山庄寻仇么?”

郭虎微微一笑,并没有看吕晚荷,只是望着远处,淡淡地说道:“如果白鹭山庄愿意息事宁人,我当然也不想有麻烦啊!但是你觉得白鹭山庄会放过我么?她们行事如此跋扈,我又杀了她们的人……”

郭虎忽然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吕晚荷,语气淡然,却含有一股不可动摇的意志,似乎在反问一般说道,“你觉得我该让她们先想办法算计我,我倒了几次大霉之后,才愤然还击么?”

吕晚荷一时语塞,郭虎嘿嘿一笑,然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也没有想过初出江湖第一次结仇,不是跟某个凶狠残忍的大魔头,却是无缘无故跟一群无聊的女人结下了这种不死不休的仇怨。但这次结仇,根本就不怪我,本来就是她们想要出手杀我,我只是反击罢了……人都说,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郭虎忽然爆了一句粗口,然后便大踏步地离开,瞧也不瞧吕晚荷一眼。

金光上人瞧着郭虎和吕晚荷离开,脸上一直含着笑。

但等郭虎和吕晚荷走得不见影子了,这才把袈裟提了起来,只见在金灿灿的袈裟上,有一道尺许长的裂口。

司徒青看到这道裂口,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声说道:“就连金光大师都输了一招么?”

这话才出口,司徒青就知道不妥,只是郭虎郭大少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多,这才不禁脱口而出。

金光神僧笑了一笑说道:“倒也不算是老僧输了,只是此人的内力霸道,乃是玄门正宗心法,手中又是一口极罕见的神兵,老僧的大般若禅功才护不住这身衣衫。”

这话听起来分辩得有些勉强,但司徒青可不会再多失言,只是静静立于一旁。

金光和尚最后笑了一笑,淡淡说了句:“老僧要进城去,几位白鹭山庄的施主可要同老僧一起?”

司徒青微微犹豫,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另有宿处,就不跟大师一起进城了,明日司徒青再带了手下,来拜见大师。”

金光和尚呵呵一笑,施施然而去。

回到了玄天青袍客的秘密据点,郭虎让吕晚荷自己去跟玄天青袍客交代,他却找了一间静室闭关。

他跟金光和尚只是交手十余招,但是其中凶险处,丝毫不输给那日在大牢中跟血手天魔拼斗的时候。

郭虎在静室中打坐了足有两个多时辰,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解开衣衫,肋下有一个淡金色的掌印,在他的真气流转之下渐渐淡去,最后消弭无踪。

金光和尚好生厉害,我拼命刺中他一剑,却只划破了他的袈裟,更给他趁势反击,打中了这一掌,让我受了不轻的伤。

怪不得血手天魔不惜使用天魔解体大法,这老和尚的武功着实可怖,不愧是少林第一高手。

郭虎跟金光上人动手的时候,并未有丝毫留手,当时他只想连这个多事儿的老和尚一起杀了,所以当时已经尽了全力,也把金光和尚的真本事逼了出来,这才在十数招内就分出胜负。

按照道理来说,郭虎已经算得输了一招。若不是因为挨了这一掌,郭虎还真没那么容易说话。

好在他那时候反击得犀利,金光和尚这一掌没打足,郭虎静坐几个时辰,也就驱除了掌力。

郭虎沉吟良久,把衣衫重新穿好,施施然地走出静室。这时候玄天青袍客和吕晚荷都已经不在此地,郭虎寻了还留在府邸中的黑衣死士来问,知道玄天青袍客带了吕晚荷出门会客去了。

他在心里微微思忖了一阵,便也离开了这里。

如今这一座不甚繁华的小城里,最少也有五股以上的江湖势力,玄天青袍客和他算是一股,血手天魔自己一股,白鹭山庄也算得一股,墨祁阳和那群江湖豪客算得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就是金光和尚。郭虎相信这位少林神僧很快便会知道自己冒充少林弟子的事情。

尽管那时候他并非有意,还留了一个分辩的借口,但郭虎相信金光和尚决不会相信自己说过的任何一句话。因为他今天跟金光和尚动手的时候,用的是师传武功,郭虎的武功路数和玄天青袍客截然不同,所以金光和尚心底有什么打算,几乎没人能够知道。

郭虎郭大少缓步走在街头,这座小城似乎仍旧十分祥和,虽然接连出了几件大案,但是寻常百姓仍旧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跟以前的日子没什么变化。

虽然郭虎也偶然听见街头巷尾有人谈论这些事情,但说到底,这些寻常百姓根本无所谓,他们根本不会为了这种事儿背井离乡,因为离开家园,他们很难维持生活。

江湖人和寻常的普通百姓似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江湖人总要跟江湖上的事儿扯在一起。

对寻常百姓来说,那些古里古怪的事儿根本就只是传说中的一部分,跟话本里讲的故事差不多,没有人会关心这些江湖事儿比关心昨儿买的米分量足不足更多一些。

这种感觉让郭虎十分新奇,他从小就在师父门下学武,对未来的憧憬,就是学成武功,去做个招风的江湖大侠。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别的愿望。

但是当他真正的踏入了江湖之后,很快就发现了钱财的重要,更很快就发现了,江湖上的恩仇比师父讲的故事更复杂。

甚至就连江湖上的妹子们,都个个显得神秘兮兮,不管是石青琴、吕晚荷还是司徒青,都是心计极深、城府不输男人的女孩儿。

所以在那么一瞬间,郭虎郭大少忽然觉得,其实那些寻常百姓的生活也挺好,至少看起来比他所憧憬的江湖大侠生活,要安稳闲适,不用担心身边每一个人都在算计你,甚至路边的小摊贩都可能变成杀手来袭。

郭虎随手掏出几块散碎银子,在街口买了两个肉包子,他这几天遇上不少事端,反而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热腾腾的肉包子咬在嘴里,肉汁四溢,满嘴流淌,咽了一口下去,十分满足。

郭虎很快就把一个包子干掉,就在他冲第二个努力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人轻声呼唤:“万天彪,快来我这里,别左看右看。”

郭虎微微一笑,转身走人了小巷,却见打扮成男子模样的石青琴,看起来古里古怪的,脸色有些慌张,但是瞧到他的时候,却明显安心了不少。郭虎正要说话,石青琴却一把拉住了他,往小巷中走去,绕了几绕,这才来到了一个极为僻静的地方。

“你这是怎么了?如此神神秘秘。”

石青琴没好气地白了他_眼,说道:“你又是这般招摇,忘了上次遇上血手天魔的事情了?上次若不是玄天青袍客前辈忽然出现,你我早就都死了。”

郭虎哑然失笑,却并不辩驳,而是随口问道:“你叫我来,不是为了再救我一条命吧?”

石青琴摇了摇头,脸色忽然红起来,银牙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一直犹豫不决。

郭虎等了好久,还不见石青琴说起是什么事情,不由得催促道:“你有什么话,就先说吧,我纵然帮不上忙,也可以帮你出些主意。就算你不需要人来出主意,至少也别这个样子,你憋坏了不打紧,我都快被你憋得难过起来。”

石青琴被郭虎催了几句,这才有些羞涩地说道:“这件事儿却不大好开口,你也许不知道,墨祁阳是我表哥,我们两家乃是通家之好。这一次我来帮他,也是因为有一层亲戚关系在内。”

郭虎登时恍然大悟,叫道:“我知道了,你想跟墨祁阳亲上加亲,所以才央求我来跟他摊牌。不过这事儿不是该你亲口对他说才好么?不然墨祁阳误会起来,以为我是在跟他提亲呢,岂不是反而坏了你的心思。”

石青琴俏脸登时变得通红,忍不住啐道:“你嘴里就没一句好话,不是这件事儿了!我是想请你问问看,那位司徒青姑娘可有婚配,能不能帮我表哥跟她提亲?”

郭虎诧异道:“我可不认得司徒青,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做这种媒婆的勾当,这个活我可非是熟手,一准得搞砸啊。”

石青琴见郭虎一口回绝,这才不得已地说道:“玄天青袍客、金山神僧还有白鹭山庄的人,召集了本地的所有江湖人士歃血为盟,临时成立了一个屠魔大会。务求要把血手天魔彻底杀死,让他再也不能肆虐江湖。玄天青袍客前辈已经跟金光神僧说起了你的身份,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你是他的徒儿,不是那个什么万天彪!”

郭虎郭大少听得自家的身份被拆穿,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叫道:“刚才你不是还用这个名字叫我?既然早就知道我不是,就该用我本名才是。”

石青琴微微一愣,半晌才说道:“可是你师父玄天青袍客前辈,虽然解释了你是假冒万天彪,却并未提起你的名字,我也只好还用这个。”

郭虎闻言,微微苦笑,但仍旧不解地问道:“然这又跟帮你表哥求亲有什么关系?我可跟司徒青真不大熟。”

十九四大才俊

石青琴讶然说道:“可是白鹭山庄的大小姐司徒青,却对你交口夸赞,推崇备至。甚至许你为年轻一代四大才俊之一,跟魔教少主符离、天师道掌教张丹府、白道新一代的后起之秀——被好多前辈誉为“二十年后天下第一人”的黄圣乙并列。你要知道,这三个人可不是什么少林寺年轻一代俗家第一高手可比。”

石青琴见郭虎一副“我不知那三个老大是谁”的表情,忍不住顿足说道:“魔教自从老教主死了之后,就四分五裂,这一次光明右使石通天寻找到了老教主的私生子,扶植了这位少教主登基。传说这位魔教少教主乃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不过五年已经把魔教秘传的七大神功尽皆修成。你想想看,血手天魔不过才学了其中一门天魔化血神通,就已经厉害到了这般地步,这个魔教少教主该有多强横?纵然他还年轻,功力未必比得上血手天魔,只怕也已经超过了寻常成名十几二十年的武林名宿。”

郭虎耸了耸肩膀,任由石青琴继续介绍道:“天师教乃是天下第一大道派,传承已有千年,比什么少林寺还要古老,甚至比魔教也老得多。张丹府十八岁就接掌了天师教的掌教之位,都传说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虽然江湖上没有谁见过他出手,但是前后有十多位成名数年的武林凶人上了龙虎山就再也没有下来,他的本事也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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