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世纪群星璀璨的文坛上,有两颗耀眼的巨星彼此交相辉映着,他们就是福楼拜与莫泊桑。

福楼拜以其不朽著作《包法利夫人》蜚声文坛,并以其优美流畅的语言技巧成为法语中的典范,奠定了他承前启后的文坛地位。莫泊桑何其幸运,成为他的学生,亲自接受他言传身教与悉心指导,再加以自己的勤奋和天才,成就“世界短篇小说巨匠”,这是一段难得的文坛佳话。

莫泊桑于1850年8月5日出生于法国诺曼底一个破落的贵族家庭。他的母亲出身名门,且富有文学修养。莫泊桑从小在母亲的熏陶和引导下,热爱上了文学。上中学后,他得到了著名诗人路易布耶的指导,开始了多种文体的习作。后来,莫泊桑参加了普法战争,以后的不少小说就是以此为题材的。从1872年起,莫泊桑开始了长达10年的小职员生活,小职员的精神面貌和生活境遇也成为他小说的重要主题。1873年对莫泊桑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在这一年里,他受教于著名作家、母亲的好友、德高望重的福楼拜门下,并结识了当时文坛上一批极具才华和见识的文学家,诸如屠格涅夫、龚古尔、左拉、都德等。

福楼拜对弟子的严格要求和反复训练是卓有成效的。在莫泊桑拜师学艺的下半年时间里,他的习作堆得高过了书桌。福楼拜经常给他出各种难题,比如有一次他让莫泊桑去观察一匹马吃力地拉车上坡的情景,然后要求他用20种不同的方法来描述这一现象。再比如,他让莫泊桑描绘两个从他眼前匆匆走过的行人,要求他“用画家那样的笔法,三言两语就把他们连同他们的内在精神逼真、传神地再现出来”,达到能和别人明显区分开的效果。

这样,莫泊桑成了一名训练有素的专业作家。他一生创作数量之多、质量之高、速度之快,令人很难望其项背。莫泊桑果真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他总共写出了350多篇中短篇小说、6部长篇小说和3部游记,并以其杰出的短篇小说创作成就,获得了“短篇小说之王”的称号。

他的小说不仅被法国视为精品,而且受到世界各国读者的喜爱。他严格遵从现实主义创作原则,既真实、深刻,又含蓄、客观,既广泛地展示了十九世纪后期法国社会的风貌,具有较高的认识价值,又以新颖的切入角度,独特的结构技巧和洞幽烛微的描写方法,营造了独特的艺术氛围,给人以高雅的艺术享受。

莫泊桑的短篇小说包括三个主要内容:反映普法战争的、描写资产阶级社会风俗的,以及反映社会底层人的精神与追求、痛苦与挣扎的。

《羊脂球》是莫泊桑的代表作,也是他发表的第一篇作品。它写的是普法战争时敌军占领区的里昂城里妓女羊脂球同另外九个人同乘一辆马车出逃的故事。除羊脂球外,其他人都是些所谓的上等人,他们有暴发户、资本家、贵族地主及各自的妻子,还有两名天主教修女,一名号称“革命党”的假爱国者。一辆马车浓缩了整个社会。

他们出逃的动机各个不同。羊脂球是因为不愿受普鲁士士兵的侮辱,其余九人或是为了转移财产,避免被敌人勒索,或是想乘机发一大笔国难财。起初,三位有产者及其太太们对羊脂球鄙夷不屑,悄声谩骂,生怕这个“卖淫妇”的社会耻辱玷污了他们的高贵形象。后来,在马车颠簸了一天之后,这些饥肠辘辘的上等人由于仓皇出逃而忘记准备食物,他们开始垂涎于羊脂球那满篮子的美味,恬不知耻地使用美妙的词汇夸赞起她来,并与她显示出亲昵的态度,羊脂球慷慨地献出自己的食品,这些人就毫不客气地一扫而光。

马车在普鲁士军队的关卡受阻,剧情也发展到了关键部分,普鲁士军官无耻地要求羊脂球出卖肉体,却遭到了她断然的拒绝。全车人因此而都被困住了。这些人出于个人利益而施展种种伎俩:暴发户主张把羊脂球捆起来交给敌人,伯爵以他那外交家的风度建议使用巧妙手腕令羊脂球就范。最后,还是两位“圣洁”的修女撒了个谎,说前方有染病的将士需要护理,这使羊脂球动了恻隐之心,并且老修女还引用了《圣经》中的故事,说明只要动机良好,用意正当,任何行为都会得到上帝的宽恕。善良的羊脂球落入这个圈套,为全车人的利益同意了普鲁士军官的无耻要求。

当马车再次上路时,车内的气氛再次发生转折。虽然羊脂球是为了这伙人做出牺牲的,但他们全部对她嗤之以鼻,讥诮冷落。他们自顾自地大嚼着准备丰足的食品,却让那曾经慷慨给予过他们的羊脂球在一旁忍饥挨饿,哭泣呜咽。

这篇小说中,强烈的对比表明了作者爱憎分明的态度。上等人在敌人面前卑躬屈膝,自私自利,出卖同胞,而一个被他们看不起的“下贱”妓女却表现出无私无畏的气节,还保持着一颗爱国之心和做人的尊严。所有富于正义感的人都会对她致以敬意。羊脂球成为深入人心的著名文学人物形象。

此外,《菲菲小姐》和《米隆老爹》都是表现下层人民的爱国热情的作品。

19世纪法国金钱至上的风气,使无数在边缘挣扎的小资产阶级表现出一幕幕丑剧,莫泊桑把他们一一拍摄下来。像为人们所熟知的《项链》,小职员的妻子玛蒂尔德为了短暂的虚荣心的满足,耗费了十年的青春与汗水,到头来竟成一场恶作剧,极其可悲。《我的叔叔于勒》通过孩子的眼来观察父母是如何秉持着金钱的尺度,来确定于勒与他们的亲疏关系。世态炎凉,令人心感到莫大的凄寒。《伞》中的老妻理财甚严,丈夫用了多年的旧伞已破败不堪,她还不舍得丢弃。好不容易换了一把廉价的新伞,就在第一次使用时被丈夫的同事用烟头烫了个洞。老妻心如刀割,她竟拿着伞到保险公司索赔,理由是遭遇意外火灾。这种心胸狭隘、锱铢必较的生活作风是所有卑微的小职员家庭的共同特征。

莫泊桑除短篇小说的成就之外,还创作了6部长篇小说:《一生》、《漂亮朋友》、《温泉》、《皮埃儿和若望》、《像死一般强》、《我们的心》。

《一生》是莫泊桑的杰作,描绘了贵族少女蒂娜幻想破灭的凄惨一生,谴责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虚伪、欺骗及道德堕落。小说流露出莫泊桑对诗意的田园生活,对溃灭的庄园贵族文化道德的依恋和惋惜的情绪。

《漂亮朋友》又译作《俊友》,是莫泊桑的代表作。它所反映的社会面最为广阔,通过对杜洛阿发迹的过程的描绘,对社会做出最深刻的暴露和最有力的批判。

然而,莫泊桑这位杰出的艺术家从20多岁起就为疾病所困,在同顽疾的斗争中坚持写作。1893年,年仅43岁的他病逝于神经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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