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辆飞驰的马车上,一个面目清秀、贵族打扮的先生在沉思:“唉,我这个老实人!……趁新的人口调查还没完成之前,我去买了所有死掉的人们来,一下子弄它一千个,然后到救济局里去抵押,那么,每个灵魂我就能得到二百卢布,我总共能得到二十万卢布了?”他脸上露出了微笑,细小的眼睛因兴奋而闪闪发光。他叫乞乞科夫,这辆马车是驶向某省省会的。

这一天,某省省会上流社会出现了一位谦谦君子,他以惊人的谦虚、周到的应酬、优雅的举止博得了所有官吏地主的一致好评,他来这里是“办差”的。几天以后,他开始遍访地主。

这一天,他要去拜访一位拥有上千农奴的巨富。他东打听西打听,来到了一幢与地窖一般的黑屋子前,这位衣着华丽的先生高声叫道:“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但是没有一点回音,先生提起乌黑发亮的皮鞋,踏着厚厚的积土走到屋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在一堆堆破鞋、锈铁钉、碎瓷片中安下脚之后,先生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与腐烂的气息。他看见了桌子旁有一双贼亮的眼睛,上面是一顶破烂的乡下女仆用的小圆帽,乌黑的脖子上系着不知是袜子还是吊带的东西,可能是领带,身上是零乱不堪的女人睡袍,这是个人,他一动不动地呆望着这位高贵的来访者。“我要找你们的老爷波留希金先生!”我们的来访者小心翼翼地向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问道。“什么事!”声音如同在地狱中回荡,高贵的来访者惊恐地朝后退了退。“我,我……来同波留希金老爷谈谈购买死去的农奴户口的事。”来访者低着头,一副老实人的样子,“我不怕吃亏,我情愿负担死农奴的人头税。”那双发亮的眼睛突然笑起来,“我就是,您快请坐,我去给您备饭。”一顿忙乱之后,华衣先生望着桌子上的酒菜目瞪口呆。面包是一块块的,上面长满了绿霉菌。甜酒脏乎乎的,里面一个个不知名的小虫在蠕动……

这位男不男、女不女装扮的老爷正是世界四大吝啬鬼之最的富翁波留希金,那位华衣先生就是我们开篇提到的要买死魂灵的“老实人”——乞乞科夫。他们都是震撼了整个俄罗斯的《死魂灵》中的重要角色。而这部伟大的作品的作者就是俄罗斯现实主义文学的第一人——尼古拉·华西里耶维奇·果戈理。

果戈理出生于1809年3月19日,他父亲是乌克兰的一个地主。果戈理12岁时上中学,喜爱文学艺术。19岁时,果戈理独自到彼得堡谋生。起初当小公务员,生活的贫困,卑微的职业,使他对现实生活产生不满,他痛恨周围肮脏的环境,痛恨上层社会那种猥琐的生活。在普希金、别林斯基的帮助与影响下,他更加向往自由,憎恨专制,对现实生活有了深刻的理解。他开始学习创作,并以之为终生职业。果戈理是个天赋很高的作家。1832年,他完成的《狄康卡近乡夜话》使他一举成名。书中描绘了恬静迷人的乌克兰风光,纯朴的社会风气,都充满着浓郁的诗意与传奇成分。果戈理乘胜追击,1835年至1842年,果戈理发表了《密尔格拉得》与《彼得堡故事》。这两部现实主义的力作,给果戈理带来“文坛盟主”的声誉。从此,果戈理转向现实主义,转向对现实阴暗面的讽刺与揭露。他含着眼泪,描写了当时地主们那种丑恶的、动物般的庸俗生活,也表达了对小人物的不幸命运的深切同情。

1836年,果戈理的剧本《钦差大臣》发表,引起社会极大震动。这部揭露官僚权贵丑恶生活的剧本,一经上演,就遭到了反动派的攻击与诽谤。果戈理不得不出国,侨居罗马。

《钦差大臣》描写了一个偏远外省城市的官僚们听说钦差大臣要来视察,他们自信以做官三十年,有骗过三个省长的经验,要再一次上演他们的手段,却不知为何错把一个爱吹牛撒谎摆架子的赫列斯塔柯夫当作了钦差大臣。而赫列斯塔柯夫本来只是一个平时没人理睬、一文不值的十二等文官,他从彼得堡来,路过这里却被当作钦差大臣来对待,当然乐得接受了。一时间市长、警察署长、邮政局长等等各级官吏纷纷登门拜访,呈上贿赂,市长大人甚至献上自己的妻女。这个小文官当然假戏真做,大捞特捞。人民群众得知“钦差大臣”来了,如潮水般涌来告状,揭开了这个城市黑暗的统治。最终,这幕剧以真正钦差大臣的到来,所有官员目瞪口呆而结束。

《钦差大臣》是俄国现实主义戏剧发展史上重要的里程碑,标志着果戈理的现实主义讽刺艺术已完全成熟。在这一基础之上,最终诞生了世界闻名的《死魂灵》。

《死魂灵》早在《钦差大臣》之前就已着手写作。在罗马又经过5年的努力,终于在1842年出版。“《死魂灵》震撼了整个俄罗斯!”著名文学评论家赫尔岑这样评价。反动势力叫嚷果戈理是俄国的敌人,应当把他绞死。而民主阵营把它评为“划时代的巨著”,揭露了农奴制的黑暗。果戈理虽然预料到这场激烈的论争,但面对现实的斗争,他还是动摇了。果戈理本以含泪的微笑向人民展示了他们自己愚昧的生活,期望统治者能够变革,从而更好地维护统治。他以善良的心却换来那伪善的麻木的判决,这是他所不想要的,他不想与权贵阶级为敌。因此,他退让、妥协,否定了自己的作品。1842至1852年,果戈理全力写作《死魂灵》第二部,企图创造一些道德高尚、热爱劳动的理想人物,他要描写地主、农民亲密合作,共同富裕的理想社会。但是,果戈理终究是个优秀的现实主义作家。他写了改,改了写,始终觉得写得不真实,形象苍白无力,长期处在痛苦的精神挣扎中。1852年,果戈理在病中痛苦地烧毁了已完成的《死魂灵》第二部,不久,这位颇受争议的伟大作家因病去世。

虽然果戈理本人颇受争议,但他留下的伟大作品《死魂灵》第一部的价值是不容怀疑的。因为这部著作,也奠定了果戈理在文学史上的位置,他是俄国批判现实主义的奠基人,他为19世纪俄国文学的批判倾向建立了不朽功勋。

《死魂灵》是俄国现实主义文学第一部具有高度思想艺术水平的长篇小说。果戈理以高超的讽刺艺术描绘了19世纪俄国广阔的生活画卷。他以一个骗子乞乞科夫为中心线索,由此展开了对俄国地主阶层的深刻描绘。在这里果戈理极力刻画了五个典型地主形象:有庸俗无聊、故作高雅的玛尼罗夫,作者这样评价他:在最初一见面,他会说:“一个多么可爱而出色的人啊!”但过了一会儿,你会想:“呸!这是什么东西啊!”如果你还不离开,过一会儿你会无聊得要命。第二个是女地主科罗皤契加,她是一个愚蠢多疑的女地主婆,她小心翼翼地管理自己的财产,又贪图钱财而又怕被人欺骗。第三个地主是罗士特来夫,他是一个地方恶少,每天喝酒胡闹,玩鹰逗狗,滋事打架。任凭我们的乞乞科夫手段多么高明,恶少全不理这一套,几乎把乞乞科夫打死,生意也没成交。第四个地主是梭巴开维支,他有熊一样壮实的身材,性格也像熊一样残暴,而且与乞乞科夫一样是个精明的骗子,乞乞科夫在这里花了最高的价钱才买到死魂灵,而且还是一个女的。第五个地主就是我们开篇提到的大吝啬鬼波留希金。果戈理通过五个地主的形象展示了俄国农奴制的黑暗,人民生活的困苦,同时还描绘了官吏的丑恶行径。《死魂灵》以其伟大的现实主义典型形象震惊了整个俄罗斯。同时,它也是世界人民所喜爱的无价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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