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加德

1.50人企业家俱乐部

拉加德究竟听说过多少次“她不够政客”这种说法?她既承认,也珍惜自己性格的这一面。“如果说身为政客,意味着要摧毁对手来成全自己的政绩,那么不。我不是政客。”她毫不迟疑地说。

跟大部分部长同僚不一样,拉加德不擅长讥刺之语,从不恶语中伤他人,无论任何情况下,从来都不向媒体爆料政府内部人际关系。也许,这就是长久以来她一直受政治版记者排挤的原因。他们都知道在她身上下工夫是白费力气。如此一来,大多记者都错过了她重新在总统府得宠的时机,也错过了她在民意调查中一路攀升的人气。应该说,虽然拉加德会极其偶然地接受邀请,与经济媒体共进午餐,却从来不欢迎政治媒体。从政初期的不幸遭遇,长久以来挥之不去的“冒失鬼”的标签,都让拉加德学会了提防媒体。这也证明她不是政客,她没有政客谋虑筹算的手段。

可是从野心的角度来说,她也不能算是政客。她不期望能在本党内部一路爬上去。“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主动远离政治,她最大的缺点也是主动远离政治。”某位前政府同僚中肯地总结道。总之,她完全没兴趣玩小手段。“她从来不找事,不抱怨。”总统府公关处长弗兰克·卢弗里埃这么总结道。这种可贵的特质,萨科齐是相当欣赏的……

拉加德是一位这样的女性:右派,信奉自由主义,将劳动价值放在第一位。可她并不是人民运动联盟党的人。当然,2007年,她拿到了为期5年的特权牌,能保她无可非议直到2012年。但除此之外,她并不是党派机器的一部分,也未在总统党派中担任任何职务。她跟人民运动联盟党的前秘书长泽维尔·伯特兰的关系也并非融洽无间。两人的下属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后来,她终于相信伯特兰想篡夺她的位置,并且当时也正是他一手散布了她辞职的谣言。

议员们的世界也不是她的领域;虽说多年来,她一直努力服务议员,给他们以职业的敬重,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地回答参议院和国民议会中针对她的每一个问题,包括临时提问,但拉加德仍然不愿涉足这个世界,也不喜欢在议程结束后在茶水间流连。她主要跟负责经济事务的议员合作,包括吉尔·卡雷兹、让·阿赛义、菲利浦·马里尼、热罗姆·卡于扎克。只有一小撮议员是支持她的。比如,伊夫林省的前议员让–弗雷德里克·泊松。为了帮助拉加德缓解压力,政府质疑议程中间,泊松会跟她传阅登在美国报刊的漫画。还有莫里斯·勒洛瓦、米歇尔·埃尔比永、帕特里克·奥利耶、法国前总统之子亨利·吉斯卡尔–德斯坦(HenriGiscardd’Estaing),还有弗雷德里克·勒菲弗尔。这位平时可是不轻易赞人的。

拉加德是一颗自由的电子。政府里的风气是拉帮结派,圈子最有影响力的人说了算,可拉加德是个异类。下属们用了两年多才说服她按照美国模式创立自己的智库。可就算这样,这个俱乐部也根本和政治不沾边!每月,俱乐部都会将“50人集团”召集到财政部……50名企业家!包括法国再保险公司(SCOR)的老板丹尼斯·凯斯勒(DenisKessler),欧洲通信卫星组织(Eutelsat)的米歇尔·德·罗森(MicheldeRosen),还有瓦卢瑞克(Vallourec)的菲利普·高诺斯(philippeCrouzet),都会定期参加在部长宫八楼餐厅里举行的晚餐暨辩论。出席的还有经济学家、工业家……总之,都不是那种能保人在政界青云直上的人物。

应当说,财长第一次真正的选举经验并不算成功。2007年11月初,她收到了某位参谋发来的关于2008年3月地方选举的通知。虽然那时拉加德还未表达过从政的强烈愿望,但她很清楚,如果不拿下个把选举,总统是不会高兴的。萨科齐经常重复:无论是男是女,其政治合法性都扎根于普选之中。所以,虽然不通习俗,也不谙战略,拉加德还是决定放手一试。当时她的选择是:要么瞄准诺曼底村庄的政府,她在那里有一栋别居;要么就去勒阿弗尔市市长那里碰碰运气,她的童年是在这座城市度过的;或者将自己登记到维伦纽夫莱–阿维尼翁市的候选人名单上,拉加德的母亲在该市生活过很长时间,她和兄弟们共同拥有的家传住宅也位于此处。这样一来,她也可以和伴侣走得更近一点。

但最后的结果是个意外!“11月11日的纪念活动后,她打来电话说,她接受了弗朗索瓦丝·德·帕纳菲厄(Fran?oisedepanafieu)的提议,成为巴黎第12大区地方选举名单中的第二位。”政治参谋伊莎贝尔·德勒回忆道,当时她在电话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我想她是被这个提议吸引了。”她说。这也是一个理智的选择。这样就没有必要在每天18小时的部长工作之外还要忙竞选,同时离政治中心也近。其次,也许拉加德也将这看作一次挑战。长久以来,虽说这个大区一直属于左翼党,但当时右翼党却认为,这属于少数仍有希望扭转局势的选区。

当时拉加德很少下榻这处位于贝西码头,由官方指派的公寓,但那不重要:法律上,她的住所仍然位于第12区,因此可于该区参选。“当时我们都自问为什么拉加德会选择在巴黎参选。毕竟巴黎象征着政客的政治。这一套拉加德可完全是门外汉!”弗兰克·卢弗里埃笑道。

胜利的开局中,中立党派和人民运动联盟党分享了席位。拉加德将是多数党名单上的第二名,居于让–马利·卡瓦达(Jean-MarieCavada)之后。卡瓦达是萨科齐的同盟军,曾任民主运动党弗朗索瓦·贝鲁(Fran?oisBayrou)的副手,后来退党加入了新中间党,现在,他被多数党推上了逐鹿的开局。表面上,卡瓦达和拉加德是完美的领军同盟,两人都爱好音乐。他曾任职于《世纪行军》节目(LaMarcheduSiècle),她则是著名男中音歌剧演唱家的姐姐。两人的合作却荒腔走板。

一开始,拉加德被全新的兴奋所驱使着,后来,这种兴奋感却迅速地破灭了。“这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受难之路,但她是永远不会承认这一点的。”某位亲信透露。她为团队提名的人士,卡瓦达会回绝。她提出的方案和点子,比如将区内的废品回收场改造成新的商务中心,他连听都不听。她组织的居民见面会,他不请自来。拉加德就这么一脚踏入了政治浑水。但她是下了决心要“干好工作”。周日,她去市场跟选民握手,在地铁口分发小册子,和跟她搭话的人讨论问题……

本选区是地方选举的关键,对弗朗索瓦丝·德·帕纳菲厄来说形势紧张,因此,拉加德尽力贴近选民的现实生活。她包里装着一系列由下属定期更新的塑封卡,她都熟记于心,以防陷入答不出的困境。包括法国经济的数字:拿最低保障生活津贴的人数;学徒人数;平均工资;失业率;六个欧元区主要国家的公共财政预测与前景;法国税收主体结构分析;各部分税收总额;政府采取的各项新措施的数据,包括开支与增长回报,强制税率与变革……最重要的是日常生活数字:一块面包的价格;一张四地区通用的电信卡价;每户平均税费;一包万宝路、一台电脑、一升高辛烷汽油,甚至一包意大利面的价格……

虽然他们非常敬业,但“知识分子”和“高尚仕女”两人还是无法将巴士底区的布波族选民争取过来:他们的选票连35%都不到。他们的失败不在于未能拿下这个坚不可摧的大区,而是他们的得票根本不够通过初选。

根据各大区比例代表制度的规则,拉加德仍被选为反对党派的巴黎市政议员。她日程排得那么满,这个职位很难能顾得过来。3年半的时间里,她只参加了10次市政议会。不过,她一直都拒绝听从内阁某些成员的建议,始终没有辞职。

地方选举前夕,拉加德的团队指责卡瓦达是这场挫败的罪魁祸首,拉加德本人却拒绝就此进行论战……这一点让下属们很恼火。其实,有时他们更希望看到她变本加厉,以牙还牙。“这就是她搞政治的方式。”公关参谋让–马克·普兰塔德肯定道。“是的,我知道他们觉得我太善良了,会任由别人欺负。”拉加德承认说。可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为难一起共事的人,也不会口出讥刺言语。她永远也不会成为那种借报刊“揭秘”栏目了结恩怨的人。“她是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例子。她证明了,不靠攻击别人的手段,全凭业绩,也能够登上政治高位。”萨科齐的政策参谋凯瑟琳·佩贾尔评价道。

“为什么我不回应某些攻击者?因为这场游戏中大家会两败俱伤,会变成记仇、斗气、嫉妒的那种人。必须往前走,向前看。赌注那么昂贵,责任如此重大,精力和才智不应该被耗费在个人谋略上。我不擅长这种东西……”拉加德解释道。

所以,公开场合,她永远不会说泽维尔·伯特兰的坏话,也从来都规劝周围的人如此,不过不一定总能如愿。“跟预算部长埃里克·韦尔特之间相处得不愉快的时候,拉加德会尽力让着他。”某位下属透露。就连反对党的坏话,她都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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