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99年的一天,在希腊雅典城,阳光、空气和风都一如往昔,可是城里的人却与往常相比有些不同,他们显得有些紧张,一条消息刚刚传遍全城:雅典法庭要审判苏格拉底了!

“苏格拉底?是那个经常出现在街头或市场、运动场的怪人吗?”

“对,就是他,就是那个经常和人谈论问题的苏格拉底。他不论和什么人都能谈上一番。”

“他的知识面很丰富吗?战争、政治、友谊、艺术,他都能讲得头头是道,但他好像最关心伦理问题。”

“他还收了很多弟子呢。青年人都爱跟随他。”

“可不是吗,他是一个很有影响的人物。”

“就是因为他太有影响了,所以今天被告到了法庭上。”

原来,苏格拉底的罪名正是“不敬国家所奉的神,并且宣传其他的新神,败坏青年”。

众多的人涌向法庭,他们都想看看这将是怎样的一场审判。

法庭庄严地开庭了。大法官威严地扫视了一下全场,然后把目光停留在苏格拉底脸上。他说:“被告苏格拉底,据悲剧作家米列托斯和他的两位同伴的指控,你整日不但胡思乱想,而且还编造歪理邪说,对神明极其不敬重,大批的青年人都受到你的蛊惑,对国家造成了潜在的危害,你可知罪?”

众人听法官这么一说,不禁大吃一惊。要知道,在古希腊的法律中,败坏青年和亵渎神灵的罪名是要判死刑的,不知道苏格拉底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把复杂的目光投向苏格拉底,那个已经有了71岁高龄、须发皆白但依然傲立在被告席上的老人。

两道锐利而又倔强的目光从苏格拉底那深陷的眼窝中射了出来,他用浑厚的嗓音理直气壮地答道:“我无罪!”

立时,全场哗然。法官平定了一下场内的气氛,然后说:“既然你认为自己无罪,那你如何解释你的那些歪理邪说?”

睿智的苏格拉底心想,趁着众人都在场,我正好把我的观点陈述出来,作一番宣扬。于是,苏格拉底清了清嗓子,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开始了:“我并不制造歪理邪说,也不亵渎神灵,我只是钟爱我的哲学思维,我终日思考人生、思考道德、思考政治、思考自然,我始终在探求人类合理的生存方式,我的言行不但绝对不属于犯罪,而且还是有利于社会的。”

众人被他从容大度的气魄震慑住了,连法官都让他继续讲下去。

“我想请问在座诸位,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美德?它和知识的关系怎样?人生在世,怎样才能获得知识?……

“我认为知识和道德要合而为一。正确的行为来自正确的思想,美德基于知识,源于知识,没有知识便不能为善,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

“知识涉及一般和典型,而不涉及特殊、个别和偶然。我所谓的美德是慈爱、明智、谨慎、勇敢、正直、节制等等的抽象。我认为知识和美德是可以通过教育而获得的。但最大的困难也是惟一的困难,就是这个世界上缺乏既通晓美德的概念而又能通过言传身教而施教于他人的人。多年来,我都在努力地向这个方向迈进,并做出一些尝试……

“我知道我一无所知,但我并不悲哀,因为我认为从怀疑自己的知识开始的自我认识是认识美德的来源。

“我提倡认识世界不要借助感官,因为那样会被事物表象蒙住双眼,应该通过你灵魂的眼睛——你的内心世界去了解事物,发现真理,这样才是可靠的……

“为了探求真理,我提出了一个方法,即通过问答的形式使对方纠正、放弃原来的错误观念,并帮助他产生新的思想。我不同意智者学派否认真理存在的观点。尽管人们的思想有差异,但应从对立中找到共同之处,找出为大家所遵守的共同原则。

“我的方法就是通过讽刺、助产术、归纳、定义四个步骤从个别现象中抽象出普遍的东西。‘讽刺’就是通过不断追问,使对方自相矛盾,承认对此问题无知。‘助产术’即帮助对方抛弃谬见,找到正确、普遍的东西,即帮助真理出世。‘归纳’即从个别事物中找出共性,通过对个别善行的分析比较来寻找‘一般’。通过这种方法可以阐明伦理观念。‘定义’即把单一的概念归到‘一般的东西’中去……

“此外,我认为天上和地上的事物,它们的生存和毁灭,都是神特意安排的。因此,研究自然界是渎神的。所以我的哲学不以自然界为研究对象,我的目的在于教导人们过道德的生活。”

听了苏格拉底振振有词的演说,众人虽不能完全理解,却也认为他没有犯什么大罪。但这时法官开口了:“那么你的政治观点呢,为什么不敢公之于众?”

苏格拉底闻听此言,不禁一笑,他说:“在这方面,我更加问心无愧。我主张各行各业乃至国家政权都应由经过训练、有知识有才干的人来管理,我反对以抽签选举法实行的民主,这种民主有很大可疑性。

“因为,那些握有权柄、仗势欺人的人往往操纵着民主选举,而真正有才干的人却得不到重用,他们懂得管理,却不能成为管理者,这难道是合理的吗?

“正如一条船应由熟悉航海的人管理,土地所有者懂得农业,运动员懂得运动和锻炼。当纺织羊毛时,妇女应当管理男子,因为她们精于此道,而男子则不懂。

“那些最优秀的人是能够胜任自己工作的人。精于农耕者,便是一个好农夫;精通医术者,便是一名良医;精通政治之道者,便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

“因为美德即知识,愚昧是罪恶之源,所以我倡导专家治国论。”

苏格拉底的言论引起许多人默默称许,但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公开表示支持。这时,原告米列托斯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怎么能反对我们神圣庄严的民主选举制呢,就冲这一点,你就是有罪的。你还犯有渎神罪,我是有证据的!”

听了这话,苏格拉底虽然心中疑惑,但依然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在法官的允许下,米列托斯开始发言:“我的证据就是大名鼎鼎的阿里斯托芬创作的《云》。阿里斯托芬通过《云》一剧把你这个虚伪的人揭露得淋漓尽致,你伤风败俗、不敬宙斯、专教别人干坏事,完全是一个无赖,口中却宣讲着冠冕堂皇的哲理。《云》在23年前就已经上演了,这些年来久演不衰,大家一定都很清楚。可是,苏格拉底,直到今天你才被推上被告席,我们的人民对你实在是太宽容了!”

面对米列托斯的叫嚣,苏格拉底陷入了沉思。原来,阿里斯托芬是他的好友,只是由于他留恋过去的“黄金时代”,对当时十分活跃的智者学派深恶痛绝,于是他在喜剧《云》中不加区别地把苏格拉底当作他们的化身而尽情嘲弄攻击。苏格拉底明白,阿里斯托芬不是在蓄意害人。可是万万没想到,今天,他的剧本竟被人利用,拿来作为攻击苏格拉底的证据。而且米列托斯要求判处他死刑。

按照雅典的法律,在法庭对被告进行判决之前,被告有权提出一种不同于原告所要求的刑罚,以便法庭二者选一。但苏格拉底坚持认为自己是有功无罪的,他觉得只有让他终生在卫城的圆顶厅享受国家提供的免费餐,才算合理。在朋友的规劝下,他才提议对他罚款30明那。然而最终,他还是被判处了死刑。

事有凑巧,本该立即执行的死刑却因为宗教的原因而暂停了下来。原来,每年5月,雅典都要派圣船“帕拉洛斯”号满载祭品去提洛岛的阿波罗神庙朝圣,往返的30天内,不得处决犯人。苏格拉底的判决之日适逢圣船启航之时。

在收监的日子里,苏格拉底的学生和朋友们积极筹划着营救他的计划。不久,他们买通了狱卒,制定好了越狱方案,单等着苏格拉底动身。可是,苏格拉底却坚决拒绝了这一生存的希望,无论大家怎样劝说,他都坚持认为自己应该服从国家的法律。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临刑的前夜,他打发走苦苦哀求他的亲人,留下自己的学生,畅谈了一番人生哲理之后,他接过毒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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