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是个混子打架斗殴吸毒嫖赌。这种人每个地方都有前几年管得松镇上征收也多了余钱在东镇的壕沟里一早上能捡一片活尸都是上了头的一宿都没缓过劲血吸虫布满了沾着血的注射器靠着田边还能嗅着农药味。警察也不是不管是管不了东镇就那么些人都是左右邻居睁一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等人家清醒的时候递根烟劝两句。
说起阿城也是个倒霉孩子从小就死了爹偏偏这老娘又好赌这一来二去家里就穷的连吃饭都得仰仗爷爷奶奶阿城小时候野偷鸡摸狗习惯了书也读的少初中毕业就在电子厂里呆了两年后来嫌工资低想着发笔横财就辞了厂里的事帮别人在赌场站台子这人也是走财运一天赚个四五百倒也轻松容易阿城在东镇的那些黑面人物也是在牌场上认识的牌打完了有些人就留在赌场过夜反正灯红酒绿八面玲珑谁去那睡一宿哪怕是输了钱也乐呵的像个弥罗。阿城吸毒的那点事就是在赌场学的后来瘾大了跟着那帮人在一起也不花钱后来他家就干脆安在赌场了白天浑浑噩噩的站下场子也碰不着来闹事的人晚上就跟着那帮青龙白虎一起闹腾。
后来新开了个警局新官上任三把火又都是外地人所以赌场也被端了抓了一大把人阿城这人聪明找后道开溜了也没抓到他头上来。之后的东镇倒也太平了一些日子阿城拿着手上的余钱就每天在街上闲逛遇着谁生日就去捧个场谁娶媳妇就去掏把喜糖。只是这毒瘾一犯阿城这心里就像是爬满了蚂蚁心痒又痛甚至为了吸上一口都迷了心智。所幸的是在东镇有钱还是能办成事毒品这种东西只要你有钱毒贩子会像送牛奶一样八点就把小方盒放到你家的花盆里妥当的很。总之这个阿城啊就是下水道里的老鼠阴沟里的毒虫只是这人讲究梳妆打扮这事他能做不管这前夜多么糟蹋这第二天早上头发一定要梳的规规矩矩麻衣里还得别着钢笔三串檀香珠往脖子上这么一挂要到了民国可是正牌知识分子形象。
后来这阿城一路上磕磕碰碰的咱们下回再说我们来聊聊这个混账的风流事。
在东镇哪里有战场哪里就有阿城名声在当地也是响当当做混子的权凭一条命要想人前显贵这命就得当刀使。
一个响午。阿城接着个电话老李家放了二十万高利贷一年的期限到了这不仅利息到手上没多少还钱的连个信都没有都知道这几年放贷的也是挣几个辛苦钱烂账多跑路的也多。阿城穿着拖鞋披着衬衣就只身一人往那李家跑。
开门敲了三声老李没见着倒是看着她家闺女。说明了来意这老李家的姑娘也是道上的人懂规矩。阿城和她打交道的少都是知道这女人不简单果不其然阿城这才一开口她就梨花带雨阿城不怕打架“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德行他见得多但是遇着女人哭确实是击中了他的软肋。一旦是软肋那这软肋里就肯定是藏着故事这故事咱下回说先说说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姑娘叫李雯欣门外三里的人家都叫她李姑娘。
阿城看着李姑娘也不容易这年头黑的都忙着洗白这条道上留着的多半是苦命人也不知道这李姑娘使得什么招阿城那晚就住在老李家了。等老李一家回来看到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提着拐杖就打老李这高利贷啊也是为了儿子。没办法结婚买房老李家一辈子过着本份日子哪里来那么多钱家里还有个操透心的女儿他才四十七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七十四。阿城把裤头一系就溜出了门也没催债就低着头像落水狗一样跑出了门。阿城风光了那么多日子这大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不整的狼狈时辰。
后来这催债的事也就不了了之阿城手上的钱也浪荡光了人看着一天天瘦脖子上红星点点的针眼。也不知道是走什么运过了一个月李姑娘跑过来说怀了他的种这事在镇上瞒不住王婆赵婶把这事一传自然就到了李家耳里。阿城妈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特意放下麻将来给儿子道贺一个红包五千规规整整放在床头柜上阿城他妈说自个就这点能耐这年头靠牌桌上的手艺挣碗饭也难你爸死得早…
李家人倒是千万个不愿意总想着靠李姑娘把这债还了就在8月初八阿城带着烟酒和一把猎刀就敲了李家的门自称要断了道上的路安心和李姑娘过日子。
三姑六婶左右邻居就没人看好这门婚事。这一头是吸毒的主一头是道上出了名的女混子没钱没势还欠二十万的高利贷。这就不是个家有了小孩还让他遭一辈子罪走出去怕是都得叫他吸毒鬼的崽。后来还是结婚了摆了三桌零零散散的多半是些混吃混喝的人。结婚宴上阿城一个人喝了两斤白酒杯子里是一半泪一半酒阿城想起小时候野孩子没人管每天都想过体面日子想起那些无处诉说的委屈与痛苦又一下子把酒咽进了喉咙心事就永远藏在心里。
阿城和李姑娘离开江湖之后江湖上的人多多少少来骚扰他们那二十万更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一次混子来抄家把小孩子奶粉都弄走了还好李姑娘奶水足小孩子除了惊吓没受多少委屈。阿城呢也不吸毒了身上的纹身都洗的发红戒毒的时候阿城就把自个反锁在卫生间要李姑娘拿麻绳把自己捆在椅子上一扛不住的时候李姑娘就带着小孩守在他门口阿城是个当爹的人再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家小孩看到自己的损样一不清醒他就把一个个虎皮辣椒往嘴里硬塞塞的时候还不忘逗小孩笑一把鼻滴一把泪就这
样把毒给戒了。戒了毒瘾阿城带着李姑娘来到放高利贷的东家屋里登门拜访请求些宽限日子。东家是个明事理的帐没烂就是好事你们夫妻俩慢慢还不打紧。
再见到阿城的时候他的小孩都人高马大了他现在投资建了个菜市场每个月收点租子李姑娘开了个三星级饭店生意也红火。阿城还是老样子麻衣里别着钢笔三串珠子不离身那个曾经的混账现在也是人前人后的被人叫唤成城老板。只是人很少说话了每天就喜欢和小孩子开开玩笑李姑娘说他是找到了以前的野孩子现在准备让这野孩子啊接受接受教育语数外钢琴书法东镇有的阿城家的小孩都得样样的来试…
所以说你看这阿城大半辈子也从一条虫变成了个人。大概人生从来不会有晚的时候生不逢时是假的。对一个有所追求的人来说不管是四十还是五十不管你以前多么的拙劣其实一切都很及时正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